嚼龍 第178章 佛高一尺、魔高一丈

    後園之中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眨眼間便又多了七八具飛快融化的焦屍,唯獨白雲宮監院在內的寥寥三人安然無恙。

    倒也不是說全無異狀,這三人被陰風血焰一撲,身上皆有星星點點的黑色微塵飄出,散入空中消失不見,一如摘心婆婆死後那般。

    白雲宮監院低頭一瞧,臉上顯出驚怒之色:「怪不得一時懶得搭理那婆子,她就無聲無息地不見了,原來竟碰上了這等狠茬子!」

    他的目光在另外一名神官和僅剩的一名僕役臉上掃過,各自對了對眼神,臉上俱是露出狠厲之色,心知若是任由魏豹躲在暗處偷襲,己方三人的下場著實堪憂。

    「一起上!」

    隨著白雲宮監院的一聲暴喝,神官和僕役不約而同張口怒嘯,各自仗劍舉刀,朝先前魏豹消失的方位撲去。

    唯獨監院自己卻是身形暴退,朝著後園門口飛掠而去,只看其身法之迅捷,便知此人絕非表面看上去那樣不通修行。

    原本該聯手撲擊的三人突然少了一個,合圍之勢登時告破。

    神官和僕役理所當然地撲了個空,才一站定,又覺一道愈發森寒猛烈的陰風透體而過,身上立刻騰起大片的黑色微塵。

    「不許抬頭!」血光之中,齊敬之一按魏豹的腦袋,壓低聲音說道。

    緊接著,他左手舉著銀煞風母燭台,對準湊在一處的神官和僕役又是一口氣噴出。

    這一次,兩個被白雲觀監院擺了一道的傢伙再也抵擋不住,周身瞬間燃起熊熊血焰。

    齊敬之看得清楚,失去了黑色微塵的遮護,神官和僕役俱是形象大變,論起容貌倒也尋常,只是皆留著鋥亮的光頭,身上則都穿著黑色的僧衣。

    對這副模樣,齊敬之和魏豹那是再熟悉不過了,明顯與那個信奉大黑明神、被刀鬼反噬而死的黑衣妖僧分屬同門。

    「百劫千轉、利刃凶光,大黑明神、衛護我身!」

    只見兩個黑衣妖僧同時怒喝一聲,手中兵刃連同身軀上盡皆騰起一層玄金焰光,甫一出現,就堪堪抵擋住了陰風血焰。

    二者立刻發生了激烈交鋒,互相攻伐吞噬,不但將兩個妖僧的黑色僧衣焚毀大半,更在他們的肌膚上留下道道焦黑。

    眼見玄金焰光確實有用,兩個妖僧強忍疼痛,卻是更加賣力地吟誦起來,愈發洪亮的聲音在夜空中遠遠傳盪開去:「口發雷音、身纏劫火,啖食穢惡、摧伏邪濁!南無北方殊勝、金剛夜叉明王!」

    玄金焰光陡然而盛,竟是一舉蓋過了二人身上的陰風血焰,漸漸將這股仿佛自心底里燒起來的歹毒血焰壓回了體內。

    「哈哈哈,我還道這無形之火如何了得,原來不過是穢心鬼火之流!」

    「是極是極,這魏氏小兒膽敢在佛爺們面前弄鬼,真是不知死字該怎麼寫!若依著我,就該將他封進棺中,活生生煉成刀鬼!」

    兩個妖僧一邊大聲喝罵,一邊揮舞手中兵刃,朝著陰風吹來的方向奮力劈砍。

    可惜這兩人明顯力不從心,不但胳膊勁力綿軟,雙腿也是不住地打晃,別說向前撲擊,便是想站穩身形也頗為勉強。

    只瞧這等色厲內荏的模樣,便知要抵禦陰風血焰,遠沒有他們嘴上說得那麼輕鬆。

    耳聞目見之下,齊敬之卻是頗感訝異,先前只道這些來歷神秘、行事鬼祟的妖僧絕不是什麼好路數,卻沒想到他們的玄金焰光之中似乎當真蘊藏有食惡伏邪之力,正好是陰風血焰的對頭克星。

    若是不明就裡的人看見此刻後園中的情景,只怕反而要將齊敬之和魏豹視為殺僧滅佛的邪魔一流了。

    「好一個口發雷音、身纏劫火,爾等雖然修持正法,卻是心存惡念、多行

    不義,合該遭此心頭火起、魔焰焚身的大劫!」

    齊敬之冷冷盯著這兩個在玄金焰光中揮舞刀劍、妄圖死裡求生的妖僧,毫不猶豫地鼓起腮幫子,朝銀煞風母燭台奮力一吹。

    霎時間,陰風若山間猿啼鬼哭,血焰似海中濤升浪涌,瞬間就將兩個妖僧淹沒。

    這兩人連慘叫都發不出,頃刻間就化作了地上兩團劫灰。

    見狀,齊敬之不由搖頭。

    這些黑衣妖僧或駕馭刀鬼殺人,或藏身白雲宮中,以所謂的金瓦遮蔽黃泉陰司,還與摘心婆婆相熟,絕對跟這場九真變亂脫不了干係,剛才又是動手行兇在先,委實死得不冤。

    下一刻,齊敬之倏然轉身,看向後園門口方向,就見一個穿著霜白神袍的身影跌飛了進來,落在地上結結實實地打了幾個滾,赫然是方才逃跑的白雲宮監院。

    此人看上去氣息奄奄,勉力掙扎了幾次,竟是沒能從地上爬起。

    緊隨其後進入園中的是個同樣穿著神袍的老者,正是白雲宮經主丁承禮。

    他的視線毫無阻隔地看向齊敬之,開口讚嘆道:「佛高一尺、魔高一丈,冤業隨身、終須還賬!齊緝事這一手心魔怨火耍得當真是好!」

    齊敬之也在看著這位安豐侯庶弟,心中不免疑竇叢生。

    這九真郡的白雲宮漏得跟個篩子一樣,暗中早被黑衣妖僧們把持,哪怕丁承禮身為經主,從來不理俗務,也不該毫無察覺,更別提此刻城中各處連同白雲宮後園都是沸反盈天,此人卻是姍姍來遲,實在大違常理。

    齊敬之心裡轉著種種念頭,面上卻不曾顯露分毫,指著地上的白雲宮監院問道:「丁經主,安豐侯說你身無修為,可我瞧著卻著實不像。只是不知丁經主是魚餌、魚鉤還是釣魚之人?」

    丁承禮對後園裡的景象視若無睹,聽見少年的問話,同樣是恍若未聞。


    他盯著齊敬之靜靜看了半晌,忽地嘴角一勾,微笑言道:「佛高一尺、魔高一丈,正覺山前、無風起浪。你我既已身在局中,不到最後一刻塵埃落定,是非勝敗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丁承禮頓了頓,也朝地上的白雲宮監院一指:「如今一局未完,此人竟妄想著全須全尾地先行離場,這便是連做魚餌的資格也不要了,豈非愚不可及?」

    「嗐!兄長找來齊緝事這般出色的魚餌,這些蠢物卻如此不濟事,說不得老朽也只好提前下場了。」

    說罷,丁承禮忽地抬手一招,立刻不知從何處飛來許多亮閃閃的金塊,懸停在了這位白雲宮經主的面前。

    接著就見他手指虛點,隔空撥弄幾下,便將這些金塊重新拼湊成了兩片金瓦。

    看著這兩片難掩裂痕的金色碎瓦,丁承禮先是搖頭嘆息一聲,又朝齊敬之和魏豹笑道:「讓兩位見笑了,雖說少了這兩片瓦,對大局並無絲毫影響,但老朽自小就有個毛病,便是見不得美中不足,譬如白璧微瑕,對旁人來說依舊價值連城,可在老朽眼裡卻是與糞土無異了。」

    他頓了頓,抬頭高聲喝道:「金精何在?」

    隨著這一聲呼喚,先前消失不見的戴燭金雞便出現在了院牆上,旋即撲閃著翅膀飛到了丁承禮的肩頭。

    他伸手抓住雞脖子,將戴燭金雞拽到面前,極為隨意地將金蠟燭一斜,任由金色的蠟油一滴滴落在兩片金瓦上,流淌進金瓦的裂縫之中。.

    不多時,兩片金瓦竟是癒合如初、光潔似新,再瞧不出丁點兒裂痕。

    丁承禮滿意點頭,信手將戴燭金雞往身後一丟,同時朝齊敬之猛地一甩袍袖,立時便有一隻由玄金焰光凝成的巨大虎爪飛出。

    一時間,後園中光芒耀目、爪風呼嘯,聲勢極為猛惡。

    齊敬之瞳孔一縮,立刻拉著身旁的魏豹往旁邊一閃,暫避鋒芒的同時催動鳴鶴法,將胸中惡氣盡數吐出,狠狠噴在銀煞風母燭台上,登時就將小猴子吹化了大半個身子。

    下一刻,鬼哭猿啼之聲大作,排山倒海一般的陰風血浪讓過玄金虎爪,徑直朝丁承禮砸了過去。

    見狀,這位白雲宮經主卻是一聲朗笑,周身登時騰起玄金色的火焰,將自己重重包裹起來,只剩下一道模糊的人影,更有滾滾熱浪傳盪四方。

    僅靠著這些熱浪,他便將陰風血浪排開丈余、不得近身,整個人更如同一顆礁石,將血浪一分為二。

    比起先前死命放出玄金焰光的兩個黑衣妖僧,此刻的丁承禮才是真正的身纏劫火,那濃烈奇特的火焰明顯極為熾熱,將他四周的虛空都燒得扭曲起來。

    與此同時,丁承禮先前探出的那一爪並沒有轉向追擊,而是越過了齊敬之二人方才所站之地,一把撈起了兩個妖僧所化的劫灰。

    「齊緝事稍安勿躁,老朽對你並無惡意。」

    丁承禮笑著說了一句,接著竟是主動收斂身上的玄金劫火,只留下薄薄一層,顯露出身形的同時更任由周遭的陰風血浪倒卷而回。

    待銀煞風母燭台上的小猴子恢復如初,這位白雲宮經主呵呵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齊緝事,你這燈盞上的怨毒之火雖可直指人心,但依舊只是凡火,與老朽這道劫火相比實在天差地遠!」

    「丁某遨遊無極數十載,登山渡海、歷盡艱險,這才拾取到足夠的薪柴,得以點燃這凝聚一生修行的道火!若是讓你一個小娃子拿著一盞稀奇古怪的燭台就給比下去了,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聞聽此言,齊敬之登時心頭一沉,才想拔刀的右手倏地停下,再次拉著魏豹緩緩後退。

    其實早從摘心婆婆現身、化魏氏族人為活屍開始,這白雲宮後園之中的種種變故就大大超出了魏豹的預想,更與他所熟悉的刀刀見血的搏命廝殺大相徑庭,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此時也就繼續任由恩公拽著走。

    這根魏氏獨苗悶不吭聲,眼睛死死盯著丁承禮,耳朵卻依舊努力尋覓著頭頂方向的聲響,同時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抬頭看一看的欲望,只因恩公說了,若是抬頭看,九真魏氏就要真正滅族了。

    魏豹所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和恩公已是真正的命懸一線,是生是死全在眼前這位白雲宮經主的一念之間。

    「這下麻煩大了,我和魏豹這兩條小蝦釣上來的可不是尋常游魚,分明是一頭四爪俱全的鯊虎,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齊敬之心裡念頭急轉,卻對能否全身而退殊無把握。

    所謂道火,他曾聽沐瑛仙提起過,知曉那是第四境的大修士才有的神通,也是煉製靈器乃至先天本命器必不可少的手段。

    先前在常樂縣衙和安豐侯府之中,齊敬之曾仔細感應過安豐侯丁承淵的氣息和靈壓,覺得跟摶象殿主慶元子差相仿佛,也就是立身在第三境道種三轉的層次,與第三境大成又生出雙臂的鄧符卿相比還有些差距。

    只不過他並沒真正見過安豐侯動手,這種粗略的比較委實不大可靠,只能勉強做個參考,但從軍侯爵位推斷,安豐侯丁承淵應當依舊停留在第三境道種這一層,已是被他口中並無修為的庶弟丁承禮給拋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卻又有一個不相干的念頭從齊敬之的心底里冒出:「這麼看來,所謂的入野遨遊、登山渡海似乎要等到第四境,沐瑛仙要我邁入此境之後再找人打聽縹玉山,還說山高路遠、艱險難行,難不成縹玉山就位於無極之野當中?」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右手五指在身後無聲彈動,暗暗撥動天地五色五音。

    這一次,他並沒如煉製

    煙霞羽衣時那般兼收並蓄,而是藉助先前修補牛耳尖刀的經驗,專一挑選和調動四下里瀰漫的金氣。

    這一趟白雲宮之行,齊敬之先是在路上見到了金柱、秋神尊像連同三道金門,又瞧見了戴燭金雞和金瓦碎片的神出鬼沒、召之即現,便猜測此時這白雲宮乃至整座九真郡城已是金氣獨尊,其中蘊藏頗多玄妙,甚至丁承禮的玄金劫火能有那般威勢,應也少不了金氣助燃。

    如果銀煞陰風血焰擋不住玄金劫火,他和魏豹若還想掙出一條活路,不敢說能如戴燭金雞一般融入金氣之中,從而倏然遠遁,至少也要以金氣加固煙霞羽衣,來一個以彼之盾、防彼之矛。

    悄無聲息之間,齊敬之的五指已是勾住了幾根極為粗壯的金氣絲線。

    不知怎的,他心裡竟陡然閃過了安豐侯的那件黑袍,上頭以金線織就的似乎是北斗七星和長串銅錢?

    丁承禮並沒有理會齊敬之二人的小動作,只是在收回兩個黑衣妖僧的劫灰之後,隨手往兩片金瓦上一灑,口中喝道:「輪迴火宅、沉溺苦海,長夜執固、終不能改!」

    「今賜爾等片瓦遮頭,為一瓦之鬼、半畝之神,於此火宅苦海略作盤桓,故茲爾敕、爾其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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