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仙 第二百零四章所求

    別人的夢終究是別人的故事。</p>

    姬宮涅從不認為在經歷過輪迴湖以後還會因為別人的經歷而讓自己有無謂的感悟。</p>

    但是就當他聽到那一聲：「回去等我娶你。」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內心終究是不禁起了一絲波動。</p>

    或許是因為他人性之中對於世間美好的一切免不了的觸動。</p>

    或許是因為他在心底里也曾經幻想過自己的身邊青梅竹馬，也可以有一天讓他說出這樣的誓言。</p>

    提起青梅竹馬，他的腦海里不自覺的閃過一個少女的容顏。</p>

    那是在他離開北溟海之前見過的少女。</p>

    他閉上眼微微愣神。</p>

    然而等他再一次睜眼的時候，眼前的畫面竟然已經變換到了一片雪地。</p>

    這是北溟海。</p>

    而且還是北溟海他和姬北溟練槍學槍的那座雪山之巔。</p>

    此刻他的眼前看著那幼稚的身影，眼神平靜。</p>

    「終於到我了麼……」姬宮涅早已經預料到這場幻境必然會輪到自己的記憶。</p>

    然而對於他來說，其實再多的回憶都已經對他沒有多少了情感。</p>

    他看著那個幼稚的身影來到一襲黑衣姬北溟的身後，看著他們兩個手裡的那把長槍，臉上竟然升起了一股淡然的笑。</p>

    他看著這兩個存在於他記憶之中的身影，看著姬北溟一槍一槍的出手，看著年幼自己的一次又一次摔倒。</p>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p>

    他並不是看到自己被姬北溟如此虐打而感覺到厭煩或是不耐，而是在看完姬北溟刺出的那一槍一槍，他發現了自己和姬北溟的差距。</p>

    他原以為經過生死磨礪的他，已經有了和姬北溟一決高下的槍技。</p>

    然而……幻想總是脆弱的。</p>

    姬宮涅能夠感覺的出來，即便是自己能夠和當年的姬北溟那樣出槍動手，但絕不可能做到這般舉重若輕，就真的像是那不需握在手中便能夠駕馭非常的飛劍。</p>

    如臂指使說來難，不過早在他自己出北溟海的時候便已經能夠達到。</p>

    然而即便是如臂指使了，亦是有著不菲的差距。</p>

    姬宮涅越看越心驚，但就當他的心神漸漸被姬北溟槍技吸引了以後，那一襲黑衣的姬北溟臉上竟然露出了一份不耐！</p>

    「練槍都練不好！你還不如去死！」</p>

    這是姬北溟的聲音……</p>

    當姬宮涅看到姬北溟手中長槍刺穿了那幼稚身形的胸口以後，看到這一切的姬宮涅微微有些顫抖。</p>

    這是他當年內心之中最害怕的一件事情。</p>

    即便是離開北溟海已經四年……但是他卻依舊還在記掛著這一件他幼時最為恐懼的事情。</p>

    那個時候的他還遠遠不能夠理解姬北溟的苦心，即便是墨老旁敲側擊的告訴過他很多次姬北溟當年是為了保護他，保護他的母親……</p>

    但是小小的少年即便是早熟依然也是需要時間來沉澱想明白。一開始的姬宮涅，的確是害怕眼前自己的這個「親舅舅」會因為不耐煩而將他殺死。</p>

    但正因為後來能夠想明白，反而會讓他明白了姬北溟的苦心，讓自己徹底懂得了姬北溟是對他怎麼樣的一種愛護。</p>

    正因為懂得，所以姬宮涅……早已經講這件事情忘卻。</p>

    畫面再變，當姬宮涅面容恢復平靜了以後，場景已經轉換到了一條小巷子裡。</p>

    這一次姬宮涅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那是徐青婼。</p>

    桃花巷中桃花香。</p>

    只有聞到過這種味道的人才會知道這個氣味有多麼的難忘。</p>

    最重要的，是陪他來到這裡的人。</p>

    姬宮涅慢慢的在嘆息。</p>

    世是人非，即便只不過是一年而已，於他而言在這枯燥乏味的紅塵之中漸漸流逝歲月便已經算得上是一種莫名的煩惱。</p>

    可是煩惱之所以被稱之為煩惱便就是因為不可能不想。</p>

    這一次，是姬宮涅親眼看到徐青婼在他的碗裡放下毒藥，逼迫他詢問他的真正來歷。</p>

    那個時候的徐青婼和他還算不上熟悉。有這種想法也純屬正常。</p>

    但是現在在他的眼中看來……他的感覺已經不重。</p>

    當畫面來到了那一方此刻已經是崩壞了的小世界，他看著眼前的那隻墨玉九尾狐，眼神終究是第一次展露出輕快。</p>

    若是在他看過了自己的兩種幻想以後還會因為區區的幻想而有情緒上的波動，那對他來說，不亞於是一種失敗。</p>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卻傳來了自己的聲音。</p>

    「你為什麼不會幻想夜璃害你？」</p>

    姬宮涅一頓。</p>

    眼中的輕快在愣神片刻以後變得沉默。</p>

    因為她救過我的命……因為我喜歡她……因為我對她絕對的相信。</p>

    當他聽到了自己內心的回答，他好像明白了這一場幻境的出現到底是為了什麼。</p>

    「前面的夢境是在訴說你這一脈的道心便就是順心，便就是唯心而修。後面的幻想……是在讓我自己體會念頭的不暢達才會有著這麼多的雜念。」</p>

    「而真正能夠修煉到聖人境的人物，他們即便是會有著和我一樣的雜念，卻並不會向我這樣一直記在心裡，一直來回的反覆斟酌。想得多，有時候是好事，但若是時時刻刻都想得多，卻是一種對於自己今後道心的禁錮。」</p>

    「姬宮涅受教。」</p>

    隨著少年的話語落下，他周身的幻境消散。</p>

    他看著眼前和自己記憶之中一般無二的小巷，邁步走到了巷尾。</p>

    在陰影里，李若拙正在等著他。</p>

    「讓你來找我，是因為你天生劍骨，即便是我的劍氣滿城一般修者根本察覺不到其源頭，你依然能夠根據天生的感覺找到我真正的所在。」</p>

    「這一場幻境是我再告訴你，你心中的雜念太多，即便是修劍也不可能真正達到極致。即便是不修劍，對於今後的修煉也會有著很大的阻礙。」</p>

    「而現在，我要告訴你的只有一點。」</p>

    說到了這裡，李若拙站了起來。</p>

    他看著眼前恭敬的少年，問了他一句話：「我輩劍客，以劍斬心中不悅，以劍催眼前之山。大道想通，即便是你不願意拜我為師隨我練劍，我也希望你今後手中的長槍，也能夠如此。」</p>

    「說到底，我們修者所求，不過就是一個痛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