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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時針轉到一年前。
轉角遇見(咖啡廳)
轉角,遇見,是誰呢?在這淡淡的咖啡香瀰漫里,夕陽漫過的珍珠夏里。
一襲齊膝的黑色連衣裙,烏黑的微捲髮隨意散在兩肩,那雙曾經清澈靈動的眼睛,美麗依舊,卻似乎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塵土,變得暗淡了,些許的滄桑。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憂無邪、可以在油田裡奔跑放歌的江夏初了,歲月沒有褪去她的美麗,卻磨平了她純真的稜角。如果她曾是琉璃,如今只是玻璃了,散去了溫度,冰冷的外表是她的偽裝,是她生存的條件。
笑容,純真,簡單……那些最美好的東西江夏初都弄丟了,如果說還有什麼沒有改變,只有她那挺直的背脊。
17890……一個門牌,美麗的面容,淡淡的眼,江夏初垂睫走至金色框邊的門口,抬頭,指尖碰觸門鎖……
咔嗒——
門緩緩而開,有幽暗的燈光打在門上,還有江夏初素麵之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偽裝的雲淡風輕已經駕輕就熟了。
燈光流瀉,那個背影映入江夏初眼帘,熟悉而又陌生的……若隱若現的菸草味撲面而來。江夏初抬頭,蹙著眉。
男人?林傾妍呢?江夏初的眉頭越發緊皺了,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在鋪天蓋地,來得毫無預兆。
一個轉身的距離,天堂到地獄的距離也不過如此。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痛,卻無知覺……
那被壓制了多年的夢魘開始捲土重來。
左城……
葬在江夏初心深的男人,
葬了江夏初所有的男人,
刻下,又擦不去痕跡的男人……
他沉著臉,眼裡是讓人窺不透的情緒,緩緩地,看著她的臉,一步一步,似乎長過一季。她在顫抖,她不知所措,想退卻無路可退。
很近很近,觸手可及的距離,只離一步,他就可以觸碰到她了,不是夢中,卻似夢裡,伸手,竟是止不住的顫抖,夜夜夢裡的女孩,他卻不敢碰即,像一個脆弱的夢境,生怕一伸手之於泡沫。一雙最美麗的手,無措地就那樣懸在空中。
然,她後退了……多久以前她說過那是一雙最美的手,如今她避如蛇蠍。
江夏初,江夏初……從十一年前便刻在心裡的名字,左城卻叫不出口了……沉沉的眼如暮靄,一出聲,竟是如此的顫抖:「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的尋覓,他的念想,他隨她一起逝去的脈,終於拾回了,再也,再也不放開了……
隔著幾步的距離,她退卻閃躲的明顯,淡淡的眼神,就像不曾相識:「我還是逃不開。」
逃不開的距離很近,可蒙了一層隔膜的心臟隔得很遠很遠,如今的他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左城抿著唇,似乎很用力,眉頭也緊緊蹙著,這樣的左城,依舊是江夏初熟悉的,儘管她不願承認。
熟悉的,還有左城說話時習慣的冰冷:「五年,每時每刻都在找。」
「是嗎?」江夏初勾唇反笑,涼涼的諷刺,「可是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怎麼逃開你。」
她對著他的眼,毫不閃躲,倔強的像一隻尖銳的刺蝟,渾身的稜角扎在左城只為他柔軟的心臟。
「夏初,可不可以不要如此針鋒相對?」那個永遠桀驁獨尊的男人在江夏初面前竟有些無助地像孩子。
「不然呢?」她涼涼反笑,「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逃。」一個字像猝著一層火焰,從喉間一直燒到了心臟。
若要揣度人心,絕對以左城為最。此時他該死地厭惡這揣度。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眸子驟沉,寒烈,「我卻再也不會任你掌控了。」
左城的眼裡,眉間,儘是一片陰冷,眼中沉澱的只是無可奈何,字字從齒間嘶磨而出:「只要我左城活著一天,你要離開,妄想!」
「那你是想再囚禁我一次嗎?這次又是多久?一輩子?」江夏初一如初始的平靜,就那樣笑著,笑得牽強,笑得刺人眼球。
「如果可以的話,就這樣一輩子吧。」伸手,似乎用盡所有力氣他擁她入懷,緊緊地禁錮,長長的眼睫微微垂著,遮去了左城只為一個人的悲涼。
江夏初不掙扎,鼻尖是她曾今熟悉的味道,心涼入骨,話亦涼:「除非我死。」
「就算死,你也只能是我左城的女人。」
左城便是這樣一個人,他的世界從來沒有妥協,沒有不得之我命的念頭,他只能用最極端的方法,儘管知道彼此折磨卻不願放手。
「那你就帶我的屍體回去吧。」輕輕的話在左城耳邊縈繞,載著她滿滿的剛烈,唇角勾起一抹決然的弧度。
環繞在江夏初後背的手移到她的手腕,他收緊,很用力,似乎有骨頭作響的聲音,隔出相對的距離。聲音暗啞,這樣的左城是肅殺的:「沒有人可以威脅我。」除了江夏初,這世上恐怕再無一人可以讓他痛,可他給了江夏初這樣的權利,卻甘之如飴。
她冷笑淺淺,嘴角梨渦近乎不可見,只有若有若無一點譏諷的弧度:「我知道。」復而,她走近,湊在左城耳際,清凌凌的嗓音竟是別樣寒烈,「只是,你不知道一個不在乎生死的人,一旦狠絕起來有多恐怖。」
要論起狠絕,確實左城也要屈居之下。這個女人,對別人很,對自己更狠。
墨染的眸子被一種叫做驚恐的東西橫衝直撞,聲,沉而艱澀,一字一字像煙熏過:「夏初,不要嘗試拿你的性命來做籌碼。」望進她冷若冰霜的眸子,「我賭不起,你也賭不起。」
「你可以試試。」
「休想!」
如果,一個不顧一切,一個卻不屑一顧,兩種執著註定傷害,明知結局卻無法逃脫。
他的眼裡有毀天滅地的霸道,她的眼裡有寧為玉碎的決然,原來他們那樣的相似——一樣的倔強。
「現在可以放手了嗎?左先生。」江夏初疏離冰冷的語氣。
左先生……
原來他們真的離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她的手很痛吧,他那樣用力,又如何能痛得過他。
江夏初眉眼毫不在意地挑起,眉頭都未皺過,腕上那一層深紅的勒痕亦無動於衷。
左城沉默了,俊逸的臉上全是陰翳,江夏初卻不留餘地,字字如針:「不是嗎?那應該叫什麼?姐夫?」她冷嗤,「你配嗎?」她微仰頭,湊在左城的耳邊,擲地有聲的狠絕:「我寧願從來沒有過你這個人。」
她最愛的兩個人,因這個人而死,
陪葬過後,只剩行屍走肉的自己,
這個男人卻愛她如命,
這個男人是她的……姐夫,
她寧願從來沒有左城,
可笑嗎?
很可笑吧,連江夏初也這麼覺得,所以她忍不住地笑了,笑得肆意,笑得酸楚,抬頭,眼裡的溫熱流回。
「這輩子,沒有左城,也不會再有江夏初。」
她只是笑著,笑他,也笑自己:「那我寧願沒有我這個人。」
到底是怎樣的恨,融到了骨子裡,生命里。
「別這樣笑。」
斂去了笑意,她譏諷:「你還是這樣,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至少我,你不可以。」低頭,話里毫無溫度,「放手。」
「放開你,除非我死。」
「至死方休,是嗎?」看著左城的眼,她不掩飾的袒露她的憎,她的絕:「我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多久以前,有個雪地,還是那樣一雙最美的手,她真的想過珍惜,可是這雙手,染上了她親人的血,只剩恨了,也只能剩恨了。
「那就恨吧,至少讓你記我一輩子。」
不能愛,就恨吧,至少有人在祭奠,至少她還記得,何時他左城變得如此卑微了。
她搖頭,脫口而出地回應:「不值得。」伸出左手,拽開左城的桎梏,一個手指一個手指,他的右手,她的右手,再無牽扯,決絕地轉身,「不要讓我看見那些跟蹤我的人。」
夕陽何時已經暮靄消散,一輪的月光碎在他懸在半空中的指尖上,剔透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
多美的手啊,卻在顫抖,他的手終是留不住她的溫度。
他深沉的眼眸,覆蓋的冰冷消失殆盡,瞳中,江夏初的背影模糊了,消失了,縈繞不散的是滿載的深情。夜中,之於一個人的獨白,輕輕地,憂傷地:「如何,我才能留下你?」
「夏初,夏初……」
五年了,左城第一次喚出這個名字,卻是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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