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棋把我問愣了,我看著她的眼神,心裡有點不安。但是緊接著,我腦子嗡的一聲,冷汗就流下來了,因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顏棋這麼問,就說明她知道我們已經死了?那她為什麼還要和我們做遊戲?
這時候,站在我面前的顏棋揮了揮手,二嬸和叔爺就向旁邊走了幾步,他們三個,隱隱的將我包圍在正中央。
有一個恐怖的念頭從我心底升起來:那隻殺人的厲鬼早就來了,它就是顏棋。
我沒有耽擱時間,慌亂的把紅繩拿出來,想拴在顏棋身上。
「咯咯。」顏棋冷笑了一聲,她雙眼中冒出來兩團詭異的綠光,我看到這光芒,手腳一陣發軟,再也站不住了,撲通一聲,癱軟在地上。
顏棋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嘴巴湊到我耳邊。她的呼吸陰冷陰冷的,一直沁到我的骨頭裡。
「哥哥,我們走吧。」她在我耳邊幽幽的說。
我聽了這話,腦子一陣昏昏沉沉:「好啊,我們走。」
顏棋慢悠悠的向客廳走去,而我茫然的跟著她。
我很害怕她,但是又不敢離開。我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大叫:快走,快走,你被鬼迷住了。
但是下一秒,我的神智又變得模糊。想著聽天由命算了。
顏棋搬過來一張凳子,沖我詭異的笑著:「哥哥,去吧。」
她的聲音飄飄渺渺的,有一種勾魂攝魄的力量。我木然的點了點頭,就踩在了凳子上。然後把紅繩拴在房樑上,結成了一個死結。
「嘿嘿。」站在門口圍觀的二嬸和叔爺都陰惻惻的笑了。
我慢慢地把腦袋伸到死結裡面,忽然心裡又湧出一股濃濃的悲哀:我還打算用紅繩綁住厲鬼呢。沒想到它變成了我的上吊繩。
「你還在等什麼?」顏棋厲聲叫了一句。客廳中憑空颳起一陣陰風,吹得我顫抖不已。
我把腦袋伸進了死結當中,現在只要一踢凳子,就可以吊死自己了。
我腦子裡不斷地湧現出二叔、二嬸、叔爺……他們三個上吊的慘狀來,於是我游移不定,總也下不了決心。
顏棋冷哼了一聲,身子慢慢地向上飄,一直飄到了屋頂上。她兩腳勾在房樑上,身子倒掛下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們兩個的臉距離不到十公分,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冷冰冰的氣息。
「上吊吧,上吊吧。一家團聚,多好?上吊吧……」顏棋發出悠長的嘆息,蠱惑著我踢掉自己的凳子。
我點了點頭,嘟囔著說:「上吊……上吊。」
我正打算踢掉凳子,結果小腿一動,膝蓋上的傷口傳來一陣疼痛。這刺痛感讓我有了一瞬間的清醒。我慌亂的站直了身子。
「上吊,上吊。」顏棋眼中散發著淡淡的綠光,只要看一眼,就讓我神志模糊一分。
我咬了咬舌尖,想要保持頭腦清明。忽然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充斥口腔,我知道我恐怕已經把舌尖咬破了。
忽然,我記得以前聽老人們說過,舌尖血帶著人的陽氣,可以逼退不乾淨的東西。走夜路的時候,如果遇到鬼打牆,吐一口帶血的口水,往往管用……
想到這裡,我也沒有再猶豫,噗地一聲,把嘴裡的血水全噴在顏棋臉上了。
顏棋像是被熱油燙到了一樣,捂著臉尖叫起來了。
在這一瞬間,我徹底清醒過來了。連忙把腦袋從紅繩里伸出來,隨手把顏棋套進去了。
顏棋的脖子被紅繩栓住,身子一僵,就無法動彈了。只是她的兩隻眼睛裡射出怨毒的光芒,一直狠狠地盯著我。
我手忙腳亂的從凳子上跳下來,扭頭一看,身子又開始哆嗦了。
因為屋門口還站著三隻鬼魂:二嬸、叔爺和二叔附身的紙人。
我慌了,今天能把顏棋綁住完全是僥倖。現在讓我面對這三隻鬼,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可是緊接著,我就在二嬸和叔爺的眼睛裡看到了畏懼。沒錯,他們在害怕我。
我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剛才我把顏棋綁在房樑上,這種手段讓他們忌憚了。
想到這裡,我就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大叫了一聲,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來。
二嬸和叔爺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掉頭就跑。連帶的那紙人,也隨風向外面飄去。
我鬆了口氣,一屁股癱倒在地上。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人怕惡鬼,鬼怕惡人,此言不虛。
顏棋還吊在我頭頂上,雖然動彈不得,但是那怨毒的眼神讓我心裡一陣陣發寒。我心驚膽戰的從地上爬起來,手軟腳軟的離開這恐怖的客廳。
誰知道我剛剛走到院子裡,就有一股陰風從大門外吹進來。緊隨其後的,就是二嬸和叔爺。
我打了個哆嗦,苦澀的想:他們怎麼又回來了?
現在我那一股膽氣已經泄掉了,再讓我裝狠扮惡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來不了了。就算勉強裝出來,那蒼白的臉也沒人信啊。
眼看二嬸已經跑到我面前了,我站在那裡,硬著頭皮等死。
忽然撲通一聲,二嬸摔倒在地上。緊接著,叔爺也搖晃了一下,撲倒在地,站不起來了。
我驚訝的看到他們後背上都有一枚銅錢,借著靈棚里昏暗的燈光,我看到上面有幾個模模糊糊的字:康熙通寶。
二嬸還在掙扎,但是她身上猶如壓了一座山一樣,怎麼也站不起來。我能感覺到,應該是這一枚銅錢把她壓住了。
我正驚訝的時候,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是五帝錢。」
我一抬頭,見李長庚提著一個紙人,正從門口大踏步的走進來。紙人被紅繩綁的很結實,正是二叔。
看到李長庚來了,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厲鬼捉住了?」李長庚一臉欠揍的微笑。
我看到他的表情就意識到自己被坑了,於是質問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厲鬼來了?還騙我說什麼假扮死人,什麼出其不意綁紅繩。」
李長庚連連擺手:「我也是剛知道的。之前我躲在外面,忽然感覺這院子裡煞氣沖天,我就猜測那厲鬼是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後來煞氣沒了,你又猜測厲鬼被我抓住了,所以就肯露頭了?」
「是啊,是啊。」李長庚坦然的點了點頭。我發現這人根本不要面子。
我嘆了口氣,指著客廳說:「那隻厲鬼是我堂妹,顏棋。」
這下李長庚也愣住了,一邊向堂屋走,一邊皺著眉頭說:「不可能啊,顏棋是活人,我之前看過。」
他踩在凳子上把顏棋解下來了,然後伸手在顏棋的頭頂上按了一下,顏棋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我一直在旁邊看著,發現顏棋面色紅潤,呼吸正常,而且有明顯的影子,這分明就是活人啊,可是剛才她為什麼那麼可怕?
李長庚抱著顏棋走到院子裡,閉著眼睛摸她的脈搏。
我蹲在二嬸身前,問她:「二嬸,小棋怎麼回事?」
二嬸不答,只是兇狠的沖我呲了呲牙。
「你不用問她,她做了倀,人間的親情越來越淡,不會回答你的。再過兩天,她連自己的意識都沒有了。」李長庚在不遠處說。
我看著二嬸,想起來這些年和他們一家生活在一塊,不由得有些傷感,鼻子一酸,眼睛就濕潤了。
二嬸家出事以來,我一直被各種邪門的事纏著,甚至沒有好好哭過他們。
「咦?」李長庚忽然詫異的叫了一聲。
我回頭一看,發現他正抓著顏棋的手腕。在她的胳膊上,露出來一小截紋身。
李長庚把她的袖子捋上去,我發現那紋身是一個女人的臉。她正微笑的看著我。
我看到這張臉,心裡就升起一股寒意。因為那笑容太詭異了,分明就是這兩天出現在顏棋身上的表情。
「是她。」李長庚臉色變得煞白,伸手把袖子拉下來,蓋住了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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