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長庚對視了一眼,都有點不相信孔方的話。
通過這幾次的接觸,我感覺這是一個不大可靠的鬼魂。得寸進尺,貪生怕死,信口開河……
李長庚拿出來一截紅繩,將兩頭分別綁在他的腳腕上,做成了一副腳銬。
這樣孔方可以慢行,但是不能奔跑,我們就不用擔心他溜走了。
我對孔方說:「你說他們是怨氣的來源,可是你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他們就在那邊,你跟我們去對質。」
孔方驚恐的看著我,打死也不肯過去。
我冷笑了一聲說:「怎麼,不敢對質?」
我發現我越來越像個惡霸了。
孔方打著哆嗦說:「顏大哥,不是我不敢對質啊,我是不敢靠近那兩個人,他們身上的氣息凶得要命,絕對是壞人。我是鬼魂,我的感覺很敏銳。」
我都氣樂了:「你以為你是什麼好人嗎?」
孔方低下頭,嘀咕著說:「我現在把生前做過的壞事都忘了。那我算是好人了吧。」
李長庚也在旁邊罵,說和這種弱小的鬼魂打交道就是麻煩,這個也不敢,那個也不敢,他寧願捉十來個厲鬼來耍耍。
當然這話是吹牛,真要有十來個厲鬼過來,我敢肯定李長庚是第一個逃跑的。
眼看著戴草帽的人和打赤膊的人燒完了紙錢,就要離開。
李長庚對我說:「你在這等著,我去把他們抓回來。」
我下意識的問:「要不要幫忙?」
這時候,他已經像是一陣風,跑過去了。
我之所以用一陣風來形容,因為李長庚的速度極快,而且沒有任何聲音。你只能感受到一陣風從身邊吹過,甚至無法分辨,這是正常的夜風,還是人跑動時帶出來的。
我不由得想:原來李長庚還有這一手啊。
我身邊的孔方則讚嘆說:「李大師果然是李大師,真是本領高強啊。」
我看了他一眼:「李長庚這本領就是用來捉鬼的。你一個鬼魂高興個什麼勁?」
孔方乾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李長庚已經來到那兩個人身後了。他們正在拍打身上的紙灰,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情況。
隨後,我看見李長庚伸開手掌,在他們後脖頸上分別敲擊了一下,這兩個人就軟綿綿的倒在地上了。
做完這一切,李長庚朝我招了招手,我們倆就一人一個,將他們背起來了。
我問李長庚:「這倆人怎麼辦?」
李長庚說:「找個沒人的地方,問他們點事。」
孤馬鎮並不大,出了鎮子全是沒人的地方,但是我們懶得把他們背出去,想來想去,又只好回到了紙紮店。
在路上的時候,孔方不敢靠近,站在幾十步開外,幽幽的問我:「顏大哥,你們這麼幹算不算是綁架啊?」
我罵了一句:「滾蛋。」
我就納悶了,孔方一個過路財神,裝什麼三好學生呢?
等我們趕到紙紮店的時候,看到樊姨正坐在椅子上算賬。
紙紮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因為隨時會有客人來買紙錢。
樊姨見我們回來了,罵道:「死剁頭的,又帶回來兩張嘴?還是醉死鬼?」
我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我們身上的兩個人。幸好街上黑乎乎的,她沒有看清楚這倆人是誰,不然的話又得發飆。
李長庚在戴草帽的男人身上摸了摸,掏出來一個手絹,層層打開,裡面是一沓錢。有十塊的,有五塊的,更多的是一百的。
李長庚拿出來一張一百的,遞給樊姨:「這是我們倆一周的伙食費。今天晚上我們替你看店好不好?」
李長庚學聰明了,不再裝瀟灑了。
樊姨沒有接錢,嘆了口氣說:「你們倆整天遊手好閒的,混吃等死,也不想想以後的事?今天更過分,你們來孤馬鎮幾天?就和這種酒鬼打交道,你自己看看,喝的跟死狗一樣。」
原來她以為我們背著的人是喝醉了。
樊姨難得的語重心長:「我跟你們要伙食費,你以為我差那點錢?實話告訴你們,我每天做飯都多做幾碗,剩下的就餵狗了,你們來了,也不過就是讓狗少吃兩口而已。」
我和李長庚都神色古怪。這話怎麼聽著不對味呢?
樊姨根本沒注意我們的臉色,說道:「我是想讓你們上進,找個正經事做,早點成家立業。你們想替我看著店?我還真不想讓你們呆在這個店裡,整天和死人打交道。我嫁給那個窩囊廢,一輩子算是被紙錢花圈給毀了,你們還年輕,還有的選呢……」
李長庚咳嗽了一聲,把手絹里的錢全拿出來,塞給樊姨:「拿著,拿著,有話咱們明天再說行不行?今天晚上我和小風有點事。」
樊姨有點失望,然後又擺出生氣的樣子罵我們:「兩個死剁頭的,聽不懂好賴話呢?你們就一輩子打光棍把,死了連個摔盆的都沒有。」
她一路罵著走了。
好了,紙紮店清淨了,只剩下我們四人一鬼。
李長庚隨手就把手絹扔在了地上。孔方看了看手絹說:「顏大哥,你們這算不算是搶劫啊。」
我懶得理他,咣當一聲,把店門關上了。與此同時,李長庚把後門也關上了。
孔方一路上又是問搶劫,又是問綁架的,確實提醒了我們。
這兩位可是活人,我們今天這麼幹,等回頭他們也許會報警。所以為了保密起見,我們沒有開燈。讓他們既不知道我們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少了本命燈火的緣故,我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看到東西。雖然不如白天清楚,但是也夠用了。
等我們準備好了之後,李長庚把那兩個人弄醒了。
他們剛剛醒過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聽見打赤膊的人說:「哥,你在嗎?」
戴草帽的人說:「在呢。」
打赤膊的人說:「你怎麼不開燈啊。」
戴草帽的人說:「我不知道燈在哪。」
我一腳踩在打赤膊的那人肩膀上,粗著嗓子,兇狠的問:「你叫什麼?」
打赤膊的人顯然被我嚇住了,哆嗦著說:「我叫張火。」
我又問戴草帽的人:「你叫什麼?」
戴草帽的說:「我叫張大頭。」
我皺了皺眉頭:「你們不是兄弟嗎?怎麼名字差這麼多?」
戴草帽的人冷笑了一聲。
我忽然意識到,這個張大頭比他弟弟要冷靜多了。他恐怕早就意識到被人給綁架了,所以說了一個假名字。
李長庚在旁邊問:「你們是幹什麼的?為什麼家裡半年死了十口人?」
這時候張火也反應過來了,閉著嘴一言不發。
李長庚鍥而不捨的問:「你們認識孔方?」
我看到兩個人明顯的顫抖了一下身子,不過緊接著他們就齊聲回答:「不認識。」
這明顯是在撒謊。
開始的時候,我和李長庚還在耐心的問他們。但是這兩個人始終沉默。
後來李長庚最先忍不住了,拿出來一根扎紙人的竹條,噼里啪啦的抽打他們兩個。
用李長庚的話說,這倆人根本不是好東西,身上肯定背著案子。這個地方既然天高皇帝遠,那我們就替天行道吧。
看來我和李長庚的素質確實不高,這麼快就由普通問案變成嚴刑拷打了。
可是讓我驚奇的是,這兩個人居然牙關緊咬,一言不發。
最後竹條折了,我們依然一個字都沒有問出來。
越是這樣,我越覺得這兩個人身上有秘密,而這個秘密和孔方大有關係。不然的話不可能死活不肯說。
最後李長庚沒有耐心了,隨手拿出來了一把刀。
我不知道刀從哪來的,只看見從門縫裡透進來的光照在刀刃上,閃著爍爍寒光。
他把刀架在張大頭脖子上,問:「你說不說?不說就死。」
張大頭冷笑了一聲:「爺們什麼沒見過,還怕這個……」
他話音未落,李長庚的刀就砍了下去。張大頭慘叫了一聲,身子劇烈的一晃,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長庚:「你……你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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