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原來這是提前交易好的。不過仔細想想,也情有可原。人的性命只有一次,我憑什麼要求孔方犧牲呢?
我低頭看了看,發現李長庚剛剛寫上去的幾個字是孔方的名字,旁邊還有一串生辰八字。估計也是孔方的。
李長庚從身上取出來一疊紙錢,在我面前燒了,一邊燒,一邊說:「半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他聚魂,如果聚魂失敗,他就徹底死了。」
我看李長庚神色鄭重,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沉重,下意識的問道:「如果失敗了,會不會對你有影響?」
李長庚點了點頭:「我已經答應他了,如果沒有做到,就會讓我愧疚,會變成我的執念。我這一輩子,會時不時想起來。如果有一天,我和一隻極厲害的厲鬼拼命,拼到精疲力盡的時候,會想起這段往事,然後很有可能走火入魔。」
李長庚入戲很快,臉上馬上有了一種悲壯的表情:「甚至帶著這種慚愧,我沒有辦法投胎轉世。只能變成一個孤魂野鬼,在世上來回飄蕩……」
我擺擺手打斷他:「你算了吧。你說話向來不算數,我也沒見你哪次愧疚過。」
李長庚爭辯說:「那不一樣,我這次是真的答應了,把承諾放到心裡了。」
我瞪大了眼睛:「敢情你以前許下的諾言都沒往心裡去?」
李長庚乾咳了一聲,生硬的轉移話題:「時候不多了,咱們趕快開始吧。」
隨後,他就一掌拍在我的天靈蓋上。
這一掌輕飄飄的,看似沒有用力,但是我卻馬上喘不過氣來了。不僅如此,我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身體迅速的涼下去。
我想要摸摸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身體已經動彈不得了。我被李長庚一掌拍死了?變成一具屍體了?
李長庚解釋了一句:「我封住了你的陽氣,不然孔方的魂魄碎片不敢靠近。你就當自己是一具屍體好了。」
然後李長庚拿出來一張黃紙,點燃了繞著我轉圈,一邊轉,嘴裡一邊念叨著孔方的名字。
他的聲音在地下空間形成了回音,聽起來很滲人。地上那半截蠟燭燒得只剩下一個短短的燭頭,火光暗的要命。
借著這昏暗的火光,我忽然發現,地上多了好幾個淡淡的影子。
這些影子影子飄飄蕩蕩,木然的向我走過來了。我心中一緊:難道這就是孔方?
李長庚顯然看到了那些影子,慌亂的退到了遠處。
看來孔方的魂魄碎片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即使是李長庚這樣的大師也不敢靠太近,以免陽氣把影子衝散。
這影子確實是孔方的。他面色慘白,身子都是半透明的。
孔方茫然的看著我,好像失去了神智一樣。一陣陰風吹過來,讓蠟燭的火光來回搖擺,而這些影子也四處亂晃。
孔方試探著向前走了一步,然後撲到了我的身體裡面。
我覺得本來就發涼的身體更加陰冷了。
其餘的影子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樣,猶猶豫豫的走到了我的身體當中。不過依然有一小部分,在路上的時候就徹底崩潰,被陰風一卷,散落的到處都是,甚至飄到了外面。
也就短短的五六分鐘而已。地上的燭光漸漸明亮起來,這裡恢復了正常。
李長庚走過來,伸手在我頭頂上按了一會,我覺得自己的心跳漸漸恢復了。只是它跳動的很慢,我的身體依然一陣陣發冷。
我從地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問李長庚:「怎麼樣了?有沒有成功?」
李長庚說:「他的魂魄暫時在你身體裡躲一會。等出去之後,我再幫他投胎。是不是成功了,輪迴的時候就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
身體裡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魂魄,這總讓我心慌。不過無論怎麼說,今天沒有孔方刺穿心臟,我們幾個都活不了,所以能幫他輪迴的話,我還是會幫一把。
李長庚指了指身後的洞口:「走吧,冥主死了以後,出去的路就露出來了。」
我指著閻羅神像說:「不把神像打爛嗎?」
李長庚笑了笑:「你放心。神像被血蓋住了。不可能再用了。」
我嗯了一聲,又對李長庚說:「這些新娘子怎麼辦?」
李長庚一臉古怪的看著我:「你不會想救她們吧?」
還不等我說話,李長庚就說:「你別看她們現在楚楚可憐的,實際上體內怨氣極大。本來被關在鐵棺材裡面,就已經讓她們化作厲鬼了。再加上被冥主折磨了這麼久,她們一旦脫困,可不管你是不是救命恩人,一定見人就殺。」
我想起剛才這幾個新娘子怨毒的眼神,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我乾笑了一聲,對李長庚說:「我是擔心她們從這裡逃出來。」
李長庚搖了搖頭:「不可能。冥主把她們的魂魄釘在地上了。她們沒辦法出來。」
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麼被釘在地上的。但是這種事我也不太關心,就催促李長庚趕快離開。
地下的事已經結束了,我們兩個端著蠟燭,沿著深井向外面爬去。
等我們從洞口爬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天光大亮了。
太陽照到我身上,我忽然覺得一陣難受,像是被火烤到了似得。
李長庚說:「你身上有一個魂魄,所以陰氣很重,被太陽照到會很難受。忍一忍,回到紙紮店休息一會就好了。」
我答應了一聲。知道孔方的魂魄不可能大白天被取出來,至少得等到晚上。
我們兩個把洞口重新封好了。然後我儘量低著頭,用上衣蓋著腦袋,和李長庚回到了孤馬鎮。
總算回到紙紮店了,我鬆了口氣,把衣服扯了下來。這時候我是真的放鬆了。
冥主被我們殺了,手腕上的黑掌印不見了。只要再把孔方送走,我就徹底沒事了。
一扭頭,我看見顏棋正在屋子裡數錢玩,於是我沖她笑了笑,叫了一聲:「顏棋?」
顏棋抬頭看了我一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了。
我慌了:「這是怎麼了?」
我伸手要去抱她,誰知道嚇得顏棋摔倒在地上,慌慌張張的爬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長庚有點無奈的拿出一面鏡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小風,我覺得你還是回臥室睡覺吧,別出來見人了。」
我一看鏡子,頓時嚇了一跳。鏡子裡的我臉色灰敗,眼窩深陷,根本就是一副死人相。
李長庚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別擔心,睡上一天,等晚上咱們把孔方送走就沒事了。」
我點了點頭,想要回臥室睡覺,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來:我他媽哪來的臥室?
幾秒鐘後,樊姨抱著還在抹眼淚的顏棋回來了。不由分說,又死剁頭死剁頭的罵了我和李長庚一頓。
不過罵完了之後,她看見我們兩個都沒什麼精神,就同意我們去後院休息了。
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就想睡著,畢竟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睡過覺了。
睡著之前,我還聽見李長庚問樊姨張家兄弟的事。樊姨說,那兩個人根本沒來過。
我嘆了口氣,心想:看來孔方說的沒錯,姓張的兩個人根本靠不住。
一覺睡到天黑,我們倆連飯都沒吃。
最後我是被樊姨的罵聲吵醒的,估計姨夫又遭殃了。
我和李長庚等她罵完了,灰溜溜的跑到飯桌上,匆匆扒了兩口飯就走了。
今天晚上我們很忙,我們忙著要取出孔方的魂魄,送他投胎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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