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對蠟燭的擔心向李長庚說了。李長庚聽了之後就滿不在乎的說:「放心吧,就算有人把你的陽壽搶走了,我也能幫你要回來。」
我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的蠟燭確實點錯了。
李長庚似乎知道又在無意之中坑了我一把,所以不等我埋怨的話說出來,就指著墓碑問我:「這個新郎官叫周秦?」
我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就看到墓碑上多了一個影子。正是抓我的老頭。
老頭朝李長庚咧了咧嘴:「你是叫李長庚吧?我等你很久了。你來的太慢了。」
李長庚一臉的輕鬆自在:「路上遇見一個朋友,和他聊了一會,耽誤了一點時間。」
老頭冷哼了一聲:「我要的人帶來了沒有?」
李長庚笑了笑:「帶來了。」
然後他的身子向旁邊閃了閃,露出來躲在後面的師憶。
我驚訝的看著她,心說怎麼把師憶也帶來了?
萬一老頭在心裡生成了執念,那師憶就只能跟他冥婚了。
師憶抬起頭來,一臉羞澀的說:「顏大哥,對不起。把你害成這樣。」
我心裡納悶的要命。師憶的表情是不是錯了?就算是她把我害成這樣,也應該是慚愧,不應該是羞澀吧。還有……叫我大哥做什麼?她的年紀好像比我大吧?
亂糟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聽見老頭大笑了三聲,就要來拉師憶的手。
但是李長庚把他攔住了。
老頭眯了眯眼睛,陰沉沉的盯著李長庚。
李長庚乾咳了一聲:「周秦啊。你冥婚我沒意見,但是你不能娶有夫之婦啊。」
這下老頭愣住了,他疑惑的看著師憶:「你有婆家了?」
師憶低著頭,指了指我。
然後我也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和師憶……
我正要問出來,李長庚在我耳邊說:「想活命就別說話。」
我心裡一動,明白李長庚打的什麼算盤了。如果師憶有了婆家,那自然就不能冥婚了,老頭沒有了發作的藉口,就應該把我給放了。
所以李長庚才和師憶商量好了,演了這麼一齣戲。
老頭的臉色難看的要命。李長庚在旁邊安慰他:「鬼魂是最講規矩的。不能冥婚,就是不能冥婚,你兒子被人給騙了,給你買來的屍體不能用。你還是換個人吧。」
說完這話,李長庚就擺了擺手,要帶著我和師憶離開這裡。
我低聲說:「我的屍體還在墳墓里呢。」
李長庚就一臉嫌棄的說:「你能不能長點心?在外面呆著還不夠嗎?沒事往棺材裡鑽什麼?」
我沒好氣的說:「你以為我想嗎?」
李長庚從身上掏了掏,拿出來了一個小木盒子,對我說:「盒子不用打開,攥在手裡就行。它能護住你的魂魄。天亮之後,咱們把肉身挖出來,我幫你還陽。」
我聽李長庚這麼說,就點了點頭,跟著他向外面走。
誰知道我們走了沒兩步,老頭就在我們身後說:「三位,這個地方,沒有我的同意,你們走不出去。」
李長庚笑眯眯的轉過身來:「怎麼?你覺得我殺不了你?」
老頭嘿嘿笑了一聲:「我只有一把老骨頭,當然禁不住你李大師的三拳兩腳。不過我就不相信,你敢在墳地裡面殺鬼。」
李長庚面色轉冷,但是卻沒有動手。
我心裡納悶,為什麼在墳地里不能殺鬼?世上還有這樣的規矩?
老頭見李長庚不說話,就指著身後突兀出現的一座小木屋說:「裡面這間屋子,叫同心屋。如果他們是夫妻,那就走進去。只要他們能平安走出來,我二話不說,把顏風的肉身取出來,恭恭敬敬的把你們送出去。」
李長庚的臉色比剛才的老頭還難看。
我小聲問:「什麼是同心屋?」
師憶在旁邊說:「據說這種屋子,每半個時辰開一次門。每次進去只能有一個人活著出來。除非兩個人是夫妻。」
說到這裡,她一臉擔憂的看著我:「我也沒有進去過,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出來。」
李長庚忽然冷笑了一聲,對我說:「小風,你放心進去。有我在這,你不會有任何危險。」
我心想:我要是相信這話,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不過看李長庚的樣子,確實沒辦法在墳地動手。我和師憶對視了一眼,只能無奈的向木屋走去了。
老頭怨毒的盯著我們兩個,把木屋的門打開了。
借著外面漏進來的光,我可以很輕易地看到裡面的內容。無非是一張桌子,兩把椅子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我心想:「這還不簡單?我們就在裡面休息一會,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來不就可以了?」
我扭頭看了看師憶,師憶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我們兩個進去了,老頭咣當一聲,把木門在我們背後關上了。
我指了指椅子,對師憶說:「咱們等一會吧。反正就一個小時而已,打個盹門就開了。」
師憶點了點頭,坐在我對面了。
我們兩個說的輕鬆,實際上心裡都很緊張。因為這間屋子這麼簡單的話,老頭也就不會鄭重其事的拿出來了。
過了一會,我忽然聽到屋子外面有人叫我:「小風,小風。」
我愣了一下,這聲音好像是李長庚。
我問師憶:「你聽到沒有?」
師憶奇怪的看著我:「什麼?」
這時候,李長庚的聲音又從外面傳來了:「別讓她知道,我在你身上留了一張紙條。」
我疑惑的摸了摸口袋,那裡果然有一張紙條。
趁師憶不注意,我把紙條展開了。上面寫著:同心屋只能有一個人活著出來。師憶比你更清楚裡面的危險,你小心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把紙條團成一團,塞進衣兜里了。
我抬起頭來,看到師憶沖我笑了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的笑容有點怪異。
我不是蠢人,我知道不能因為一張紙條就懷疑師憶,在這種地方,關鍵是要信任。
可是我也是個正常人,疑鄰盜斧的心理誰都有。所以我現在越看師憶越不對勁。
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我都覺得充滿了殺意。
我忽然明白這間小木屋為什麼恐怖了。裡面或許沒有機關,但是它的凶名赫赫,讓你和同伴之間產生一種不信任感。更重要的是,凡是進這間小屋的人,彼此之間都有點問題,就更容易鬧出亂子來了。
在這忐忑不安的一個小時裡,不信任感會越來越強烈,漸漸地發展成懷疑、敵視、以至於最後自相殘殺。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地告誡自己:顏風,你可不是那種被人操縱的二貨。
我把紙條拿出來,擺在桌子上,對師憶說:「我口袋裡有這麼一張紙條。剛才有個類似於李長庚的聲音,對我說這是他留給我的,不過我懷疑這是幻覺,也許紙條根本不存在。」
師憶見我把紙條拿出來,明顯鬆了一口氣,對我說:「我看見李長庚留紙條了。我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你看完紙條,神色奇怪得很,我很擔心你突然跳起來把我殺了。」
我嘿嘿一笑:「看吧,只要咱們倆好好溝通,這間屋子就不算什麼。」
師憶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們倆就這樣無聊的坐了一個小時,然後屋門開了。
我聳聳肩:「很簡單啊,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會自相殘殺。咱們走吧。」
等我走到屋門口,剛剛要出去的時候,忽然後心一涼。
我回頭,看見師憶把長長的指甲扎進我的後心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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