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屍斑的一具屍體,而且被埋在墳墓中這麼久,不能還活著。
可是我分明看見他正在喘氣。他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像是人在沉睡的時候打呼嚕一樣。
我第一反應就是蓋上棺材蓋,從墳坑裡面跳出來再說。
這時候,我聽到李長庚斷斷續續的說:「鬼拍肩。」
「什麼?」我嚇了一跳。他在提醒我有鬼拍肩?
我沒敢直接回頭,免得被小鬼吹滅了本命燈火。
我保持脖子不動,慢慢地轉過身子,向後面看了一眼,身後什麼東西也沒有,哪來的鬼拍肩?
我正在奇怪的時候,就聽到身邊傳來咯吱咯吱一陣響動。我心裡一慌,回頭一看,發現了恐怖至極的一幕。
棺材裡的屍體,坐起來了。
我嚇得一哆嗦,差點把手裡的五帝錢掉在地上。
屍體的眼窩深陷,因為眼球已經乾癟了,他的眼皮根本睜不開。倒是他的嘴巴張的很大,一開一合的,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這時候,李長庚的聲音又幽幽的傳過來了:「鬼拍肩。」
我心中一動,忽然明白了李長庚的意思。不是有鬼要拍我的肩,而是要我拍鬼的肩。
李長庚的本命燈火確實藏在棺材裡了,不過準確的說,是藏在屍體裡面了。屍體已經死了,驟然得到了本命燈火,一定會發生一些變化。
這具屍體明明已經出現屍斑了,現在又是喘氣,又是張嘴的,難道是因為本命燈火的緣故?
我沒有時間多想,硬著頭皮走到了屍體身後,大著膽子在他左肩膀上拍了拍。
屍體回了回頭,嘴巴艱難地張開了,從裡面吐出來一團小小的火苗。我手忙腳亂的把紙錢拿出來,那團火苗落在紙錢上,迅速的燃燒起來了。
我知道,這幾張紙錢撐不了多久,所以我不敢耽擱,又拍了拍屍體的右肩。
屍體一扭頭,再次吐出來一盞本命燈火,同樣落在了紙錢上。
然後我拍了拍他的頭頂,將第三盞本命燈火也取出來了。
失去了本命燈火,屍體恢復了正常,撲通一聲,倒在棺材裡面,臉色灰敗,變成了普通的死人。
三盞本命燈火快要把紙錢燒光了,我連忙捧著它從墳坑裡跳出來,來到花圈跟前。
本命燈火從我手中飛起來,繞著花圈轉了兩圈,就落在了李長庚身上。
隨後,李長庚的魂魄漸漸凝實,已經不是剛才那種搖搖欲墜的景象了。
我鬆了口氣,他也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問他:「你怎麼搞的?你的肉身呢?」
李長庚支支吾吾的說:「我當時燒了不少紙錢,請城隍救你。看來他總算不負所托,把你救出來了。」
我說:「這個我知道,你的肉身呢?」
李長庚說:「老頭被水鬼抓走了。」
我說:「你的肉身呢?」
李長庚怒道:「你是複讀機嗎?死人不能見二遍天,你快去把人家的棺材蓋上。」
李長庚不肯說,我也大概猜到了,他的肉身估計是丟了。一個大活人,居然落到丟失肉身的境地,我忽然有點同情他,與此同時,也有點慚愧,畢竟他是因為我的事才弄成這樣。
我跳到墳坑裡面,先把棺材仔仔細細的釘上去,然後又把墳土填上了。
我沒有工具,所以把墳頭堆得亂七八糟的。如果屍體的家屬來了,一定會發現有人動過這裡。不過……事急從權,只能湊合一下了。
填好了墳土,我問李長庚:「你的肉身呢?」
李長庚一臉被我打敗的樣子,只好說道:「當時我和水鬼大戰了一場,他知道不是我的對手,於是想要逃走……」
我沒有打斷他,我很想知道他怎麼把吹出去的牛收回來。
誰知道李長庚這種臉皮厚的人,自然有厚顏無恥的解釋:「後來我就故意輸了,讓他帶走了我的肉身。」
我擺擺手:「你跟我開什麼玩笑?你為什麼要故意輸?」
李長庚說:「小風,你先扛著我回去。咱們在路上邊說邊聊。不然的話,一會太陽出來了,我又沒有肉身,那就糟了。」
我也看出來了,李長庚雖然找回了三盞本命燈火,恢復了一點元氣,但是仍然有點虛弱,附身在花圈上面,就如同隨波飄蕩的孤舟有了一隻錨,可以讓他安心休養。
於是我也沒有拒絕,就扛著花圈向孤馬鎮走去了。
在路上的時候,李長庚終於跟我解釋了一下,他為什麼故意輸。
據李長庚所說,水鬼十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但是這水鬼打架的本領不行,逃跑的功夫卻很厲害,李長庚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留下水鬼。
為了弄明白水鬼為什麼要害我。李長庚就想出來一條計策。他假裝敵不過水鬼,被水鬼抓住了。
水鬼得勝,自然要帶著他回到老巢。半路上的時候,李長庚靈魂出竅,藏到了這座祖墳裡面。打算恢復元氣之後,以屍體為線索,殺上水鬼的老巢,把他一舉剷平。
李長庚的這套說辭漏洞百出,我有我自己的判斷。他的話大概三分真七分假。
我自己分析了一下,真正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李長庚不是水鬼的對手,讓人家給抓住了。但是他有點小聰明,在經過祖墳的時候,魂魄逃出來了。
為了避免被發現,他把自己的本命燈火取出來,塞進了棺材當中。至於自己的魂魄,則附身在花圈上,裝作孤魂野鬼的樣子。
不過,無論真相是什麼。我至少知道了一點好消息,那就是李長庚沒有死,我們還有機會把肉身拿回來。
至於怎麼拿回來,就要等李長庚休養好了再說了。
李長庚說,只要給他一個白天的時間,等到入夜之後,就和我一塊行動。我心裡暗暗地想:但願如此。
我其實有點擔心,萬一李長庚沒有緩過神來,而水鬼直接找上了紙紮店,那我就要倒霉了。
……
等我們回到紙紮店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樊姨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我儘量輕手輕腳,但是身後的花圈一直嘩啦啦的響,最終還是把她給吵醒了。
樊姨張開眼睛瞟了我一眼,忽然樂了:「這個破花圈從哪撿的?」
我哪敢說是從墳頭上撿的?那樣的話樊姨非得把我打出去不可。可是……無論從哪撿的也不合適啊。
我心裡有點惱火,李長庚附身在什麼東西上不好啊,偏偏找了這麼大個目標。
我只好支支吾吾的說:「在路上看見這東西,以為是咱們家丟的……」
樊姨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扔進去吧。編瞎話都不會,成天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
我如蒙大赦,連忙扛著花圈走進去,把它擺在了牆角。
樊姨打了個哈欠:「回來了就幫著我看店吧。別整天東跑西顛的,你看看你這一身土,跟個泥猴子似得。」
她嘮叨了兩句,就回屋睡覺了。
而我也沒有老老實實地看店,而是燒了點熱水洗了個澡。
紙紮店其實不用看著,沒人敢偷這種地方。所以我開個小差也沒事。
等我洗完澡,換好了衣服,已經快要天亮了。
我剛剛坐在椅子上,就聽見李長庚在角落裡幽幽的說:「小風,你有沒有覺得樊姨不對勁?」
我心裡咯噔一聲,連忙站起來問:「你發現什麼了?」
我這幾天住在樊姨家,雖然總是聽她嘮嘮叨叨的,但是知道她不是壞人,已經把她當成親人了。
這時候聽李長庚說樊姨不對勁,關心之下,就有點慌亂了。
李長庚幽幽的說:「剛才你扛著花圈進來,這麼蹊蹺的事,她居然沒有多問。而且我失蹤了,她也提都沒提。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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