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方面的書籍?」
「那您吶,得自個找找咯,現在哪裡還有人看這些?」
京城的老字號書店,那員工也都是正式工,瞥了一眼詢問的江德福,見他穿著普普通通,絲毫沒有慣著。
江德福也沒想到,從招待所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貌似,就不受待見了,特別是一張口,帶著濃濃的齊魯嗆,讓這些人聽著,怎麼聽怎麼感覺有些彆扭。
隨口回了一句,公私合營前的店小二拿起雞毛撣子,撣起了舊書區字畫上的灰塵,嘴裡哼著京劇腔調,壓根沒想到,面前壯碩的漢子,會是一個海軍的軍官。
碰了一鼻子灰,江德福有些氣惱,但出門在外,這是京城,也不是海軍炮院了,沒人認識自己,離開了軍隊這個平台,才會發現,好像自己真的是一無是處。
在外面,他的那身衣服,比他這個人,更加重要。
壓下去了火氣,江德福一人瀏覽了起來,書局大還是挺大的,書架上各種書籍擺放的倒是整整齊齊,就是太整齊,封面還得拿出來一本本看,費勁巴拉的自己尋找。
書法,字畫,小說,這是書局最多的物品,國學依然是當下的主流,歷史類,文學類,哪怕就是哲學類,都有人看。
醫學,包括機械方面,涉及到科學類的專業書籍,甚至,只占據了一小片位置。
畢竟,買這些書的人,並不多,有這個買書的錢,不如去市裡的圖書館看上一天,那裡什麼書找不到,現在誰的口袋裡,不是緊巴巴的。
「怪不得這麼難找,原來在這呢?」
越是脫下了這身軍裝,感受到常人對自己的態度,江德福越是緊張。
離開了海軍,他是真的什麼都不會,同樣是人,軍人一旦回到地方上,都是如此,特別是在部隊時間越長的,和地方的代溝,那就越深。
他的愛人安傑,自結婚的那時候,就無比的困難,甚至需要特批,才成就了這段婚姻。
可以說是被安傑的樣貌沖昏了頭腦,也可以說,江德福真的是一見鍾情。
但畢竟結婚這幾年了,孩子都有兩個了,也得考慮自己家庭的情況,叢校長找他談話的那刻起,他就有了一絲緊迫感,深刻的體會到,安傑的身份,帶給他的,到底是怎樣令人頭疼的事情。
「看書,書才能讓人進步~!」
哪怕機械方面,他並不懂,但拿起書後,還是津津有味的翻閱了起來。
「《機械工程材料》,不就是鋼鐵麼,怎麼還分金屬材料,非金屬材料,混合材料~?」
仔細的翻閱了幾頁,江德福才發現,自己真的高估了自己,銅鐵鋁鋼,陶瓷玻璃水泥橡膠,前面的還知道是什麼,到後面化纖材料的時候,那就真的是睜眼瞎了。
「這麼呢《機械加工工藝》,車削,銑削,鑽孔,磨削,嘶~!」
書確實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然而對江德福來說,爬這段階梯,對於他這個從農村出來的孩子,還是非常費勁,相比於同班同學,他看到機械齒輪,劃線符號,那一張張簡介圖紙,就像是無字天書一般。
「嘿,我說,您這要是買書,看著差不多就行了,咱這可不是圖書館,都這麼看,書還賣給誰呢?」
剛才拿著雞毛撣子的店員打掃衛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跟著江德福的步伐,也來到了這裡,此時趾高氣揚的樣子,真的能讓一般人忍受不了。
沒辦法,正式工,人沒犯錯沒法辭退,就和供銷社上面寫的,不能打罵顧客一樣,公私合營後的店小二,那就不再是當初的店小二。
能跟著江德福來到這裡,只能證明,他知曉這些書在哪,就是想為難一下這個,一聽,就不是京城本地的,雖然,他往上數,祖上也不是本地的。
「不是,同志,你……!」
「不要攀關係,什麼同志不同志,買書,您看好就買,對吧,翻來翻去,您要是不買,我還得麻煩一下給塞回去,翻壞了,我還得扣工資~!」
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當身份對等的時候,失去了某些光芒的籠罩,才能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什麼叫現實。
「行,這兩本~!」
江德福也不想和這樣高高在上的店員去慪氣,避開就行,拿起了剛才的兩本書,就往掌柜那邊走去。
真小人往往沒必要怎麼樣,早晚有吃大虧的那一天,往往是偽君子,反倒是更加讓人提防。
出了書店的門,江德福才深刻的體會到,這個軍代表身份的重要性,當他還穿著軍裝的時候,這些人只會放低姿態,當哪一天,自己真的脫下了這身軍裝。
恐怕,身邊,都將是剛才店小二那樣的人。
一天順順利利的好心情,也被店員給影響到了,但捏起書來左右看了看,有些知識,可是連書上,都沒有講到。
「機械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連這,我還研究不明白了我~!」
背著手閒逛在書店一條街,看著形形色色的,他這一天也體會到了百樣的人生,但他就仿佛那被石頭壓住的嫩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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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有壓力,他反而心態會越發強大,如果不是這顆大心臟,他這個農村娃,又能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
迫切的想要回海軍招待所,把手中兩塊難啃的骨頭啃下,哪怕自己日後離開部隊,在地方上也能有一個立錐之地。
然而,有時候,意外就是那麼猝不及防的到來。
「嘿,我說大爺,吃完了擱這曬太陽呢~!」
「怎麼著,後生,這是想跟我下盤棋吶?」
閉目養神的老大爺,緩緩睜開了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問話的年輕人,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他身後的馬路對面,還有一位壯碩的年輕人,也在看著這邊。
「打聽個事兒,之前,這附近,早些年是不是有位叫祺貝勒的,住在這附近吶,來一支?」
年輕人甚是謙遜,也非常懂這些人情世故,為人處世方面,甚是老道,打聽人,都知道先上支煙。
「年齡大,嗓子不好,不抽了,什麼七貝勒八貝勒,你這孩子打聽的,一聽也是幾十年前的人了,建國前沒準能打聽到,這現在估計難了,都是後邊搬來的,你朝裡頭走走,還有幾家住的時間長的,你倒可以去問問~!」
老大爺渾濁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李峰,朝著斜對面的巷子指了指,隨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得嘞,謝謝您~!」
李峰收起香菸,看了一下周圍的建築,確實比較新,看來程蝶衣那邊,給的消息也是有限。
重新站起身,李峰打量了一下斜對面的房子,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最後再找戶人家問一嘴,最後一嘴,問不到也真的盡力了。
一個二三十年前,小有名氣的貝勒爺,在時間的流逝下,甚至連記住的都沒幾個,李峰不禁感嘆的搖了搖頭。
史書,就那麼多,哪能記下歷史上的所有人呢,恐怕也只有負責滿清皇室家譜的官員,才能詳細了解那些不為人知的皇親國戚。
巧了不是,之前才看過年輕人的照片,這兩相對比之下,觀察了有一會兒的江德福,還真認出來了,馬路對面的年輕人。
不就是今天休息的軋鋼廠副廠長,李峰。
「這看樣子,是在找人吶~!」
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的江德福,看到李副廠長跟老大爺聊了一會兒,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手錶,有些躊躇。
他雖然認出了李峰,但那個年輕人,對他是絲毫不認識的,身上還沒有穿軍裝,介紹信也留下了招待所的衣服里。
想要在這個年輕人面前證明自己的身份,恐怕還有點麻煩。
「算了,還是明天再說吧~!」
心裡是這麼想的,看著那個年輕人穿過馬路,可能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江德福衝著李峰笑了笑,點了點腦袋。
李峰一怔,看了看馬路上一個陌生人沖自己點頭,他也回了一記招呼,有些莫名其妙。
但軋鋼廠人多,他也不可能上上下下都認得出來,也就當廠里認識自己的人了,隨後便朝著巷子走去,找了一間大門敞開的院落,裡面正好有人,笑吟吟的敲門問道。
「你好,同志,我想麻煩打聽一個人~!」
另一邊,江德福也收到了李峰投來的善意的微笑,對於這個年輕的有些嚇人的副廠長,第一眼的感官還是不錯的。
「罷了,打個招呼罷了,見面要是不說一聲,明天見著了,得有多尷尬~!」
喜歡四合院之車門已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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