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紅星廠大門上方,紅色的五角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穿著工裝,或者軍裝的職工們,在東直門,匯聚在一起,隨後向廠內走去。
保衛科的人員,站在門口,目視著每一個人。
騎自行車的,比往年多了一些,兩年發了兩百輛自行車,讓持有率直線上升。
到了廠門口,騎車的都會自覺的下車,車後座跟著蹭車的,也會提前蹦躂下來,嘻嘻哈哈的樣子,相比幾十年後上班的人群,幸福感是滿滿的。
南門管的還算寬一點,證件亮一下就行,哪怕捏在手裡,軍綠色的新證件,比較顯眼,最嚴的,還是研究所的那扇門,進門得出示工作證,保衛員把照片,鋼印,人員,對應上,才可以放進去。
還好,研究所的人相比廠里,並不多,他們的工服,和廠里人也不一樣,穿著白大褂,跟醫院大夫似的,很好辨別。
走到東直門的崔大可,也是匯集在人流中,頭髮梳的跟狗舔的一樣,看到被改了名的軋鋼廠,還在牌子下站著看了一會兒。
不知道是他那身衣服不對,還是奸猾的長相吸引了注意,再加上手中沒拿證件,導致他沒混進去,被保衛科的火眼金睛給看了出來。
「不給進~!」
「我來找我媳婦,我媳婦在一車間~!」
「你別說一車間,十車間也不給進,你哪個單位的,來有什麼事情?」
門口的保衛員,看著崔大可的樣子,就不像是廠里的,一把拽住後給拖到了門衛室。
審視的目光看著崔大可油頭粉面的樣子,值班員拿起了記錄本,跟看特務似的,盯著這小子。
崔大可舔了舔嘴唇,被幾個人盯的有點破防,氣急敗壞了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證,看門的,在他眼裡,就是個大丘八,有理都扯不清。
「機修廠的,我媳婦,一車間秦淮茹,我來找她有事兒~!」
「你哪個廠,去別人單位,不得到門口登記,你知道我們是什麼廠,軍工廠,能是隨便讓人進的~!」
值班幹事指了指門口的招牌,沒好氣的翻開了崔大可的工作證,什麼秦淮茹不秦淮茹的,他不管,真被人給混進去,科里揪的就是他,連站崗執勤的都跟著倒楣。
「軍工廠?」
聽到軋鋼廠在這些人口中,變成了軍工廠,崔大可頓時臉色有了些變化。
「按照規定,你要找人,我們可以給你喊出來,但這還沒到點,我們也不知道人來沒來,你只能在門口等,人到齊了,我們進去找人~!」
「行~吧!」
被攆出來的崔大可,捋了捋頭頂的頭髮,尷尬,是不會尷尬的,只是眼珠子嘰里咕嚕的,臉色也略微有些焦急。
機修廠里的形勢,有些不對勁,哪怕南易走了,崔大可都覺著,有人在暗地裡找自己麻煩。
食堂倉庫的鑰匙,按道理,只有他有,但昨晚,他感覺倉庫進人了。
進人也就罷了,可是鎖是好好的,裡面東西也沒少也沒丟,只是跟前兩天放的位置有些變化,感覺像是被清點了一樣。
一向機靈的崔大可,沒去找劉廠長,他第一是想來找南易的,感覺有可能是他在從裡面搗鬼。
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人都調走了,就別搞針對了,兩人的恩怨,該過,就過去了,翻了篇的舊賬就別再算計了。
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崔大可是真有點著急了,實在不行,第二就是通過和秦淮茹之間的夫妻關係,調到軋鋼廠的想法。
至於機修廠那邊的爛賬,隨他去了,他現在,是真有點怕了。
只是沒想到,軋鋼廠這邊,竟然變成了軍工廠,怪不得,上班的隊伍里,多了穿軍裝的人,那第二點,想要調過來,無疑比原來要麻煩多了。
這才是他現在焦急的原因。
目光敏銳的在人群中掃視,先找到南易,他就找南易談談,先找到秦淮茹,就讓她去機關辦公室問問,通過夫妻調軋鋼廠,需要哪些材料。
「呦,呦,南師傅,南大廚~!」
秦淮茹沒等來,崔大可倒是等到了南易,臉上的笑容直接咧到了耳後根,親熱的拽住他胳膊,就往路邊推。
「嗨,幹嘛,我上班,得進去簽字,我遲到得扣錢~!」
看著嬉皮笑臉,跟大鼻涕似的,粘上自己就不撒手的崔大可,南易可是沒給任何好臉色。
到紅星廠上班的這段時間,是他最省心的,只要飯做好了,啥事不用管,也沒人故意來找他茬,也沒人問他的過去身份之類的。
至於崔大可,他可不是很想接觸,知道這位,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哪怕,幫自己擺脫了秦淮茹。
「別急,時間沒到,嘖嘖,瞧不出來,南大廚,你這就沒意思了~!」
指了指手錶上的時間,崔大可,看著周圍的人,雖然還是帶著笑容,但笑容里,多了一絲質問。
「什麼有意思沒意思,崔大可,我壓根不想跟你有一點意思,跟個狗皮膏藥似的,你別纏著我,我又不是丁秋楠~!」
掙脫了崔大可的手,南易哪裡知道,面前這孫子,要翻車了,表情很是不耐煩。
「嘖,咱倆的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吶,南易,我那時候也不是想故意整你,咱倆階級不一樣,我立場肯定不一樣~!」
「停,停,我就是個工人,我不知道你說這些什麼意思,你要是想找我麻煩,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聽到崔大可在這裡大放厥詞,南易很不高興,有些事情,過不去,只是他調走了,看開了而已,不然,在機修廠,兩個人還有得掰扯。
「你,是不是私下找人整我了?」
看南易聽不出話中的深意,崔大可索性攤開了,臉上的笑容收斂後,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南易,甚至,表情有些猙獰的意味。
「我整你,你乾的那些齷齪事,這世道早遲都會有人收拾你~!」
不屑的笑了笑,只是南易這笑容,在崔大可眼裡,譏笑的味道更濃一些,但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南易乾的。
「劉廠長幹事光明正大,性子也直,他如果要收拾你,他會直接問你背著他幹了哪些事,看你現在膽子都快嚇破了的樣子,只有馬書記了,他幹事喜歡穩,你估計,要撞鐵板咯~!」
南易拍了拍崔大可的肩膀,笑容真的是發自內心,終於等到了有人收拾他的那一天,還被他知道了。
「放心,清明,我給你燒紙~!」
「你~!」
崔大可哪裡知道會是誰在查自己,但跟著南易的話一聯想,還真只有馬書記,講話都喜歡拐彎抹角的。
到底還是沒繼續等秦淮茹,不知道誰在查自己,那就是睜眼瞎,知道誰會查自己,崔大可還能想想辦法。
只是,沒想到。
回到機修廠,前腳跨進了大門,後腳人就被摁頭了。
保衛科的人,不知道誰還趁機報復,摟著屁股連踹了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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