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的大門口,陰涼處的樹蔭下人事科搭了個臨時的桌子。
此時已經排起了長隊,數一數大致有三四十號人,第一天,效果還是不錯的。
隊伍中間位置,還有一塊宣傳科的製作的黑板,此時也圍攏了不少慕名而來的農村人,有的看的是津津有味,有的對著黑板指指點點,跟身旁的人聊些什麼。
透過人縫,能看到黑板上,其中右邊一半用粉筆繪畫了一位戴安全帽的建築工人,砌牆時的場景。
建築工人眼神堅定,手中揮舞的瓦刀也十分有力,仿佛下一刻,這把瓦刀就會砍在帝國主義的狗腦袋上。
左半邊,就是極其簡單的文字介紹,考慮到很多農民,大部分文化水平不高,識字率有限,描述的很簡單。
工地一天,管三頓飯,括號,吃飽。
晚上有大通鋪可以睡覺。
工作時間早晨七點到晚上七點,中午休息兩個小時,用作吃飯和午休,充分考慮到人性化管理,避免人員中暑。
能獨立蓋房的鋼筋工,瓦匠,木工,一個月二十五塊,啥都不會,只要能出苦力的一律十五塊,都是從報名當天開始算,月底結賬。
為了避免濫竽充數,報名技術工種的,人數湊差不多,三輪車送過去,就得開工,乾的不行人自個回去,或者當小工。
「同志,這差的也太多了,里外里差十塊錢了~!」
人事科的辦事員,抬頭瞄了一眼跟自己訴苦的老農,瞅了瞅他手心的老繭,判斷是個能幹活的,這才不疾不徐的說道。
「想什麼呢,管吃管吃,這錢就是余出來的,回去給村里交五塊,一年還能攢一百二,你沒技術,可以進去學,學得快,三個月能自個單幹了,那工資就能漲上去,以後回村里還能給別人蓋房~!」
天也熱,人事科的辦事員後背的衣服也都汗濕了,說的太多次,看起來也沒多少耐心了,把廠里的政策說完,就看向了老農。
工資是人事科和財務科一同定下的,不算高,但對京城附近的農村地區也有較大的吸引力,換算下來,比種地工分賺的錢,大概多出一半,不至於讓所有人人削尖腦袋往這邊鑽。
最大的噱頭是能吃飽,這才是吸引力,節流出來的糧食,家裡人就能多吃一些,省到,那就是賺到。
「怎麼說,是報名,還是回去商量商量,先說好,招的人可不多,先進工地,還可以先跟著學,要是晚了,哼哼,別說十五塊了,位置都沒你的~!」
「別,別,同志,不是第一次進城麼,不懂這些,聽別人說到你們招工,過來打聽打聽,我也不知道真假~!」
老農摘下了頭上的草帽,膽怯的捂在自己的腹前,眼神里能看到農村人進城時,有的那絲惶恐,面對幹部,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不懂,我可以跟你們解釋,這不是廠里要招工人,也不是安排大家進城,這是咱們廠里要在東郊亮馬河建家屬區,那邊現在是農村還不算城裡,招的臨時建築工,幹得好,兩三年沒問題,幹得不好,也別來沒事找事~!」
人事科的辦事員,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後,面對排著隊的人,大聲的喊道。
有些人,以為是廠里招正式工,有些人以為,報了名就算進城,這是兩碼事,得跟他們解釋清楚,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但奈何人比較多,一個個都問的話解釋起來,口水都幹了,所以,直接大聲說一遍,讓排在後邊的人都聽見。
農民進城,短時間可以,長時間停留盤踞,產生治安問題,轄區的派出所肯定要頭疼,進城沒工作的叫盲流,但去京郊附近的農村,就不存在這些問題。
軋鋼廠是要蓋房子,不是為了找麻煩,提前說好其中的關係,還是有必要的。
安家莊不一樣,目前還算是農村,這叫什麼,村與村之間農民協調工作,也不算進城,等於打了個馬虎眼,擦邊球。
「同志,我報,我報,小點聲,我回去跟家裡說一聲,再喊點人過來,給我留點位置~!」
聽到這位年輕幹部喊的這麼大聲,老農立馬緊張了起來,可能是怕名額被別人搶了,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解釋道。
「不行,不行,你要報,我們廠里會通知你們村里,你在咱們工地幹活,你吶,直接坐咱們的車去建築工地,東西都那邊都準備好了,不能回去喊人,村里人都過來了,村裡的活誰干,一個村就幾個名額~!」
人事科的幹事一聽,立馬搖了搖頭,還回去通知,拉人頭,立馬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一個村來個三四個就夠了,多了,村里壯勞力都來了,人家氣不過,萬一把軋鋼廠告了,也是惹麻煩。
一個村幾十上百戶人家,抽調三四個壯勞力,不會影響到秋收工作,干工作歸干工作,人事科不能給自己找麻煩。
「報不報,不報就下一個~!」
看著老農還是在猶豫,緊張到草帽都被抓的有點變形,人事科的年輕幹部,態度並不是多好,朝旁邊揮了揮手,示意後面的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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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報,我報,同志,我是我房山縣城關公社小西莊的,我叫畢二斤~!」
本來是打算來城裡走親戚的畢二斤,此時聲音都有些顫抖,要不是聽親戚說,城裡招工,還招附近農村戶口的,他真不敢相信,天上會掉這好事。
對,哪怕工資並不多,對他來說,也比回去強,一年到頭,賺不到多少錢,搏一搏,萬一學會蓋房子,那就真賺大發了。
看著身後還有那麼多人排隊,咬咬牙後,畢二金用力點了點頭,決定不回去了,還回去幹啥,來回坐車得花錢,萬一沒了可就錯過了。
「噥,在這簽字,不會簽字,就摁個手印,先到那邊車邊上等著,也可以去給村里打個電話,工作地點在東郊亮馬河,可以提前跟他們知會一聲~!」
畢二斤簽完字後,還有些迷迷糊糊,看著軋鋼廠的大門,咽了咽口水,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門衛室門口擺放的電話機。
這就可以拿工資了,雖然不是鐵飯碗,但還是令他這個種地種了二十年的老農跟做夢一樣,如果不是人家單位就在這裡,恐怕都以為碰到騙子了。
「喂,喂,康支書,是我啊,二斤啊,我現在在東直門這的紅星軋鋼廠,他們廠在亮馬河蓋家屬樓,要招工,我,我報名了~!」
「不是,不是正式工,是臨時工,對,在東郊亮馬河,他們說會通知你們,我這馬上坐車過去了,麻煩您跟大丫說一聲,甭擔心我~!」
這一天,軋鋼廠附近的村落,但凡裝電話,基本上都得到了這條消息,也只能罵罵咧咧,村里少兩三個壯勞力,也算不上傷筋動骨,核實過後,也只能說說軋鋼廠太雞賊。
至於城南城北和城西,待人事科的人摸過底,騎車趟過一圈後,基本上也都收到了這條消息。
對於城裡的居民來說,大夏天,烈日下蓋房,是個不夠體面的工作,工資還比較低,比正常臨時工還低幾塊錢,算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工作,問的比較多,報名的人就很少。
但是對於京郊附近種地的農民來說,那就比較划算了,能報上名,一家人也比較高興,沒報上的,也不至於太過難過,最多嘆口氣,別人運氣好了點。
這就是軋鋼廠想要的效果,算是在波瀾不驚的京城,投了一顆小石子,掀起一陣小小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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