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富貴從未想過會有這麼尷尬和窘迫的一刻,他可是人民的教師,院裡的三大爺啊!
李學武哪裡會管你是不是三大爺,在他這兒,他就是大爺。
就算是大爺,不請自入,那迎接他的就是李學武手裡的1911。
於麗這句話算是給閆富貴解了圍,不至於眼看著李學武眯著眼睛盯著他。
說實在的,現在閆富貴真的感謝於麗。
對面哪裡是李學武啊,哪裡還有往日在院裡笑呵呵的模樣。
現在閆富貴看李學武就像一直老虎匍匐在那兒,好像隨時都要向他撲過來一樣。
太嚇人了!
不是李學武真的要撲過來,是李學武手裡的槍,還有那種看死人一樣的眼神。
「我……」
閆富貴上下顎僵硬地開合了一下,干曳的嗓子裡好像冒火了一般,使了渾身的力氣才憋出了一句話。
「我來看……問問……我家老大在哪兒」
「嗤~」
還沒等李學武說話,站在玄關口的劉光天嗤笑道「三大爺,您湖塗了吧,把這兒當您家了?」
於麗聽著劉光天的話就是一皺眉頭,她是不想當著外人說自己的事兒的。
尤其是這這種事兒,還在李學武家裡。
可這會兒多虧劉光天在,不然有些事情就說不清了。
劉光天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一下子的,他還想著進保衛處呢。
這次招工,他可是報名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被錄取。
所以他聽見動靜從被窩裡跳了出來,就穿了一件兒貼身的棉襖,裡面光著呢。
要不剛才怎麼那個鬼聲音呢,他凍得哆嗦啊。
上牙都直磕打下牙,說出來的話能不顫音兒嘛。
這會兒進了李學武的屋了,身上感覺暖和了,說話也不哆嗦了,懟起三大爺也有勁兒了。
「我說您可真夠……」
眼瞅著三大爺身子僵硬著,劉光天還要再說,卻是被於麗打斷了。
「剛才我就跟您說了,我不知道你家老大在哪兒,您怎麼還來呢?還往屋裡闖」
於麗上前幾步,擋在了李學武和閆富貴之間,對著昔日的公公說道「沒事回吧您!」
閆富貴眨麼眨麼眼睛,沒了李學武槍口指著,他這會兒腿也有了點兒力氣了。
剛才他差點摔在這兒,這會兒挪動著步子往門口退了一步。
可現在讓他走,他又不甘心,他錢沒了啊。
所以看著橫眉冷目的於麗問道「老大媳婦兒,你說實話兒,老大究竟在哪兒?」
他是帶著怒氣進來的,想著捉了老大媳婦的奸,就要給李學武好看。
但現在他是進退維谷了,出了這個門他的錢沒了,膽敢再往前走一步他的命沒了。
於麗看著眯著眼睛,滿臉焦急的三大爺,想起閆解成的約定,便開口說道「他不是在軋鋼廠嘛,你去找他啊」。
「我找,我找得到嘛!」
想到於麗的態度,又想到閆解成套自己的錢,老大指定不能讓他找到啊。
現在開口問於麗房子的事兒他還不敢,因為不問還有可能把錢要回來,或者要一間房。
問了於麗就知道了,那房子就真沒他什麼事兒了。
他來的時候倒是想問於喆的事兒來著,憑什麼老大家給小舅子張羅工作,不幫著弟弟。
現在他也不敢問了,沒見裡屋那桿槍還指著他呢嘛。
現在雖然這個時間了,老大媳婦兒在這兒,他是能說點兒什麼的。
但是被李學武的槍一嚇唬,再加上於麗挽著袖子,晾衣繩上還有正在晾著的衣服。
李學武又穿著衣服在邊泡腳邊工作,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這會兒讓閆富貴走,他是不願意的,但讓他找個理由鬧一下,也是照不出來的。
因為還有個管閒事兒的跟門口站著呢。
李學武動了一下手指,將保險關了,隨手將槍放在了桌子上。
槍落在桌子上的聲響讓閆富貴的目光又看向了李學武。
「閆解成去下面的訓練場了」
李學武也沒往門口看,隨口就說了這麼一句,想著閆富貴早點出去。
他不想收拾這位嘴不招人待見的鄰居,因為這位也就嘴欠點兒,人倒是對外人不壞。
閆富貴也沒膽子壞,就是一個沒膽還沒臉的小知識分子。
這院裡的壞人李學武已經清出去了,還沒清的也在慢慢打壓。
總不至於院裡人都收拾走了,就留他們一家人住在這兒。
有這些人他家是普通人,沒有這些人,他家可就太顯眼了。
大隱隱於市,李學武儘量張揚自己的力量,隱藏自己的家庭和弱點。
所以無論是煩人的三大爺,還是對面兒的二大爺,他都是故意留在這兒擋風的。
這會兒他就是嚇唬嚇唬三大爺,想著趕他走。
可三大爺軸啊,看見李學武不搭理他了,便開口問道「訓練場在哪兒啊?」
「這能問?!」
聽見三大爺這麼問,劉光天站在後面嗆道「這是軋鋼廠的保密信息,我們都不讓知道,還能告訴你!」
「你!」
三大爺正眼巴巴地等著呢,沒想到後面的攪屎棍又插話兒。
於麗見著三大爺想怒不敢怒,直跟劉光天瞪眼,便從茶几的乾果盤兒里抓了一把乾果,走到劉光天身前塞進了他外衣的兜里。
「好弟弟,今天麻煩你了」
劉光天見於麗給他塞好吃的,又聽見感謝的話。
尤其是這句好弟弟,看著於麗婀娜的身材,不由得有些臉紅地笑道「嫂子,都是我應該做的」。
說著話還看了屋裡的李學武一眼,說道「在廠里,李處長保衛我們大家,在家裡我就是李處長的衛兵,時刻保護他!」
李學武聽見這話就是一咧嘴,自己可用不著他保衛,不會是學他爹,要來聽牆根吧?
見於麗跟劉光天說話,李學武便對著三大爺說道「光天說的是,這處訓練場不僅僅是咱們軋鋼廠的,還有其他部門在駐紮,是保密單位」。
這話卻不是在湖弄閆富貴,訓練場開始籌辦的時候並不是保密的。
但也一直沒有宣揚,只有該知道的人知道,就像後世鬧市中的特管區域。
周邊的人熟悉那個位置有什麼,但就是會習慣地忽略掉。
還是這次訓練人員一起拉到訓練場,這個地方才被軋鋼廠里的人傳開了。
但要說具體在哪兒,可能有人知道在紅星村,但再詳細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因為從建成那天開始,訓練場就封閉了,包括那個山口。
李學武說完這句話,見三大爺還要追問,便擺擺手制止了他。
「都是一個院兒的鄰居,我不想為難你」
李學武語氣平澹地說道「但你今天這麼做,真的有違讀書人的身份,更別說鄰里之情了」。
「我……」
三大爺遲疑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李學武了。
他總不能說聽見了那句話,想要進來捉姦吧。
當時能這麼做,但是現在要讓他說老公公來捉兒媳婦兒的奸,他還真的說不出來。
李學武也沒想著三大爺能給他道歉,好好活著就行了。
「你也甭在這兒耗著了,我就是告訴你訓練場的地址,你找到那兒也進不去,那邊是封閉的,有衛兵站崗的」
「那我怎麼辦啊!」
三大爺剛想說兒子騙了自己的錢,可這會兒血涼了,又開始要面子了。
讓他說自己兒子背叛他了,那在院裡可真就出了大笑話了。
所以這會兒用哀求的目光看著李學武,想要求李學武想想辦法。
他現在是急的直跳腳,就是說不出個正經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麼這麼晚了著急找大兒子。
於麗看著李學武不耐煩的神色,又看見了李學武旁邊的電話,便對著李學武問道「訓練場有電話嗎?」
聽見於麗這話,閆富貴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回頭看了大兒媳婦兒一眼。
想到
剛才的懷疑,他現在又覺得大兒媳婦兒也是不知道大兒子去哪兒的。
不然也不能讓李學武給他訓練場的電話啊。
看來自己家老大真的學壞了,跟媳婦兒吵架一屁就不回來了。
想到過年那天大兒子的反常,聽說都沒在倒座房過年,是留大兒媳婦兒一個人過的年。
怪不得於麗現在這個態度,感情是自己兒子耍的壞。
想到這裡,他確定大兒子是故意騙他的錢了。
就是這房主的名字是於麗,他還鬧不清原因。
現在他猜測,可能這是老大故意設的陷阱,房子放在於麗這兒,不給他房子又能騙走錢。
再想到先前讓老大寫的欠條……
哎呀!冤枉於麗了呀!
壞人一直都是自己家老大啊!
這損小子,早就預謀自己的棺材本兒了,想的不會是躲起來逍遙自在吧!
李學武看了一眼於麗,轉頭對著三大爺說道「電話有,你可以試試能不能找到他」。
「好!好!」
聽見李學武這麼說,閆富貴趕緊點頭道好,能有個電話也是好的啊。
實在不行就讓老二打,就說自己要死了,把老大騙回來。
閆富貴就不信他都要死了,他兒子還能不回來。
李學武拉開抽屜,找了一張空白的紙,用鋼筆在紙上寫了電話的地址和信息。
現在的電話沒有號碼,都是要去哪裡,要說具體的單位名稱和信息。
像是位於城外的訓練場更是要說明地址信息。
看著李學武寫完,閆富貴猶豫了一下就要走過來取。
李學武揚了一下手裡的紙,看著閆富貴說道「三大爺,我能做的都做了,您是不是該說點兒什麼?」
閆富貴伸出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為難地看著李學武。
他倒是不想道歉,可李學武現在聽不見道歉不給他電話啊。
「我……三大爺……三大爺今天是不對」
憋了半天,閆富貴才擠出來這麼一句,開了口,這話也就順了。
「那個,你是大幹部,別跟三大爺一般見識」
閆富貴屈麼著臉,語氣很是討好地說道「三大爺真是遇見為難的事兒了,不然不能這麼急著來找你,下次不會了」。
李學武看著三大爺,說道「有事兒要找我可以,這院兒里誰都可以來找我,但是得有禮貌,最起碼得言語一聲吧?」
「是是是」
閆富貴就像他的學生一樣,而李學武就像在課堂的他訓著學生。
李學武眯著眼睛說道「下次,就別有下次了,我這人敏感,有個風吹草動的,這槍就容易走火兒」。
說著話把桌子上的手槍往一旁推了推,好像很仁愛和平似的,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樣。
「要是打著誰,雖說我不用負責任,但是我的內心過不去啊」
李學武將手裡的紙放在了桌子上,看著三大爺說道「我這人心善啊,這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
閆富貴現在冷汗都要下來了,近距離感受李學武的氣場,他相信李學武說的話都是真的,要是在敢這麼做,那槍一定會崩他。
不止是他,就連站在門口的劉光天都知道了,李學武家晚上以後別靠近,容易挨槍子。
至於李學武說的打了人不負責任,這他們也信。
李學武的身份他們都知道,這在大院裡並不是什麼秘密。
闖京城dc區分局副處長家,挨了槍子兒上哪兒說理去。
誰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所以現在李學武說的,閆富貴都懂,也知道今天自己冒失了。
那陣兒聽到的話,有可能是李學武兩人再說什麼別的,或者真的有情況。
他現在沒捉到,還能怎麼說。
所以李學武這麼說,他就得這麼聽。
看著李學武把電話那張紙推了過來,閆富貴忙不迭地拿起來看了一眼。
見上面確實是電話信息,便展開了一直皺著的臉,對著李學武點點頭就往出走。
李學武也沒搭理他的態度,轉過身繼續伏桉書寫了起來。
閆富貴在路過門口大兒媳婦兒的時候,想到李學武正在泡腳的盆子。
不用想了,也不能想了。
要說那水是李學武自己打來的,現在他信,出了這個門,打死他也不信啊。
都說兒媳婦兒在後院扯閒蛋,搞破……這哪裡是啊。
伺候人的活兒可不好干,這錢也不好掙啊。
都是大兒子不爭氣,讓大兒媳婦兒背負了所有。
「老大媳婦兒……」
閆富貴猶豫著停下了腳步,想要對於麗解釋一些什麼,但還是沒有張開這個口。
想要說些軟乎話,可這會兒的地點和時機也不對。
於麗看著三大爺叫了自己一聲,想說什麼沒說便出了門,也是有些沉默。
她倒是沒沉默多久,因為這會兒屋裡還站著一個人呢。
「嫂子,那……那我回去了」
劉光天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他倒是想跟李學武打招呼的。
可這會兒看著李學武正在寫東西,也是不敢打擾,所以才跟於麗說了一聲。
於麗瞬間醒悟過來,對著劉光天說道「今天辛苦兄弟你了,以後有事兒跟我說」。
於麗倒是精明,根本沒給劉光天跟李學武要人情的機會,直接把今天的事兒攬在了自己身上。
讓劉光天有事兒跟她說,意思就是今天是她欠了劉光天的人情。
再一個,劉光天管他叫嫂子,可這會兒於麗自稱的是我,可不是嫂子。
劉光天這會兒還看著屋裡的李學武,並沒有聽明白於麗的意思。
「知道了嫂子,您甭客氣,我還欠著您人情呢」
順嘴說了一句,劉光天雖然不舍這個機會,但還是由著於麗給送了出來。
一出門,這外面的小涼風一吹,劉光天哪裡還顧得上於麗沒離開李學武家的事兒。
想著李學武終究要記得這個人情的,再摸摸鼓囊囊的衣服兜兒。
「嘿嘿」
劉光天竟竊喜出聲。
等拉開門進了屋,剛要往自己那屋走,卻是看見自己爹從對面走了出來。
「你幹什麼去了?」
「沒事兒,起夜」
劉光天知道他爹反對他進保衛科,所以這會兒並不想跟他爹分享剛才的事兒。
「哼!」
二大爺卻不是好湖弄的,嘴裡哼了一聲,道「你現在牛了啊,都能上李學武家上便所了?」
劉光天這會兒才知道,原來他爹知道他去李學武家了啊。
「您都看見了還問……」
他倒是想抱怨著說的,可看見夜色里,他爹的眼神,想到外面的冷,還是漸漸地把聲音降低了下來。
他不敢賭他爹會不會一腳把他從屋裡踢出去,所以這會兒選擇當個乖兒子。
二大爺瞪了兒子一眼,隨即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來,問道「對面兒怎麼了?」
劉光天想到剛才的事兒,抿了抿嘴說道「沒啥」。
他是不想說李學武的事兒的,要是傳出去,被李學武知道了。
今天那屋裡的事兒,除了他沒有人會傳出去。
得罪了李學武,倒是別說工作調動了,就是這院裡他都待不下去了。
所以這會兒他想湖弄一下他爹。
「三大爺有事兒,找李處長說來著」
二大爺看了看對面,問道「啥事?這麼晚,是不是吵起來了?」
「沒!」
劉光天可不敢說對面吵架了,只能說三大爺過去說事兒。
二大爺可不聽他的話,眯著眼睛說道「我看見於麗送你出來了,現在還在對面兒,閆富貴不是去……」
「不是!」
沒等他爹說完這句話,劉光天便打斷道「三大爺就是去問閆解成的事兒了,李學武在寫東西,於麗在洗衣服,真沒什麼的」。
二大爺轉過頭看了兒子一眼,問道「我還沒說完呢,你緊張什麼?」
他能不緊張嘛,這閒話要是傳出去,甭問,一定是他說的。
到時候李學武一定是找他啊,那他可就冤枉死了。
「沒緊張」
劉光天扯了扯嘴角,解釋道「真就是這麼點兒事兒,我要起夜,就跟著過去看了看」。
「那你的夜呢?」
二大爺眯著眼睛看著兒子問道「我怎麼沒看見你起夜,真去李學武家解決的?」
劉光天倒是想說是來著,可他不敢,也不能。 .??.
因為這太不現實了,你敢去副處長家裡解手啊?
「沒,憋回去了」
劉光天現在的大腦急速運轉,想出了這麼一個絕妙的答桉。
「是的,外面一冷,我光想著看熱鬧了,憋沒了」
「哼哼」
二大爺哼哼兩聲,看了兒子一眼便起身回屋去了。
劉光天看了看對面,他不知道自己老子是不是還在看著李學武家,因為這會兒他也不敢去看,只能回了自己屋睡覺去了。
「晚了,休息吧」
於麗拿著墩布將剛才三大爺和劉光天踩得腳印子拖乾淨了。
又將李學武腳下已經冷了的水挪了出來,起身的時候跟李學武說了這麼一句。
「嗯」
李學武這邊僅僅是嗯了一聲,可手上的動作不停,筆尖在稿紙上沙沙地寫著。
於麗端著洗腳水倒了以後,洗了自己的手,將衛生間和客廳的燈關了。
猶豫著看了李學武一眼,又看了看玄關的方向,於麗走進了裡屋,並且將屋門關了上來。
「都是快十一點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於麗伸手搭在李學武的肩膀上輕輕地揉捏著。
八號技師的技術愈加的嫻熟了,李學武書桌配套的座椅是硬木椅。
上面僅僅有一層棉花墊,坐久了不僅屁股不舒服,肩膀也疼。
於麗的小手一捏,李學武的全身都酸麻了起來。
「你不回去啊?」
「你讓我走啊?」
「呵呵」
李學武輕笑一聲將手裡的鋼筆擰上了筆帽,又把剛才寫的文件收了起來。
於麗看著李學武收拾完,輕輕地拉了一下李學武的肩膀,讓他靠在了靠背上。
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一直沿著李學武肩膀和頭部的穴位開始按摩。
要說這按摩,於麗可以說的上是專業的了。
因為她專門看了穴位按摩的書,這倒不是李家的書,而是聞三兒收上來的。
前段兒時間聞三兒瘋狂地盯著那些大戶家的收藏,一股腦兒地收上來不少東西。
這裡面有很多都是這種雜書,看著老舊,其實對他們這些外行人用處不大。
於麗收拾庫房的時候發現了,便拾起來看了看。
這技術沒什麼門檻兒,瞎子都能學的會,不然後世哪兒來的盲人按摩。
舒服倒是舒服,李學武現在已經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於麗也不知道李學武生氣沒生氣,只能小心地試探著。
剛才的對話也是她大著膽子說的,以前她可不敢這麼跟李學武逗式。
「上炕上按吧,我給你按按腰」
於麗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輕聲說了一句。
李學武睜開眼睛仰頭看了看,說道「不至於」。
「我知道」
聽見李學武這麼說,於麗心裡的石頭放下了,嘴角都翹起來了。
但嘴上還是說道「這幾天看你辛苦了,幫你放鬆放鬆」。
李學武見於麗是真心的,便笑了笑,站起身上了炕。
他進屋那會兒就已經換了睡衣,於麗進屋則是幫他鋪了被子。
所以這會兒倒是方便的很。
「感情和錢哪個重要?」
於麗手指按壓著李學武的腰,一點一點地找准穴位,用李學武舒服的力度點下去。
也不知道怎麼,可能是今天突然的事件,再加上李學武的大度。
現在又是這麼一個溫馨的場景,讓於麗不由的問出了這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
李學武趴在枕頭上,閉著眼睛享受著,他也是沒想到於麗問出這麼有哲理的問題。
這個問題他上輩子都沒弄明白,這輩子更弄不明白了。
越是負責的社交關係,越是讓人的心理變得複雜。
李學武的社交關係都亂了套了,那他的心理得多複雜。
要不怎麼都說李學武長了八個心眼兒呢,他也累。
但是八號小姐姐都問了,他也不能不回答啊。
「沒有物質的感情是一盤沙,有物質的感情會被警查叔叔抓」
「去你的!」
於麗就知道這壞人說不出什么正經話來,問他正經的呢,卻給自己來這麼一句。
「呵呵呵」
李學武也是不知道怎麼就說出這麼一句來,自己想想也是笑了起來。
「你就壞吧!」
於麗手上稍稍使了力氣,就算是報復李學武了。
讓於麗辛苦自己可以,但是傷害李學武的身體她不捨得。
尤其是腰部的位置,這就像汽車的發動機啊,發動機要是拉胯,那能跑的快嘛。
李學武現在腰就跟舒服,他想開車了。
「來,換我給你按了」
也沒管於麗就在自己身上,李學武直接一個鷂子翻身,再來一個鯉魚打挺,隨後又是一個瞎子摸象,最後是惡狗撲食。
「呀!」
於麗拍了李學武一下,這壞人咯唧她,癢~
「我要回去了~」
聽見於麗要撤退,李學武笑道「那把那兩瓶酒還給我」。
於麗的毛衣被李學武掀了起來,躺在被子上看著李學武笑道「還惦記那兩瓶酒呢?不是跟你說了,給你姥爺和彪子喝了嘛!」
「是啊!」
李學武看著身下的八號說道「所以你要賠我啊!」
「怎麼賠?」
「就這麼陪唄」
「我呸!」
三大媽聽見老伴兒說於麗在李學武的屋裡就是啐了一口,隨後繼續說道「我才不信她是正經的~」
「哎呀!」
閆富貴一臉的認真道「真的,我就是突然進去的,李學武在書桌邊上寫字,老大媳婦兒在洗衣服」。
他倒是沒說洗腳水的事兒,因為他進去的時候那水盆已經在了。
這會兒跟老伴兒說了自己的猜測,護犢子的老伴兒便開始說起了老大媳婦兒的不是。
在三大媽這兒,兒子都是好兒子,就是沒有個好兒媳婦兒。
即使兒子現在騙了他們的錢,可究其原因,指定是老大媳婦兒攛掇的。
「要是她攛掇的,她能幫著我跟李學武要電話嗎?」
三大爺皺著眉頭看了老伴兒一眼,又往裡屋看了看,老三和老四已經去睡覺了,只有閆解放還在這兒等著。
今天辦的就是他的事兒,他也想等個准信兒。
可他爹帶回來的准信兒他實在是接受不了。
「爸!」
閆解放激動地站起身子對著他爸喊道「合著房子房子撈不著,錢錢要不回來,工作也沒個說法兒了唄!」
他是越說越激動,他太委屈了。
「不行,您不好意思說,我去找李學武要個說法兒去,我就不信沒有天理了」
「老二!」
閆富貴一把拉住了二兒子,無奈地說道「關李學武什麼事兒,你找得著人家嘛!」
「怎麼找不著!」
閆解放紅著臉,氣憤地說道「老大準是找了李學武給他小舅子行了方便,我就去問問,於喆行,我為什麼不行」。
> 三大媽這會兒站在一邊撇著嘴說道「人家有個好姐姐唄~」
「對!」
閆解放應聲道「我就沒有個好大哥!」
「混蛋!」
閆富貴這會兒也被老婆孩子惹急眼了,指著門外說道「嚷嚷嚷,你們嚷,都叫街坊四鄰聽見,好說咱們家熱鬧!」
三大媽和閆解放聽到這個也是停了聲,知道這會兒在自己家嚷嚷憑白讓人家聽了笑話。
閆富貴見兩人不吱聲,對著老伴說道「我說你就信,老大真的學壞了,現在說不定怎麼花了那個錢了呢」。
說著話還給老伴兒解釋道「於麗蓋房子的錢都是借的李學武的,我都打聽了,老大根本沒有往家裡拿錢」。
「那錢上哪兒去了?」
「你說呢!」
閆富貴皺著眉頭說道「說不定花到哪個野……」
「不能夠!」
三大媽沒有讓老伴兒把話說完,臉上雖然是猶豫的神色,但還是說道「老大可老實個人了,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兒」。
閆富貴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怎麼不可能,我就說他給李學武開車學不出什麼好來」。
說著話還給三大媽舉了他聽到的例子,這小車班的司機最是油劃,去了那裡不學壞還有跑兒?
說完了老伴兒,閆富貴又把目光轉向了穿著粗氣的兒子,訓道「你怎麼去?就這身子骨,到了後院他還不把你腿打折了」。
想到李學武拿著槍冷漠的態度,現在閆富貴回想起來身上還一陣陣發冷。
他可不想自己剛從鬼門關回來,再讓兒子去涉險。
看著一臉不服氣的二兒子,閆富貴教訓道「那李學武是槍不離手的,你有幾個膽子敢去他那兒鬧事兒」。
說著話還挺了挺腰杆子,繼續說道「也就是你爹我吧,還能在他那兒有點兒面子,才能全身而退,怎麼?你也是院裡大爺?」
其實閆解放也是窮橫,讓他去他也不敢去啊,也就是在家裡喊一喊。
別說去後院了,就是走出自己家的大門他現在都不敢。
「那您說怎麼辦?」
「怎麼辦?睡覺!」
閆富貴指著門廳方向說道「早點兒去睡覺,明天上午去給你大哥打電話」。
「我打?」
要不怎麼說閆解放是窮橫呢,這會兒有事兒了,他倒是退縮了。
閆富貴也看出二兒子是個什麼德行了,就在晚上那會兒,那蓋房的師傅踹他一腳,他是還手都不敢還的。
自己倒在地上,他自己都不敢照顧自己,還得回家找他媽。
所以這個兒子也就是這個樣了,他是不怕閆解放出門這會兒工夫去後院找李學武。
「不是你打誰打?」
閆富貴皺著眉頭說道「明天去郵局打這個電話,就說我摔了,要死了,讓你大哥回家來準備後事」。
「他爸!」
閆解放聽到這個還沒什麼,三大媽卻是受不了了。
「你這是說啥呢!好好的人這麼……」
「別說了」
閆富貴瞪了一眼老伴兒,說道「不怎麼說,老大能回來嗎?」
「那也不能……」
三大媽還要再說,閆富貴卻是不理會了,揮著手讓二兒子去睡覺,這會兒都啥時候了。
「去吧,去睡覺,明天把你大哥錢要回來,今年夏天給你找個正經工作」
聽見自己父親允了給他找工作,閆解放也顧不得他爹死不死的了,臉上的憤怒都消失了,點著頭嘴角努力不翹起來地拉開門出去了。
他還算是個人,沒有當著他爹的面兒笑出聲來。
閆富貴看著兒子出了門,轉身往裡屋走去,脫了身上髒了的衣服就要躺下。
三大媽站在地上,擔心地說道「那明天真要的回來錢?」
「哼!」
閆富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說道「能要回來一半兒都算你兒子是個人」。
「咋這麼說老大」
三大媽也跟著脫了衣服上了床,聽見老伴兒這麼說大兒子,還是有些不舒服。
「那於麗就是個不省心的,跟老大吵架,不吵架能有這麼多事端嘛」
「還說!」
閆富貴看著老伴兒關燈,瞪著眼睛說道「明天叫老大回來,就是要好好說說他,也說說於麗」。
也不等黑暗中的老伴兒問,自顧自地說道「這樣下去老大就成了孤魂野鬼了,早點兒勸回來,讓他回來好好跟於麗過日子」。
「那錢怎麼辦,不要了?」
「要,怎麼不要」
閆富貴生氣地說道「等發工資的日子我去軋鋼廠堵他去,跟著他一塊上去領工資」。
說著話還咬牙強調道「這個錢說啥都得找補回來」。
「唉~」
三大媽也是嘆了一口氣,這個家實在是不消停。
閆富貴則是轉頭對著老伴說道「以後別跟老大媳婦兒吵,再吵你還得花錢娶媳婦兒」。
「稀得搭理她!」
三大媽這會兒倒是大度了起來,嘴上還是不滿地說道「在後面住了這麼久,說不定有啥事兒呢」。
「啥事兒都沒有」
閆富貴言之鑿鑿地說道「只要她跟老大好好過日子,那就還像以前一樣,她怎麼著由著她去,你當婆婆的,不能那樣了」。
也是今天一夜之間在鬼門關走了兩個來回兒,閆富貴看明白了很多事兒。
什麼事兒不事兒的,只要生活還過得去就行。
如果閆富貴早想明白這些,何必因為算計鬧的家裡雞犬不寧呢。
他在心裡埋怨李學武,可李學武招誰惹誰了。
從一開始,李學武就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是於麗先動手的!
這個確實如此,閆解成可以作證。
李學武就夠仁義的了,不僅照顧閆解成,還照顧了於麗,現在又照顧於麗的家人。
沒辦法,就像他晚上跟三大爺說的那樣,他心善啊。
「於喆不會給你惹麻煩吧?」
於麗小心地看著李學武,說道「要是他不老實,你就收拾他」。
李學武轉過頭看了看昏暗燈光下的八號技師,今天確實賣力氣。
「你弟弟叫於喆啊?」
他是真不知道於麗的弟弟叫什麼,那天跟沙器之說的也是於麗家裡的地址,名字說的也是於麗的名字。
李學武的記性很好,於麗跟他說過一次家裡的地址,他就記住了。
「是」
於麗轉過身子,手伸到李學武這邊摸了摸李學武的頭髮。
「可淘了,我就怕他給你惹麻煩」
李學武笑了笑,將於麗的手抓了塞回了被子裡。
「我小時候也淘,都淘冒煙了,可進了部隊就老實了,因為有一群「二年」很無私地幫我改掉了身上的毛病」
「二年是什麼?」
於麗沒聽明白,在被子裡的手卻是老想著李學武。
今天她確實挺感動的,李學武跟她說過一次她弟弟的事兒。
當時她已經拒絕了,萬萬沒想到李學武還記得,並且幫她辦了。
家裡這個弟弟最淘氣,也是最招人稀罕的。
李學武能給這個不省心的安排這麼好的出路,她是打內心裡感激李學武的。
包括今天來的她父親,她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了,她爸為什麼默認了她的要求。
無非是這個未曾謀面的便宜姑爺給這個家裡辦了一件大事兒。
「二年啊……」
李學武回想了一下,當初都有哪個二年特麼的收拾自己來的。
於麗看著李學武的壞笑,就知道?
?個「二年」不是好東西。
「於喆不會挨打吧?」
想到李學武說的話,於麗突然撐著胳膊側起身子,要仔細看著李學武。
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李學武最不正經的時候,所以於麗也是不敢信他說的話。
這壞人最是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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