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是李學武在摔杯子。
辦公室的杯子屬於公家財產,碎了一個一毛七分錢。
也不是什麼別的瓷器、玻璃碎了,而是於海棠的心碎了一地。
她是萬萬沒想到啊,讀大學的不都是文學青年啊。
文章寫的好的也不都是翩翩君子啊,也有可能是滿嘴「特麼的」文學流氓啊。
沙器之見李學武看了門口一眼便也轉過身,只見一個漂亮高挑的姑娘正目瞪狗呆地看著這邊,好像聽見了什麼驚天秘聞一般。
那錯愕的神情好像這屋裡坐著的不應該是李學武,而是別人。
「請問你找誰?」
「額……那個……」
於海棠努力恢復著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驚訝。
同時她的腦子裡瘋狂運轉,想要找出一個李學武的愛好來作為切入點。
因為文學青年這個詞好像不是李學武的愛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不是的,但現在她敢肯定,絕對不是了。
「是廣播站的於海棠同志」
李學武也整理了情緒,他給沙器之發牢騷是因為兩人的關係很近,有些話不跟秘書說,那要秘書幹啥的?
難道是幹啥的?
沙器之不認識於海棠很正常,如果不是於海棠去過院兒里,他也不認識。
這個廠里有一萬多人,李學武能記住的也就這麼多。
雖然現在的腦子好使兒,只要有過接觸的他都能記得,但一萬多人誰都不敢吹這個牛嗶。
聽見處長的介紹,顯然兩人是認識的,沙器之笑著走過去招呼道:「於海棠同志您好,請問是……?」
「啊,我……我是廣播站於海棠」
碼的!無往不利的愛情殺手竟然磕巴了,於海棠現在想給自己一嘴巴,這會兒特麼話都不會說了。
不過現在緊要任務是過了眼前這一關。
「那個,我是想來採訪一下李副處長的」
「哦」
沙器之轉過身看了李學武一眼,他是知道處長最近安排的一些列宣傳舉措的,不知道這個於海棠是不是處長安排來的。
不過看這樣子好像不是,但處長沒有反對,所以沙器之也僅僅是一個轉身便想好了要做的事兒。
「您請進,我給您泡茶」
「謝謝」
於海棠笑了笑,往這個寬大的辦公室裡面走了走,直到李學武辦公桌前。
這會兒李學武已經把狀態調整好了,又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好幹部了,風度翩翩,文學……呸!
「坐」
李學武笑了笑,指了對面的座位。
「我都不知道你們要來,我好像沒接到採訪的通知」
他確實不知道有這個事兒,一定不會出錯的,如果有,沙器之一定會通知他。
現在於海棠明顯是不請自來的,但他現在正需要宣傳利器,白送上門的他才不會退出去呢。
「呵呵,是我看到了您的文章,覺得保衛處在安全上面所做的工作值得宣傳,所以我就來了」
於海棠多聰明啊,一打眼兒便看見了那份報紙顯眼的標題,瞬間就知道要跟李學武聊什麼了。
「是嘛」
果然,一等於海棠說完,李學武便微笑著挑著眉毛對門口那邊的秘書說道:「用柜子里那盒好茶葉」。
跟沙器之說完,李學武又對著於海棠示意了一下,道:「說的好,你繼續說」。
於海棠的心裡有一萬隻長脖子的綿羊跑過,她不認識這是啥,但她能感受到這些動物代表了啥。
「李處長,相信您也知道昨晚又地震了,同志們對於地震的認知和防護措施學習多數都來源於……謝謝」
於海棠說到半截兒,見著秘書給自己端來了茶水,便笑著謝了。
隨即對著李學武繼續說道:「作為保衛處主持工作,和主持推廣這一意義深遠的應急舉措的負責人,我想您一定有很多話要跟全廠的同志們說」。
「嗯,首先要感謝廣播站的同志來保衛處做客」
李學武笑著端正了態度,以誠懇的姿態做著採訪,嘴裡感謝完對面的廣播站同志,又開始從廠領導開始感謝,一直感謝到了基層的一線安全管理者。
而話里卻是一句都沒有夸自己的,感謝完便是從雙應急的意義上開始講,一直說到了幾次應急處置的實際案例和經驗總結。
對面坐著的於海棠拿著筆在筆記本上一邊做著筆記,一邊用敬仰的目光看著李學武。
完全把李學武剛才說的話還了回去,只要你高興,你就一直說,我都覺得你棒棒的。
李學武只當現在廣播站採訪領導都來這套呢,也沒大在意對面投過來的有點兒虛偽的目光,直把自己的宣傳方向和重點一一給於海棠講了。
這可當真如沙器之傳達的胡編輯對李學武文章的點評,那是深入淺出、博大精深、一步到位。
於海棠滿眼的小星星也不都是裝的,就看李學武這份出口成章的能耐,那也是值得她佩服的。
本身就是比較喜愛文學,又是關心時事,熱心正治的姑娘,對於幹部的身份那是更有一份覬覦在心裡。
所以雖然筆停了下來,可嘴上還是想多問問。
不過李學武的時間不能都用來接受採訪和做宣傳工作,將自己的宣傳目的說完便做出了端茶送客的動作。
於海棠在廣播站工作了這麼長時間,哪裡不懂李學武的意思。
雖然還想跟李學武多接觸接觸,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還是懂的。
這會兒笑著合上了筆記本,站起身跟李學武說道:「謝謝李處長您能接受我的採訪,希望還能有更多的機會跟您學習」。
「呵呵」
李學武也是笑著站起身,隔著辦公桌跟對面的於海棠握了握手。
這姑娘大大咧咧的,雖然有些茶,但工作起來還是很認真的。
握手過後,李學武揮手示意沙器之道:「替我送一送於海棠同志,你們多聯繫,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找器之說」。
於海棠笑著點點頭,大方地由著沙器之送出了門。
她真的有點兒被李學武迷住了,尤其是在辦公室里的一舉一動,這個男人將話語和權勢揮灑的淋漓盡致。
尤其是後面的一句話,一語雙關地告訴她以後不能再搞突然襲擊,要採訪可以聯繫沙器之。
再一個便是讓沙器之送自己出來,說的多好,替他送自己,表達出了重視又保持的威嚴。
於海棠不覺得李學武跟她打官腔有多麼的虛偽,反而覺得男人就應該有權勢,有這麼說話的權力。
等把突然來訪的美女廣播員送走,沙器之有些心裡犯嘀咕地回了李學武的辦公室。
「處長,是不是?」
「沒事兒」
李學武這會兒早沒了於海棠看到的那種謙和,正眯著眼睛站在窗子邊上看著樓下往廣播站方向走的於海棠。
要真因為兩句奉承話,幾個崇拜的眼神,特意擺弄的領口和隱隱露出的雪白就能將他俘獲,那他也忒不值錢了。
這姑娘真是不拿他李學武豐富的過往當回事兒啊,王亞娟不允許、秦淮茹不允許,於麗不允許,婁姐等一眾培養了李學武的好姑娘、好小媳婦兒們不允許啊。
沙器之在面對於海棠問了第一句話轉身跟李學武對視的那一眼已經在給李學武示警了。
李學武眼裡的清明告訴他,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盯著點兒廣播站的消息,只要不改主題就甭管她」
李學武看著樓下對著沙器之叮囑了一句,這種主動送上門的好處李學武不會不吃,也不會亂吃。
轉過身,回到辦公桌繼續忙自己的工作。
廠里現在不是不知道李學武在搞宣傳工作,上面那些領導都不是吃素的。
大家都不相信李學武是個簡單貨色,一定有特殊的目的在裡面。
但要說猜到李學武要幹什麼的沒有,畢竟誰都不是諸葛亮。
廠領導或是選擇了視而不見,或是選擇了作壁上觀。
怕李學武給自己找麻煩的都想著他忙一點兒也好,只要別來招惹自己。
即使李學武真的想靠地震搞點兒工作成績他們也願意,畢竟這玩意兒又不是大批發,誰還能保證地震天天有。
說起來也真是特麼邪門兒了,看著報紙的那些人剛這麼想,眼巴前兒的水杯就晃了一晃,隨即便是「咕咚」一聲。
無論是車間裡的工人,或者是辦公室里的幹部,都愣了一愣,隨即跟臨近的同事們對視一眼,然後便是該幹啥幹啥。
無所謂了,李學武他真要是依著這玩意兒出息了,那活該他出息,老天爺都幫忙,誰能擋得住。
李學武不知道有沒有老天爺幫忙,他現在反正除了自己沒人幫他的忙。
由著沙器之收拾好了辦公室,他也穿好了衣服,今天準備去山上檢查工作,兩人忙三火四地便出門去了。
東城,軍醫院。
顧寧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將手裡的病曆本放在了桌上,眼睛從桌上的海景缸掃過,不由得莞爾一笑。
李學武把這個送過來以後,她便沒有再打開過,一直放在桌子的一角。
有時候同事們會趁她不在,來她辦公桌看看,或者給通了電觀賞。
她雖然都知道,但從來沒說過,只是裝作不知道。
跟科室里的這些同事們相處起來沒什麼負擔,但也沒什麼主動的意願。
自從在南方發生了李學武的那件事以後,她就對身邊的同事有了距離。
同是一個大院兒出來的,又同是一個學院學習的,一同參加工作,一同上戰場的好姐妹,竟然拿她當傻子騙。
有時候大家都說她孤傲,可她只不過是懶得再浪費時間做無意義的社交。
科室里好些人都知道她有背景,具體是什麼有知道的也沒傳,玄玄乎乎的。
不過顧寧在科室里並不受欺負,身份是一個,再一個便是她有個厲害的嫂子。
技術厲害,人也厲害,風風火火的,直爽又有心機,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
這會兒屋裡沒別人,坐在辦公桌旁的穆鴻雁轉頭看了看小姑子,笑問道:「不是說定日子了嗎?怎麼沒見你跟院領導打申請呢?」
「還沒」
顧寧的目光從海景缸上離開,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手裡拿了病例看,嘴裡解釋道:「他說要把方案拿給爸媽問好了再定」。
「還寫了方案了?」
穆鴻雁笑著搖了搖頭,道:「當初我跟你哥可是迷迷糊糊的就結完了婚了,都不知道結婚當天發生了啥」。
顧寧低頭笑了笑,也沒有回嫂子的話,那人控制欲極強,總想把事情的發展控制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想著所有的事情都是向著他預定的方向發展。
這話是周亞梅跟她說的,以一個心理醫生的角度告訴她,李學武有病。
其實顧寧覺得還好,至少她沒有感覺到負擔,可能是李學武在說話和辦事上面給足了她餘地。
在兩人相處的過程中,不需要選擇的他都辦好,需要選擇的都由她來定,這就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李學武的性格缺點。
有時候這種缺點也就成了她眼中的優點,要不怎麼老話兒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呢。
「媽早上還說呢,你們結完婚,老三結完婚她就主動提出退休」
兩人斜對面坐著,都沒有看對方,但都知道對方聽著自己說的話。
「唉,有時候我也想勸勸媽調去羊城照顧爸」
穆鴻雁轉過頭看著小姑子微笑道:「不過媽一定放心不下你」。
「我知道」
顧寧低著頭,聲音有些吶吶的,母親對她比對哥哥和弟弟要關注得多的多。
原因就是小時候受的那次傷害,造成了她現在的性格和弱點。
有時候她也想熱情地回復母親的關注,但就是張不開手去抱抱母親。
穆鴻雁做嫂子的,該點到的當然會點到,見小姑子明白婆婆的良苦用心便也就沒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聊起了李學武的那份結婚方案。
顧寧雖然嘴上說著嫌麻煩,但還是認真看了的,就從穆鴻雁問了她就能說出來就能知道這一點。
「你婆婆還真是心疼你」
穆鴻雁聽見小姑子說到李學武家裡給做行李和衣服,一切都不要顧寧操心,還要過來看看缺少啥。
「媽當年可是跟我說了,別的可以不做要求,但是必須要把你哥照顧好」
說著話逗著小姑子問道:「你說你進門以後,李學武的母親會不會這麼要求你?也讓你學做飯?」
顧寧哪裡不知道嫂子又在逗自己,這會兒抿著嘴笑著,但就是不說話。
要說照顧人嘛,她想了想,好像也沒啥,除了做飯、縫補、裁衣納鞋……這些都不會,好像也沒啥不會的了。
她真的有想過兩人以後的生活,但就是沒想嫂子說的這麼細。
家裡以前是母親做飯,還沒等她上學呢,家裡就有廚師了。
縫衣服啥的好像也沒學過,母親也沒教給她,做家務倒是可以,不過也做的不多,因為家裡有服務員。
這麼一想她還是有點兒緊張了,李學武應該是不會做飯的,她也不會,兩人豈不是要餓死!
「噗~哈哈~」
穆鴻雁見著小姑子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茫然地抬起頭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當年她聽到婆婆叫她學做飯的時候也是這幅表情來著。
顧家是高幹,穆家在蒙地也是,顧寧是怎麼長大的,穆鴻雁就是怎麼長大的。
她嫁過來子和小叔子。
兩人可以說有很多相似之處,只不過是性格上的不同而已。
穆鴻雁倒是羨慕顧寧的,也明白公公婆婆同意把小姑子嫁給沒有身份背景的李學武的含義。
無非是怕小姑子如同自己一樣嫁去人家當媳婦兒受管教和委屈罷了。
婆婆是個厲害的人,這她和顧寧的感受是不一樣的,倒不是說婆婆對她有多麼的嚴厲兇狠,只不過長嫂難當,長媳要有責任和擔當。
顧寧嫁過去是早就分好家的二兒媳婦兒,上面沒有婆婆管教著,家裡又有背景,終究不會受了氣。
只不過這幅與世無爭淡雅恬靜的性格,落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紅塵里,要經過多少的酸甜苦辣恐怕只有小姑子自己去品味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給醫院這邊的同事發邀請?」
穆鴻雁想著小姑子的婚姻,嘴裡關心地說道:「可得注意啊,該說到的都說到,別叫她們說閒話兒,尤其是主任」。
「啊,知道了」
顧寧這會兒正皺著眉頭想著怎麼解決結婚以後的吃飯問題呢。
現在家裡是周亞梅在做家務,可人家總不能在這兒住一輩子。
李學武來家裡的時候也說了,鋼城的案子進展順利,周亞梅回家的日期指日可待呢。
那以後回家吃?
要是經常回家吃是不是不大好啊……
那兩邊輪著來?
一天吃一家?
顧寧好像好長時間沒有遇到這麼難的問題了,上次這麼為難還是在烤鴨店遇見李學武猶豫著是不是要去打招呼呢。
就在她跟嫂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的時候,有科室里的同事回來了,兩人也就不再聊這個話題了。
顧寧腦子裡的問題直到下班以後都沒有想出辦法來,因為今天要回家,所以跟著嫂子一起騎著車子往家走,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今天怎麼想著回來了?」
丁鳳霞難得地見著閨女回來,以為別墅那邊又缺啥了呢,不過怕閨女臉兒小,沒敢直接問。
不過這也叫顧寧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是不是拿的太多了。
倒是跟在後面進門的穆鴻雁笑出了聲,推著顧寧往裡走,邊走邊對著婆婆解釋道:「是回來跟您匯報工作來了」。
丁鳳霞笑著撇了撇嘴,這閨女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悶嘴兒葫蘆,啥心事都不會跟她說的,還能匯報工作?
「趕緊洗手吃飯,米師傅都把菜做好了」
對著兩人招呼了一句,也沒接兒媳婦兒說的下茬兒。
穆鴻雁摟著顧寧的胳膊對著小姑子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趕緊說啊。
可顧寧這會兒好像故意報復她似的,翹著嘴角去洗手了。
「這壞笑怎麼有點兒熟悉呢」
穆鴻雁挑了挑眉毛,一下子便想到了當初在她們醫院住院時候的李學武,見著那些小護士們也是這麼笑的。
「嘿!你個小妮子!」
氣笑著去了衛生間,跟偷笑的小姑子鬧在了一起。
站在客廳的丁鳳霞見著兒媳婦兒和閨女的和睦也是笑著,什麼叫家和萬事興啊,養一個聰明的兒子,娶一個懂事兒的媳婦兒,教出一個和善的閨女。
在子女教育上,丁鳳霞是不服任何人的,這大院裡有一個比一個,誰能有她家的孩子教育的好。
「別鬧了,快點兒吃飯了,有你們愛吃的回鍋肉」
笑著對衛生間裡說了一句,隨後便去了餐廳。
站在餐桌邊上剛把菜擺好的服務員笑著對丁鳳霞問道:「丁老師,是不是小寧的喜事到了?」
這些服務人員雖然都是管理局的編制,但也是在家裡服務很多年了,也都是看著家裡孩子長大的,所以在稱呼上很是親近。
丁鳳霞對家裡的服務人員也都親近的很,這會兒笑著看了門外一眼,偷偷地跟服務人員眨了眨眼。
服務員這會兒也笑了,顧寧是個什麼性格她們最清楚不過的。
要是當著面兒說這些事兒怕是要羞紅了臉,只是看著丁鳳霞的笑容怎麼都要忍不住了似的。
姑娘結婚,當媽的當然高興,服務員也是輕聲贊道:「小寧的姑爺我見過,也聽他們說了,您可真有眼光」。
「那是啊,哈哈」
丁鳳霞很是自得地接了服務員的贊,這家裡誰不知道這姑爺是她選的,也是她照顧過的。
就依著她照顧李學武那麼多天,顧寧嫁過去李學武也不會給閨女氣受。
顧寧擔心兩人吃不上飯,丁鳳霞是不會擔心的,就依著李學武那種面面俱到的性格,還能讓閨女餓著?
「你們倆到底餓不餓啊?」
見著那姑嫂倆在洗手間嘀嘀咕咕沒完了,丁鳳霞笑著喊道:「你們要是不餓我可先動筷子了」。
「來了」
穆鴻雁的聲音由遠及近,這會兒得意地走進餐廳,跟服務員打了個招呼,挨著婆婆坐下了。
而隨後進來的顧寧則是紅著臉,也不知被穆鴻雁怎麼著了,這會有些躲著母親的目光。
服務員看著顧寧的模樣也是笑了笑便去後面廚房了,她們有專門的吃飯和休息空間。
「嘗嘗這個,好些天沒吃著家裡的飯了」
丁鳳霞瞧出閨女挨了兒媳婦兒的欺負,但也沒言語,只是笑著給閨女夾菜。
桌上丁鳳霞笑著嘮叨著單位和家裡的日常,穆鴻雁坐在顧寧對面兒跟她擠眉弄眼的,顧寧則是鼓著嘴,又忍不住笑地瞪著穆鴻雁。
顧家的餐桌常年都是這樣的格局,男人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是不在家的。
部隊家屬大多如此,三個女人相處的時光更多些。
等吃好了飯,顧寧被穆鴻雁提醒著把李學武寫好的方案遞給了母親。
丁鳳霞倒是有些好笑,因為那天李學武說要準備好再跟她說,倒是沒想到真像兒媳婦兒說的那樣,以工作報告的形式給她匯報了過來。
笑著看了閨女一眼,丁鳳霞還是接過了十幾頁的文稿。
打開看的第一眼先不說內容,這手字倒還好,顯然是用心準備了。
等在顧寧跟穆鴻雁嘀嘀咕咕的聲音中把手裡的方案看完後,丁鳳霞還是忍不住對著閨女問道:「看著也不是刻板的人啊,跟你相處也是這麼有條理嗎?」
「哈哈哈哈!」
沒等顧寧反應,穆鴻雁倒是最先笑了起來,摟著顧寧笑道:「我就說媽得這麼說」。
顧寧也是撅了撅下嘴唇,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有」
先是強調了一句,隨後又補充道:「我覺得有計劃地做事很好啊」。
丁鳳霞看了看閨女,又看向兒媳婦兒挑了挑眉毛。
穆鴻雁當然明白婆婆的意思,也是笑著說道:「您瞧見了吧,閨女都是給人家生的,現在已經護著了」。
「嗯,看出來了」
丁鳳霞微笑著點了點頭,同意了兒媳婦兒觀點。
顧寧輕輕推了推身邊的嫂子,她就知道給自己搗亂。
「挺好的」
丁鳳霞知道閨女正在等著自己的意見,當然不會讓閨女等著,直言道:「我只是沒想到他會把計劃做的這麼詳細」。
說著話還翻了翻手裡的結婚方案,道:「嗯,還有預備方案應急和選擇方案,真厲害」。
顧寧知道母親後面這句不是純誇獎,還有調侃的意味。
「現在給爸爸打電話方便嘛?」
不想母親和嫂子再逗自己,顧寧便開口道:「他說,他說也要問問爸爸的意見」。
「咦~」
穆鴻雁好像聞到了什麼特殊的味道,直撇著嘴笑著調侃道:「他說的啊?他是誰啊?~~~」
「哈哈哈」
丁鳳霞見閨女被逗的沒法兒,少有的女兒態,這會兒笑過後還是回答道:「方便,別人打電話是打擾,他閨女打電話說不定早等著呢」。
顧寧拿了母親手裡的方案站起身躲過嫂子的怪手登登登地上了樓。
樓上書房也有電話,剛才已經叫嫂子笑話一陣了,還能再讓她笑話一陣?
「哈哈哈~」
客廳里傳來的笑聲站在二樓樓梯口也能聽得見,不過顧寧鼓著嘴把書房的門關上了,這樣就聽不見了。
「這要是到了婆家可咋辦」
丁鳳霞見著閨女的模樣笑了一陣,不過還是擔心閨女的性格,跟著兒媳婦兒感慨了一句。
「我看李家人好著呢」
她是去過李家的,對李順和劉茵的印象極好,尤其是李家的老太太,說話一點兒都沒有舊時代女性的狹隘,很是大方得體,不得不叫她想到以前經常用的大家閨秀一次。
當初嫁來京城的時候就聽人家說過,這四九城的水很深,說不上一個看似普普通通的人就有很多風雨故事。
「看李家老太太就知道,他們家的教養極好」
穆鴻雁對著婆婆寬慰道:「許也是喜歡小寧的性格,不然不會這麼上心幫著她們張羅婚禮」。
「唉~」
丁鳳霞嘆了一口氣,道:「有時候我也檢討我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夠,就連閨女出嫁的行李都要親家想著做」。
「互相理解唄,多好」
穆鴻雁知道婆婆心思重,勸說道:「小寧不是說李學武的母親要去嘛,給李學武打個電話,商量個時間一起去,您也儘儘心意,兩方親家坐在一塊兒聊聊缺啥少啥,咱們主動給置辦,不用非糾結誰長誰短了去」。
聽著大兒媳婦兒得體的話語,丁鳳霞看著穆鴻雁笑著拉過了她的手拍了拍,說道:「在兒女親事上,我第一個做的極對的選擇便是找了你這麼好的兒媳婦兒」。
「媽,您要是這麼夸,我可驕傲了啊」
穆鴻雁可是聰明人,哄婆婆那是有一手的,就沖兩人住在一起後從來沒有紅過臉就知道她的厲害。
「哈哈哈」
丁鳳霞開心地笑了笑,隨後又說道:「現在正在做第二個選擇,那就是幫小寧選擇了李學武,不知道我的選擇對不對」。
「瞧您~」
穆鴻雁笑著打趣婆婆道:「剛才我還說我驕傲了呢,現在輪到您驕傲了!」
「哈哈哈~」
丁鳳霞被兒媳婦兒逗得又笑了起來,她自然是在心裡得意幫閨女選了個佳婿的。
就看她當時發現閨女對李學武的意思後,如果不是她做的那些雞湯,主動給李學武送去,又是餵又是伺候的,兩人能走到一起?
不說李學武的倔脾氣,就單說自己閨女那冰冷的性子,拿鋼絲繩把兩人捆在一起也白費啊。
這男人啊,就得繞指柔才能馴服得了,每次有人誇她選了個好姑爺,她是真心驕傲的,因為這個姑爺確實是她幫著閨女選到的。
「您可不能這樣啊!」
穆鴻雁故意說著婆婆道:「你現在就驕傲了,那老三選對象怎麼辦?」
「哈哈哈~」
客廳的笑聲因為穆鴻雁的話一直都沒有斷,婆媳兩個就著顧寧的婚事越聊越多,越聊越開心,絲毫沒有注意到二樓的顧寧是不是也開心。
因為在她們看來,顧寧從回家來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是開心的,這會兒跟遠在羊城的家長分享,應該更開心才對。
不過二樓書房的氛圍並沒有開心的意思,反倒有些危險、僵持,或者說陰雲密布。
「知道了,爸爸」
顧寧在一陣遲疑過後還是說出了這句話,電話另一邊的顧海濤也知道了閨女的選擇,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閨女幾句便掛了電話。
顧寧獨自坐在書房,耳邊好像還能聽見從客廳傳來母親和嫂子的笑聲,不過她現在沒有了剛才的害羞和內心的歡喜,有的只是茫然和無措。
坐在父親常坐的書桌後面,抬眼望了望窗外寂寥的夜空,不知什麼時候,月亮已經被一片烏雲籠罩,昏暗的有些陰沉。
小時候她也經常來父親的書房,不過那個時候父親多是忙於工作,只有閒暇時光是抱著她坐在床邊看著月亮,給她講月亮上面都有什麼。
她以為這一輩子都有父親的保護,母親的關愛,就在這座房子裡過一輩子。
不知什麼時候起,好像自己就是那被突然扒開洞穴的兔子,頭頂的光線有些刺眼,讓她很慌亂。
她是懷著有些激動的心情跟父親分享自己的生活,和這些天與那個人的交往。
但父親聽過後是一陣沉默,讓她膽戰心驚的沉默,隨後便是告訴了她一個不一樣的李學武。
這個人好陌生,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裡過,好像自己看了一場電影,走出電影院以後面對現實世界的茫然。
不過父親在說完後還是講了,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現實,在她將要離開父母之際,作為一個父親,能為她做的最後的支持,也是她要自己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父親並沒有告訴她應該怎麼選擇,也沒有跟她說怎麼選擇是對的,只要她根據自己的心意來,沒有誰的人生就都是黑白兩面,非對即錯,總有生活在選擇之間搖擺。
顧寧很茫然,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做過什麼艱難的選擇,學校,工作,就連對象都是父親母親準備好資料放在她的面前看著照片和文字去選擇,而不是由著她自己去現實里交往。
這可能是父親跟她說過的,最現實,最直白的話,她必須為自己的人生開始負責了。
——
「怎麼了小寧?」
就在穆鴻雁跟婆婆說笑的時候,突然發現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小姑子臉色有些不對。
她心裡猜測,是不是公公不同意某些李學武的意見,跟小姑子說不對了,這才不高興了。
丁鳳霞也是看出了閨女的不對來,忙站起身走了過來,關心地問道:「你爸爸說什麼了?」
「沒」
顧寧強自微笑著搖了搖頭,道:「跟爸爸聊了些以前的事兒」。
「這孩子」
丁鳳霞眼睛眯了眯,好像知道了什麼,但還是故作不知地摸了摸閨女的臉,道:「嚇媽媽一跳」。
「我還以為爸爸說你了呢」
穆鴻雁也知道小姑子說的是藉口,但既然婆婆都這麼說了,她便也就這麼認為了。
這會兒想著也是緩和一下小姑子的情緒,同時也在看向婆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她不是一個多事的人,如果家裡有什麼事是不方便跟她說的,她絕不會主動打聽。
顧寧抿了抿嘴,整理了一下情緒,對著母親說道:「爸爸說他沒有意見,都聽您的」。
「呵呵,就知道他這麼說」
丁鳳霞拉了拉閨女的手,笑著道:「你爸爸早就說過,只要你開心,他怎麼著都行」。
這話看似說的隨意,其實已經猜到閨女怎麼了,還是用話語安慰著。
顧寧點點頭,對著母親笑了笑,說道:「明天還得上班呢,我想回去了」。
「太晚了」
丁鳳霞想留閨女住下,但看著閨女倔強的眼神,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讓小齊開車送你回去吧」。
「好」
顧寧點了點頭,隨即便去拿自己的包。
穆鴻雁早在婆婆說那一句的時候便去值班室去找小齊了,她知道公公一定是跟小姑子說了什麼,婆婆也知道。
這會兒給她們母女留出時間和空間,主動躲了過去。
等小齊將顧寧的自行車固定好,開車帶著顧寧出門的時候,丁鳳霞的臉上只剩下苦澀。
不過這苦澀也只是一閃而過,沒有讓走過來的兒媳婦兒擔心,兩人沉默無言地回了屋子。
——
李學武是在晚飯前去的大宅,下了班都沒進屋,開車直接來了這邊,因為竇師傅在這邊等著了。
「我們打算是一部分一部分的建」
這會兒工人已經撤場了,竇師傅帶著李學武走在一片拆開的圍牆外面,指著工地說道:「一起干費事費力,也不好調配,還耽誤時間」。
「嗯,您是專家,聽您的」
李學武笑了笑,跟著竇師傅往正在維修的左院兒看了看,原先的圍牆拆了一部分,因為要將水電和下水管道重新鋪設。
「如果一部分一部分的改造,我這處院子還能倒換著開始用了」
「想說的就是這個」
竇師傅點頭道:「房子擱不得,不說長遠了,就一年,人氣兒沒了,房子也就不好了」。
解釋著,用手電照了照改造的院裡,道:「這邊的窗子和門框比治安大隊那院兒的好一些,我想的是能利舊的維護一下,不能利舊的我就安排人按照原樣重新打」。
李學武就著手電筒的光看了看,天還沒黑全,能看清窗子格柵啥的都已經拆了下來,這種木製的窗框需要按時用油漆維護。
就不要指望丁萬秋能做維護了,賣抄家貨兒維持生活的人你還能指望他多做啥。
竇師傅帶著李學武走了走,走到右側院落的時候解釋道:「這邊住著兩個姑娘,還幫我們做飯來著」。
「呵呵,是嘛」
李學武也是不信地笑了笑,就那兩個金絲雀的樣子,吃飯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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