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嘛,別人送的」
顧寧哭了一陣,見身邊的李姝正在擺弄一個袋子,便問了李學武一句。
李學武也是回了一句,神情滿不在意地站起身,輕輕給顧寧擦了眼淚。
「明天周六,咱回家包餃子好不好?」
「嗯」
顧寧吸了吸鼻子,見李學武沒在乎這個,她也就沒再問。
李學武想說的自然會說,不說的自然也就是沒必要跟她說的。
兩人在婚前約定的,顧寧不會主動跟他問,但問了就一定要說清楚。
而李學武一直做的都很好,顧寧想要聽的絕對不瞞著,而這個袋子他真的沒在乎。
就連封都沒打開過,上面的絲帶結都還在。
「那就這麼定了,一會我下去跟秦京茹說一下,讓她提前準備餡」
李學武示意了一下窗外,道:「車還在等著,我就不耽誤工作時間了」。
說著話,一邊往出走,一邊回頭對著顧寧叮囑道:「記得一會兒給四合院打個電話,讓她們周六提前準備面,咱們到了就包」。
話說著,人已經下了樓,噔噔噔的,顧寧隨後便聽見了李學武在院裡跟秦京茹說話。
再去聽,門口的汽車已經發動了,他就是這麼著急。
顧寧知道李學武不願意因為私事耽誤工作時間,就像在家的時候從來不辦公,更不會讓工作上的事輕易影響他的休息時間一樣。
低頭看了看李姝正在撕扯的袋子,伸手幫著她給打開了。
李姝也是對這個打著蝴蝶結的盒子感興趣,抱著還有些沉,想要下嘴啃,卻是被媽媽拿走了。
「呦~」
見著媽媽拆盒子,李姝也是扶著媽媽站了起來,小手指著盒子跟媽媽猜著裡面的東西是啥。
在她的認知里,被保護的很好的一般都是貴重的東西,或者是珍惜的,或者是好吃的。
以前在那個家的時候,於麗姨就經常從鎖著的柜子里給她找大蝦干吃。
這一次李姝大魔王猜這個盒子裡不是蝦干就是別的好吃的。
無論是什麼,一定要讓她先嘗嘗,能吃的吃,不能吃的摔了聽響。
既然都不能吃了,還留它何用!
顧寧打開盒蓋,卻是一隻精美的手錶躺在盒子裡,內襯是紅色的軟布,手錶的旁邊還有小卡片。
李姝瞪著大眼睛湊過來仔細看了看,嗯,不像是好吃的。
得了!摔了聽響吧!
顧寧在這個時候難得的跟李姝有了同樣的念頭,尤其是那張帶著香味的小卡片。
內容就沒仔細看了,因為一打眼就知道寫了什麼。
陳詞濫調,庸俗~
「咔噠」
顧寧將盒子扣上,然後對著瞪了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李姝說道:「咱們跟爸爸做個小遊戲好不好?」
說完抱著李姝起身,拿了那個手錶盒走去書房,擺在了書架的顯眼位置。
放好後還調整了一下,看了看在第幾個木質紋理上,記住了位置,這才抱著李姝往外走去。
李姝看了看那個盒子,又看了看媽媽,這是什麼遊戲啊,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摔了聽響呢~
顧寧不知道現在李姝的想法,如果知道了,那一定不會追究李姝在小花園裡搞破壞的事了。
海運倉一號院別墅不大,院子不小,後院種的菜,西院是果樹。
本來東院也有菜園子來著,但因為李學武要弄個車庫,便破壞了一些,現在東院的牆角處凸起一個平台,就是車庫頂。
說起來沒什麼用,李學武便叫竇師傅在上面弄了個涼亭式的休閒區。
因為高度夠用,所以坐在裡面喝茶、下棋、納涼,都是合適的。
前院是當初周亞梅和顧寧商量的,由甬路分隔出來的兩個花園,映襯著別墅一定很美。
但花園裡的花還沒有長成,便因為李學武的一句話,讓秦京茹給平了,現在是菜園子。
唯獨東院大樹下的那塊啥都不適合種的地方空下了,周亞梅和付之棟隨手種下的花草也得以保留了下來。
現在就是大樹下,小花園,樹上還牽引下來兩個鞦韆,是付之棟在這的時候就弄的。
雖然因為前院的花園被毀了,李學武帶著她去買了好多花草裝飾了別墅,但東院的小花園依舊是顧寧的最愛。
顧寧當初就算計到了,花園長成了,小孩子一定會搞破壞的,當時還在這邊住的付之棟就是小孩子。
但顧寧怎麼都沒想到,躲得過付之棟,沒躲過李學武。
經歷過前院花園一事,顧寧就覺得塵埃落定了,現在李姝又開始搞破壞了。
只要在院子裡玩,李姝必然是要去花園裡轉一圈的,只要一眼看不住,那必然是要禍害一朵花的。
抱著李姝下了樓,顧寧看了看秦京茹已經編好的柵欄,還真是很漂亮。
半人高,菱形空,上面是還沒修剪的枝丫,等都編好了,統一修剪過後會更漂亮。
只要是女人,都會有少女的夢,大大的房子,果樹和花園,帶綠葉的籬笆,兩隻小鴨子,一隻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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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京茹也是女人,還是少女,自然也有這樣的夢。
可這樣的夢以前就是她的生活,除了沒有大大的房子,剩下的啥都有,還有每天忙不完的活。
現在有了閒情逸緻,自然是照著夢裡的景兒來動手改造了。
這小小的籬笆,村里得是過的多精緻的人家才會弄啊。
家裡男人多,老太太沒事閒的,給家裡的菜園子做一個這樣的柵欄。
秦京茹家裡的日子是過不出這個樣來的,一家人忙的要死了,哪裡有時間弄這個。
即便是有柵欄,也都是用樹枝子並排插在地上,再用橫槓一固定就了事。
要是在家她也這麼費勁巴力的編花樣,她爹能用鞋底子教給她啥叫破碎的夢。
「怎麼又想起來吃餃子了?」
老太太見著顧寧抱著孩子下來,想起剛才二孫子出門時叮囑的事便問了一句。
顧寧卻是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說是李學武哄了自己不哭?
秦京茹接了老太太遞過去的樹枝條,接話道:「咱家還有牛肉呢,再不吃就壞了,我再買點兒芹菜,正好做餡兒」。
老太太也是瞧出了顧寧的沉默,看向秦京茹笑著道:「就你會吃,也不問問小寧他們都喜歡啥餡的」。
「我都行」
顧寧回了一句,隨後又補充道:「是他說想回家一起包餃子了」。
「我就說吧~~」
秦京茹跟老太太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上次白菜油渣的,我看小寧姐吃的就好」。
「那就包,多做餡」
老太太雖然覺得一個月吃兩次餃子有些奢侈了,但年輕人都說了要做,她也沒想著攔著。
日子都是年輕人過的,黃土埋脖了,她還有啥可操心的。
顧寧將李姝放在了地上,給了她一個小樹條,告訴她不許去禍害花園去,便學著秦京茹親自動手編起了籬笆。
剛回來的那會兒她是想著回樓上看書的,可想來也是看不進去的,還不如下來跟著忙活一陣,累了也就忘了煩惱了。
事實證明,累了,煩惱依舊在。
李學武現在就很累,煩心事依舊是一件接著一件。
這幾天的形勢急劇轉變,而軋鋼廠的形勢也是隨之變得更加複雜。
就像今天的畢毓鼎,還有更多的人需要站隊,需要在現在這個時候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而更多的人都如李學武的心愿一般,不想表態,因為他們有的人就不想參與到這裡面來。
可風起雲湧,小魚小蝦哪裡有選擇的機會。
李學武忙了一上午,沙器之進來提醒他午飯時間到了才知道餓。
剛站起身,桌上的電話又響了,李學武只好對著沙器之示意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知道他電話的,且能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的,也就這麼些人。
李學武只求不是黃干,因為這孫子太墨跡了,還沒啥好事。
好在不是黃干,是婁父從俱樂部打過來的,說是下午想見一面。
這眼瞅著都要周日了,這麼急,不用多問了,準是有事了。
李學武看了看手錶,跟婁父約了晚上見面,就在俱樂部。
放下電話出了辦公室,樓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下到二樓,卻是見著樊華從走廊里拐出來。
「幹嘛?怕我啊~」
李學武見著樊華站住了腳沒往這邊走,嘴裡不滿地問了一句,隨後繼續往樓下走去。
樊華則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下來。
「沒有,處長,就是突然一下子嚇了一跳」。
「也是,怕我做什麼,恨我才是,對吧」
李學武的步子很穩健,一步一個台階,身子都沒有搖擺。
樊華跟在李學武的後面也是有些面苦,剛被撤職,就遇見了處長,實在難堪。
尤其是當李學武說這話的時候,以她的情商自然不會認為李學武是在試探她,或者懷疑她。
領導都是這樣,工作的時候可能會嚴謹些,但私下裡喜歡說幾句玩笑。
但有的時候這玩笑實在讓人有負擔,心態不夠的聽不出是玩笑還是真的。
就以處長現在說的話為例,這明著說了,到底是試探自己的恨不恨他呢,還是問自己的現在的心態呢?
很明顯嘛,你恨你的領導會直接告訴他嘛?
反過來說,領導會覺得你說不恨就信了你嘛?
還是的,所以這句話多半是在問她這幾天有沒有想清楚,有沒有擺正心態。
再有就是關心你,覺得你還是可以培養的,能力沒問題,就是心態需要加強鍛煉。
一句話,好幾種意思,全看你怎麼往下接茬兒。
樊華理了理耳邊的頭髮,輕聲道:「恨您有啥用,恨我爹媽都沒用,是我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也沒有尊重我自己,包括我的職業」。
「呦,那還是恨我啊」
李學武下到一樓,回頭看了樊華一眼,笑著道:「行,要是這麼也能想通的話,恨我就恨我吧」。
「沒有~~~」
樊華低頭笑了笑,跟著李學武繼續往外面走,嘴裡嗔道:「跟您也沒關係,要不是您我還不得去一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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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李學武輕笑著看了她一眼,站在了門口,看著樊華說道:「看來還得是大哭一場才有用啊」。
「您都看見了~」
樊華抬起手捂住了半張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太丟人了,我再也不哭了」。
「嗯~」
李學武嗓子眼裡發出了否定的意思,玩笑似的看著樊華道:「有人說今天流的眼淚都是昨天腦子裡進的水,多控控水,有好處」。
「處長~~」
樊華不依地嬌嗔道:「這話就是您說的吧!」
李學武笑了笑,轉身往招待所去了,留下樊華站在門口衝著自己的背影瞪眼睛。
從食堂回來的保衛處人員有跟李學武遇見的都打著招呼,李學武也是一一點頭回應了。
而打招呼的這些人也都看見了李學武同樊華的互動,尤其是樊華衝著處長瞪眼睛。
等樊華也往食堂去了以後,有人挑了挑眉毛,衝著樊華的背影輕聲嘀咕道:「不都是撤了嘛?」
「嗨~這你就不懂了吧!」
有明白的,輕笑道:「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人家樊股長也是有能力的」。
「還能力呢,這次的事兒可不小」
端著飯盒的這位挑眉道:「幾年的努力全白費,檔案里都有了記錄,比別人升的困難多了」。
「那又怎樣?」
明白的這位挑了挑大拇指,撇著大嘴說道:「咱們處長只要還在軋鋼廠,只要還掌權,他要用的人還用看檔案?」
「至於再往上嘛~」
這位又說道:「一個女同志,還是在保衛口,我看啊,得知足,她家裡還有任安呢」。
「要不怎麼說呢」
先前那位感慨道:「有能力還得有關係,沒關係你得會處關係」。
「你瞧咱們處長,家裡也沒什麼關係,你再看咱們處長現在的關係,嘿!」
……
李學武可不知道自己有啥關係,進了食堂,示意了門外的一堆堆設備,對著張松英問道:「幹嘛的?」
「裝空調呢」
張松英解釋道:「昨晚上運來的,好大的機器,這不今天就挨個屋給裝管道呢嘛」。
李學武再看了一眼大廳門外的設備,沒說什麼,進了小食堂。
他來的晚,其他處室的人都坐下吃上了,李學武也是找了夏中全身邊的位置坐了,跟其他幾人打了招呼。
等說了一圈笑話後,再回頭衝著夏中全問道:「我特麼頭一次見著空調,長這樣?」
他倒不是真的頭一次見著空調,但門外的那種大傢伙還真是頭一次見著。
當然了,跟夏中全說得是這麼說,這老傢伙是搞技術的,容易說漏嘴了。
夏中全卻是嘿笑道:「你沒見過吧?這也正常,這是咱們自己做的」。
「呵呵,真稀奇啊」
李學武拿了饅頭,對著桌上幾人挑了挑眉毛,道:「咱們廠啥時候改空調機廠了」。
「這就叫自力更生,艱苦創業」
鄺玉生笑著道:「這是老夏帶著人,特意去了大禮堂、京城飯店、和平飯店、友誼賓館等有這種統一空調的地方考察學習後弄出來的」。
「沒什麼複雜的」
夏中全見鄺玉生給他吹牛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當李學武用驚詫的眼光看他的時候,更是連連擺手。
「就是壓縮機加幾個關鍵部件,咱們實驗車間手搓都能造的出來」
「是嘛!」
李學武瞪了瞪眼睛,問道:「成本高嗎?要是不高我也整一台,家裡熱的很」。
「呵呵,你想屁吃呢」
夏中全跟李學武翻了個白眼,低聲道:「壓縮機是特麼進口的」。
「艹,你不是說你手搓的嘛!」
李學武狐疑地看了看夏中全,就說剛才為啥不讓鄺玉生幫他吹牛嗶呢,感情是特麼關鍵部件不是自己造的。
夏中全也是逮著禮了,瞪著眼睛道:「我特麼是機械設計師,造車都夠牛嗶的了,你還想著我造空調?明天我給你搓一個飛機得了唄!」
「嘿!沒能跟就說沒能跟的,扯什麼飛機啊」
李學武對著同桌的幾人嘿笑道:「要都是現成的零件,我也敢說我是設計師了」。
「你這嘴是真損啊!」
鄺玉生笑著對李學武說道:「你還別說,這壓縮機不是咱自己的,但其他的東西都是咱們自己弄的,就是請了京城冰箱廠的設計師幫著調試了一下」。
這個時候是沒有空調廠的,因為空調不是日用品,更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比冰箱彩電還金貴。
倒不是它的工藝有多麼的複雜,而是關鍵的技術還沒有國產。
魔都倒是自己造了,但產量也是堪憂,都是供給特殊部門使用,平常老百姓看都看不見的。
就像招待所弄的這台一樣,那機箱都快有卡車車廂大了,這要是通上電還不跟戰鬥機似的。
夏中全倒是有個解決的辦法,那就是擱招待所房頂上去。
怕引起共振,上面還要架空,加裝隔音控音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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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特麼倒是個好辦法,樓頂上通風,上下水還方便,重要的是給樓里供冷也是方便。
夏中全碰了碰李學武的胳膊,笑著道:「不是不給你弄,就算是給你弄了一個,你也使不起」。
說完看向桌上的其他人,道:「那耗電量哇哇的,也就咱們廠的電線能禁得住,外面?呵呵」。
李學武卻也就是一說,打聽打聽現在的空調製備技術和條件。
要說天熱,其實也就這麼回事兒,有了空調是涼快,但以前沒空調的也沒說都熱死了。
「你要是有搓飛機的能耐,咱們就不研究汽車了,直接研究飛機得了」
李學武看向夏中全說道:「回頭咱們弄個飛機場,你當場長」。
「滾犢子吧你!哈哈哈~」
夏中全也是被逗笑了,看著桌上其他人也都笑了,對著李學武回道:「飛機場,還特麼場長,人家那叫機長!」
「呵呵~你咋不說叫飛長呢!」
鄺玉生卻是不信飛機場的一把手叫機長,要是真的,那特麼開飛機的叫什麼?
「反正不叫場長!」
夏中全也是信誓旦旦地強調了,這邊桌上可是熱鬧了,大家都在討論這飛機場的一把手應該是叫什麼。
都等吃完了飯了,夏中全拉著李學武問道:「哎!你說飛機場的一把手應該叫什麼?」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耷拉著眼皮,看了周圍人好奇的目光,撇嘴道:「不特麼應該叫書記嘛?」
……
就因為扯的這個蛋,飯桌上笑噴了好幾個,李學武眼瞅著服務員看著這邊瞪眼珠子。
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咋還糟踐飯桌子呢!
李學武也是惹了禍趕緊跑,怕聽見服務台小聲罵閒街。
同他一起出來的夏中全拉著他不撒手,非要往湖邊坐坐去。
李學武也真是服了,這老傢伙中午不睡覺,可想著別人中午也不休息唄。
沒辦法,夏中全跟著他出來了,鄺玉生也跟著出來了,還有好幾個人也瞄準了他們,跟著一起走了出來。
「得,今兒個是打我的埋伏是吧!」
李學武笑著看了一眼身邊的幾人,擺手道:「可跟你們說好了啊,今天沒帶錢,買雪糕的錢都沒有,不請客」。
「哈哈哈~」
眾人見著李學武開玩笑便也跟著笑了起來,有起鬨讓夏中全請客的,夏中全卻是笑著擺手道:「好,我請客」。
說完示意了跟著出來站在門口的張松英道:「張副所長,給每人來杯茶水,要最便宜的那種」。
「哈哈哈~」
眾人見著老夏只說喝茶,雪糕的事提都不提,又都大笑了起來。
要說起來,依著夏中全的工資水平,別說雪糕了,就是特麼蛋糕也吃的起啊。
鬧的就是這麼個氣氛,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在招待所有場面,李學武在的時候用著誰請客了?
請客也是如此,七八個處長沿著湖邊的林蔭小路走去了一處不遠不近的休息區。
這邊的休息區也是有大有小,大的十幾個人圍坐都坐的開,小的四五個人的石桌石凳。
秦淮茹和張松英也真是會琢磨,把招待所能打開的方式都嘗試了一遍。
這邊的休息區是每天都有人管理衛生的,坐在上面倒是不怕髒了褲子。
而到了晚上,這邊又成了休閒聚餐的地方,給招待所賺福利。
也是保衛處帶起來的風氣,各個部門的幹部都想著利用手頭兒的能力,給下面的工人和機關里的幹事們搞一搞補貼啥的。
這裡最讓人羨慕的當屬設計處老夏了,其後便是鄺玉生。
因為李學武最先找的是老夏,鄺玉生是見著老夏得了香兒了,手底下人急眼了,這才拉下臉跟著老夏一起玩的。
往頭裡說,鄺玉生還是夏中全帶著去跟李學武玩的,沒了起初的羞羞答答,現在成了明目張胆了。
上次聶成林去這兩個部門檢查工作,氣的差點罵街。
也是汽車整備項目做的太好了,錢來的太快,有勤快又賣力的工人賺的補貼都快趕上一個月的工資了。
這特麼誰受得了啊,個比個兒的加班搞零件,有的班組都成建制的加快目標任務的生產,省出時間來搞項目。
關鍵是這兩個部門還不僅僅只有這麼一個項目,還有消防車改造呢。
消防器材製造、安保器材製造、特殊機械改造等等,這還不算一個暫時光吃錢不賺錢的發動機研究中心呢。
看設計處和生產管理處吃的好,其他部門自然也眼氣,今天來堵李學武就有這個目的。
另一個目的也很重要,就看跟著一起過來的畢毓鼎就知道他們有啥目的了。
畢毓鼎上午已經跟李學武談過了,但這會兒見著李學武他們過來一起坐談,那自然是要跟過來的。
這也是處關係的一種啊,這個時候不接觸大家,那什麼時候接觸?
臨時抱佛腳的滋味他已經體驗過一次了,不想再體驗了。
今天這些跟著來的處長們看見畢毓鼎這樣的老實人都跟來了,直呼風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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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眾人說笑著落座,張松英已經帶著服務員把茶水端過來了。
這些處長們走的慢,她們走的可不慢。
給這些處長們分倒茶水,又有服務員端了時令水果和雪糕過來。
讜組部的韋再可笑著對張松英說道:「你可瞅好了啊,老夏可沒說上這些,吃完了我們可不管付賬啊~哈哈哈~」
「你老韋真是話多,人家都端來了,吃就是了!」
夏中全笑鬧道:「我付不了賬還不能賒賬啊!」
「真是的~」
鄺玉生也是接茬道:「不能賒賬還不能給媳婦兒打電話送錢來啊!」
「哈哈哈~」
眾人都知道夏中全是妻管嚴,有鄺玉生開玩笑,大家便都笑了出來。
張松英幫著把果盤擺好,笑著解釋道:「夏處長不方便也沒關係,李副處長不還在呢嘛,都是好朋友~」
「你倒是把我豁出去了~」
李學武輕笑道:「別誤會,我跟夏處長不是好朋友,就是見過幾面而已」。
「嘿!你可真是冷酷無情啊!」
夏中全笑著指了李學武說道:「是誰跟我論哥兄弟來著!這事兒我還沒找你呢」。
說完對著其他幾人說道:「還記得李副處長來找我的時候一口一個老哥叫著,我就想啊,他歲數不大,興許他爸歲數大,叫老哥也不算虧得慌」。
「呵呵呵~」
眾人已經知道夏中全要說啥了,一邊聽著,一邊輕笑了出來。
「嘿!哪成想啊!」
夏中全指了李學武對其他人嗔怪道:「他結婚那天,咱們去坐席,他爸過來敬酒,我還特意打聽了一下」。
「哈!敢情他爸比我還小一歲!他管我叫老哥!」
「哈哈哈!」
……
張松英聽著這些領導們笑鬧著,知道自己這些人不適合在這逗留,安排好了,便微笑著帶了人離開。
湖邊的聚會很引人注意,往日裡,中午飯後也有三兩個領導沿著湖邊散步聊天的,但似是今天這麼多人的還真是沒有。
尤其是今天的這些人里有李學武的存在,誰不知道,這是軋鋼廠的攪屎棍啊。
從打他來了軋鋼廠,這保衛處就一直沒消停著,廠里出完事兒外面出,外面出完了廠里出。
可下子等他當了實際上的保衛處一把手了,嘿,廠里不消停了。
這小子歲數不大,攪風攪雨的能力倒是真牛嗶。
上周的事到現在傳出來的,去掉懸的乎的,再去掉扯閒蛋的,中間的這一部分,幾乎就是整個事情的經過了。
有人給這件事做了個復盤,結果就是,如果沒有上面的干預,那這件事只能有現在這一種結果。
造成這種情況的必然原因就是李學武,也就是說,只要有李學武在,那這件事必然要朝著李學武定下的目標發展。
誰也說不好李學武是不是真的這麼能算計,所有的可能都堵上了。
尤其是上面干預的這一項,隨著這周雷霆風暴的再一次進階,都感覺到了李學武對形勢把握的恐怖能力。
大家都聽說了,楊廠長和薛書記挨了李學武的罵,尤其是楊廠長,被罵的最厲害。
而挨了罵的兩人屁都沒敢放,顛顛的給保衛處解決了問題。
讓保衛處息怒的不僅僅廠長和紀監書記的服軟,還有楊書記的低頭,代表廠里給認了錯。
當然了,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真實度有待驗證。
因為當天晚上傳出來的就是廠紀監主持案件調查,保衛處配合。
而第二天早上,招待所門口站著開會的廠里大佬就有李學武一位。
經過這件事,大家都在猜測鄧之望到底為什麼跟保衛處動硬的,也都在猜測李學武得到了什麼,或者說廠里的形勢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至少現在能確定的是,之前傳出來的,李學武要進讜委的事情穩了。
今天來找李學武一起坐的人不是想探探李學武情況的,就是想拉拉關係,方便以後的。
要說真的談什麼,那是不可能的,人數太多,而且也沒人會這麼談話。
一群人還是依著第一個目的,表面上好像都是心系部門,為了部門人員的福利來找李學武取經的。
李學武也是順水推舟,跟這些人扯扯閒蛋。
只要他有往上走的志向,那現在的這種交際就是必不可少的。
要是像畢毓鼎一樣,等著臨時抱佛腳,還不得急死啊。
這個時候還好,幹部們也都很單純,說白了就是沒什麼見識。
等以後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誰也抵擋不住誘惑。
李學武是知道的,什麼KTV啊,什麼夜總會啦,卡啦OK啦,甚至到最後的私人會館等等啦。
只要沒有參透裡面的本質,甚至是參透了,卻立不住本心的人,這些東西過一遍,很少有人能抵抗的住。
酒、色、財、氣,人的四運,前面三個管不住,後面的也就沒了。
今天的這種局,在後世都是不敢想的,幾個處長,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扯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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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清水局啊!
還真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最多有盤水果和雪糕,這個紀監的來了都得哭著走,邊走還得邊說沒見著這麼清廉的。
由著李學武問了,夏中全也是頭一次,當著這麼多軋鋼廠的人談起發動機研發中心。
「很難,可以說非常難」
夏中全苦著臉,對著李學武示意了一下,道:「我不是在跟你訴苦,也不是在推卸責任」
「我知道」
李學武點了點頭,抬手示意了一下,讓他繼續說。
夏中全抿了抿嘴唇,解釋道:「現在主要還是研究威利斯發動機,從缸體材料、加工工藝、結構系統等等,我們都還處於學習和研究的階段,談不上研發」。
「包括現在拆除下來的廢舊零件,我們也都在研究,這些東西之於汽車整體性能的影響」
夏中全對著周圍認真聽著的幾人講道:「可以說是路漫漫,我們真的要有很長的路要走」。
「嗯,這個我是理解的」
李學武斜靠坐在藤椅上,手拄著下巴道:「咱們全國造車的能力已經不是這個階段了,但咱們必須從這一方面開始著手」。
「雖然利用現在已有的技術進行開發和研究很省力氣,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不成的」
李學武點了點夏中全,道:「這個事不要著急,把研究的材料整理好,一點一點的研究」。
「既然選擇了威利斯開始,那就把它吃透了,如果咱們廠也能造出這種又便宜,又好用的汽車,我看不愁銷路」。
「你可真敢說」
夏中全苦笑道:「至少今年我是看不到希望了,可不是我們不努力,老謝的頭髮都嘩嘩的掉,就是進度慢啊」。
「注意身體和營養」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說道:「這個研發中心是咱們廠未來的汽車工業核心,是要走一段坎坷的路,是要經歷一些磨練的,不要把這些有能力的功臣丟下」。
說完對著桌旁的其他人也是提醒道:「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諸位也是一樣,在工作中也是要注意身體的」。
「要真是能造出威利斯這樣的小汽車,我看不愁賣」
宣傳處的卜芳清抽著煙,眯著眼看向李學武說道:「現在魔都轎車並不舒服,就是個殼子貨,如果威利斯的減震搞一搞,我看光是各鄉鎮的採購就夠吃的了」。
「呵呵,怕是不成」
審計處的處長殷再衛搖了搖頭,說道:「李副處長坐的那種212吉普車也是個好東西啊,更大,裝的更多嘛」。
「但也貴嘛」
鄺玉生彈了彈菸灰,坐起身子道:「他賣一萬五,咱們就賣九千,有口飯吃就行」。
「是要有這種精神頭的!」
李學武點了點端起茶杯喝茶的鄺玉生說道:「只要能走出第一步,我看就能走第二步,一步一步走穩了,讓發動機研發中心轉起來,自給自足就行,終有一天是會跑起來的嘛」。
「還得快跑呦!」
韋再可拍了拍身旁夏中全的胳膊,道:「人家已經在跑了,你們還在學著爬,要想走出自己的一條路,就要多摔跤,多學習」。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嘛」
夏中全聽了李學武的肯定也是有了信心,抽了一口煙,點頭道:「我讓人又搞了一些奔馳、福特的發動機,準備多搞幾樣,看看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發展趨勢」。
「可以,我支持」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後繼續道:「但要立足根本,還是要以威利斯為基礎,先解決了溫飽問題」。
「哎呀,羨慕老夏啊」
殷再衛笑著看向夏中全,道:「這生產單位就是不一樣,想給單位里搞點福利和補貼,只要多動腦,多動手就行了」。
「是啊」
卜芳清笑著道:「不像咱們,清水衙門,只能抱著書本哀嘆自己沒能耐了,哈哈哈」。
李學武看著周圍輕笑著的,目光卻是看向自己的這些老傢伙們,實在是有些好笑。
要都是這麼稀里糊塗的跟他來談錢,那錢也忒不值錢了。
「畢處長」
李學武看向一直都沒有說話的畢毓鼎,笑著道:「調度處也是生產單位,怎麼不見您張羅著搞福利啊?」
「我哪有那個頭腦」
畢毓鼎將腿疊著,笑著擺了擺手,道:「現在工作忙的很,一天忙下來不拖工作就夠難的了」。
「倒是您」
畢毓鼎笑著道:「我這正想跟您問問,有沒有合適我們調度處的項目,方便的話我們也可以出份力的」。
「哈哈哈,你畢處長倒是會見縫插針」
卜芳清點了點畢毓鼎,笑著道:「我們這都等著李副處長開壇講法呢,也給我們指導指導迷津」。
「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擺手道:「今天不成,今天財神爺不在家,講不了法,要講也得是烤肉季合適些」。
「哈哈哈~」
眾人都只是笑,但心裡卻都是知道,李學武開出價碼了。
有的人思量了,自己能給的,和李學武想要的,加上單位的福利,能不能夠得上。
也有人想了,就自己這清水衙門,這麼清水了,李學武還有能力榨出油水來?
那自己怎麼沒看見自己的部門有什麼油水呢?
嘿!這天底下就沒有清水的衙門,只有懶惰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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