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耀祖不知道李學武為什麼會這麼問,不過依著他的猜測,李學武是想要擴大經營了?
「您的意思是?」
「有這麼個機會」
李學武頭也不抬地寫著意見,批閱著文件,嘴裡和緩地說道:「最近廠里要動工幾個大項目,需要專業的施工隊伍」。
「所以」
簽好一份文件,合起來放在一邊,李學武一邊拿了另一份文件,一邊看著竇耀祖問道:「我就想到了你,問你有沒有擴大工程隊,接更多項目的意願」。
「我」
竇耀祖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當機會到了自己面前時,很多人首先的反應不是立即選擇,而是患得患失。
怕做大了挨刀子,又怕錯失機會心疼的想捅自己刀子。
「呵呵,不著急,慢慢想」
李學武看著他急的額頭冒汗,輕笑一聲,隨即翻開文件看了起來。
他閱讀的速度很快,只會在重點段落放慢速度,但在批註意見的時候卻很謹慎,尤其是需要簽字的文件。
看了有三份文件,期間作訓科的人還來提交了一份申請。
等李學武喝茶的時候,竇耀祖才想好了,說道:「領導,我得跟您問個准信,咱們這工程到底有多大,需要多少人?」
「很大,而且施工期都很緊」
李學武放下茶杯搓了搓手,很直白地說道:「聯合企業那邊的情況我就不跟你細說了,看劃分出來的廠區你就能估計個大概了」。
找出沙器之剛才遞給他的資料,翻到了廠區設計圖指給竇耀祖看:「不算地面硬化和水電暖,大大小小的加工生產車間需要二十多座,庫房需要七座」。
將資料遞給竇耀祖之後,李學武又挑眉介紹道:「後續還有各種研究所會落戶聯合企業發展園區,這邊的活兒急的需要入冬前完工,不急的能夠你干滿明年一整年的」。
「這」
竇耀祖翻了翻桌上的資料,抬起頭問道:「這是原地起建一個工廠了啊」。
「是,不過這只是一部分」
李學武站起身,從柜子里找了營城造船廠和鋼城生產基地的設計圖紙。
「這麼多?」
竇耀祖看著手裡的圖紙直眼暈,尤其是造船廠,他這隻土包子哪裡想過自己還能幹這麼大的事業!
李學武點了點造船廠的圖紙道:「不要有顧慮,造船廠的項目人家自己都幹了快十年了,讓你去是做收尾工作的,工期應該會持續到明年五月份」。
「這已經不小了!」
竇耀祖驚訝地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況且施工地點還是在營城,我怎麼把人帶過去啊」。
「好好想想」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他,說道:「不說營城,就是在京城,東風建築合作社裡又有幾個正式員工」。
「啊?您是說」
竇耀祖看了看手裡的圖紙,隨後問道:「您的意思是,可以去本地招人幹活?」
「不然呢?」
李學武敲了敲桌面,道:「營城沒有閒人了咋地,還得特意從京城調人幹活,當然是怎麼省錢怎麼幹了」。
說完又點了點鋼城的項目道:「煉鋼廠的工業基地也一樣,你帶著技術、財務,以及管理人員過去就行了,剩下的人從本地招」。
竇耀祖眼珠子瞪的滴溜圓,腦子裡在快速的思考著李學武的意見。
別說,這個時候最不缺的就是工人了,只要通過正規途徑進行招人,那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軋鋼廠又不是不給工程款,只要他控制好了工程量,穩賺不賠的買賣了。
這裡面還有個關鍵點,不從京城調人,其實也就沒人知道他擴大了工程隊,知道的也是合作社裡的人。
說白了,能接到這些工程還不是看李學武的面子,說是問他願不願意擴大工程隊,實際上是給他臉面呢,就看他接不接了。
這個必須得接了,不僅僅是賺不賺錢的事,還涉及到能不能跟得上李學武的腳步呢。
東風建築,名字是李學武給起的,但迄今為止,李學武可沒拿他一分錢。
軋鋼廠的項目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餵給他,他的工程隊也從幾個人的規模發展成了現如今的上千人。
為啥這些好事偏偏給了他,還不是他聽話嘛,讓幹啥就幹啥,現在有了更大的發展機會,他要是當了縮頭烏龜,那以後就甭混了。
「我聽您的」
竇耀祖很是認真地答應了一聲,隨後放下手裡的圖紙,問道:「需要我準備什麼嘛?也好有個提前量」。
「人,技術人員」
李學武抿了抿嘴,道:「多地同時開工,最忌諱的就是沒有人主持工作,材料採購、施工管理、質量管理等等」。
「你得準備幾個能拿的出手的,還能打的人」
李學武用鋼筆敲了敲他面前的材料道:「你不會想著自己就能把所有的工作都做了吧,建築可是個綜合性很高的行業」。
「技術」
竇耀祖撓了撓自己黝黑的臉,眨了眨眼睛問道:「我二叔那樣的行嗎?」
「他都快八十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竇耀祖,問道:「你願意讓他去鋼城啊,還是去營城啊?!」
聽見李學武的話,竇耀祖也知道自己想喇咕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後說道:「您一定有主意了,快給我說說吧」。
李學武點點頭,坦然地說道:「八一六團合改編,甩下來很多退伍人員,我給你要了五十個懂建築的」。
「五十個不太夠的」
竇耀祖皺了皺眉頭,道:「照您說的工程量,再來五十個都不一定能夠」。
「這個你自己考慮」
李學武沒做置評,攤手道:「你去衛三團找趙政委,他手裡有名單,到時候你可以去信邀請,看看還有沒有人願意過來」。
竇耀祖點點頭,說道:「您安排左傑介紹來的那些人做事很認真,又很有紀律性,我願意用退伍的」。
「嗯,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崗位來安置他們」
李學武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華清大學那邊我有認識的人,他們學校最近正在組織社會實踐工作,你可以去溝通一下」。
說著話,扯了一張紙寫了個條子遞給竇耀祖,說道:「就說我介紹你去的,工作地點在營城和鋼城,保證安全和生活,主要負責建築設計和指導工作」。
「這大學老師大學生」
竇耀祖拿著條子遲疑地問道:「他們不便宜吧?請他們幫忙得給多少工錢?」
「呵呵,這個時候你不給錢他們都願意去」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當然了,這事不能這麼幹,你看著給一些生活補助,同時保證他們的營養和健康就行了」。
「明白了~」
竇耀祖這會兒是真明白李學武說的意思了,敢情李學武給他介紹的是那些被「處理」的老師和學生啊。
不過沒關係,他不嫌棄這個,誰讓李學武安排的呢,以前可不敢沾邊,但只要李學武說沒問題,那他就認為沒有問題。
因為李學武說沒問題的現在都沒問題。
「那六國飯店的那個活兒咱們真能接?」
竇耀祖看著李學武說道:「上午張主任找我說完,中午我就去看了一趟,那裡面可都是住著人呢」。
「哎!你要相信張主任的實力嘛」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又不用你來辦這件事,你只要做好裝修工作就行了,重要的是時間問題」。
「時間不是問題」
竇耀祖咧開嘴笑道:「只要錢到位,幹啥都不累!」
「呵~」
李學武笑著看了他一眼,道:「近期把能掃尾的工作都加緊完成,重點放在這幾個項目上」。
「對了」
李學武想起什麼似的,示意了竇耀祖說道:「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安全和質量堪比企業的生命,這兩樣東西你在發展過程中千萬不要弄丟了」。
「明白!」
竇耀祖知道李學武忙,站起身笑著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而李學武也沒去送他,桌上的文件依舊還有許多沒處理的。
手裡忙著文件,心裡卻是想著東風建築的事。
給竇耀祖行方便買辦公樓並不違規,反正都是賣,賣給誰不是賣呢,東風建築也需要一個合適的辦公場所了。
既然有了合作社的牌子,就不用擔心公對公的問題了,又是基礎建築行業,沒人會在意這個的。
引人注意的是那些工商業,打擊投機的目標也是那些範圍,還沒聽說干建築賣苦力的算是投機的呢。
誰不喜歡錢,可李懷德給的這個錢他拿不得,那些房產他是沾都不會沾的,一併交給安置辦和財務處來處理。
賣房的錢沾不得,建房子的錢還是能賺的,正經的營生誰也管不著。
當然了,也是現在管不著,後世這麼做可不成,李學武敢保證這裡面沒有利益輸送,他可不敢保證別人不這麼做。
畢竟
——
「叮鈴鈴~」
辦公桌上電話跳動,李學武目光沒離開桌上的文件,放下手裡的鋼筆接聽了電話。
「嗯,我是李學武」
「領導,是我」
許寧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讓李學武眉頭微微一皺。
「事情有眉目了」
「說」
李學武的回答很簡單,電話里說話不方便,儘量不說的那麼詳細。
許寧顯然是知道的,匯報的也很簡單:「應該是沒有情況的,我跟領導要了那張單子,去嗯,去找了開單子的人,那人卻是躲著我」。
「然後呢」
李學武皺起的眉頭微微一揚,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
許寧咳嗽了一聲,隨後說道:「我沒搭理她,直接找了她們主任,說是有個案子需要她協助調查,她主任給我回的話,說是有人給了錢」。
「人呢?」
李學武揚起的眉毛又落了下去,問道:「沒事吧?」
「沒有」
許寧說道:「那人害怕了,不敢見我,說可以把錢退給我,不要追究她的責任,她們主任求的情,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嗯」
李學武應了一聲,算是滿意許寧的做法。
這件事終究不光彩,讓許寧去調查也不是公事,沒必要弄的滿城風雨的。
聽見李學武的聲音,許寧遲疑著問道:「要不要我這邊?」
「不用了」
李學武的回答跟乾脆,他能用許寧調查情況,但不允許他犯錯誤,更不會給他下犯錯誤的命令,這是原則問題。
後世那位大佬犯的錯誤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李學武說完便掛了電話,沒有在這件事上再多說什麼。
放下電話,拿起桌上的鋼筆,猶豫著擰了筆蓋,想了好一會,這才拿起電話打去了鋼城。
董文學秘書接的電話,知道是李學武,這才把電話給了董文學。
李學武也是言簡意賅,直言道:「虛驚一場,她沒有狀況,應該是虛構的,至少那張單子是假的」。
「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董文學的聲音明顯放鬆了許多,似是鬆了一口氣一般。
可隨後又問道:「許寧那邊?」
「老師,這件事還得您自己處理」
李學武打斷了董文學接下來的話,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直言道:「能談則談,不能談就不要搭理她,不要給什麼承諾,更不要給什麼補償,不要造成既定事實」。
「可影響」
董文學那邊也是心裡憔悴,心急如焚,聽見李學武說沒狀況,很是舒了一口氣。
但問題並沒有解決,如果王淑敏鬧起來,他的臉上也不好看。
他現在想的是,由許寧出面,直接解決了這個問題。
可李學武哪裡會答應他,這不是在解決問題,這是要解決產生問題的人啊。
許寧是個什麼心思他懂的很,就是要來硬的,可這件事越是這麼辦會越糟糕,直至跌入到無盡的深淵。
本就是他自己犯的錯誤,這件事最應該是他出面,把問題局限於他們兩人直接來解決。
無論是怎麼談,怎麼安撫,都不能讓外人插手進來,不然對方會覺得被威脅了,逆反心理會造成她獅子大開口。
就算是對方張揚開來又能怎麼樣,沒有什麼證據能拿他怎麼著,反過來還能調走她,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但董文學是個要面子的人,更是一個注重個人形象的人,再加上這會兒急上火,腦子轉不過來彎,李學武說的話他都沒聽見。
他只聽見了李學武讓他自己處理,意思就是李學武不管。
董文學有些氣惱地說道:「行了,這件事我自己辦吧」。
說完,「咔」的一下掛上了電話。
電話這頭的李學武微微一皺眉頭,手裡拿著電話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掛了電話。
他就知道這件事只要沾著邊准落不下好,可他是董文學的學生,又是盟友,躲是躲不過去的。
董文學生他的氣,這他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老師在感情事上的不成熟。
他在這頭嘆氣,董文學在電話那頭瞅著電話機後悔。
剛才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可人就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對著李學武就發了脾氣。
有的時候人就是會這樣,越是熟悉的,越是信任的人,越是會在某個時刻發出火來。
可能是熟悉了,信任了,就在心裡不設防備了,這也是夫妻之間會頻繁爭吵的原因。
李學武是他在工作上,更是在生活上非常信任的人,是他的得意門生,是他乾爹的女婿,也是他妻子的學生。
是關係很親近的家人。
可以這麼說,無論是在公還是在私,兩人不會,更沒理由背叛彼此。
李學武主動幫他調查問題,更冒著風險跟他溝通,現在想起李學武說的話,他使勁地搓了搓臉,只覺得剛才自己昏了頭。
可要他給李學武回電話,他有放不下這個面子。
所以瞅著電話機心裡後悔著,嘴裡嘆著氣。
他後悔跟李學武發火,更後悔自己犯了錯誤,他著急上火一方面是自己的面子,另一方面是覺得沒臉面對愛人。
韓殊一個人在家帶著孩子,全力支持他的事業,更是體貼他,照顧他。
他是愛妻子的,對王淑敏更多的是習慣,習慣了有人伺候著,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再加上一點點個人因素,權利催生出的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完美地解決這個問題,就像李學武說的那樣,他準備好好的談一下。
他同王淑敏兩個人之間本身就是個錯誤,再發展下去,對他們任何一方都不是好事。
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他更沒有做好同對方談的準備。
貿貿然找到王淑敏,對方還以為他要妥協了呢。
王淑敏的訴求很簡單,給錢,我閉嘴,可董文學竟然天真的跟她談起了感情。
這讓王淑敏覺得受到了侮辱,我一個大姑娘,跟你個三十歲的在這處對象玩呢!
所以結果就是不歡而散,王淑敏特別狠厲地警告了董文學,明天要是不給她個滿意的答覆,就寫舉報信。
董文學呆呆地看著王淑敏離開的方向,她說的那些話還在他耳邊環繞著。
本以為對方仰慕他的才華,沒想到這都是個笑話,就像王淑敏說的那樣,如果你不是領導,那你的才華就是狗屁。
董文學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才華,就像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努力一樣,今天王淑敏的變臉對他來說是一次嚴重的打擊。
答覆是不可能答覆的,甭說李學武已經提醒過他了,就是他自己的組織原則也不允許他做出錯誤的決定。
個人問題在這個年代不算個事,如果觸碰底線,那個才是大事。
小錯和大錯他還是能分得清的,可就是小錯引發的後果和影響也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第二天上班時,秘書發現領導的眼睛紅紅的,衣服就是昨天的,換都沒有換,顯然是一宿沒休息的樣子。
他是感覺出一些問題的,可他不敢言語,這種事李學武都不想去觸碰,更何況是他一個小秘書了。
沒有得到董文學的回覆,王淑敏也是個狠人,直接把寫好的舉報信塞進了信箱,其中還有她準備的那份證據,醫院的證明。
那個醫生也是嚇著了,前怕狼,後怕虎,不敢見許寧,更不敢再接觸王淑敏。
所以到現在王淑敏還不知道她的證據已經被調查清楚了。
不過就那封舉報信,再加上這個化驗單,真的夠董文學喝一壺的了,尤其是這個時期,對這種事情關注度最高了。
董文學要是跟李懷德似的,厚臉皮不怕這個,還真就沒人說,你越是在意,別人就越關注。
很明顯的,董文學就是在乎名聲的人,真要是鬧的沸沸揚揚,他這工作可能真就做不好了。
受他影響的,李學武上班時都有些心神不寧的,剛坐下就聽見電話鈴聲響。
他也是瞅了瞅,對著示意了要過來幫忙接聽的沙器之擺了擺手,自己接了電話。
「領導,是我」
是許寧,李學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時間,問道:「怎麼了?」
許寧猶豫著說道:「她寫了信,地址是廠里紀監」。
李學武聽他這麼一說,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問道:「你看到了?」
「我截下了」
許寧聽李學武的語氣感覺自己好像是犯錯誤了,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李學武氣的一咬牙,隨即低聲喝罵道:「怎麼想的!她是白痴嘛,還是你白痴,沒事也讓你整出事了!」
「是」
許寧知道自己一定是犯錯了,很立正地給了服從的態度,不敢辯解。
「領導這信怎麼辦?」
怎麼辦?!
李學武直想抽他,這種信是能截的嘛!他就是玩舉報信的祖宗,還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
這種信可能是連著號的,斷了就說明有人故意截留了,也就代表這裡面有問題了,紀監能不懷疑?
還特麼干保衛的呢,腦子長屁股上面去了,昨天還想他成長了,沒想到今天就犯錯。
「把信件交給領導」
李學武無奈地說道:「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什麼都不要做了,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了」。
「記住了嘛!」
「是!」
許寧答應一聲,聽見李學武那邊掛了電話,他也把電話掛了。
領導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很後悔自己多做了一步。
本來事情辦的挺好的,是他有些貪心了,覺得這樣能獲得更多的信任。
但現在想想,李學武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深接觸這件事,更沒讓他跟董文學直接談這個。
現在李學武讓他把信件交給董文學,是在領導面前露臉了,可也顯眼了。
要不說露臉和顯眼只一線之隔呢。
他是真後悔了,自己一個保衛系的幹部,只跟緊了李學武就是了,怎麼老想著更上面的事呢。
許寧現在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就算是他得到了董文學的信任,可也失去了李學武這條線。
董文學離他那麼遠頂個屁用,到頭來還得是李學武管著他,這不是隔著鍋台上炕了嘛。
要是這世上有後悔藥,估計董文學和許寧都想買上一顆吃。
——
周五其實是很不錯的一天,至少李學武是這麼覺得的。
張國祁那邊送來的房產由財務處和安置辦接手了,廠里著急住房的有很多,安置辦那邊選了一些有條件的,點對點的談,房屋出兌的很順利。
而六國飯店那邊張國祁信誓旦旦的給李懷德打了包票自然是穩了的,今早見著他的時候還跟自己得意的笑呢。
開早會的時候景玉農給他打了個電話,請他跟化工廠那邊說個話,事情有些不好談,主要還是前兩次的信任危機,沒有了談判的基礎。
李學武自然會幫這個忙,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雖然他現在不是分局的人了,可化工廠那邊的保衛處可不敢輕視了他。
是,李學武不是分局的人了,可特麼成了衛戍區的人。
比在分局還嚇人呢!
化工廠那邊的保衛處長跟李學武也是認識的,電話里沒有打包票,只是說了會跟領導匯報情況的。
其實這就穩了,沒拒絕就是能辦,不能辦他也不會多此一舉。
糊弄李學武是不行了,要不然下一次就是李學武糊弄他了。
還有個好事,那就是華清那邊來人了,第一批支援的師生隊伍不算是很龐大,但也不算少。
汽車工業系的來了六名老師,二十八名學生,直接被技術處夏中全領走了。
化學系的來了三名老師,十二名學生,被景玉農安排在了在籌建的汽配廠,主要支援海綿廠的建設。
其他包括無線電系、半導體系、燃油輪機等等各方向的高素質技術人員均被相關的單位和部門瓜分掉了。
在李學武的籌備和推動下,全廠上下都有一個準確的認知,那就是廠里很重視技術發展。
尤其是貿易項目關聯的幾個單位和分廠,更是把科學技術發展放在了特麼重要的位置。
軋鋼廠要向全面型企業發展,打通上下游工業技術壁壘,勢必需要高端人才的支持。
現在華清來對口支援的都是專精於技術的大拿,就是各部門創造成績的指路明燈,怎麼可能不認真對待。
倒是這些師生被軋鋼廠各部門領導的搶人熱情弄得有些驚訝和錯愕了。
按照廠里的通知,他們是被安排來勞動的,是社會實踐學習,是重新領悟大學習思想的。
我們拿你們當同志,當學習的榜樣,你們這麼客氣,把我們當老師、當新希望算怎麼回事!
太熱情了,實在是太熱情了,有點受不了了。
本來一個個臉上掛著擔憂的從車上下來,再面對廠里的尊重和期盼,他們有些感動的燒心了。
中午李懷德特意安排食堂給這些來廠鍛煉學習的華清師生們準備了一份豬肉燉大白菜,差點讓這些人把淚掉碗裡。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來校的師生捧著飯盒低頭扒拉著飯,再抬起頭來,臉上全是陽光。
終於找到組織了!
李學武並沒有參加華清師生的歡迎會,只同來送人的吳有慶見了個面,還是在他的辦公室里。
吳有慶滿懷感慨地看著樓下的熱鬧場景,不知道該怎麼跟李學武說聲感謝。
李學武很理解他的心情,接了沙器之泡好的茶端給了他,笑著說道:「風雨同舟我會講,但我想說意氣相投更合適些,之於你我,叢雲叔」。
吳有慶抿著嘴點了點頭,搓了搓臉,這件事還真就跟別的說不上,到頭來還是兩人之間的緣分。
在京的學校多了,出事的老師和學生也多了,李學武為啥關照他,關照華清。
這個人情吳有慶得認,李學武說的話他也認同,大恩不言謝,君子之交淡如水。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對彼此之間感情的褻瀆和侮辱。
李學武不善於安慰人,尤其是男人,一杯茶,一句話,哪裡來的那麼多虛情假意。
兩人就著樓下的師生談了談華清的現狀,就吳有慶介紹,現在還不敢大範圍的調人來這邊,怕裡面有差池,引起更不必要的麻煩。
是了,一樣米養百樣人,李叢雲考慮的還是穩妥些,一批一批的送,穩定一批是一批。
即便是出現了問題,也好快速解決,不至於影響了所有人。
吳有慶上來找李學武說的意思就是,華清來的人,原則上還是勞動鍛煉,社會實踐,跟參與科研沒有半毛錢關係,更說不上什麼帶教。
但是,軋鋼廠怎麼安排這是軋鋼廠的自由,學校這邊充分尊重工廠的需要和安排。
李學武明白吳有慶話里的擔憂和意見,表示這件事是已經談妥了的,華清來的人不會聚在一起的,都是分散開來安置。
一個聯合企業就夠這些人忙活的了,還有造船廠和工業基地呢,就華清那些人來了也是江河入海,散於無形了。
科學技術在本質上還是淳樸的好一些,李學武不希望這些師生把華清的那套東西帶過來,更不希望軋鋼廠再經歷一次變革。
李叢雲所擔憂的,和李學武、李懷德等人想的一樣,雙方已經在上次的見面會上達成了共識。
在給吳有慶做出解釋的同時,李學武也給保衛處下了命令,嚴密監控這些來廠鍛煉的老師和學生思想動態。
華清師生的到來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李學武相信李懷德的實力,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技術人才來到軋鋼廠,參與他設計的這個大項目。
這個時代和大環境對這些人是不友好的,但李學武努力用未來和成績給李懷德畫了一張超級大餅,讓他包容了這些人。
李懷德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大環境下是對這些人不友好的。
可他依然堅持相信李學武,他相信李學武不會辦錯事,這些人一定會有用。
只要是讀過書的人都很清楚,社會和科學技術的發展離不開文化,只有那些閉著眼睛裝看不見的人才會說這些人有問題。
李懷德的原則就是,為我所用者優,不為我所用者劣,很現實的一套理論,完全符合李學武的實用思想。
他不想關注這些師生的思想是什麼,意識形態是什麼,這跟他沒關係,這些人也不是軋鋼廠的人,只是來「幹活」的人。
軋鋼廠提供幹活的環境,提供促進工作良性發展的生活環境,通過限制這些人的活動範圍來限制他們的思想,只用這些人的才能就行了。
說白了就是臨時工,能幹就干,不能幹就滾蛋。
免責聲明在前幾天的會議上就談好了的,華清把工作的方向甩給軋鋼廠,軋鋼廠則是把他們的思想問題甩回了華清大學。
下午的一個辦公會開完,李懷德還就華清師生到廠的問題提點了李學武,要注意控制。
這個就很值得玩味了,控制什麼?
李學武又不是蓋世太保,還特麼能幹出控制思想的事情來?
當然不是控制他們的思想,而是控制軋鋼廠的人同他們接觸時思想不滑坡。
這個在上午李學武就同吳有慶講過了,聽了李懷德的強調,自然是把吳有慶,也就是華清的態度轉達了一遍。
李懷德點點頭,很滿意華清的自覺,笑著指示了張國祁要在生活環境上給這些師生一些優待。
李學武能看得出李懷德眼底的警惕和謹慎,從他也沒有參加華清師生的歡迎會,並且特意交代自己謹慎的一面就能看得出他對這些人並不感冒。
當然了,這些高端人才對廠里各個項目的好處他還是明白的,所以才要求給這些人特別的照顧。
張國祁撇著嘴,挑了挑眉毛,等了李懷德離開,這才對著李學武說道:「我就是個打雜的~」
「哎!這話不對!」
李學武接了張國祁遞來的香菸先給他點著了,這才點了自己嘴上的。
抽了一口,吐著煙霧說道:「你是打雜的不假,可你是給李主任打雜的,這就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
張國祁就是在跟李學武凡爾賽呢,這會兒李學武都捧著他說了,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笑著說道:「那還不是個打雜的」。
「呵呵~跟我裝呢是吧!」
李學武笑著逗了他一句,隨後問道:「六國飯店的事怎麼樣了?」
張國祁就知道李學武會問他這個,挑了挑眼皮,道:「還算順利,我找了幾個領頭的,他們說今天晚上就行動,明天我就可以安排裝修了」。
「是嘛!」
李學武略微驚訝地看了張國祁一眼,隨後問道:「那處房產外事部沒少要吧?」
「碼的,提起這個就來氣!」
張國祁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說道:「我找人講情都不行,死要錢」。
說完張了張手,給李學武示意道:「最後,五十萬,艹!」
「嘖~是有些過分了!」
李學武砸了砸嘴,站在窗台邊上抽著煙說道:「啥特麼好玩意兒啊,就算是裡面有金子也不值這個價啊!」
「要我說呢!」
張國祁轉過身子靠在了窗台上,手裡夾著煙憤憤不平地說道:「他們也是覺得我沒的選了!」
「可我就是沒的選了!」
張國祁扯了嘴角道:「主任要的急,我能有什麼辦法,合適的位置就這麼多,我總不能帶著人去搶吧」。
「嗯,確實~」
李學武點頭附和道:「這個時候京城駐留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少單位都想著辦這個事呢,合適的位置早就占住了」。
「也是了」
在窗台上彈了彈菸灰,李學武撅了撅嘴唇,道:「咱們廠一直在城外發展了,誰能想著在城裡搞產業啊」。
「沒辦法」
張國祁搖了搖頭,隨後看向李學武說道:「哎,還有個事啊,招待所那邊你想一下,安排誰過去當所長去」。
「招待所?」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現在就剩下兩個所長了,一個還借調在了小食堂,我給你斧子,你自己劈去吧」。
「呵呵~」
張國祁也是被李學武逗笑了,伸手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道:「這可別跟我說,領導交代的,你看著辦吧」。
說完彈飛了菸頭,笑著往辦公室去了。
李學武站在走廊上,嘴裡冒著煙,看著張國祁的背影出神。
從張國祁的話里能猜到,李懷德是想在那邊搞個長期的項目了。
也是了,軋鋼廠這邊眼線太多了,做點什麼事都不方便,就連請客吃飯都是來廠里,時間長了讓人家也覺得他小氣了。
如果就著這個機會,在城裡再安排一個招待所,並且把軋鋼廠招待所的管理模式、服務品質帶過去,他想來是很好的。
李學武覺得不好了,這次搞接待還用得著專業的服務人員?
就是這一次的裝修他都想著是一次性的,就那些活祖宗折騰一個遍還能落下個好兒?
他不是沒想過要在城裡搞個對外的招待所,可那是以後了,最起碼也得等這陣風過去的。
李懷德實在是有些飄了,不知道是貿易項目的大刀闊斧讓他的威望一時無兩,還是這幾天程開元的躲避和蟄伏,讓他以為自己功成名就,到了要享受的時候了。
這不成啊,小尾巴翹起來了哪能行,這不是要犯錯誤的嘛。
劉嵐的愛人叫啥名字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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