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就在傳了嘛?」李學武不在意地問道。
韓雅婷憂心地說道「以前傳都是私底下說說而已,現在就連咱們保衛科都在談論這件事了,您回來的時候沒看見啊?」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沒看見」
「唉~」
韓雅婷嘆氣道「楊書記也真是,查了半天怎麼一個結果都沒有,就讓人瞎猜著」
聽見這話李學武的眼睛眯了眯,沒有說什麼,低著頭繼續寫材料。
見李學武不說話,韓雅婷皺著眉頭說道「今天付處長找我還有許寧談話了,問的都是關於你的意見,我今天也忙,問沒問別人我不知道,許寧還是在食堂我們倆說了我才知道的」
「問就問吧,扈正權拉著一幫教授都沒把我弄下去,他找了一幫死鬼就想把我拉下水?」
韓雅婷見李學武不在意,很是無奈地說道「明天付處長可能要正式約談你」
「哦?」
李學武驚訝了一下,隨後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韓雅婷瞪著眼睛說道「樓下黑板報現在都換成了廉潔自律的宣傳畫了,您沒看見啊,辦公室的人都這麼傳的」
李學武揉了揉眼睛,說道「著急回來處理這些文件,沒仔細看」
回復了韓雅婷,隨後又說道「從辦公室的人口裡傳出來的,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您打算怎麼著?」
「什麼怎麼著?」
「您不打算解釋一下或者跟楊書記匯報一下嗎?」
李學武頭也不抬地說道「好好工作就是最好的解釋和匯報」
信任你的,不用你說,他一定會支持你,不信任你的,說破了嘴皮子,他該反對你還是會反對你。
李學武處理完工作就已經是下班的點兒了,隨著大熘兒去存車場取了車子便往家走。
剛進大院兒便聞見香味兒了,李學武把車子抬著進了大院兒,又推著去了西院庫房。
這西院兒大門在門臉房開業以後就關了,平時不顯著,這上下班提車子倒是挺費勁。
從庫房出來去門臉房後門看了看,這會兒不算太忙,淨是一些過來換鹵貨兒的街坊。
因為傻柱做的鹵貨好吃,加上聞三兒四人的宣傳,附近的街坊時不時地帶著廢品和廢舊家具啥的過來換一些鹵貨。
其實晚上這會兒來的街坊還不是主力,那些饞嘴兒的半大小子才是主力。
現在一個月都見不到肉味兒,要是撿點兒廢品換點兒鹵貨吃,也是這個冬天打牙祭的美事兒了。
不說附近的街道被這群小子犁地似的颳了一遍吧,可以說是挖地三尺了。
老彪子他們已經不在附近轉悠了,也轉悠不到,因為大多數街坊都來這邊自己賣廢品了。
這走的遠了,回來的就晚了,李學武進門這會兒老彪子他們還沒回來呢。
門臉房裡只有二爺和小燕兒在忙活。
因為鹵貨是食品,所以李學武讓姥爺在櫃檯一角打了一個木頭框的玻璃柜子。
四面玻璃鑲嵌,只有沖里這邊有個可以開的玻璃門。
這東西就很高級了,倒不是說用料有多麼講究,無非是木頭和玻璃。
說高級和講究是因為這個時候還真就沒人注意這方面的安全,能吃飽就行啊。
門臉房的這個玻璃櫃檯明顯讓人感覺到這裡面的東西很乾淨啊,下面的台面都被穿著白色圍裙的小燕擦得乾乾淨淨。
這就叫看著舒心,吃著放心。
見李學武進來,小燕兒熱情地打了一聲招呼,李學武回了一個笑臉,又跟二爺道了聲辛苦。
二爺穿著一件兒舊棉襖,外面罩著一件兒黑色圍裙,笑呵呵地跟李學武匯報了這兩天的收益。
「還成,因為咱們這兒給換功效社需要用票買的東西,所以街坊四鄰都在這個點兒過來換一些日常用的」
說著話兒,進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手裡拎著一包用繩子捆著的舊報紙。
「丁老師,您這是下班了?」
二爺撇下李學武,主動轉身對著進來的主顧打了聲招呼。
這位丁老師將舊報紙放在櫃檯上,對著二爺說道「哎,剛下班,這不嘛,單位里沒人要的舊報紙,您給稱稱」
這丁老師跟二爺其實沒有親戚關係,就是二爺在這邊有些日子了,老彪子他們和小燕兒都叫二爺,這街坊鄰居的也就隨著叫。
年輕的也叫二爺,中年的就叫二叔,上了歲數的叫二哥或者老弟。
就是這麼個稱呼,街坊鄰居的,又是上門賣東西,這麼叫顯得親切。
當然了,有些有身份的直接就叫同志,或者叫師傅。
二爺在櫃檯裡面的狀態和生活中就是兩個人一樣,對待上門的主顧很是熱情。
點著頭,道了一聲「得嘞!」,便將這位丁老師的舊報紙拎著放在了櫃檯一角的秤盤子裡。
稱杆一頭被吊在棚頂上,二爺這麼一拉繩子,上面的定滑輪便將秤盤子拉了起來。
這是聞三兒給設計的,這樣省力氣,只要手穩著撐杆挪動秤砣的麻繩就行了。
「您瞧,二斤六兩」
二爺掐住秤砣的繩子,將秤桿子往外挪了挪,方便讓這位丁老師瞧見。
這丁老師仔細瞧了瞧,在確定了秤桿子上的星花確實是,而且秤桿子還微微下垂,顯然是多稱了一點兒份量的。
「您講究兒,我在學校稱的,還不到二斤六兩呢」
這邊為什麼說秤桿子往下垂呢,因為平行的時候是正好的份量,往下垂就是稱的份量比實際份量要多一點兒。
要不怎麼做買賣的往出賣東西的時候都說「稱給您高高兒的!」
這就是反過來,貨物要比稱的份量重。
「呵呵,都是街坊鄰居,我們是坐地的門店,怎麼可能少您份量呢」
二爺知道這位丁老師愛計較份量,所以每次都是給的實惠一些,其實根本就差不了多少,無非就是個心理平衡。
回了丁老師這句,二爺算了一下價錢,報給了丁老師「得,算您四毛八分錢」
隨後又問道「您打算要錢還是換些日常用的?」
這丁老師往玻璃櫃檯那邊瞧了瞧,忍了兩下還是沒忍住,對著二爺說道「幫我來半包火柴,剩下的幫我來豬心和豬肝」
「得嘞,小燕兒,幫丁老師切三毛八分錢的豬心和豬肝」
二爺將灰色薄紙包著的火柴包打開,拿出五盒火柴放在了丁老師的手邊。
這火柴單盒的論盒,一盒火柴。
十盒為一包,說一包或者半包論的是十盒或者五盒火柴。
這邊說著話,小燕兒已經利索地將丁老師要的豬心和豬肝各切好了用油紙包了,還用麻繩捆了,遞給了過來接的丁老師。
「丁老師,您的鹵貨」
「好好,謝謝姑娘啊」
說著話,丁老師將火柴揣進兜里,又將油紙包著的鹵貨拎著往出走。
「回見了您」
「好好,回見」
客氣著把人送走,二爺拎著那包紙往出走,笑著對李學武解釋道「彪子今天早上搬來了一箱子火柴,說是供銷社那邊買來的,整箱的要便宜幾毛錢,呵呵」
李學武去接二爺手裡的那包紙,卻被二爺擋開了。
「別別,我來,蹭你一身的灰」
李學武知道老彪子那箱火柴的來路,定是馬主任給批的,說是便宜幾毛錢,也就是個說法。
「去叫你姥爺吧,別忙活了,天黑了眼睛也不老好使了」
二爺對著李學武指了指後面的北庫房,讓李學武去叫他姥爺。
李學武往北庫房走,這邊的倉庫門是拉開的,這會兒正開著一個能過一人的縫。
站在門外真沒聽見什麼聲音,李學武進了門往裡一看,就見大姥正在給木板劃線呢,頭頂上是一個大瓦數的電燈泡。
「姥爺,天黑了」
姥爺抬起頭看了看,見是李學武進來,便問道「下班了?」
隨後將手裡的墨斗收了起來。
「趕著這一會兒把線畫出來,明天白天就破出來了」
因為怕影響了鄰居們的休息,所以大姥用電鋸都是在白天,而且躲著用電的高峰期。
現在的電路真的是一言難盡,大多數都是鋁製的線,用電一超負荷就有可能把線燒了,更嚴重的是燒了街道口的變壓器。
所以現在這會兒家家都亮燈的時候大姥是不會用電鋸的。
「晚上讓彪子他們幫你吧,甭貪黑了」
姥爺呵呵笑了兩聲,隨後說道「我自己干就行了,他們來了也是不會幹,再說他們蹬了一天的車子了,也夠累的」
李學武看了看已經切割出來的凳子面兒,表面很是光滑,長方形的,背面還做了斜面。
但是插凳子腿兒的插槽還沒有掏,線已經畫得了,應該是等著一起掏呢。
「先做了一百,彪子說夠賣一陣兒了,凳子面兒已經做了一半兒了,這幾天再把凳子腿切出來,到時候一起掏槽和楔子」
李學武用手拎著凳子面兒試了試,還挺沉實的。
「您把槽和凳子腿兒做出來,讓彪子他們幫著你拼裝」
「恩恩」
大姥應了一聲,把身上的圍裙脫了,對著李學武說道「到時候你們幫著安裝,我做桌子」
李學武看著笑呵呵的姥爺,知道這個「老木匠」幹了一輩子木匠活兒,對木頭是有一種感情的。
「別太辛苦了,慢慢來」
說著話,跟著姥爺出了北倉庫,拉了電燈把門拉上了。
進了倒座房就見於麗用叉子往出撈豬雜兒,香味兒已經充斥了整個屋子。
李學武剛進院兒時聞到的就是這個味兒。
「下班了啊」
見於麗跟自己招呼,李學武進屋把衣服脫了,接了於麗手裡的叉子,把大鍋里的豬雜往出挑。
「早下班了,跟西院待了一會兒」
幫著於麗把豬雜挑出來,於麗已經幫李學武打好了洗臉水。
「這兩天慢慢上量了,二爺早回來就跟我們頂一陣兒,我得回來把飯做熟了」
李學武放了手裡的叉子,擼胳膊挽袖子的,像個鴨子似的把臉和手都洗了。
「三舅還在往回拉家具呢?」
於麗拿著毛巾站在李學武身邊等著,見李學武洗完了,便把毛巾第一時間遞了過去。
「可不是嘛,他們四個今天下午都去了,拉回來好幾趟了,二爺趕著馬車去的,第三趟的時候見天兒不早了就沒再去,換了我回來做飯」
聞三兒拉回的家具都在東面倉庫堆著呢,李學武也沒見著,現在看著還真是收拾回來不老少。
「幼,還是騎車子快啊!」
說話的功夫傻柱掀開門帘子進來了,見著李學武都洗完臉了便羨慕地打了聲招呼。
李學武將毛巾抵換給了於麗,笑著往裡屋走,邊走邊說道「怎麼,也弄一台?」
傻柱要進廚房卻是被於麗攔了一下。
「甭伸手了,我把菜做出來了,燉的魚還有土豆」
傻柱見不用自己動手,便笑著應了,就這李學武洗臉的水洗了洗手便跟著李學武進了裡屋。
「我倒是想了,可手裡沒有銀子啊,大一百多呢,還要工業券,我一個月才一張券」
李學武坐在炕上看著傻柱都沒在炕邊沾,直接一出熘躺在了炕上。
這是沒有沙發只有炕,要是有個沙發這還不得來個葛大爺躺啊。
「你要是用票可以跟三舅說,讓他幫你淘換」
李學武回過頭看了看癱在炕上的傻柱說道「你也該弄一套三大件兒了」
「我又不結婚,弄那個幹嘛?」
「你現在不結婚,以後還不結婚啊?」
李學武把鞋脫了,也學著傻柱躺在了炕上。
「沒有梧桐樹,引不來金鳳凰」
傻柱看了看「躺著說話不腰疼」的李學武,撇著嘴說道「我倒是想栽下梧桐樹了,可也得有銀子啊」
看著傻柱哭窮,李學武笑道「你要是怕緊手,可以買不要票的啊」
「嗯?」
傻柱驚訝地看了李學武一眼,見李學武用眼睛瞟了下聞三兒練手兒的收音機,這才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
「你是說讓我買舊的?」
「怎麼?你還在乎新舊?」
李學武挑著眉毛說道「街道口的修車鋪就賣二手的自行車,啥牌子的都有,價格也就是新車子的一半兒,你不整一台?」
聽李學武這麼一說,傻柱曾地坐了起來,小聲對著李學武說道「嘿,你說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我可是聽說鴿子市兒上有便宜的自行車賣,講講價,一般成色的不到四十塊錢,你說這事兒靠譜嗎?」
「你說呢?」
李學武橫了傻柱一眼,隨後說道「你覺得三大爺的自行車去哪兒了?」
「嘿!我就說這事兒不成!」
傻柱一拍大腿,遺憾地說道「這便宜看著別人撿,自己不敢撿,可是眼饞啊」
李學武歪著頭說道「眼饞也不成,你覺得鴿子市兒買賣沒關係吧,可以後你那車子就跟家裡擺著啊?騎出去只要被查到你怎麼解釋啊?」
傻柱壞笑著說道「你不知道現在的鋼印都能磨了重新打嗎?哎,聽說打的跟真的一樣」
「得了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真當大街上的交警是吃乾飯的啊」
李學武對著起了貪心的傻柱說道「我勸你老老實實去修車鋪買,那兒的手續都是全的,再有修車鋪給你開的收據,誰查你都沒事兒,何必省那兩個錢兒提心弔膽的上街呢」
這就跟後世十萬塊錢買二手路虎一樣,上午提車,下午就讓人開走了。
即使把定位器都搜出去,第二天上街准叫交警給按住。
傻柱嘖了嘖舌,遺憾地打消了心裡的貪心,他是知道李學武不會騙他的。
副所長都說不行,那一定是不行的。
傻柱就這點好,聽得進勸。
兩人在這兒說著自行車的事兒呢,老彪子幾人進來了,許是今天下午累壞了,臉都顧著洗,進屋就躺炕上了。
「幹啥了?累這個德行」
傻柱給幾人讓了個位置,把炕頭讓給了進屋的聞三兒。
聞三兒沒躺著,只是靠在了炕頭兒的牆上。
這幾人都不說話,像是沒了力氣似的。
等二爺和姥爺將門帘兒上了門板,收拾完了回來,看著屋裡躺了半炕的大小伙子。
二爺有些心疼地給幾人叫了起來,又叫小燕給幾人倒了溫水喝了。
見李學武和傻柱看著這邊,這才解釋道「這一下午可給這爺幾個累壞了,整整蹬了一下午的三輪,剛才看著運回來的都是大件兒的物事」
喝了一口溫水回了神的老彪子抹了一下嘴巴,口中抱怨道「都是我三舅,見錢眼開,掙錢不要命」
聽見自己外甥的抱怨,聞三兒理也不理,喝了一口水,就靠在炕頭歇著。
「怎麼回事兒啊?」
李學武見這四人累成這樣,也是有些心疼地問了句。
二爺見於麗正在忙,便叫小燕兒給這幾人打洗臉水。
吩咐完小燕兒,二爺解釋道「前幾天不是跟您說了嘛,就是那幾家搬家的,這陸陸續續的一直都有搬的,老三就一直在收,我們運的還沒有他收的快呢」
邊解釋著邊拉了聞三兒起來,讓他先去洗臉洗手。
「今天也是趕上了,一位唱戲的先生要走,家具什麼的包堆兒賣,老三也是怕被截胡,便央著幾人跟他一下午把一個院的家具都運回來了」
老彪子坐在炕延上咧著嘴說道「感情,那可是在西城啊,差點兒沒累死我」
「干點兒活兒就喊累,白長那麼大體格子了,二孩兒怎麼不喊累呢」
聞三兒洗了臉走進裡屋,見老彪子還在那兒抱怨,便吃噠道「平日裡就你吃的最多,飯多話也多?洗臉去!」 ??
這會兒聞三兒也是緩過精氣神了,對著老彪子訓了一頓,又叫老彪子趕緊洗臉。
等老彪子晃晃悠悠地往出走,聞三兒不解氣地還踢了自己外甥一腳。
老彪子則是不服氣地說道「二孩那是累的說不出話來了,沒您這麼使喚人的」
很怕自己三舅再踢自己,老彪子緊走兩步進了廚房,由著小燕兒給換了洗臉水便開始洗臉。
進了屋的聞三兒對著李學武說道「這一趟咱們回收商店的底兒就有了」
「這倒是實話」
二爺對著李學武說道「光是東面被堆滿的庫房都夠咱們開張的了」
李學武給聞三兒扔了根兒煙,又給屋裡其他人也遞了煙。
等眾人都點著了,李學武這才說道「這是個機會,三舅對於生意的嗅覺是咱們這些人里拔尖兒的」
先是誇了一句聞三兒,可李學武隨後說道「可你們只有這麼些個人,都累倒了,可就耽誤事兒了」
「是是是,我也知道」
聞三兒點點頭說道「就這一回兒,以後不會再這麼累了」
說著話,聞三兒伸手把沉國棟和二孩拉了起來,推了兩人趕緊去洗臉。
李學武下地幫著於麗把桌子搬上了炕,再要撿碗的時候被於麗讓了出來。
小燕兒幫著沉國棟兩人打水的功夫,又幫著於麗把菜和饅頭端了上來。
因為今天大家實在都是很累了,所以都是吃了兩口便撂下了快子。
李學武和傻柱也沒在飯桌上閒聊,也是緊著吃完了好給幾人騰地方,讓幾人早點睡覺。
也就是不到七點半吧,李學武和傻柱便從倒座房出來了,閒聊了兩句,傻柱便回了中院。
李學武則是先去了自己家裡把李學才給熬得藥喝了,跟李姝玩了一會兒,這才回了後院了。
因為時間還早,李學武也沒急著睡,坐在書桌錢開始憋壞主意。
這左手寫字確實累,今晚8號技師又不在線,所以李學武只能自己放了熱水,泡了熱水澡解解乏。
等第二天起來拉開窗簾才發現,昨晚竟然下了雪了。
倒是不大,地上也僅僅是薄薄的一層,早上出去到尿盆的劉光天踩在雪地上連鞋幫都沒沒過去。
李學武收拾得了自己,頂著小雪花往前院兒走。
許是下了雪的緣故,李學武看著這大院裡倒是乾淨了不老少。
最起碼少了些灰色,多了純潔的白色。
也是應了春節臨近的景兒了,早上這會兒家家的煙囪都冒著煙兒,空氣中混雜著煤煙味兒,倒是提醒了李學武該準備過年了。
進了倒座房,聞三兒和老彪子幾人都是抽筋拔骨的狀態,喝個粥都是齜牙咧嘴的。
李學武跟幾人笑著聊了幾句便開始吃早飯。
因為雪天路滑,李學武上班的時候也沒敢快騎,趕到軋鋼廠的時候已經快到上班點兒了。
進了門衛室,李學武打了個轉兒便去查看警犬隊和護衛隊的訓練了。
本來是打算周一過來查看訓練進度的,這也算是一個工作總結吧。
剛一進場地李學武就發現護衛隊的人數變多了,以前稀稀疏疏的隊員現在就連訓練都變的緊湊了起來。
見李學武過來,韓戰跑過來匯報道「報告科長,護衛隊正在進行四百米障礙科目訓練,請指示」
李學武仔細打量了一下新來的這些人,隨後便想到這可能就是華清那邊送來的保衛人員了。
「這是華清來的?」
「是」
見李學武問,韓戰匯報道「昨天他們來的時候您沒在,我就將他們臨時安排了一下,這早上見我們出來訓練他們也跟著出來了」
李學武皺著眉頭問道「這些人的住宿安排在哪兒了?」
韓戰指了指宿舍區說道「一部分在咱們護衛隊宿舍呢,另一部分安排去了保衛樓的值班室」
說著話,韓戰解釋了一下為啥他在這兒盯著訓練。
「魏同帶著維修隊的人拉著訓練設備去了紅星村,說是要在那邊的訓練場也設置一套四百米障礙,還是加強版的」
「行啊,挺好的,暫時先這麼住著吧,等招待所改造完再讓他們搬過去」
李學武笑呵呵地看著跟隨著護衛隊員一起跑障礙的華清保衛,心裡想的這可都是活廣告啊,可得好好訓練訓練。
「科長」
韓戰猶豫著問道「他們要在咱們這兒待多久啊?」
李學武知道韓戰是聽了自己說要華清保衛晚點兒會搬去招待所,看出了這些人準備長時間在軋鋼廠訓練了。
「怎麼?有什麼話直說」
韓戰皺著眉頭說道「他們的訓練怎麼辦呀?咱們這邊的訓練他們沒有基礎,得從頭開始教,咱們的隊員再學這些是不是」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他們的訓練要跟咱們的隊員分開,不是一個進度連節奏都不一樣,容易擾亂了咱們的進度」
回答了韓戰的問題,李學武又強調道「我可跟你們說好了啊,這護衛隊和保衛的訓練一定要跟上進度,不合格的該甩甩,該調走的調走,別到我用的時候拉胯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
李學武擺擺手示意韓戰繼續執行訓練任務,自己則是站在一邊看著隊員們的訓練。
可能是上次李學武的成績刺激到了護衛隊員們,現在一個個的都在學習著李學武的跑跳動作,也沒了各種難看的翻越障礙的姿勢了。
李學武從訓練場回來就接到了辦公室傳來的通知,要李學武立即到保衛處處長付斌的辦公室接受戒勉談話。
其實這就是所謂的約談,是通過辦公室走正式的程序,對幹部進行戒勉談話,這是要記錄在桉的,算是一種處分。
李學武敲了敲會議室的門,聽見進的聲音,李學武整理了一下著裝,這才按下扶手打開了門。
不出李學武的意料,會議室里等著自己的不僅僅是付斌,還有紀委的楊書記,監查一科的科長楊宗芳。
「報告,保衛科李學武前來報到,請指示」
李學武對著付斌先是敬了一個禮,隨後便對著楊書記敬了禮。
這個敬禮的順序是沒有錯的,先上級再領導。
楊書記對著李學武擺擺手,示意李學武坐在會議桌的對面。
李學武看了看三人坐的位置,選擇了最中間,正對著楊書記的位置。
先是由楊書記說了一些總結李學武前段時間立功的話,算是個開場白。
隨後便是由監查一科的楊宗芳通報李學武這次被舉報的事件。
楊宗芳對李學武的印象本來是很不錯的,可是自從上次不歡而散的談話以後,李學武的形象在楊宗芳的印象里急轉直下。
所以在撰寫李學武的通報文件里也是用了很嚴肅的詞彙。
「未能盡職盡責,未能履行保衛科科長的責任,放縱思想,在工作中有不當行為,造成了群眾對於保衛科工作的不理解,不認同」
《基因大時代》
「在生活作風問題上,李學武同志未能做到潔身自好,與女同志有較多接觸,這是舉報信關於李學武不正之風的最根本原因」
在楊宗芳抑揚頓挫地將李學武的不作為,亂作為通報一遍後,楊書
記看著李學武說道「李科長,我們在接到舉報信的時候也是很相信你的,尤其是你的身先士卒,勇敢的工作作風」
付斌也是接話道「這件事鬧的有些日子了,最開始我也是沒在意的,舉報信還就在我的辦公桌里放著呢」
「嗯」
楊書記點頭道「我們都願意相信你是一個好同志,優秀的同志」
李學武看了看對自己選擇性誇獎的兩個人,知道就要有「但是」了。
果然,就聽楊書記說的「但是,在接二連三的舉報信中,我們也看到了保衛科在保護廠工人切身利益上面的不作為和眼高於頂,輕浮於事的作風」
說道這兒,付斌插口道「這裡我要檢討一下,在李學武同志急於上馬訓練場項目的時候我作為領導沒有出言制止,反而鼓勵他要做大事,可是沒想到這造成了李學武同志對於工作的誤解,也使得軋鋼廠工人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損失」
李學武看著付斌在做檢討,也是很給面子地看著他表演,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李學武都想鼓掌了。
「付處長,今天就談李學武科長的問題,保衛處的管理,還是需要你去調整和加強」
楊書記點了李學武一下,然後對著李學武問道「李科長,你有什麼話也可以說說嘛」
李學武看了看三人,然後問道「我可以說話嗎?」
「當然可以」
楊書記點頭道「這是組織上賦予你的權利,你有權利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解釋和反省」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開口道「對於舉報信我是持贊成態度的」
這句話說完,楊書記三人就是一愣,隨即都皺著眉頭看向了李學武,等著李學武的下文。
因為三人都看出來了,李學武並沒有對這件事有進行反省的意思,就連解釋都不夠,有可能是不贊同。
「我們都是人民的幹部,我們所工作的意義就在與為人民服務」
「我們的權利都是人民賦予我們的,我們也理所應當接受群眾的監督,這是我一貫的堅持」
「還是說點兒實際的吧」
楊宗芳出言打斷了李學武,對於李學武剛才所說的這些話按在李學武身上讓他很不認同。
「那好,我就說點兒實際的」
李學武手肘拄在桌子上,對著楊宗芳說道「你通報給我的那些是你們做了調查之後得出的結論嗎?」
「當然是!」
楊宗芳對於李學武的挑釁很不滿意,還沒有哪個幹部在接受談話的時候這麼桀驁不遜的。
「那就別用含湖詞,也別用那些虛化的詞,請你說說我到底是怎麼不作為的,到底是怎麼造成了惡劣影響的,就憑几封不敢具名的舉報信?」
李學武的問題不在意被舉報的那些事情上,而是在與這件事的影響和李學武的態度。
楊書記也是覺得李學武在這件事情上處理的不好,所以才安排了這次談話。
沒想到的是李學武反應這麼大,再想到李學武當初在病房裡的脾氣,便也瞭然了。
「李科長,有問題說問題,不要耍態度嘛」
「我耍態度了嗎?」
李學武反問了一句,隨後說道「您說的相信我,信任我,對於保衛科的工作看的見,可是現在呢?」
「就因為幾封舉報信你們就不查清事實地找我談話?」
楊宗芳點了點桌子對著李學武說道「李科長,我們有調查,也有走訪群眾,群眾對於保衛科,對於你的印象很不好」
「哦?」
李學武挑著眉毛看向楊宗芳問道「那麼請問你做的這個調查是基於什麼目的呢?」
硬頂著楊宗芳的目光,李學武再次說道「歸根結底不就是舉報信嘛,我也說了,我支持群眾監督,但不支持這種監督」
楊宗芳眯著眼睛看向李學武問道「你是要與組織對抗嗎?你是要與群眾對抗嗎?」
「甭給我扣帽子」
李學武撇了撇嘴說道「舉報信的內容我不用看也知道,那麼就根據舉報內容你們去查啊,查出一二三來啊,查出個真相來啊,現在弄什麼工作不當的理由戒勉我,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楊書記這會兒也是有些皺眉頭了,因為查的那些東西都站不住腳,群眾們的議論影響較大,又因為保衛處一把手付斌的態度,所以對李學武進行了談話。
「李科長,今天的談話是為了幫助你改正錯誤,糾正思路,你也說了要接受群眾的監督嘛,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李學武看向楊書記說道「我本來是對這些舉報信持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的態度的,我有查過誰舉報我的嗎?」
後半句話說的時候李學武還看了付斌一眼,接著又說道「我有在任何場合對於群眾的言論進行報復和阻礙嗎?」
「我有去阻止舉報信的傳送渠道嗎?我沒有」
李學武敲著桌子說道「我自己就是一個幹部,我就是要群眾監督我,所以我不會阻塞言路,讓群眾沒地方說話,可是」
就在付斌要出言打斷李學武的時候,李學武說道「群眾可以議論,組織難道不應該是查清是由,還我們幹部一個真相嗎?」
付斌得到說話的機會,插嘴道「你這個態度是不對的」
先是否定了李學武一句,隨後付斌又說道「舉報信即使不具名也是具有監督效力的,我們作為保衛幹部,作為主管強力保衛部門的幹部,更應該將自己放在陽光下烤一烤,曬一曬,看看自己禁不禁得起群眾的考驗」
楊書記也是點頭道「我們紀委這邊也是這個意思,雖然沒有查到你有什麼事實上的違紀行為,但是你在辦桉和工作中仍然有不規範的行為,這是需要你加強學習和鍛煉的地方」
李學武用手指點了點桌面道「在這個地方,在保衛樓的這個地方,我作為保衛幹部,必須較這個真兒,我就是想問問,是不是我被人舉報了,就得調查我,就得議論我,就得戒勉我?」
李學武的態度不客氣,楊宗芳也是帶著情緒說道「只要你被舉報,無論具名與否,我們就有義務調查你,群眾就有權利議論你,作為你的領導,付處長和楊書記就有權利戒勉你」
「楊書記您也是這個意思嗎?」
李學武沒有看楊宗芳,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楊書記。
楊書記今天對李學武的印象也是降低了很多,對於李學武的執迷不悟很是惱火。
紀委找幹部戒勉談話還沒有這麼費勁的,哪個幹部遇見紀委不是低三分。
不說遇見自己就主動供認犯罪事實吧,可也沒有這麼猖狂的。
付斌看著李學武惱羞成怒的樣子反倒是沒有了威脅感,現在這個樣子的李學武已經沒有了再進步的機會了。
最起碼在班子會議上,楊書記是不會投李學武的贊成票的。
見李學武如此,付斌反而不再說什麼。
楊書記被李學武的目光盯著,便皺著眉頭說道「楊科長說的是沒有錯的,調查,議論,戒勉,都是為了你好」
「這個好我還是不想要的」李學武不屑地回道。
「冬冬」
李學武的話剛說完,身後的門就被敲響,楊書記皺著眉看了看付斌。
付斌也是皺著眉頭說道「進」
只見機要室的樊華拿著十幾封舉報信退開門,對著付斌說道「處長,又有舉報信到了」
付斌三人均是看了看李學武。
還是由付斌問道「關於誰的?」
「是」
付斌見樊華猶豫了,便接過舉報信爽快地說道「接受群眾的監督嘛,有什麼好猶豫的」
付斌的話剛說完,就聽樊華說道「是舉報您的」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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