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很好嘛,小伙子蠻精神的嘛,恭喜恭喜啊——」
小金也是懂事的,來給李學武送請柬的時候特意帶上了對象。
一進辦公室便拉著對象給李學武鞠躬道謝,激動的眼淚往下掉。
李學武趕忙站起來扶了兩人,讓了他們往沙發上坐了。
關心了小金回家後的情況,以及兩人籌備婚事的情況,再次向兩人送上了祝福。
小金也知道他忙,只坐了五分鐘便同對象起身,再次向李學武道謝後這才離開。
彭曉力一直送了兩人到三樓的樓梯口,這幾天他倒是跟小金熟識了,因為報紙的事沒少代李學武同她溝通。
站在樓梯拐角處,看著小兩口下樓後,他這才往回走。
遇見孫健從辦公室里出來,還跟他打聽了兩句。
彭曉力的嘴,那是早在跟李學武當秘書前就鍛煉出來了。
孫健這樣的他不能說進可攻,但退一定可守,即便在對方手上吃過一次虧,可他也不是什麼浪得虛名之人。
笑著虛虛實實地跟對方解釋了幾句,聽見孫健笑著說這小金可真有能耐,真是聰明人,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他也是笑著贊了兩句。
等回到辦公室以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這才忍不住輕笑著搖了搖頭。
剛剛送走的金玲當然有能耐,當然是聰明人,一般人敢因為這種事想到通過關係找領導幫忙嗎?
一般人敢在受挫後,再次來找領導嗎?
不怕領導丟了面子不高興?
一般人敢聽李學武的話,讓怎麼寫,真就把自己的寫出來嗎?
恐怕聰明的姑娘也不敢做出這種事,要有膽識,還要有思維。
再看看今天,主動來給李學武送喜訊,送喜糖的行為,一般人能想到更深層次的目的嗎?
我的婚姻大事是李處長幫忙處理的,我感謝他,他也記住了我。
在工作上,不僅僅跟李學武有了聯繫,還讓她在單位里因禍得福,有了更多的人脈和名氣。
在家裡,因為她這一次的勇敢表現,徹底征服了自己的娘家和婆家,以後在哪邊都不會受氣了。
最後便是愛人,帶著對方來李學武辦公室轉一圈,讓他知道知道自己在廠里的能耐,也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為了這個婚事付出了多少。
要不怎麼說彭曉力當初一看見金玲的時候就知道這姑娘有股子狠勁呢,真敢答應領導的安排。
恐怕領導也看出了她的「上進」和膽識,這才給了她上報紙的機會,讓她不僅解決了個人的問題,還在廠里有了先進的表現。
所以說很多事不可能謀算的那麼清楚,更不可能面面俱到。
唯有這種臨危不亂,處事有方,隨機應變才是工作的主旋律。
當然了,金玲的事在李學武這裡不算什麼大事,彭曉力之所以關注她,也是有感而發,覺得有意思。
在工作中學習,在學習中工作嘛。
小金的事是完了,可因為小金而引起的風可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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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四號,星期六。
李學武正在辦公室跟正治組組長韋再可通電話,簡單溝通了一下兼併那兩座工廠的幹部整頓工作。
彭曉力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讓開身子請了訪客進屋。
卻是任曉宇和兩位穿著白襯衫的中年幹部走了進來。
李學武給任曉宇示意了手裡的電話,擺擺手請他們去沙發就坐。
任曉宇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忙,隨後招呼著跟來的兩人落座,又親自去茶櫃裡選了茶葉。
其實他選的不是茶葉,是關係。
這個動作已經表明了他跟李學武之間的關係很好,是做給跟來的那兩個人看的。
彭曉力手腳很是麻利地幫幾人泡了茶,並端去了茶几上。
有些禿頂的幹部應該是負責人,笑著同彭曉力輕聲道了謝。
不過他的耳朵也支棱著,聽著李學武正在講的電話。
這年月的電話技術很一般,坐在沙發那邊也能影影綽綽聽見電話里的聲音。
雖然聽不清,可來人能確定李學武不是在擺譜,糊弄他們。
不過越聽,他們的心裡越是驚訝,這電話里聊的可都是組織問題啊,尤其是關於幹部考核和任用。
來之前他們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和調查,可坐在這以後還是忍不住的心虛,很怕今天的談話泡湯。
要是一般的副處級幹部,他們怎麼著都能解決了,大不了給紅星廠施加一點壓力,讓對方主動來談嘛,大小王還是要分一分的。
可是,前段時間劉副主任剛在這邊折戟沉沙,沒人覺得自己比劉副主任還牛,比敗走麥城的那位張副主任更厲害,所以他們來了。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嘛,表面的問題好解決,那就先解決表面問題,小金的結婚證不就領了嘛。
紅星廠職工結婚的問題不好解決,那就突擊一下,先把能解決的問題解決掉嘛,至少得先動起來。
只有工作做了,態度才有了,後面的事情不也就好談了嘛。
當然了,他們也沒指望李學武或者金玲再登一篇文章來誇他們。
這件事還是冷處理的好,只要保證這邊不再起波瀾,別再來一個大姑娘或者小伙子寫什麼我想有個家,家裡有個他,白天
這邊的情況他們也是仔細研究了一下,不是沒有徵求其他人的意見,只是紅星廠這邊聯繫不上。
當初托關係找過來的任曉宇也是坐了蠟,心裡有氣不想搭理他們,可都是一個大院的,低頭不見抬頭見,早晚要碰上。
所以就算是再有氣,再不願意,他還是應著對方的懇求,帶著他們往這邊來了。
當然了,來自然是不能空著手來,也不可能是冒昧造訪。
來之前已經給李學武打了電話,帶來的不僅僅是誠意,還有對他們工作的意見簿,態度要好嘛。
遇見這樣一個不講武德,出手狠辣的傢伙,他們能有啥招。
這件事不得不到人家的地盤上來談,還得有虛心接受批評的準備,指不定對方一會怎麼發火呢。
年輕有位,沒錯,不只是有為,還有位,可不就年輕氣盛嘛。
所以兩人跟著任曉宇到了這邊以後很是謹慎小心,做足了準備。
可惜了,他們描眉打鬢的樣子都做給了瞎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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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李學武一講完電話便從辦公桌後面站起身連聲地說著道歉。
即便他只耽誤了三分鐘不到,在電話的最後還是跟韋再可講了一下這邊有事,可謂是禮貌又客氣。
這倒是讓來人有些錯愕和驚訝了,還以為得是多麼倨傲的年輕人,或者脾氣得是多麼火爆才能使出這種決絕的手段來。
這麼一說話,一打招呼,一握手,真是把他們整不會了。
從單位出來的時候做的那些準備好像沒啥用了啊——!
「民政的張耀文,張副主任,區裡的韓必先,韓副主任。」
任曉宇笑著給李學武做了介紹,隨後又給兩人做了介紹道:「這就是我跟您二位提到的李學武同志。」
「哎呀,真是驚訝到我了!」
張耀文握著李學武的手,笑著感慨道:「來的時候我還在想,今天要見的是怎麼樣一個人。」
「任副主任還給我們說了一下,您年輕有為,這真是一下就給我們裝裡頭了——」
韓必先握住了李學武的手說道:「幸會啊,李處長。」
「歡迎您二位來我這做客。」
李學武笑著招呼他們坐,同時示意了任曉宇那邊玩笑著問道:「任副主任沒說我的壞話吧?」
「哈哈哈——!」
張耀文兩人見李學武這麼風趣,也知道是個體面人了。
其實也是,能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坐在這個位置上,必然是有一定的手段和能耐的。
時代風雲變幻,不敢小看天下英雄,就是這個道理。
「我還敢說你的壞話?」
任曉宇笑著說道:「我現在可是怕了你了,萬一在寫文章上報紙罵我怎麼辦?」
「哈哈哈——」李學武大笑著擺擺手說道:「你要說我壞話,我可沒有魯樹人先生的能耐!」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也不用找報紙,只跟我們謝大姐說一聲您欺負人就行了。」
「快別提了,我都好幾天沒睡著床了,還不是因為你這事!」
任曉宇從茶几上拿了香菸給自己點了,苦笑道:「你謝大姐說了這件事不解決好,人家結不了婚,我也就沒有了睡床上的權利。」
「怨我們,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啊,給你們添麻煩了。」
韓必先是帶著態度來的,任曉宇已經把話題往這方面引導了,李學武又接了話茬,他必須得接住。
所以先是巧妙地表達了歉意,這才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了過去。
在這坐著的都是老機關了,什麼話一對茬口基本上心裡都明白,不用說的那麼直白。
既然責任是韓必先攬過去了,那張耀文這邊就沒啥太大問題了。
也是試探著李學武,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畢竟先前任曉宇找到張耀文,意思就是幫忙協調一下紅星廠的民政問題,算是關係辦事。
結果張耀文那邊怕擔著責任,一直拖著沒給辦。
任曉宇催了兩次不見動靜,也不好意思給李學武回電話,正在找別的關係,沒想到李學武急眼了。
這桌子一掀開,所有人的飯就都別吃了,全特麼立正站好。
李學武倒是不在意這件事放在市里解決還是放在區里解決的好。
他也沒有氣,犯不上跟誰爭面子,或者說要這個勁兒。
「那天在會議室開會,小金同志,哦,對了,就是當事人。」
李學武解釋了一句,隨後繼續說道:「小金同志所在街道的幹部來找我了,說是要道歉,說是不該給發送那個意見函。」
見著韓必先要說話,他點點頭,道:「沒關係的,兩個單位之間沒有說誰大誰小,誰多誰少,按實際工作情況派函沒有問題。」
「我們敖副主任下來跟我說,街道的那位同志去找了小金道歉,也表示會幫她處理好這件事。」
「這就很好嘛,誰沒有犯錯誤的時候呢,對吧?」
「哎呀,還得說您有度量,想問題全面,不像我們,錯誤理解了上面的政策和方針,真是——」
韓必先做足了姿態,說道:「事後我們也檢討自己,追本溯源,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思想要提高,服務意識要提升,學習上也要加強。」
張耀文接過話茬道:「不僅僅是他們下面,我們這邊也開始了整改和調查,要把問題清除掉。」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
李學武聽見兩人表了態,點點頭,說道:「剛剛提到的謝大姐啊,就是任副主任的愛人,是我們廠里原人事處的處長。」
他先是做了個介紹,雖然坐在這的人心裡都明白,可他必須點出來,把問題說清楚。
「謝處長是調任我們聯合儲蓄銀行了,她在交接前就想把這個事情處理好,把廠職工結婚的困難解決掉,很遺憾,最後沒辦法。」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她著急交接去銀行那邊上班,實在是等不起了,只能把這個工作交給了我。」
「她是一心想著這件事的,關心著廠職工個人生活問題的。」
看著張耀文兩人點頭表示理解後,他繼續說道:「我們做事當然是有程序,有章法的。」
「就是沒想到小金著急了,寫了這麼一篇文章,哭著告訴我,說要爭口氣,看看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有什麼問題沒查清。」
「唉——其實她這樣勇敢的姑娘很少見,多數都是勞燕分飛。」
李學武有些感慨地說道:「聽謝處長跟我提起這件事,說了幾個例子,我也是心裡不得勁。」
「是我們的工作出現了問題」韓必先認真地說道:「關於這一點我們必須得承認,並且已經在整改之中了。」
他看了一眼張耀文,隨後跟李學武保證道:「您放心,現在所有的審核工作我們都換了人,一定是服務優先,人民優先。」
「那我當然是信任組織的」李學武笑著說道:「我也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嘛。」
「還是要謝謝您的支持和理解啊」韓必先握住了李學武的手說道:「聽見您這麼說,我們這一次啊,可真就是沒白來。」
「哈哈哈,不至於的,我跟任副主任的關係還是很好的。」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身邊的任曉宇說道:「您二位今天能來,就說明很重視這個問題,我代表紅星廠的有情人,感謝二位的關心了。」
「哎呀,哎呀,您這麼說我們可就無地自容了——」
韓必先笑著說道:「您也代我們跟紅星廠的職工們說一聲抱歉了,還請多多支持我們的工作。」
「應該的,應該的」李學武笑著點頭道:「緣分有始有終,現在緣分來了,二位就是月老了。」
「哈哈哈——那我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
張耀文站起身同李學武握了握手,道:「紅星廠現在發展的好,未來民政問題有什麼事,您儘管來找我,咱們也算是朋友了嘛。」
「學武啊,算是文學和我的妹夫」任曉宇在話談完了,這才介紹道:「所以他的事我不能不盡心,不盡力,否則就像現在。」
他笑著一攤手道:「家裡埋怨著,睡覺睡沙發,哈哈哈——」
張耀文在市里工作,自然了解的多一些,也認識董文學。
算起來,董文學和任曉宇之間共同的關係,能稱得上是妹子的,也就那麼一個。
所以嘛,李學武的身份其實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他在離開的時候,臉上的熱情又多了幾分,連連擺手不讓送。
年輕有為就算了,不僅說話辦事有一套,還特麼有背景,對這樣的年輕人怎麼能不熱情。
周六下午,廠廣播便宣讀了關於倡導適婚男女在合適的時間組建家庭,共同創建五好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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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並軌,還是現在並軌?」
李學武拿著一份文件審閱著,對面站著財務處的幹部在做介紹。
「現在開始並軌工作,月底前徹底實現資金的線上發放。」
對方說的是聯合儲蓄銀行正式運營,給紅星廠所有職工開通了個人儲蓄賬號,也就是存摺。
從這個月開始,紅星廠全體幹部職工的工資都會撥付到個人賬戶之中,憑藉存摺實現存取。
票據業務仍由財務處統一負責管理和發放,這一工作有著其特殊性,沒有所謂的個人賬戶保存。
糧票、副食票等等,本身就是一種類似於限期貨幣的東西,它不具備儲蓄功能,更不具備流通功能,只能是單方面的消費憑證。
也就是說,錢可以給付兌換,但票據在這個時候是不允許作為貨幣進行交易的。
你給張三家蓋房子了,他可以給你50塊錢,但不能給你50斤糧票,就是這麼個意思。
票據本身存在的意義是保證物資供給的平均性,讓所有人有飯吃,有菜吃,實現基本保證。
財務處的幹部來這邊匯報,主要是有幾個文件需要提交上去給領導們審核定議。
著急,不能等著委辦的流程,所以只能是專人專跑。
到了李學武這裡了,能通過就意味著領導那邊基本是沒問題了。
所以你看財務處的幹部得著李學武看文件,回答他所提出的問題很緊張呢,就怕他說哪裡不合適。
「有個問題注意一下啊。」
李學武拿起鋼筆圈了一段話,隨後在牽線到空白處邊交代邊寫道:「政策推廣初期,廠職工難免要有所懷疑和好奇。」
「對於個人工資儲蓄賬戶總要有個理解和適應的過程,不僅僅要做好充分的準備,還要保證數據和賬目的清楚、明白。」
他抬起頭,看著對方最後叮囑道:「開窗口的,開門的,就是做群眾工作,為人民服務的。」
「我不希望聽見有群眾反映咱們銀行的辦事效率差,態度差,服務差,更不能聽到有低級錯誤。」
「是!您放心,您的意見我一定帶回去交給我們領導。」
對方謹慎地應了李學武的話,這才從他手裡接過了那份文件。
匆忙掃了一眼上面的意見,知道這件事大概率成了。
送走對方後,彭曉力走回來收拾著桌子上的文件,笑著說道:「機關里都說咱們廠發展的快,發展的好,我以前是沒看出來啊,現在倒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
「呵呵——就因為工資發到個人賬戶上了?」
李學武低著頭看著文件,輕笑著說道:「別告訴我,你的工資都攢在家裡磚縫或者老鼠洞裡了。」
這年月老百姓的儲蓄觀念其實挺有趣的,覺得錢少去銀行開戶存款麻煩,不好意思。
又覺得手裡有錢,心裡不慌,所以現金都是跟手裡攥著,掖著,藏著,滿家裡找地方藏錢。
這就好像早前地主老財似的,為了防備以後家裡出亂子,孽子孽孫把家產敗光了,或者遭遇土匪了,用罈子裝銅錢,埋在院子裡、枯井裡,或者是糞坑裡。
無論大小啊,就算是清朝的大貴人也會有藏錢的習慣。
所以你要生活在古代,便能看到抄家的時候,帶隊那人一進院,手裡擎著聖旨,高聲喊掘地三尺。
這意思就是告訴主家,有藏錢的趕緊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反正你坦白不坦白,這些個抄家的都會讓人拎著鐵鍬和細狗滿院的找,只要覺得可疑,那就往下挖。
地主家用罈子裝錢,貴人家自然是用水缸,鐵箱子,使勁往下挖,往下埋,且有找不到的呢。
想的是留給子子孫孫,萬一事情過去了,挖出來,全家也有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中國人就是這樣,小時候要努力,為了長大後著想;長大後要努力,為了兒女著想;兒女長大了還得努力,為了老了以後著想。
你要說到老了,是不是就不用努力了?
做夢吧你!淨想美事!
老了以後更得努力,要為子孫後輩和家族著想,還得留出空來為自己百年以後著想。
所以你看吧,有能耐的家族和企業,哪有五六十歲就退休遊山玩水的,不都是忙到最後一刻嘛。
躺在病床上打著氧氣,彌留之際了,說的也是正經事。
這一輩子啥時候給自己留出一點時間和空閒,好好地笑一笑,好好地休息休息,做個自由人。
時不時的啊,尤其是宅院裡老舊的那種,挖地基蓋房子的時候,就能挖出一罐子錢來。
有的在地下保存時間太長了,生鏽了,那些個子子孫孫也沒能力挖走的,或者早就遺忘了的。
等挖出來這人一看吧,洒然一笑,當初被留作寶貝似的東西,放在現代,又能值幾個錢啊。
賣破爛人家都不收啊,嫌棄這玩意青銅不是青銅,黃銅不是黃銅,還有銅鏽。
你說古錢幣價值高?
仔細掃聽掃聽,不是所有的錢幣都值錢,這玩意大量出土的時候就表明了它的存世程度廣泛了。
當初埋的時候就是普通的貨幣,挖出來以後一樣是普通的貨幣,沒什麼兩樣,只是不能流通罷了,當個留存,用作上房裝殮可以。
嗯,好不容易挖出來再埋回去,就是這個意思。
現在?現在也一樣。
家裡現金沒地方存,就用塑膠袋裝起來,或者用啥捆起來塞進耗子洞,錢少的就放在炕席下面。
有好玩的,冬天燒炕,燒多了,炕席著了,錢自然也著了,老太太拍巴掌哭,罵兒媳婦缺心眼。
「我的錢不用藏耗子洞,都在我媽手裡呢」彭曉力苦笑著收拾了文件道:「美其名曰,幫我存著,等著結婚用,呵呵——」
「這不是應該的嗎?」李學武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怕你亂花錢,大手大腳,年輕人好面子,沒有個約束。」
「您不會也是這樣過來的吧?」彭曉力開玩笑道:「您的工資可比我多了。」
「我?我可不如你。」
李學武低著頭,笑著介紹道:「我十六歲從家走去當兵,十九歲火線提干,補貼早花干爪子了。」
「背著行李卷從南邊回來,到家裡我爹就告訴我,十九歲了,不養我了,得分家出去讓我單過。」
「這」
彭曉力驚訝地看著李學武,沒想到領導家裡的情況如此複雜。
李學武沒抬頭都知道他驚愕的表情,坦然地說道:「你覺得我爹狠心?硬要把兒子往外攆?」
「沒有我是覺得您剛回來嘛」彭曉力解釋道:「我爸媽還行,沒有這樣對我。」
「現在知道你爸媽的好了?」
李學武說道:「我爹啊,是怕家裡連累了我,也怕我性子跟家裡相處不上來,再受了氣。」
「我回來的時候我大哥已經結婚了,房屋就有些緊張了。」
「再加上我的脾氣臭,以前少不更事,淨惹禍」李學武微微搖頭道:「我爸就是逼著我分家了。」
「是知道您分配工作了?」彭曉力好奇地問道:「還是知道您手裡有津貼?可以自己找生活?」
「算是吧,他在醫院上班,有這個見識,知道轉業的能安置。」
李學武寫完了文件,抬起頭說道:「兒子多了都是債,當老子的總不能和顏悅色的都慣著。」
「我有點理解您的意思了。」
彭曉力接了文件說道:「謝謝領導,我這腦子還不開竅呢。」
「呵呵,沒啥,一些過去的事了」李學武看著他說道:「你已經很好了,工作上我看沒啥問題。」
這麼說著,打量了彭曉力,又道:「多關心關心父母,體量一下當老人的不容易。」
「孩子少了還行,沒那麼辛苦,左右都顧得過來,要是孩子多了,一碗水怎麼都端不平。」
李學武站起身,抻了抻筋骨,道:「越有能耐的孩子,老人越覺得不用多照顧,也能活下去。」
「可是對於有能耐的孩子來說這種偏愛就顯得有些不公平了。」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嗎?」
彭曉力理解地點點頭,說道:「我們家孩子少,可是也有這種情況,我爸媽也是辛苦的很。」
「嗯,其實想想有啥可氣的,一輩子從記事起,你能跟父母一起生活的時間能有多少?」
李學武走到窗台邊看著樓下道:「他們要是十分的能耐,那也是全給了孩子,有幾個都留給自己的,多了少了看修行。」
「是,您說的是。」
彭曉力點點頭,說道:「我把您的話記住了,一定好好學習。」
李學武轉回頭看了看他,笑著問道:「你有十九了吧?怎麼沒處個對象?家裡不著急?」
彭曉力:「」
我是不想處對象嗎?
十九怎麼了?您怎麼不問問別人,有的人二十九了還沒處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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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城市防衛愛不愛看?」
電話里齊耀武略帶炫耀的語氣問道:「電子對抗愛不愛?治安管控愛不愛?應急突擊愛不愛?」
「我可跟你說好了啊,你今年就只有這一次看我們表演的機會了,上面可是來消息了。」
「我就不去了吧,這邊忙著呢」李學武笑著回絕道:「廠里又兼併了一批工廠,好多事呢。」
「就差這一周了?」
齊耀武抱怨道:「平時都見不著你,同志們想要跟你展示一下訓練成果都不行,現在趕上了,你確定不來看看現場?」
六月初,衛戍組織各團大比武,要求拿出真本領來,還要展示各自的訓練成果和技能。
和平時期,能出成績的、能拿功勞的,也就是這種活動了。
衛三團是新成立的團,勢必要在這一次集體活動中拿出好成績來,也要把自己訓練的成果向上級展示,代表了衛三團管理和訓練上的先進性。
今年誰拿到的第一更多,那今年下半年開始,就要跟誰學著訓練了,也就是所謂的標杆。
我強,你就得跟我學,比我強了,我再跟你學。
部隊上就是這個樣,互相比這訓練,比著學習,都在想爭先進,爭光榮,齊耀武也要爭這口氣。
衛三團依靠李學武在治安大隊打下的家底,快速完成了轉型。
從野戰向衛戍過渡的速度很快,甚至在期間完成了城市化防衛和突擊的訓練戰法研究。
而在新式裝備的使用上也突破了以往的桎梏,與輕兵所合作,在戰鬥裝備上實現了進一步的加強。
隊伍中出現了新的單兵武器、單兵裝具、單兵裝備、特殊裝備等等,這還不包括夜視儀和新式的電子偵查、干擾技術。
尤其是治安大隊時期從紅星廠採購的一批特種車輛,後期陸續完成了摩托化的標配,實現了快速移動,精確布置和打擊的能力。
現在齊耀武是想抖擻精神,不僅僅是要在墾區上做文章,得先進,還要在戰鬥訓練上拿標杆。
這個時候他也是想起了李學武,幫助衛三團快速轉型的大功臣,想要他一起來分享勝利時刻和榮耀時刻。
可是吧,李學武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顧慮,委婉地拒絕了他。
不是李學武不知好歹,他也想站在衛三團的隊伍中,看著同志們揮灑汗水,努力拼搏。
但到了他這個位置上,情況是有些尷尬了的。
如果想要再進一步,那便是天塹一般,必須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衛三團的身上。
可這偏偏是李學武做不到的。
他為衛三團做的工作遠遠比不上齊耀武和王小琴等人的辛苦和功勞,更比不上日夜堅守崗位的戰士們。
越是這樣的時刻,李學武越覺得自己應該把機會留給別人,把光芒留給別人,這樣才公平。
至少他是這樣覺得的,從衛三團那裡得到的,要比他付出的多得多,沒有誰是欠他的。
能擁有一個共同戰鬥的機會,對於李學武來說已經足夠了。
齊耀武也是很遺憾,他也知道李學武的心思。
怕影響不好,怕不能再繼續幫助衛三團,怕用的多了心裡愧疚。
可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李學武的辦公室一直都在那,即便是辦公場所緊張也沒人說占用。
李學武為衛三團做的足夠贏得他們的尊重和看重。
人各有志,李學武有志在工業上發展個人事業,他就算是再捨不得李學武,也得讓他去奔事業。
其實齊耀武也能想的到,李學武在衛三團的時間基本上不多了。
衛三團的表現這麼亮眼,上面下來調研也會發現其中的關鍵。
站在衛三團的角度上考慮,李學武自然是留在衛三團干工作好。
可站在上面的角度上看,一個李學武就能把衛三團打造成這樣的效果,要是提上去是不是會更好?
提上去?
那就意味著李學武不得不放棄紅星廠的工作,全心全意顧一面。
這不是李學武的初心,也不是他的本心,他絕對不會願意的。
那麼,到時候李學武就要面臨兩個選擇了,提上去李學武不答應,還能在衛三團繼續待下去?
李學武還能在衛三團待多久,完全取決於衛三團的成績有多好。
衛三團發展的越好,李學武離開的時間越快。
可總不能為了李學武,衛三團就不發展了,就不表現了。
再說,就算不表現了,李學武也不可能永遠在衛三團的。
只要紅星廠那邊李學武的職務提升,這邊必然有所變動。
處級還好說,以後呢?
所以這也是齊耀武想邀請李學武來參加大比武的原因,同時也是李學武拒絕齊耀武的原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李學武但求問心無愧,對所有人,對所有事,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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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跟我說其他沒有用的,我現在要看到的就是你們立即執行上面的決定。」
市工業局負責人趙富春站在紅星廠對面的大工地上,給來協調的其他工廠負責人做了最後的回覆。
「你們難,我知道,我也難,你們也知道,那日子過不過了?」
他攤手道:「咱們是不是還得過日子,還得奔著好日子過?」
「讓你們發展,你們有這個潛力嘛?現在給你們找了個發展的機遇,你們還想要什麼?」
趙富春很是嚴肅地說道:「你們所說的那些個問題在我這裡沒有任何意義,你們自己想一想。」
「正好紅星廠的同志來了。」
他看見李學武從車上下來,便給這邊招了招手,同時往這邊走了進步,算是迎接了。
「趙主任,不知道您過來。」
李學武雙手接住了對方的手,笑著招呼道:「我剛聽著委辦的電話,領導讓我來接您。」
「沒事,處理一下工業整合的問題,正好你來了,提提意見。」
趙富春搭著他的手臂,給站在一旁的十幾個負責人介紹了一下,隨後講道:「都是老工業了,都是老組織了,幹什麼心裡要有個數。」
「趙主任,我們這是實在問題啊」機械廠劉萬春喊著委屈道:「年前剛剛完成的資產核查,現又要查,我們這生產還做不做了?」
「你現在做,是現在的任務,現在的生產,也是現在的你」李學武被趙富春示意回答,便點了他說道:「你應該盡的義務和責任。」
「你做不做跟紅星廠沒有關係,但資產核查是我們現在要做的工作,您懂我的意思吧?」
「也就是說,沒整合以前,我們還是我們,出了問題要負責。」
劉萬春板著臉說道:「但不管出了什麼問題,都得配合你們的資產和人事核查是這樣吧?」
「說的對,你也可以不配合」
李學武看著他說道:「工業整合是市里定下來的,政策你也知道了,如何做還用別人教你?」
李懷德給他打電話,說這邊出了問題,有的工廠不願意接受資產核查,正在跟趙富春反應呢。
所以他來了,代表紅星廠給這些未來要兼併進廠的人來個下馬威。
李懷德自然是不會來的,老李還想著自持身份,未來恩威並施呢。
「我不管你們以前的管理中有什麼問題或者漏洞,現在給你們時間處理了,就別矯情了。」
李學武看著他們下了最後意見道:「進紅星廠以前把自己的賬抖落清楚,明明白白,不然就不是你們自己處理了,紅星廠可不講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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