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大院裡的這些年輕人,除了細節怪張元林以外,就數許大茂的腦子還算靈光,只可惜他不務正,總喜歡自作聰明。
同樣是受熟人交代來找領導辦事,倘若換作是張元林,他肯定會想著法子去夸熟人的好,多為熟人說好話,而不是找准機會自賣自誇,時刻彰顯個人的能耐。
既然是熟人介紹,那麼許大茂今晚在這裡說的話,大概率都是會傳到那位熟人的耳朵里,除非那位熟人和介紹的領導之間關係不算特別好。
可如果不是特別好的關係,又怎麼可能盡心盡力的去幫你許大茂?
所以這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人際關係問題,但凡是有些腦子,也懂怎麼維護關係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除非這人實在是太過自私,一有機會就只顧著自己。
恰好許大茂就是這麼一個人,而他來找的王主任又恰好和那位熟人關係非常要好。
剛開始王主任得知是熟人介紹後,對許大茂的態度還算不錯,可一聽到後面,原本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
只是在夜色籠罩下,許大茂的站位又剛好看不太清對方的表情,也沒意識到自己說話方式有問題。
「哦?照你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了,要不然我得出事兒啊!」
王主任哼了一聲,但盡力壓制著自己的不滿,同時也在想一會兒該怎麼對付許大茂的傲慢和自以為是。
許大茂不是個愚蠢的人,雖然一時間沒想明白王主任對自己的態度為何忽熱忽冷,但他知道在外頭交易有風險,就算不替王主任著想也得替自己考慮。
於是許大茂沒有多想,選擇直奔主題,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王主任,一點小小的敬意,請您笑納。」
看著眼前的各種土特產,王主任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在前天見面時的交代,知道宣傳科調度的位置已經預留給了眼前的許大茂。
王主任和那位負責介紹的熟人都是宣傳科的領導,但王主任是在軋鋼廠的本部,他的朋友則是負責廠外,雖然待遇都差不多,可是在廠內上班就要輕鬆舒服多了,在這方面的地位上,還是王主任要高一些。
既然是已經商量好了的事情,該打點的人也都通知到位了,這個時候想去變更不太方便,也會打好友的臉,可王主任的確是看不慣許大茂這幅自作聰明的樣子。
在幾秒鐘的猶豫後,王主任眯著眼睛說道:
「許大茂是吧,我們宣傳科是準備了個位置,但是你這些東西是不是有點少了?」
聽到這話,許大茂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
「王主任,這,這不會吧,我都算著呢,份數不會少的。」
看許大茂那一臉的懵逼和驚慌,王主任頓時覺得心裡痛快了不少,然後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看到的都是表象,想想看吧,能把你從外面調回廠里,除了宣傳科的領導,那人事部的領導要不要照顧一下?」
說到這裡,王主任又四顧看了看,催促道:
「你要不然一次性給補上,要不然就等下一輪調崗吧,我可不能再繼續陪你聊下去了!」
許大茂怎麼甘心錯過這個好機會,只得咬牙說道:
「王主任,這個點我再去買東西也來不及了,要不然就用錢和票證代替吧!」
說著,許大茂心裡一橫,把全身的口袋掏了個空,只留下幾張飯票準備應付一下接下來的吃飯問題。
如果真的能回到軋鋼廠的宣傳科崗位上,哪怕是底層都行,到時候可以去軋鋼廠的食堂吃飯,伙食和分量都要優於在外面,而且在軋鋼廠的範圍內工作也不會比在外面勞累,綜合下來還是有必要博這一下的。
帶著這個想法,許大茂決定梭哈一把,畢竟都到這個份上了,王主任也開了口,屬於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看著許大茂著急忙慌湊錢和票證的模樣,王主任全程一副看戲的表情,這純粹是在把許大茂當猴耍。
因為調崗的信息已經提交了,哪怕許大茂說身上沒錢沒票證一點都拿不出來,他也還是能回軋鋼廠的,但這會兒讓他顯然是被王主任給嚇唬到了。
「王主任,我身上就這麼多了,如果還不夠的話,等明個兒我想辦法再去湊一湊。」
一把將許大茂手裡的土特產和錢票拿到手,王主任淡淡的說道:
「就先這樣吧,夠不夠等我去打點一下看看,不是我說你,事情都做到這一步了,準備齊全一點對你又沒壞處,萬一真就差了一點兒錯過了機會你說該怎麼辦?」
這話把許大茂嚇的夠嗆,他的錢可是好不容易從林家那兒混來的,如果這次沒成功,他都不知道下次攢夠錢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行了,沒別的事兒你先回去,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你這把,明天記得準時到軋鋼廠的宣傳科報道,只要沒有意外你會被正常安排崗位的。」
資歷淺薄,年紀尚輕的許大茂被老油條王主任輕鬆拿捏,被坑了都不知道,走的時候還一個勁的鞠躬感謝,並表示等事成以後會再來拜訪,並補上價值更高的禮物。
對此王主任只是微微頷首,多一點笑容都懶得給他,說了句讓許大茂快走以後就轉身進了宿舍大樓。
路過門衛,王主任分了點送過去,看門的大爺嘴上客氣了兩句,但還是笑呵呵的收下了。
「我趕了個晚集買了點準備和我媳婦兒到她娘家去走走,趕巧碰上有人著急收攤便宜賣給我,這不一下子買多了,大爺您也拿點去。」
「哎喲,這哪好意思啊,呵呵,真是謝謝您了,王主任!」
打過招呼,王主任走向樓梯上樓,身後的門衛大爺收下這份小禮,然後對王主任手裡的其他東西就當沒看見。
說是趕晚集買來的,這話說出去但凡有些社會閱歷的人都不會相信,所以王主任本著見者有份的原則,稍微給門衛大爺一點甜頭,對方也就不會到處亂說了。
普通人都難免碰上別人求辦事兒,就更別說這些當領導的了,只要不違反主要原則,不影響上頭的安排,也不會有人盯著不放。
等走上樓,進入自己的宿舍,王主任看到老熟人和幾位同單位的領導已經圍著一張小桌子喝上了,不過從眾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們還沒怎么喝,目前一個紅臉的都沒有。
「王主任回來了,喲,還帶這麼多東西呢?」
一眾領導看到後,紛紛張望過來。
負責介紹許大茂的領導也在這裡,一是過來和一個部門的同事們聚一聚,二是順便過來拿屬於自己的那份東西。
可以說許大茂能調回軋鋼廠,現場的這些領導都是幫了忙的,反正就是一名底層員工的崗位變動事宜,並不需要經過高層批准,也沒有那麼多手續要辦,只要相應的領導一致同意,不提出反對意見就行。
「是許大茂來找你了吧,東西都拿來了?」
王主任點了點頭,把東西擺到檯面上讓大家分了,隨後又拿出了許大茂搜刮全身出來的錢和票證。
「這小子耍小聰明,說他為了我的安全專門挑了個沒人的時候到牆角把我攔住,那表情好像要我感謝他似的,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圖他這點東西呢!」
聽到王主任這麼說,眾人紛紛開始吐槽許大茂的不懂事。
「呵,要不是剛好本部有個人為了結婚申請了其他街道的房子,說要搬過去離媳婦娘家近一點,跟著工作也會變動,否則我才懶得搭理這傢伙。」
「沒想到啊,平時對我瞻前顧後的,會拍馬屁的很,現在要調走了,連在你面前說我兩句好話都不會,罷了罷了,與其讓這虛偽的傢伙留在我那兒成天煩我,還是送到你這裡吧!」
王主任一聽,哼聲道:
「別,這種人我可不想要,還是送給劉組長吧,他那邊缺干苦力的雜工,讓許大茂頂過去,到時候也不怕他偷懶,反正軋鋼廠這麼多宣傳欄每天都有人來來往往,但凡有人報告一次有問題,許大茂就吃不了兜著走。」
正看樂呵的劉組長聽到這話也是臉色一變,嚴肅道:
「哎,我這兒也不缺人手啊,誰愛要誰要去。」
接著一眾領導像踢皮球似的誰也不肯接收許大茂,顯然許大茂已經成了人人嗤之以鼻的傢伙。
「嘖嘖,聽說許大茂和張元林還是同住一個大院的人呢,這區別也太大了,人家張元林是哪位領導見了都喜歡,許大茂倒好,還沒回來就被嫌棄。」
終於有人忍不住搖頭吐槽了起來,一邊說還一邊感慨要是自己也有這運氣碰上張元林這麼厲害的工人就好了,搞不好自己多年不得進步的瓶頸會隨之打破。
這話一出,立馬引來了更為激烈的討論,但內容無一例外都是在佩服張元林是有真本事,說著說著也都演變成了羨慕嫉妒。
眼看著許大茂成了燙手山芋,自己的好友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之後還是王主任叫停了大家七嘴八舌的發言,提議道:
「都先靜一靜,我有個折中的點子,拋開這傢伙喜歡耍小聰明不談,他倒是挺捨得給東西的,而且這傢伙沒什麼背景,又特別主動,恰好他回到軋鋼廠沒有固定工位,不如這樣,誰那邊缺人手誰就把許大茂帶走,等忙活完了再重新上了,各位怎麼看?」
聽到王主任這麼說,大家先是認真思考了一下,隨後便統一了意見,認為這麼處理許大茂還是比較合適的。
「行,咱們就這麼辦,順便給他畫點餅,忽悠忽悠他,看他是會對誰諂媚多一點,到時候咱們還可以就這件事兒一場競賽,如何?」
眾人一聽,紛紛拍手叫好,繼續一邊喝酒吃菜,一邊提前猜測許大茂會怎麼行動。
就在許大茂提心弔膽回到家,害怕這次調回軋鋼廠會失敗的時候,卻不知宣傳科的一眾中低層領導喝著酒吃著菜,正準備拿他當樂子玩,壓根就沒人把他當回事兒。
第二天,一夜都沒怎麼睡好的許大茂早早的起床拾掇自己。
被王主任嚇唬了一下後,許大茂橫豎睡不著覺,比被蚊子叮了一夜還要難受,這純粹就是精神上的煎熬。
終於熬到了天亮,許大茂立馬爬起來洗漱換衣服,然後早飯也沒吃,直奔軋鋼廠的宣傳科大樓的一樓辦公室等候消息。
雖然已經離開軋鋼廠有段時間了,可門衛大爺的身體狀態依舊堅定,所以認出了許大茂,在得知許大茂要被調回來時沒有問太多問題,嘮嗑了兩句後就放行了。
但許大茂來的太早,這會兒工人都還沒到崗,他一個人來這麼早除了等就是等,沒別的選擇。
一夜沒睡加上早飯也沒吃,許大茂來的時候有多精神,在等了一陣子後就有多頹廢。
這還不算完,終於等到了大部隊上班到崗,領導們卻還沒到,就算到了也得組織到一起去開個早會。
前前後後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畢,蹲在一樓辦公室的許大茂終於等來了能給他宣告結果的人。
這裡的辦公室本就不是常用的辦公室,勉強算是一個人事部門,只有出現崗位變動的時候才用得上,然後會有負責人來這裡完成人員的對接工作以及資料填寫。
「許大茂是吧,進來吧。」
來人熟練的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和許大茂打了聲招呼後就進去了。
許大茂知道自己是臨時和人調崗,所以就只有自己一個不奇怪,只是現在的他困的不行,本來靠著牆都要睡著了,被突然叫到名字的他還是有些迷糊的。
跟著進了辦公室後,許大茂哈欠連天,對方說什麼他就應什麼,說要在哪裡簽字他就簽字,根本集中不起注意力聽對方講話,更不知道自己被調到哪個崗位,負責什麼內容。
反正已經確認了回到了軋鋼廠,滿足了心愿的許大茂放鬆了下來,在極差的狀態下又無法專注完成交接工作,被坑了也不知道。
就這樣,許大茂稀里糊塗的成了宣傳科唯一的公共磚,往後就是哪裡需要往哪兒搬,他甚至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因為他的工作內容就是這些。
迷迷糊糊的辦完手續後,許大茂就被叫去工作了,負責到全廠各個宣傳欄張貼最新的海報,要求是更換指定的舊海報,因為要湊最新的內容點明近期領導開會時提出的新口號。
得知自己要做的事情和在外面做的差不多,許大茂是有些不太情願的,一方面是他不想繼續風吹日曬,另一方面是他此時真的又累又餓,很想吃飽飯美美睡上一覺。
可剛來這裡就撂挑子不干,許大茂害怕自己被人穿小鞋,便只能硬著頭皮拿上厚重的宣傳紙和工具出發工作。
最後的結果不言而喻,肯定是搞砸了的,不是撕錯了舊海報,就是貼的不規範,乾的慢也就算了,其中一大半都得重新弄。
得知自己剛來一天就得加班返工,實在勞累不堪的許大茂只覺得兩眼發黑,隱約間好像看見了自己的已故的太奶。
許大茂不知道的是,他以為自己可以重回舒服的好日子了,但實際上他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幾天後,恢復了正常睡眠的許大茂勉強調整了一下自身狀態,終於不用頭暈眼花,迷迷糊糊的上班了,同時他終於搞清楚了自己回到軋鋼廠宣傳科的工作定位。
在知道真相時的許大茂感覺到了一陣窒息感,因為這和他期盼的結果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距大的根本接受不了。
只是事情已成定局,許大茂一個小小的員工什麼都改變不了,除了忍氣吞聲的接受以外沒有任何的辦法。
「算了,大不了再熬一遍,至少回到了這裡的工資待遇比之前高,伙食也好的多,等我再攢夠了送禮的錢,就繼續找領導去!」
許大茂只能用這種說辭來安慰自己,殊不知他的這個想法正中那些戲耍他的領導們的下懷。
一大早來單位處理掉昨晚其他同事剩下的掃尾工作,許大茂剛想坐下休息一會兒,就有人找到了他。
「許大茂,去,到街道辦事處去幫忙。」
聽到來人的話,許大茂皺著眉頭說道:
「憑什麼呀,在這裡你們使喚我也就算了,還讓我跑街道辦事處去,那又不是我負責的地方,我不去!」
可來人的下一句話把許大茂嚇的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也不敢再說半個不字。
「呵呵,隨你去不去,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了,這次去街道辦需要十個人,還是我們王主任帶頭,就說這麼多,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來通知的人直接離開,在身後許大茂立馬換上一副笑臉,點頭哈腰的沖了上去。
「別介啊,我就隨口一說,你可千萬別當真,更不能告訴王主任啊!」
來到街道辦事處,許大茂跟在隊伍里左右張望,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需要這麼勞師動眾。
沒一會兒街道辦事處的負責人走了出來,把這次的行動詳細的說了一遍並且給每個人分配好了任務。
得知是張貼關於張元林的通報表揚,許大茂人都傻了。
「什麼?對張元林的通報表揚?這傢伙又幹什麼事兒了,還要這麼多人一起去張貼通報!」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許大茂在楞了一會兒後,對著上面分發下來的宣傳頁趕緊閱讀了起來。
「見鬼了,賈東旭的事情不是三位大爺在負責嗎,張元林什麼時候參與的,還有他憑什麼能把賈家和林家的矛盾解決掉,他一個要輩分沒輩分,要面子沒面子的傢伙,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許大茂表面上不敢吱聲,在心裡卻是直呼不可能。
同樣是一個年齡段的人,憑什麼張元林娶妻生子步步高升,而自己卻要身體受損霉運連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許大茂,還發什麼呆啊,趕緊去幹活,沒聽見主任說的嗎,這是上頭領導親自發布的命令,限今天辦完,到時候會有人來一個個的檢查,誰要是辦不好直接捲鋪蓋滾蛋!」
一聽辦不好要丟工作,許大茂只得乖乖收斂心思用心幹活,只是每張貼一次海報就會看到張元林的名字,這讓許大茂越干越窩火,得虧他還年輕能經得起折騰,不然手裡的這麼多宣傳頁貼完,他人也剛好氣死了。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漸漸西下,也到了下班的時候。
各大單位的員工們隨著鈴聲收拾好東西離開工位,易中海和劉海中也和往常一樣點卯下班。
可剛走出軋鋼廠沒多久,易中海和劉海中就發現路上的宣傳欄邊站了不少人,好像是有什麼新鮮事兒冒出來了。
一旦好奇心被提起來,這一路上就走的不自在了,等到了人少的宣傳欄,易中海和劉海中都沒忍住上前看個究竟。
不看還好,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居然是在通報表揚張元林,而是是關於賈東旭和兒子團聚的事情。
在易中海三人的心裡,賈東旭能和兒子團聚必須有他們的功勞在裡面,張元林雖然不知道他在無人知曉的情況怎麼和對方談判的,但他不應該一個人把功勞全占了。
於是乎,易中海和劉海中在看完內容後帶著滿肚子的憤怒,一路上快步走回到了大院。
等回到大院,就看到閻埠貴背著手,臉色鐵青的在院門口來回踱步。
見到易中海和劉海中回來,閻埠貴立馬迎了上去。
「老易,老劉,你們瞧見路上宣傳欄的新宣傳頁了吧?」
易中海沉著臉點頭說道:
「看到了,不然我能這麼著急回來麼?」
一旁的劉海中咬牙切齒的說道:
「張元林這王八蛋也太過分了,明明是大家的功勞,憑什麼全部算在他頭上。」
閻埠貴推了推眼睛,哼聲道:
「這傢伙平時表現的不屑爭搶,好像是一位多麼高尚的正人君子,結果卻背著我們偷偷摸摸幹這種事情,真的是臉都不要了。」
「不行,這我絕對忍不了,我們得去找街道辦事處把事情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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