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骷髏島南端,神廟。
神廟被封死的入口後邊,是條斜向下的幽長甬道,掩埋入口的火山石堆了足有十幾米長。
幸好杜蔚國的手頭有把削鐵如泥的草薙劍,炸藥也足夠,這才能勉強的炸開了一條可以容身的通路。
鑽過被岩石堵死的通路,就是這條深不見底的甬道,滿地都是白森森的骸骨。
密密匝匝,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粗略估計不下千具,只多不少,清一色全都是人類的骸骨,男女皆有。
或許是因為甬道被封死了,空氣稀薄,也沒有經歷風吹雨淋,所以這些骷髏保存的還算完整。
甬道里死寂,漆黑,再加上堆積如山的白骨,尋常人見到,恐怕當場就得嚇死。
杜蔚國殺人盈野,自然不會被區區破爛骨頭架子駭住,緩緩的蹲下身體,戴上戰術手套,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骸骨。
甚至他還饒有興致的拿起其中一顆骷髏頭,抖了抖厚厚的灰塵,手指絲滑的陷進了骨頭裡。
「嘖,有點意思。」
杜蔚國小心翼翼的旋轉著手裡的骷髏頭,細細端詳著,猶如欣賞一件稀世珍寶,嘴裡嘖嘖有聲。
當然不是他精神變態,生出了戀屍癖之類的古怪喜好,而是從這些骸骨上,杜蔚國看出了許多問題。
「死亡時的年齡普遍在20到30之間,甚至還有年齡更小的,一個年齡大都沒有。
看牙床的磨損還有骨骼的密度,這些人平時吃得都很差,體格瘦弱,發育不良,難道是奴隸嗎?」
杜蔚國喃喃自語,隨手把骷髏頭扔回到地上,噗呲,頭骨直接酥成了渣渣。
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塵,杜蔚國脫掉面罩,抽了抽鼻子,眉頭擰起:
「看樣子,這些人最少死了幾十年,甚至更久,關鍵是沒有一點屍臭,也沒有絲毫屍油,這可就有點不太合理了。」
通道里的空氣稀薄,還瀰漫著股悶悶的腐朽味道,但是卻不臭。
常年累月的見到屍體,杜蔚國多少也長了一些見識,起碼屍體腐爛後的基本情況,他還是有所了解的。
這麼多屍體,聚集在近乎密閉的環境裡,不可能沒有一絲屍臭,甚至連一滴屍油都沒形成。
「莫非這些屍骨,就是早前登陸骷髏島的那些瑪雅人後裔,然後被鐵血扣下來做苦工,修建了這座神廟?可是他們的血肉呢?」
情況詭譎,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反正都已經進來了,沒有找到讓空間悸動的源頭,萬萬沒有回頭的道理。
杜蔚國眼神一凝,左手持槍右手提劍,踩著白骨大步向前。
芭提雅,北部,暹羅灣,花旗基地。
現在是花旗駐軍芭提雅的巔峰期,有超過5萬名花旗大兵駐紮在曼谷跟芭提雅之間沿海的軍事基地中。
眼下芭提雅司令官叫喬納森·普萊斯,中將軍銜,是個神情嚴肅的中年人,臉膛發紅愛抽雪茄,典型的德州硬漢。
此刻,喬納森放下手中的雪茄,眼神陰鷙的盯著對面的莫蘭,語氣十分生硬:
「特莉絲,你闖關把這些該死的屍體拉到軍營里是什麼意思?示威?還是威脅?」
天才亮,莫蘭就領著十幾輛重型卡車,滿載著幾百具血骷髏的屍體,衝破關卡,徑直了喬納森所在的指揮部。
眼下,這些車就停在他辦公室的窗根底下,霸道得一塌糊塗。
此刻,莫蘭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表情淡然,嘴裡也叼著菸捲,拽的不得了。
聽見喬納森的提問,莫蘭緩緩的呼出煙氣,語氣沉靜:
「喬納森將軍,芭提雅可是你們花旗軍方的地盤,在你們眼皮底下,這些雜碎動槍又動炮,一點面子都不留。
既然你們花旗軍方反應遲緩,那我就只好儘儘地主之誼,幫你們把罪魁禍首送過來,不過非常抱歉,只有屍體了。」
莫蘭這番話里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喬納森都不禁楞了一下才能完全消化。
隨即他翻起白眼,語氣當中滿是嘲諷:
「特莉絲,你在給我講笑話嗎?既然你都承認芭提雅是我們花旗軍方的地盤,怎麼你又成了主人?到底誰才是主人?」
莫蘭用手指把還在燃燒菸頭緩緩捻滅,扔在喬納森面前的菸灰缸里,一字一句的說道:
「喬納森將軍,貴方在這裡駐紮了幾萬軍隊,而我手下同樣也有幾萬人指望我吃飯。
換句話說,現在的芭提雅,有一半人靠你吃飯,另外一半,靠我,所以,你是主人,我也是。」
說話的時候,莫蘭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直勾勾的盯著喬納森,一瞬不眨。
見到她刀鋒般的眼神,一生戎馬,見過刀山血海的喬納森都不禁有些心虛,下意識的避開了目光。
喬納森怕的當然不是莫蘭,所謂的芭提雅女王,在他面前就是笑話。
就莫蘭折騰出的那個漢唐軍團,看著好像還挺像回事似的,可是在喬納森眼中猶如小孩子過家家,彈指間就能碾成渣渣。
但是莫蘭背後站的可是煞神,這傢伙卻是不折不扣的狠角色,喬納森也十分忌憚。
三角地的土皇帝昆擦,中情局的二把手艾倫,印泥的獨裁寡頭蘇阿脫,哪個不是位高權重,手挽重兵之輩?
可是統統都折在了煞神的手裡,甚至連東瀛的花旗駐軍總司令,上將理察,都曾經做過煞神的階下囚。
這消息雖然捂得嚴實,但是在花旗軍方的高層中,尤其是亞洲軍方的高層中,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現在莫蘭就是在狐假虎威,但杜蔚國目前只是失蹤,並沒有確認死亡,像他這樣的存在,只要一天不死,恐怖的威懾力就不會消失。
喬納森略微權衡之後皺了皺眉,語氣變得舒緩了些:
「特莉絲,別兜圈子了,直說吧,你把這些屍體帶到我的軍營里,到底什麼目的?」
見喬納森服軟了,莫蘭心中暗喜,挑了挑眉,也不再遮掩開門見山:
「喬納森將軍,我們跟共濟會開戰,你們花旗軍方想看戲坐收漁利,這沒問題,本來就是我們之間的恩怨,自然是生死不論。」
一聽這話,喬納森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目光閃爍,莫蘭敲了敲桌子,突然話鋒一轉:
「但是,你們花旗軍方不能偏袒!拉偏架!」
莫蘭提高了音量,喬納森張了張嘴剛要辯解,莫蘭卻根本就不給他機會,語氣鏗鏘:
「共濟會麾下諾亞軍團,幾百名血骷髏,攜帶著火箭筒跟迫擊炮等重武器,前天凌晨,從老窩南郊的機場出發。
通過花旗軍方的航線,乘坐4架大力神運輸機降落在你們的拉差軍用機場,這麼大的動靜,喬納森將軍,你可別說你不知情?」
「呃~~」
莫蘭一頓搶白,如數家珍,不僅懟的喬納森啞口無言,還透露出強大的情報能力。
時間,地點,路線,從屬全都說得一清二楚,辯無可辨。
喬納森表情略顯尷尬,皺著眉頭不說話,莫蘭重新點了一支煙,也沒賣關子,語氣幽幽的:
「所以,喬納森將軍,我的要求是,你們花旗軍方必須也要偏幫我們一次,就算扯平了。」
「怎麼幫?」
喬納森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聲音悶悶的,莫蘭眼波流轉,緩緩的呼出煙氣:
「將軍閣下,我的要求很簡單,請你即可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這些血骷髏都是窮凶極惡的馬六甲海盜,是由貴方派兵擊斃的。」
莫蘭似笑非笑的瞥了喬納森一眼:「怎麼樣?要求很簡單,不過分吧?」
「嘶~」
喬納森倒抽了一口冷氣。
同一時間,曼谷,耀華力路,唐人城。
往日的唐人街車水馬龍,行人如織,尤其眼瞅著快到飯口了,更應該熱鬧非凡才對。
但是今天的唐人街,詭異的格外冷清。
不僅街上行人寥寥,大多數商家也都上了門板提前歇業了,甚至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上了白幡。
無他,今天是唐人街龍頭老大,萬仲魁屍骸回家的日子。
潮汕商會的正堂被布置成了靈堂,靈位上放著魁爺的照片,下首擺著一口精美的楠木棺材,裡邊放著幾件魁爺的衣物,還有一座栩栩如生的木雕。
魁爺在烏隆藍樓遭遇到了火箭彈的飽和式轟炸,屍骨無存,沒辦法,只能用木雕來代替本尊。
魁爺生前的幾個女人,還有唯一的女兒,正披麻戴孝跪在棺前答謝過來祭奠的賓客。
商會後堂,煙霧繚繞,坐滿了人,都是唐人街里有頭有臉的人物。
左手邊的上首位坐得正是唐厲的老爹,入雲龍唐從龍,他的身後站著唐厲,莫力。
唐從龍對面,坐著一個相貌粗豪的絡腮鬍大漢,他叫穆北,外號插翅虎,是魁爺手下「騾隊」的頭領。
「阿龍,今天可是咱們潮汕商會給魁爺辦喪事,順便議事,你喊兩個外人過來做什麼?」
穆北陰陽怪氣的,他口中的外人,當然指的是莫力跟唐厲。
他們兩個都是出身唐人街,不過後來轉投到杜蔚國門下,在莫蘭手下聽命,說是外人也沒毛病。
莫力性子穩重,沉著臉,抿著嘴沒說話,唐厲脾氣火爆卻忍不了:
「穆北,你說誰是外人?」
穆北冷笑著剛要說話,唐從龍卻乾咳一聲,開口道:
「阿厲,沒大沒小,你虎叔平時都管我叫哥,你得叫叔,記住,到啥時候咱們也不能失了體統。」
唐從龍不咸不淡的教訓著唐厲,指桑罵槐,穆北的臉皮一陣陣發燙,他平時確實一口一個龍哥叫著,親熱無比。
今天要搶龍頭,氣勢上不能落了下風,這才故意改口的。
穆北平時管著騾隊,有魁爺親自鎮著,他自然沒啥歪心思,幹活也算盡心盡力。
不過這次在烏隆,不僅魁爺折了,順帶著還損失了最忠心於他的300多名騾隊本部精銳,而穆北當時正好帶隊出去送貨,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同一時間,芭提雅女王也遭到了襲擊,損失慘重僅以身免,據小道消息說,煞神其實已經死了,某些人現在要秋後算賬了。
這一下,穆北的心思可就徹底活泛起來了。
要知道,魁爺的騾隊雖然遭到了重創,但是架子沒倒,還剩下大幾百條人槍呢,各個都是敢打敢拼的漢子。
而這些漢子平時都聽穆北招呼,魁爺死了,群龍無首,相當於他手裡突然攥住了2個營頭的兵力。
即便如此,如果芭提雅那邊穩如泰山,穆北依然不敢跟背靠強援的唐從龍爭鋒。
不過現在嘛,艹!都特麼是帶把的爺們,誰特麼沒有野心?
穆北平時負責騾隊,運貨收錢,往返各地,最熟悉客戶,也最清楚其中蘊含的恐怖利潤。
只要這塊天大的肥肉落到他的嘴裡,不出三年,不,只要一年,他就能拉起幾千人馬,到時候,誰也別想再左右他,他就是暹羅黑道第一人。
想到這裡,穆北心頭火熱:
「阿龍,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廢話了,魁爺雖然遇害了,但是咱們的買賣不能停。」
穆北緩緩起身,環視眾人:
「咱們唐人街這邊的各項生意,阿龍你最平時熟悉了,既然魁爺不在了,於情於理,都應該是你接起來。」
「嗡~」
他的話音才落,周圍頓時譁然一片,所有人都在用錯愕的眼神看著他,小聲的竊竊私語。
所有人都以為穆北這次急匆匆的趕回來是為了搶龍頭的,可是誰也沒想到,他居然要立唐從龍當唐人街老大,這特麼是什麼節奏啊?
不過此刻唐從龍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笑意,反而臉色鐵青,他人情練達,剎那間就猜到了穆北的想法。
這孫子想要把麵粉生意裂出去,單挑!
這穆北看似粗豪,實際上精明似鬼,打的一手好算盤,麵粉生意的利潤金山銀海一般,唐從龍可是門清。
再說了,穆北手下騾隊可都是從唐人街抽調出來的最精幹的年輕人,這手移花接木的操作玩的可太秀了。
果然,穆北笑呵呵的話鋒一轉:
「我呢?就是個勞碌命,一直幫著魁爺送貨,幹著東奔西跑,刀頭舔血的辛苦活計,我就繼續負責送貨就行了。」
「嗡!」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炸鍋,都是沁浸多年的老江湖,誰特麼也不傻,都清楚穆北的盤算,也清楚麵粉這門生意的恐怖利益。
唐人街的潮汕商會是有公賬的,多少沾點大鍋飯的性質,會中那些所謂宿老,平時沒少分潤麵粉的好處,干吃飯不幹活。
如果穆北真要單挑出去,他們可就斷了最重要的財源,所以,頂數他們反對的動靜最大。
「不行,不行~」
「肯定不行啊,這不就相當於另起爐灶了嗎?」
「就是,這穆北好大的胃口,他的手下可都是咱們唐人街的兒郎,想借雞生蛋啊?沒門!」
「噹噹當~」
穆北突然敲了敲身邊的茶台,打斷了眾人的議論,滿臉堆笑的解釋道:
「嘿,各位長輩阿公,無需擔心商會的收益,平時魁爺給家裡拿回多少,我穆北比往常多三成。」
一聽這話,所有人幾乎立刻眼睛放光,這些宿老的嘴裡也馬上變了風向。
「我就說嘛,阿虎一向最懂事,也最講義氣了!」
「沒錯,虎哥義薄雲天,麵粉生意平時都是他操持著,除了他最熟悉,別人真的很難上手。」
「阿虎啊,我家伢子的身手不錯,也到歲數了,聽說你們騾隊還缺管事的~~」
正所謂人嘴兩張皮,反正都是理。
眼見著有利可圖,這些老不死的棺材瓤哪還顧得上什麼臉面,幾乎是一邊倒的露出諂媚嘴臉。
眼見大局已定,穆北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紅光滿面,朝四面八方團團作揖,嘴上客氣道:
「感謝各位長輩阿公抬舉,我穆北辦事一向最講規矩,務必不會讓大家失望,我還保證一年以後,上交商會的公賬,至少能翻一番。」
穆北笑得見眉不見眼,嘴上承諾的花團錦簇,心裡卻惡狠狠的腹誹道:
「冚家鏟!這群見風使舵,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老不死,等老子穩住局面,羽翼豐滿,就把你們挨個幹掉。
現在煞神涼了,不用再給他上供,就算暫時多交點,老子也比原來魁爺賺的多,嘿,我特麼真是天才。」
此時,唐從龍再也忍不住,起身說道:
「阿虎,這麵粉生意說到底可是煞神爺的買賣,咱們只是給他老人家幹活的,三角地那邊未必~~」
「切!阿龍,你真是老糊塗了。」
穆北此刻已經有點飄了,毫不客氣的嗤笑著打斷了唐從龍的話,語氣戲謔:
「煞神都已經涼了,你還爺前爺後的,至於三角地的孔卡將軍,他跟我關係很好,我有百分百的把握~~」
「你說煞神涼了?」
就在此時,房間裡突然響起一聲女人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壓倒了一切噪音,清晰的鑽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艾莉嘴上叼著菸捲,慵懶的起身,慢慢的越眾走到穆北的面前,之前她一直都躲在後排閉目養神,被人自動忽略了。
艾莉在芭提雅那邊,一直都是隱在暗處干黑活的,平時很少出現在台前,知道她跟腳的人很少。
在場的除了唐厲之外,就連莫力都只是略知一二,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穆北根本就不認識艾莉,見她年輕貌美,自然起了輕慢之心,輕蔑的調戲道:
「小丫頭片子,你誰啊?莫力還是唐厲的馬子?這哪特麼有你說話份,要不然~啊~」
穆北真飄了,說著說著,他還試圖伸手去勾艾莉的下巴。
寒芒驟然亮起,他才剛剛伸出的爪子,瞬間就被一枚雪亮的鋼梭釘在了身邊茶桌上,穆北頓時慘叫起來。
「噗!」
又是一枚鋼梭閃電般的射進他的嘴巴,直接從後腦飆出,帶起一蓬淋漓血花釘在雪白的牆上。
按說,穆北的身手相當不錯,插翅虎的外號也不是白叫的,是靠真本事打熬上來的。
但是,他的身手不錯只相對於普通人來說,對上艾莉這種頂尖的能力者,屁都不是,甚至連反應的機會都來不及就被秒殺了。
這就是普通人跟能力者之間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一個維度的,降維打擊。
「算了,實在懶著跟你廢話。」
兔起鶻落間幹掉穆北,艾莉吐出菸捲,一腳踹倒他瞳孔圓睜,依然僵立的屍體。
其餘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了,艾莉眼神凜冽的環視著目瞪口呆的眾人:
「我是煞神眾,煞神爺說了,唐從龍以後是唐人街龍頭,麵粉生意也一併歸他,規矩不變,誰反對,站出來給老娘看看!」
死寂,針落可聞,沒人敢面對艾莉逼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垂下頭,用餘光瞄著牆上的帶著血漬的煞神梭,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一場鬧劇,潦草收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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