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記這幾天一直在準備修建學校需要的材料,易雲平則整天在大隊部忙活燒磚、賣磚的事情。
燒磚的師傅是從城裡請的一位苟師傅,還是易中海給介紹的。
苟師傅以前跟著自己爹專門給四九城的達官顯貴燒磚,後來爹沒了,小苟也成了苟師傅。
建國以後,苟師傅被安排到磚廠上班,但是燒了十多年一直就是個苟師傅。
按照易中海的說法,苟師傅燒磚的手藝肯定沒得說,但老一輩的手藝人都認死理兒,所以領導不喜歡。
苟師傅退休之後,手藝最好的三個徒弟也受了連累,去年秋天就被停職在家。
前兩年村子蓋倉庫的時候,大隊長去前水溝找了個燒磚的古師傅,手藝一般,架子大,脾氣大。
那時候要指望著人家,所以大隊好吃好喝的供著,劉樹這個一隊的生產隊長都快給人當下人使喚了。
這次燒磚的時候,易雲平趁著進城過年的時間跟叔叔提了一嘴,於是就有了這位苟師傅。
苟師傅的三個徒弟都是四十來歲的年紀,彼此兄弟相稱,看著比鄉下四十多歲的農民要年輕得多。
關鍵是,人家事不多,手裡眼裡全是活兒,這幾天住在大隊部,跟大伙兒都處得挺好。
頭一窯磚燒出來之後,大伙兒一看質量,臉上紛紛笑開了花,這比前水溝的古師傅燒得好太多。
於是乎,四個生產大隊的集中了幾十號老少爺們,在苟師傅的指揮下又蓋了十九口磚窯。
然後,二十口磚窯同時開火燒磚。
苟師傅快六十歲的人,精力不比年輕人,所以磚窯的事情大多都是三個徒弟跑前跑後的忙活,只有遇上弄不懂的情況才會過來請教師傅。
劉家垣不缺錢,給苟師傅開出一天二十塊錢的工資,什麼時候把村子裡大伙兒訂的數量燒出來,這活兒什麼時候算完。
苟師傅雖然認死理兒,是個老古板,但是對三個徒弟那是真沒說的。
自己的本事一點不藏著掖著,而且一天二十塊錢的工資,三個徒弟每個人五塊錢,他自己拿五塊錢。
這一點,在易雲平看來,難能可貴。
這個年代講究個徒弟吃飽,餓死師父,很多老手藝兒帶徒弟的時候總想著要留一手。
對於徒弟,頭三年管吃住,一分工資沒有,打雜三年之後才正兒八經讓徒弟學本事。
眼瞅著正月要黑了,梁書記的忙活了十來天,終於是把所有的材料準備齊全了。
這天上午,他去了公社交了材料,但是沒見到田主任的面,梁書記心裡頭就不得勁兒。
剛出了公社大門,正好碰見李家溝小學的校長康為鴻。
「梁書記?這不是劉家垣的梁書記嗎?」
康為鴻見到梁書記之後滿臉熱情地打招呼。
梁書記臉上也露出笑容來,雖然他以前跟這位康校長沒什麼交集,但李家溝公社就這麼大點地方,也能算個點頭之交。
「康校長,您也來公社辦事?」
康為鴻抬頭朝公社看了一眼,眉宇間多了幾分深意:
「梁書記,聽說你們村子今年想修小學?」
梁書記點點頭:「這不是大隊長覺得三隊和四隊的孩子離公社太遠了,一天來來回回不安全,再有個下雨下雪的路上結了冰,萬一出點意外就不好了。」
「所以,今年公社有點余錢,就想著先修個小學,好賴讓孩子們先上個一年級二年紀,等年齡稍微大一些了再去公社。」
康為鴻滿臉的胸有成竹,淡淡一笑:
「劉大隊長考慮的也有道理,就是不知道梁書記今天過來手續辦的怎麼樣了?」
梁書記心裡「咯噔」一跳,臉上卻露出苦澀的笑容來:
「不瞞康校長,今天上午來的不湊巧,田主任正忙,我沒見著人,就把準備的材料先交了。」
康為鴻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哎呀,這可真是巧了,我剛好也想找田主任有點事情,來的時候碰見老柳媳婦,說田主任正在她哪兒吃飯呢。」
「要不,咱們一塊兒去?」
梁書記知道,這是想讓自己去掏錢呢,但也沒推辭。
畢竟,修學校要緊,他如今雖然把材料交上去了,但是田主任要是一直放著不看,村子可等不起。
要是開春之前動不了土,稍微一耽擱那就要等到明年了。
畢竟,一旦開始種莊稼,起碼等到秋收了才有時間,但是秋收他們還要做洋柿子醬,修學校還不知道要排到什麼時候呢!
「那就有勞康校長了。」
梁書記說著話,跟著康為鴻去了老柳家常菜,田主任已經點好了菜,看樣子就等著他們兩個呢。
梁書記雖然心底不屑,覺得這田主任實在小氣,一頓飯也要算計,但臉上該有的恭敬一點不少。
老柳家常菜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地方,田主任這一頓飯也就是一瓶二鍋頭,三碗面,兩個菜勉勉強強帶著葷。
一個土豆白菜燉粉條,裡頭也就三五片肉,另外一個炒雞蛋。
剛上桌的時候,梁書記心底的鄙夷勉強壓在肚子裡,隨著動了筷子,那點鄙夷從肚子裡竄到胸口,現在已經到了嗓子眼。
盤子裡就那麼點東西,兩個老爺們還讓來讓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盤子裡放著什麼山珍海味呢!
真他媽的丟人!
其間,康校長和田主任大談國內形勢嚴峻,老百姓日子過得艱苦,三五句話扯到去年大雪壓塌公社倉庫的事情。
康校長更是一臉的擔憂,表示雖然公社的幹部是為人民服務,但也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之類的話。
梁書記聽到這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還真被大隊長猜對了,姓田的真的在惦記他們大隊的錢,想讓大隊出錢給公社修房子。
哼,想屁吃呢!
最後,梁書記掏了飯錢,三人一起離開的時候,田主任表示修建小學的材料他會儘快看。
梁書記自然笑著表示辛苦領導,歡迎領導去劉家垣視察工作。
老話說得好,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梁書記不過是一句客套話,但是田主任卻上了心。
他是去年臘月上任的,自然聽說了劉家垣四個生產大隊到現在還是吃大鍋飯。
但是,人家那大鍋飯,頓頓管飽不說,隔三岔五的還能見著葷腥,伙食不是一般的好。
自己要真去視察工作,劉家垣的招待不用說,有些平常不好說的話,也能借著喝酒的由頭說了出來。
梁書記沒注意到田主任的心思,但是旁邊的康校長卻是注意到了。
他知道,如果田主任去了劉家垣公社,一旦雙方達成意願,田主任很可能會同意劉家垣建小學,到時候
想到這兒,康為鴻的臉上的笑容頓時多了幾分勉強。
梁書記回了村子,見到大隊長和易雲平的時候重重地嘆了口氣:
「大隊長,還真被您猜中了,田主任就是在惦記著咱們的錢。」
劉原冷笑一聲:「哼,那這個事情就先放一放,咱們先抓緊把磚燒出來,讓大家趁著這幾天的功夫先把自家房子修一修,可別外頭下大雨,屋子裡下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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