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兩千一百六十八章：隱瞞與隱患

    「哈哈，很醜很大隻的蜥蜴？你說的該不會是巨龍吧？」

    身材瘦高、鬍子拉碴的羅密歐與豬過夜咧嘴一笑，結果笑了一半發現旁邊幾個人都沒笑，面色反而愈發難看了起來，立刻輕咳了一聲，隱蔽地給了旁邊身材高大的像個騎士，實則卻是走神秘學路線的豐饒聖子一個眼神，低聲問道：「……那是啥啊？」

    豐饒聖子菲利普托蘭搖頭苦笑，對這位敦布亞高層中除了黑梵牧師外唯一一個完全沒把自己當聖子，這些日子反倒蹭了自己不少吃喝的中年人問道：「艾茵女士之前給的那些資料，老羅你該不會一點兒都沒看吧？」

    「呃……」

    老羅輕咳了一聲，表情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尖，正色道：「你們也知道，這段時間我們異界人那邊有點事兒，我呢，在那邊圈子裡多少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所以這些日子稍微忙了點，嗯嗯，忙了點。」

    菲利普皺了皺眉，質疑道：「但你這幾天也沒少來找我喝酒聊天啊，有時候還帶好幾個人一起。」

    老羅繼續訕笑，聳肩道：「忙裡偷閒嘛，而且也是怕你因為聖子的身份被大家疏遠，最後別再壓抑出點毛病來，所以……你知道的，我們異界人並不是很在乎你那個高貴身份，正好適合陪你解悶。」

    「要不是你們每次都讓我請客，我可能就信了。」

    菲利普表情微妙地看著老羅，無奈道：「總而言之，雖然我也沒見過那些來自斷頭崖，騎著巨蜥蜴的襲擊者，但根據夏莉雅整理出來的，有關北部血蠻的詳細資料來看，那些人多半是『灰蜥狩』吧？」

    老羅摸了摸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沉吟道：「灰蜥狩……灰蜥狩……這名字我好像也聽說過，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蜥蜴人那邊的精銳部隊？」

    「不是精銳。」

    夏莉雅搖了搖頭，表情很是難看地說道：「是精銳中的精銳，你不妨理解為，斷頭崖的蜥蜴人在北部血蠻中實力最強，而那隻名叫【灰蜥狩】的部隊，則是該勢力的王牌部隊，只有在極端情況下才會動用的最終兵器。」

    老羅很是誇張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這麼猛！？」

    「就是這麼猛。」

    夏莉雅拿出自製的便攜式水晶保溫杯灌了口咖啡，盤腿靠在巨大的資料櫃前坐下，咬牙切齒地說道：「雖然我並不認為斷頭崖那邊會出動太多『灰蜥狩』襲擊咱們，但就算數量有限，那些該死的嗜血瘋子也不好對付，如果珍妮說得是真的，那麼我們恐怕將要面臨一場比之前被傑夫哈靈頓騎士長率領前往血羽台地還要危險、還要慘烈的死戰了。」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再次匯集到了珍妮身上，而後者則是老神自在地疊起雙腿，風輕雲淡地說道：「很可惜，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們，大約七百名被你們稱作灰蜥狩的傢伙將在明天午後抵達敦布亞城，而他們的目的，自然不會是因為聽說這座城市來了新主人而送個見面禮意思意思，而是簡單明了的――立威。」

    「七百灰蜥狩……」

    雷蒙虎目一凝，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單輪戰鬥力的話，七百灰蜥狩恐怕會是之前那些鷹身女妖的將近十倍，就算是之前傑夫哈靈頓騎士長帶我們去突襲血羽台地那次，敵人的強度恐怕也都沒有這次誇張。」

    氣質本就頗為陰鬱的米諾此時此刻一張臉已經沉得幾乎滴出水來，只見他下意識地把右手送到嘴邊，一邊咬指甲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很麻煩，很難打，時間……很緊張。」

    珍妮滿意地的點了點頭，正色道：「就是這樣，女士們、先生們，你們的時間很緊張，這也是我雖然很想讓大家都睡個好覺，卻依然自作主張地決定『開個小會』的唯一原因。」

    「我有點後悔來參加這場『小會』了。」

    老羅苦笑著搖了搖頭，聳肩道：「我本來已經跟夏莉雅小姐請好明天和後天的假了。」

    而有著一部分精靈血統，雖然看上去也就十六，但實則已經六十多歲的大齡美少女夏莉雅則是平靜地推了推眼睛，淡淡地說道：「不用遺憾，要是真出事了，我保證會第一時間讓你手下那些小姑娘小伙子把你喊回來的，話說回來，【葉隱】裡面明天有多少人會缺勤？」

    「應該沒多少。」

    老羅稍作沉吟後微微搖頭，正色道：「如果按咱們這位預言家小姐所說的，對方會在午後抵達我敦布亞城，那麼我可以確保【葉隱】里的九成人當時在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會兒比賽已經進行到六十四乃至三十二強了，我手下這些孩子樂觀估計應該全都會被淘汰，再考慮到明天並非決賽日，而強敵攻城應該會有相當豐厚的任務獎勵，他們大多數人應該都會出勤的。」

    夏莉雅輕舒了口氣，頷首道：「那就行，畢竟你斥候團是第一個徹底完成改建的番號，要是因為跟那個什麼比賽撞車而沒辦法以完全姿態出動，只怕會給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時候還得讓【機關】幫忙善後。」

    「我其實一直對【機關】好奇的要死。」

    老羅毫不掩飾自己對那由夏莉雅艾茵親自統籌，目前只對黑梵牧師負責的神秘機構極感興趣，卻也很是懂事地在夏莉雅開口懟自己前補充道：「當然，我知道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所以咱們還是先說正事吧，我這邊沒啥看法，諸位呢？」

    理論地位最高，但在敦布亞城這邊的資歷還沒有羅歐深的豐饒聖子菲利普搖了搖頭，正色道：「我只在資料上了解過灰蜥狩，暫且保留意見。」

    「這段時間部隊改建的效果不錯，除了幾支可以由建設兵團臨時頂上的後勤部隊之外基本都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在最近的幾次演練中效果也要勝過之前，雖然除了我的【近衛團】之外都還沒有經歷過實戰檢驗，但戰鬥力比起過去應該只高不低。」

    雷蒙一板一眼地簡述完了最近的改建進度，最後用總結式的口吻說道：「我認為這一戰咱們不會敗。」

    「問題是，我們具體會遭受多大損失。」

    米諾眉頭緊鎖，一邊咬著指甲一邊語速飛快地說道：「不會敗這三個字太籠統了，灰蜥狩的戰鬥力太過強悍，而且因為多數都被用於在血蠻內戰中充當特種部隊，我們對那些傢伙的了解其實也不太全面。」

    「你倆說的都不是重點……」

    夏莉雅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隨即將目光投向並沒有參加到討論的半龍人女騎士身上，問道：「你先說吧，潔萊特，你要說的應該也是我想說的。」

    「好吧。」

    依奏微微頷首，隨即便轉頭看向珍妮，提出了那個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為什麼剛剛前輩還在的時候你沒提這件事？這種事我認為應該由前輩來拿主意才對。」

    「當然。」

    珍妮簡單明快地點頭應了一句，緊接著卻是搖頭道：「不過很可惜，儘管在通常情況下，這種事確實理應讓黑梵操心，但這一次，我並不想讓他知道，更不想讓他參與進這件事裡。」

    依奏用力搖頭，不假思索地說道：「這不合規矩，前輩才是這裡的領導者，這麼大的事他沒有理由不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但如果不是我……」

    珍妮笑了笑，攤手道：「沒有人會知道那些什麼灰蜥狩會在明天出現在敦布亞城的外牆下，不是麼？」

    「不要混淆視聽，珍妮女士，這是兩碼事。」

    被墨檀委以重任的夏莉雅眯起雙葉，直接無視了占星師的語言陷阱，表情嚴肅地說道：「既然你自詡為黑梵牧師的私人神秘學顧問，那麼這種占卜就是你的分內之事，而正如一個斥候在偵測到敵情後不反饋回後方就是毋庸置疑的『瀆職』，你這位占星師在完成了預言後也必須進行以黑梵為中心的舉措與應對。」

    珍妮用力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對呀對呀。」

    夏莉雅：「……哈？」

    「簡單說明一下的話，那就是我之所以不希望黑梵知道這件事，正是因為要踐行『以黑梵為中心的舉措於應對』這件事。」

    珍妮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語氣輕快地說道：「如果還聽不懂，我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們，在我的判斷中，注意，是判斷，並不是『觀測到的未來』中，黑梵牧師沒有提前獲悉這件事並參與進明天的戰鬥力才是最佳選項，才是最符合我們幾個、最符合敦布亞城乃至最符合黑梵牧師本人利益的發展。」

    雷蒙有些困惑地捏了捏下巴，並在幾秒種後意識到自己並不適合這樣思考，於是就跟似是在神遊天外的米諾一起降低自身存在感不吱聲了。

    而羅歐、菲利普與幾人中最早跟珍妮認識的依奏則是一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唯有夏莉雅這位被知識教派認定為離經叛道的年輕姑娘目光依舊清澈，思路清晰無比――

    「我需要更具體的理由。」

    在敦布亞城中權柄僅次於墨檀的副官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珍妮，正色道：「你不可能用這種模稜兩可的話讓我們直接跳過他。」

    珍妮柳眉微揚：「哪怕沒有我的話你們根本無從獲取這份情報？」

    「是的。」

    夏莉雅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哪怕沒有你的話我們根本無從獲取這份情報。」

    珍妮向夏莉雅吐了個桃心狀的煙圈，淡淡地問道：「那要是我堅持不透露更多呢？」

    「老羅。」

    夏莉雅毫不猶豫地轉頭看向羅密歐與豬過夜，正色道：「聯繫黑梵，現在馬上。」

    「好。」

    而後者也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打開了自己的好友面板，飛快地找到了其中的『黑梵』，並在剛開始編輯消息的前一個瞬間被珍妮出言打斷――

    「黑梵是異界人。」

    占星師平靜看著老羅，輕聲道：「而據我所知，他所在的世界，是一個非常和平，離戰爭十分遙遠的地方，對麼？」

    老羅聳了聳肩，很是中肯地回答道：「不完全對，但在包括我和黑梵在內絕大多數異界人所在的國度中，確實如此。」

    「這就足夠了，那麼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比起咱們所在、所知、所熟悉的世界，黑梵牧師和老羅他們所在的世界安逸到難以想像，非常難跟戰爭這個概念聯繫在一起，而黑梵牧師卻又被你們聖教聯合的高層放在了一個註定要跟戰爭打交道的位置……」

    珍妮轉頭看向夏莉雅，平靜地說道：「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說下去。」

    後者不為所動，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我在聽。」

    「我只能說，我這個建議的初衷，就是消除掉那個隱患，那個無論是米莎郡還是蘇米爾都沒能成功被他解決的，甚至都沒有被他與身邊的人察覺，卻實打實存在著的隱患。」

    珍妮瞥了依奏一眼，隨即用總結般地口吻說道：「最後，我必須再次聲明，以上推論僅僅只是我的主觀臆斷，因為憑我在占卜方面的造詣，並不能愈見到那種深度的事情，所以你們可信可不信，畢竟就連我自己都沒有什麼把握。」

    「你幾乎要說服我了……」

    夏莉雅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再想想，再找一些理由說給我聽，讓我願意為你的推斷負起責任。」

    「如果你堅持的話……好吧，在我『看』來，就算黑梵牧師知道了這件事，我們所收穫的戰果與付出的代價，也不會有『太大』的浮動。」

    「……」

    「因為他早就已經做好布置了，還是說你們覺得我並不知道，那個傢伙已經給你們幾個留下了敵人來襲時的緊急預案？」

    「……」

    「所以，夏莉雅妹妹，我說服你了嗎？」

    「我想是的。」

    第兩千一百六十八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