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參見陛下,萬歲聖安。詞字閣http://m.cizige.com」
「聖躬安,眾卿免禮。」
「謝陛下。」
官員們如往常一般站在垂拱殿。
但今天的氣氛卻格外詭異了些。
因為胡玉忠連夜被查這個消息,已經傳開。
這東京除了美女多,眼線也多。
一有風吹草動,可能很快就傳開了,至少一些身居高位的大佬肯定都會知曉。
胡玉忠這個吏部郎中,官說大不大,說小他也不小了。
能在京師做吏部郎中,沒點後台,無數人一輩子連看都看不到,更別說上位了。
但是在真正的大佬眼中,或者在某一些政治團體眼中,一個小小的吏部郎中,也不過是投石問路而已。
政治團體的運作模式很奇特,這跟政治這種事物的屬性有很密切的關係。
政治的屬性是什麼?
政治有一個很重要的屬性,那就是不確定性。
它主要表現在人心隔著一張肚皮,各方利益訴求不同,導致的矛盾不可協調。
所以,找人背鍋,是每一個政治人物必備的技能。
然而,從對人心駕馭的角度看來,你找人背鍋,其他下屬都看著,大家都不蠢。
所以,一些真正能做大的政治人物,在找背鍋俠的時候,會採取對其補償手段。
例如對方因言而丟官職,則用錢或者名望來補償。
當然,最常見的還是以未來這張餅作為補償。
意思是,你先犧牲一下,被罷官了不要緊,地方上去歷練歷練,等風波平息後,找個機會重新提拔,並許以重任。
這在兩宋是非常常見的。
從最高決策者趙官家們的角度來看,他們也是默許的。
因為在政治場上,你如果要真正做事,就一定會犯錯。
既然犯錯,自然要接受懲罰,但又因為人人都會犯錯,所以懲罰不會一根筋到底,大家都還有機會。
這是兩宋政治基本常態。
這也是在關鍵時候,總有人願意站出來的原因。
趙寧怎麼會不知道這種政治規則呢?
他掃視一轉,說道:「眾卿有何事要奏?」
眾人你瞅我我瞅你。
沉默了好一會兒,張叔夜才站出來說道:「陛下,金軍犯太原,破壞兩國和平,我大宋應當一邊調兵,做好開戰的準備,一邊派使者前去質問!」
趙寧沉默,他在等其他人開口。
其他人也跟著沉默,沉默了好一會兒,依然沒有人說話。
趙寧問道:「其他人怎麼看?」
「陛下,臣覺得,不應該貿然調兵,還是要以和為貴。」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蔡懋。
趙寧沒想到今天第一個冒頭的居然是蔡懋,這讓他頗感意外。
因為蔡懋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他絕不會第一時間貿然發表看法。
更何況是主戰和主和這種大事。
即便他有看法,也不會草率地在朝堂上提出來。
這就很奇怪了。
「蔡相公此話怎講?」趙寧問道。
蔡懋說道:「兩國邊貿,牽涉無數人的生計,若是能以談判的方式挽回局面,保住民眾的飯碗,豈不更好?」
他這麼一說,立刻就得到了不少官員的認同,他們點了點頭,開始忍不住議論起來。
「肅靜!」
大殿內重新安靜下來。
張叔夜說道:「金賊有備而來,若是輕言議和,必有恃無恐,貪得無厭!」
「此言差矣!」這時,又有人站出來說話了,此人正是御史中丞詹大方。
詹大方走到中間,說道:「陛下,邊貿乃百萬邊民生計之所系,若是再開戰,受苦的還是百姓,不可不察也!」
他這麼一說,立刻又有人接二連三出來。
刑部郎中劉望先說道:「陛下,蔡相公和詹御史言之有理,戰事一開,必生靈塗炭,若能以和解決,自然最好不過!」
「陛下,打仗終究不是長久之道,北邊百姓厭戰久矣,朝廷因戰事所耗甚巨,何時是一個頭,若是能與金人再談,息事寧人,最好不過。」
樞密院兵部郎中王遷說道。
趙寧知道蔡懋為什麼突然站出來了。
蔡懋要麼就是有大買賣,要麼就是故意先站出來,然後把這幫人引出來。
按照蔡懋行事風格來看,極有可能是後一種情況。
蔡懋這是故意要打擊秦檜黨羽?
這就有意思了!
「大相公。」
趙鼎出列:「臣在。」
「你怎麼看此事?」
「厭戰者,自然有之,民眾,尤其是邊民,誰願意打仗呢?」趙鼎的語氣很平和,臉上的表情也很隨和,他仿佛永遠都是這樣。
即便泰山壓下來,他似乎也不會皺眉頭。
這就是趙鼎。
他是一個合格的宰相。
「但是,想求和的,未必只有厭戰者。」
「哦,此話怎講?」
趙鼎繼續說道:「臣聽聞邊貿榷場之盛,不乏本朝官員,又曾聞,為避商稅,不乏走私者!這些人,自然也不願意打仗,打仗便無利可圖了。」
他此話一出,朝堂的氣氛立刻變了。
劉望先說道:「大相公所言也不無道理,然終究還是百姓厭戰者甚,朝廷不可不體恤民情。」
張叔夜說道:「言和退讓,未必就是體恤民情,金人殘暴,率先打破和平。」
「金人早有不願意再戰者。」王遷說道,「上一次與金軍作戰是收復太原,那是我朝主動出兵,若非如此,金人不會再戰,既然金人也已經厭戰,我們為何一定要再戰?」
詹大方說道:「陛下,此一時彼一時,大宋曾經與遼國和平百年,宋金亦能和平百年,何必非要再戰呢?」
這時,高俅出來了,高俅笑道:「陛下愛民如子,自然會體恤民情,但詹御史說這話,其心可誅也!」
「高太尉何出此言?」
高俅說道:「諸位可曾知昨日傍晚,吏部郎中胡玉忠進宮面聖?」
眾人愣了一下,不說話了。
這誰不知道啊,他代表的是大家。
「高太尉想說甚?」
「胡玉忠亦像諸位一樣,希望朝廷言和,不要輕言戰爭。」高俅臉上綻放出花兒一樣的笑容,「但是這個人,卻另有小心思。」
眾人繼續沉默起來。
「詹御史不想知道嗎?」
「我與胡玉忠不熟。」
「不熟?」高俅呵呵笑起來,「但為何胡玉忠說是你指示他入宮陛見言和的呢?」
詹大方鎮定自若說道:「高太尉可是要有證據,無憑無據,血口噴人,豈不是敗壞朝綱?人人如此,還有綱常法度乎?這是藐視天子!」
「詹御史莫要急。」高俅繼續說道,「我們在胡玉忠家中查出一大筆在河北的茶葉走私買賣,就是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其他人的份。」
他此話一出,已經有人臉色變了。
「更值得注意的是,胡玉忠的商社憑證是有,但在商社局卻並未找到,如此,自然不必交稅,神不知鬼不覺。」高俅掃視一轉,嘿嘿笑道,「就是不知道詹御史有沒有在裡面偷稅呢?還是說,有這種賺錢的生意,大家都不希望再與金人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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