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十七年八月初,夏末的雨中多少褪去了暑意。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這個時節,北方的田租已經全部上繳完,莊稼人正坐在屋檐下,跟村頭的小孩們講述當年岳帥收復河北三鎮的故事。
婦女們則在屋子裡忙碌個不停,一邊堆上了不少布匹,甚至絲綢。
入秋之後,必然是能賣到好價格的。
就在這樣一個平靜的時節,大宋卻突然對金國展開了一系列的軍事行動。
當然,這種行動是有多種解釋的。
在大宋,這叫幫助金國剷除亂臣賊子,匡扶大金社稷,這是國際人道主義精神,是值得全世界發揚光大的。
在大金,這叫盟友真誠的友誼。
也可以叫臭不要臉宋人趁虛而入,破壞兩國締下的和平。
不過,八月的宋軍,暫未出現大規模的北上,只是在邊境展開了一些規模不大的軍事突襲。
但其頻次之高,立刻引起燕京方面的注意。
這立刻讓燕京一大批人神經繃緊。
要知道,現在金國有許多官僚和貴族都與大宋有利益往來,一旦宋金開戰,他們的財源將很快灰飛煙滅。
例如韓栗,當他聽到消息的時候,酒不喝了,下面的女人不要了,跳起來,三兩下穿好衣服,衝出去,腰不疼了,背不酸了,連心臟差點都不跳了耶!
與韓栗一樣反應的,大有人在。
這些人都只有一個想法:宋金最好永遠不要開戰!
這一定是誤會!
對!絕對是誤會!
是哪個王八羔子到處散播謠言的!
你們就是看不得老子賺錢是吧!
老子發誓,抓到你們的時候,一定好好踢你的屁股!
消息傳到完顏希尹耳朵里的時候,他全身一震,立刻拿起剛才析津府衙門給上來的匯報,上面赫然是現在析津府的物價統計。
那幾個打字格外顯眼:糧食每石五貫!
五貫是什麼概念?
析津府一個吏員一年的俸祿也就才不到三貫。
這是大金朝廷養著的吏員,這已經比絕大多數普通老百姓要強百倍。
他們一年的收入,只能買0.6石糧食,也就是七十二斤糧食。
完顏希尹心頭髮沉,另一份匯報是析津府流民的問題。
整個燕地現在已經流民四起,雲中府更不必說。
這兩年,宋人出高價購買燕雲之地的商品。
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時候,哪一個民間商人最開始找到第一個官員,官商勾結起來,開始利用手裡的權力,在哪一個村子逼迫原本正在種田的人,開始伐木、狩獵、養殖桑蠶的。
巨大的利益讓權力階層徹底瘋狂,也讓高層出現了大量的僥倖心理。
這個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是最能異化人心的。
一樣是能左右他人的權力,另一樣是可以帶來無盡享受的錢財。
完顏希尹感覺到了深深的危機,現在內部有流民,宋軍又開始蠢蠢欲動,上京朝局不穩。
他深吸了一口氣,去了魏王府。
消息當然也很快傳到兀朮耳朵里。
兀朮與其他人反應不一樣,因為他早就得到了上京來的密報,完顏亶向宋人發了密信,請求宋軍前來支援。
如今宋軍在邊境的行為,似乎也驗證了這條情報的真實性。
所以在兀朮看來,現在經濟危機可能只是小問題,流民再如何猖狂,用軍隊鎮壓就可以了,最大的問題是政治問題。
是宋國、他完顏兀朮和上京的完顏亶,三方之間的政治問題。
兀朮:攘外必先安內啊!
他提筆開始給完顏宗干寫信,寫完後,讓人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送往燕京。
很快,完顏希尹到了魏王府。
「殿下,宋軍來者不善啊!」
他剛說完,韓栗就跑來了。
「殿下,這應該只是誤會。」
「韓栗。」
「下官在。」
「本王記得這宋金商貿是你談的?」
「是。」
「本王也覺得是誤會,要不你再約宋使談一談?」
「好好好,下官立刻讓宋使到燕京再談一談。」
「不不,茲事體大,你得親自走一趟宋國。」
「下官親自」
這下韓栗就不太願意了。
我只是想賺個錢,你卻讓我去送命?
「怎麼?」
「下官」
「不願意去?」
「下官最近身體」
兀朮怒拍桌案,吼道:「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不願意去!」
嚇得韓栗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不要以為本王不知道這兩年你賺了多少錢,賺錢的時候很開心,現在讓你去處理這么小的一件事,你就不願意了!」
「下官這就去!下官這就去!」
「你就說,宋金是永遠的朋友。」
「是是是!」
韓栗走後,完顏希尹說道:「殿下,現在」
「你看看這封信。」兀朮將之前從上京送來的情報給完顏希尹看了。
後者大吃一驚,神色陡變,說道:「陛下糊塗!」
兀朮眼中燃燒起憤怒的火焰,冷冷說道:「都是完顏昌在背後慫恿的,本王最大的錯誤就是沒能立刻殺掉完顏昌!」
「殿下現在怎麼辦?」
「要以大局為重,宋人想要趁亂試探我們,現在應該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上京的混亂,隨後本王會親率我大金精銳南下伐宋!」
「但宋軍現在已經有了行動。」
「不會那麼快的!」
八月十五日,一支宋軍精銳突然出現在易州。
金人不會知道,這支宋軍的主將竟然岳飛麾下的張憲。
易州知州張通古是完顏兀朮非常器重的漢人,他不僅僅會治理地方,軍事和外交能力都非常強。
宋軍兵臨易州的當天,張通古派人去宋軍營帳走了一遭,企圖摸清楚宋軍的情況。
豈料人派出去後,就肉包子打狗了。
人頭就掛在易州城城門前面的木頭上。
這讓金人憤怒不已,不過張通古卻一邊做防守,一邊給燕京送信。
他自認為易州城牆堅固,又有精銳囤積,宋人破城至少要好幾日。
但是當天,張憲就命人在易州城下開始埋炸藥。
八月十五日傍晚,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易州城的外城牆崩塌了至少二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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