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
張居正看著眼前的女兒,沉著臉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去了?」
張寶珠吐了吐舌頭。
沒想到自己出去一趟,居然被父親抓到了。
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父親,張寶珠說道:「出去買東西去了。」
「管家說你支了五百兩銀子?」張居正抬起頭問道。
「是啊。」張寶珠點了點頭說道:「拿去買養顏丹了。家裡面的根本就不夠用,我又買了十瓶回來。」
聞言,張居正一皺眉頭,「這東西有賣嗎?」
這件事情張居正還是有一些了解的,最近朝堂上下鬧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在盯著這些事。
宮裡面的數量就那些,誰會拿出來賣?
張寶珠點了點頭說道:「有人賣呀,他們等一會就送過來了,是一家叫做博古齋的店鋪。女兒也問了,他們說是自己不用,拿出來換錢。」
張居正搖搖頭。
這話他根本就不信。這種好東西怎麼可能會有人拿出來換錢?
聽女兒的話是五十兩一瓶,這個價格並不是很高。
想了想,張居正說道:「不會是騙子吧?」
他的話不是對女兒說的,而是對一邊的游七說的。
「回老爺,這個博古齋我也聽說過,是最近開的一家鋪子。據說和宮裡面的關係很深,背靠的是誰不得而知。他們家的東西應該是真的。」游七想了想繼續說道:「應該是從宮裡面出來的。」
張居正的嘴角一抽抽,心裡已經有了猜想。
這玩意兒能從宮裡面出來,肯定不是宮裡面的太監和宮女弄出來的。即便是宮女和太監弄出來,也不敢這麼大規模的賣。他們手裡面不可能有這麼多東西,這麼大規模的賣也怕挨收拾。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宮裡面的大人物在賣養顏丹。
皇宮裡面敢幹這件事情的人無非是三個:太后、皇后、陛下。
如果張居正沒猜錯的話,這事就是陛下乾的。
想到這裡,張居正一個頭兩個大,擺了擺手,示意張寶珠退下去。
張寶珠也知道父親在想事,不敢再打擾,轉身便離開了。父親沒有追究花錢的事,這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等到張寶珠走了以後,張居正抬起頭看著游七說道:「你派人盯著點這個鋪子。」
「是,老爺。」游七點頭說道:「要不要查一查?」
張居正擺了擺手說道:「這就不用了,回頭我問一問。」
游七點頭。
老爺說問一問,那就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了。老爺直接進宮問太后或是皇帝都可以,這事在老爺這裡自然不算什麼。
這件事情說完,張居正也沒放在心上,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即便是皇帝賣的,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無非就是皇帝手頭緊了,想搞點錢罷了。
不過這個錢得想辦法讓皇帝拿出來。
說實話,在張居正的心裡,皇帝有錢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如果真這麼賺錢的話,那不拿出來給朝廷用?
朝廷上下現在都在用錢,皇帝拿出點也沒什麼。朝廷的錢就是國家的錢。
皇帝主要有三個收入,第一個是皇莊,就是皇帝的私人土地的收入。
第二個是國庫撥款。國家有錢的時候,什麼都好說;國家窮了,沒錢不給皇帝。
張居正當首輔這些年,皇帝過得緊巴巴的,國庫的錢根本就不給皇帝用,宮裡面的用度也一再削減。畢竟朝廷的日子也不好過。
第三個收入來源就是抄家,這個是國庫和皇帝分成的。分成的比例,要看當時的情況具體來談。比如嘉靖皇帝在這邊方面就比較心狠,恨不得把錢都扔到自己的內庫里去。
當今皇帝都沒有這種好待遇了,都被張居正拿到國庫里去了。
現在皇帝有了來錢的道,得想辦法讓他拿出來一些,朝廷要用錢。
打定了主意,張居正準備明天進宮和皇帝商量一下。
突然,張居正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抬起頭看著游七問道:「最近孔家有沒有派人過來?」
「有。」游七點了點頭說道:「派人送了帖子,也派人送了一些禮物。禮單我看過了,並不算太過名貴,大部分都是一些古書和字畫。」
張居正點了點頭。
孔家的意思他明白,這是在提醒自己:你是儒門的子弟,做的事情需要儒家支持。你需要我們家支持,這次你就得幫我們。
張居正嘆了一口氣。
孔家的事情不好辦,這事要看皇帝的態度。
想到這裡,張居正又想起了一件頭疼的事情——高拱還在京城。
雖然閉門不出,但是高拱經常進宮。所有人都知道高拱可不只是待在京城看病的,他想要復出。在這樣的情況下,這裡面要是沒有高拱攪和,那才有鬼了。
張居正想了想說道:「行了,我知道了。」
「那孔家那邊……」游七問道。
「東西收了。」張居正擺了擺手說道:「不用給什麼答覆。等到衍聖公進京之後再說,畢竟陛下那邊還沒有表態。」
「是,老爺。」游七點頭答應道,
游七作為張居正的心腹,在張家的地位非常高,甚至比幾位公子還高。張家的事情,游七能夠做一小半的主。
「行了,我也累了。」張居正站起身子說道:「今天就這樣吧。」
朝堂事多,張居正實在是太忙太累了。每天都很忙碌,畢竟這麼大一個國家,什麼事情都壓在他的頭上。
幸虧家裡的事情被游七打理得井井有條,不用他太操心。
在游七的伺候下,張居正整理了一下,踏著月光和露水就去休息了。
日出東方,清晨再一次到來。
沉寂了一夜的京城從昏睡中甦醒了過來,仿佛一隻蓄勢待發的巨獸趴在層層的霞光之中。
城門緩緩地打開了,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著城外排在最前頭的車隊。
張誠坐在馬車的車轅上,臉上透露著濃濃的疲憊。
原本以為這一趟山東之行會很輕鬆,誰能夠想到這一趟破事這麼多?
回頭看了一眼衍聖公坐的馬車,張誠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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