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也怪不得他們不心慌,實在是有些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畢竟在眼前這樣的情況下,大家的情況都不怎麼好。現在韓家已經倒台了,整個揚州城都封上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跑都跑不了。何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能去哪裡?
曹邦深深地看了一眼葉池,臉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在場的人當中,如果說誰不是那麼害怕的話,恐怕也就是葉池了。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人。
如果是在張家口之前發生今天的事情,大家的心裏面可能還有點底氣;可是張家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這裡的底氣就真的沒有了。
原因也很簡單,當初皇帝去張家口的時候,直接對張家口完成了清掃。
當初多少商人被牽連?多少人直接就被抓起來?多少人被砍了腦袋?
在這個時候,如果皇帝在揚州搞這麼一次,那所有人都完了。
「葉池,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曹邦看著葉池,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曹邦的目光就沒有離開葉池,緊緊地盯著他,希望從他的臉上能夠看出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這個時候,一點點蛛絲馬跡都很重要。
聽了這話之後,原本喧譁的屋子裡面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原本這還沒有到議事的時候,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大家的精神都很緊張,聽到這樣的話,自然就全都關注了過來。
所有人都希望能夠得到一些消息,他們是做生意的,心裏面很清楚消息代表著什麼。
葉池這個時候也不把玩手指了,抬起頭看了一眼曹邦,笑著說道:「這揚州城可是你們的地盤。咱們在揚州可沒有多少人手,這事情你問我也是白問。如果說知道點什麼,那是你們知道,而不是我。」
說完,葉池直接靠在椅子上,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了。
事實上,葉池的心裏面很清楚,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總結起來就一件事,皇帝來揚州了。
比起在場的這些鹽商,葉池有自己的渠道。還有一件事情,他比這些鹽商清楚。
雖然大家都培養人手,雖然大家也都讓自己的人做官,可是在很多事情上,有些人就沒有葉池這樣的見識。
畢竟葉池的家裡面就有人做官,與眼前的這些人不一樣;這些人就知道撈錢,就知道給人送錢。
真真正正論到政治智慧,他們這些人差遠了。
但是葉池就不一樣,他不但有消息渠道,而且還有這方面的想法和智慧。
當年皇帝在張家口搞出來的事情,所有人都覺得是張家口爆發了通敵走私的案子。可葉池卻不這麼看,他只清楚的認識到了一點,那就是皇帝在找錢。
當今皇帝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是自從登基之後,可以說是勵精圖治,一方面清掃朝堂加強實力,提拔人手;另外一方面整訓軍隊,培養天子親軍、提拔錦衣衛和東廠,分化朝堂、掌控勢力。
一看就知道這位皇帝的野心非常大,歷史上的中興明主基本上都是這麼幹的。
看看當年的漢武帝,面對的壓力大多了,但是也逐一化解。當今皇帝所做的事情何其相像?
培養天子親軍、提拔喜歡的將領,同時利用忠心的文官,在思想上推出自己的思想,這些東西都是很切實的東西。
當年漢武帝不也是推出了儒家用來打黃老嗎?
當時朝堂上做主的都是黃老的人,而儒家有了皇帝的扶持之後,開始打壓朝堂上的人。這樣就形成了分而治之的局面,皇帝就可以居中調停。
當今皇帝也是一樣,登基之初就提出了四民平等,抬了一把心學,甚至抬的還是心學一脈之中比較偏激的人;重用了當時還不被人看好的徐光啟,開始打理學,把朝堂上的東林黨一掃而空,而且還留下了韓爌來安撫人心。
在這樣的情況下,皇帝就徹底掌控了朝局。作為一個雄才大略的皇帝,這就是第一步。
在掌控了朝局之後,便是對外戰爭。於是皇帝清掃了張家口,在遼東打了一仗,拿回了鐵嶺和清河,還占據了建寧三衛。
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人分析出來了,皇帝還會有大動作。
葉池也知道。
只不過大家都醉生夢死,沒有人往過看而已。
但是葉家的人不一樣,他們溝通南北、見識不凡,比這些只知道花錢的鹽商知道得多,而且在官場上的人手也多,家裡面的人也有官場上的支持,所以葉家看得更透徹。
接下來幾年,皇帝停下來了,可那是停下來了嗎?
那不是皇帝在積蓄力量?
自從皇帝從京城出發開始,葉池判斷出來,皇帝要南下了,皇帝要動手了。
北邊已經清掃完畢,張家口沒了威脅,那裡現在為皇帝提供源源不斷的金錢。
建奴那邊上一仗被打殘了,蒙古諸部也不敢鬧騰,這兩年他們倒是打了幾次,但因為有大明的存在,全都無疾而終。
而現在皇帝到南邊了,這不和上次去張家口一樣嗎?
南邊有什麼人值得皇帝惦記?
在葉池看來,有兩種人。
一種就是他們這些做鹽的,這些人太有錢了,而且太肆無忌憚了,皇帝收拾他們理所應當;另外一種人就是那些搞海外貿易。
葉池今天到這裡來,與其說是參加會議,不如說是做切割的。
曹邦深深地看了一眼葉池,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葉池在想什麼,但是曹邦總覺得沒什麼好事。不過看葉池的樣子也是不打算說了,想從他的嘴裡面問出什麼來也是不可能了。
曹邦說道:「開始吧。還有人沒有到,想來也是不能來了,那咱們就商議一下吧。」
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曹邦繼續說道:「現在的事情關乎到了大家,所以我們要團結一心。如果誰有什麼消息的話,請說出來,這個時候就不要吝嗇了。」
眾人把目光都落到了葉池的身上。
顯然剛剛曹邦的動作,讓大家產生了某種想法。
葉池一皺眉頭,他的確是來翻臉的,但是沒想到這麼快。
曹邦的確給他吸引了不少目光,不過葉池也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再不翻臉就完了。反正機會已經到手上了,那就索性痛快一點。
葉池看著所有人,站起來身子緩緩地說道:「你們也不用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來這裡只是想和你們說一件事情,那就是這次的事情我們葉家不會參與,也不會管。」
「我們是大明的子民,做生意無可厚非。但既然是大明的子民,那麼就不能違反大明的律法。安心經商,本本分分做人,這才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韓家的事情,你們人心惶惶。你們是在害怕嗎?你們害怕什麼?」
「只要我們遵紀守法,當今皇帝英明無比,自然不會冤枉我們,也不會讓我們傾家蕩產、死無葬身之地。」
「我相信朝廷、相信陛下,韓家做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好辯解的。勾結官員、賄賂官員,行那些不法之事,甚至販賣私鹽,韓家的人落得這個下場,沒什麼好說的。」
葉池對著眾人抱了抱拳說道:「諸位,我言盡於此。今天到這裡來,就是告訴大家,我不會和你們一起做什麼,你們也不要牽扯上我。」
「今天這種聚會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原本大家在一起喝茶聊天,交流一下生意上的心得。」
「你們現在要做什麼?聚眾對抗朝廷?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做,我們葉家忠於朝廷、忠於陛下,怎麼會做這樣忘恩負義的事情?」
「諸位,告辭了。」
說完,葉池抱了抱拳,轉身就向外面走。
屋子裡面瞬間就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葉池。
這傢伙是怎麼了?難道是吃錯藥了嗎?這個時候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曹邦的瞳孔微縮,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這個姓葉的果然知道一點什麼,但他就什麼都不說。
不過曹邦已經聽出了一些意思,剛剛葉池的話裡面很多次都提到了皇帝,為什麼呢?
作為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曹邦知道,拍馬屁這種事情要當著人的面拍才行,不然的話人家也不知道你這馬屁就拍在馬腿上了;如果人家不知道的話,也要想辦法讓人家知道。
葉池在這裡大拍皇帝的馬屁,那就說明,這樣能傳到皇帝的耳朵里,也就是說,皇帝已經到了揚州。
這個想法產生了之後,曹邦瞬間猝然而起。
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葉池如果能夠讓皇帝知道他今天在這裡說的話,那麼就證明在這裡有皇帝的人。
曹邦猝然而驚,這種可能有嗎?
答案是有,而且非常有可能。
這裡雖然都是徽州的商人,可是誰知道背後是什麼人?也沒人知道私底下有沒有人投靠著朝廷。
今天在這裡的人,不一定都靠得住。
想想無孔不入的錦衣衛,曹邦覺得有一股涼氣從身體裡開始直衝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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