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寵思索片刻後搖頭道:「不好,才剛剛任命,至少要一年半載的。`」
舅母在旁問道:「找個說辭呢?」
李天寵再次搖頭:「這個人,怕是找不出什麼說辭。」
「那舅舅是逼我搬到山陰去了?」
「不必如此。」李天寵沉聲道,「我書信一封即可。」
何永強聞言搖頭道:「舅舅是沒見過他……這人說不動的。」
「我有辦法。」李天寵擺了擺手,「你放心回去,我保他往後不會找你麻煩。」
「哎……」何永強見舅舅如此堅決,也不好再說,話鋒一轉繼而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說。」
何永強微眯雙眼問道:「會稽那個祭酒,應該是舅舅封的吧?」
「哦,那個人啊……」李天寵一想起這些事,又是滿腦子焦躁,「這事你別沾,那人你也別管,讓他們鬧去!」
「我就是不明白。」何永強繼而問道,「那楊長帆原先就是個傻子,一直在瀝海,怎麼就得到舅舅賞識了?」
「我可沒工夫賞識他。」李天寵嘆了口氣,「既然你來了,我提前告訴你就是了,那人往後可不止是祭酒了。」
「什麼?」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嚴黨就是這樣。`」李天寵擺了擺手,「我不想再談這些,吃飯!」
「……」
楊長帆拜別徐文長,天已大黑。徐文長本邀他留宿,但楊長帆要處理的事太多,不願耽擱,當即連夜折返。車夫老胡也真的一直在村口等,見楊長帆這麼晚回來恨不得破口大罵。
「楊祭酒……換了別人早就走了!」
「抱歉抱歉,談的太入神了。」楊長帆表情還有些游離,「咱們回程。」
「這也就是浙江……」老胡無奈道,「換別的地方,真不敢走夜路,誰知道哪裡藏著攔路虎。」
楊長帆也不答話,往騾車後面一躺,若有所思。
老胡也不好打擾,駕車急馳,這一路回去,怕是要子時才能到家,虧瀝海是個村子,若是個府城早就關城門了。
楊長帆一路思量,老虎哈欠連連,沒有路燈只有月色,就這麼安安靜靜趕了半個時辰的路。就在老胡上下眼皮打架,正要昏睡之時,騾子忽然止步。
老胡擺了擺韁繩,讓牠前行,牠卻只低吼一聲,並未前行。
「這蠢騾子。」老胡剛要作抽鞭,這舉起的鞭子卻怎麼都揮不動了。
猛一抬頭,黑暗中透出兩道凶光,好似一個大眼珠子的惡鬼正盯著自己。
老胡大駭:「啊!!!」
楊長帆本來也要睡去,聞聲一個機靈翻起身。`
借著月光,他也看清了那位凶神的雙眼,的確恐怖。
凶神也不吭聲,拉著老胡的腿像是抓著公雞一般輕而易舉將其拖下,老胡摔在地上,抱頭大呼:「神仙饒命!!神仙饒命!!」
凶神不管老胡,轉頭望向了楊長帆。
楊長帆同樣嚇得說不出話。
自己滿腦子陰謀詭計運籌帷幄,到頭來要在路上撞鬼全玩兒完?
不及他多想,黑暗之中,更多的凶光四面圍來,好似一隻只惡狼。
楊長帆情知是遇到劫匪了。
天煞的,堂堂浙江會稽,連座山連個林子都沒有,還真他娘的有匪啊!
莫非是倭人散寇?
楊長帆不及多想,保命重要,在被下黑手前搶先道:「英雄好漢!留我一命!其它拿走!」
各路凶光聚集於此,也不急著搞楊長帆,竊竊私語一番後,最開始那人走到楊長帆跟前,很吃力的用漢語說道:「狼兵……補給……」
「啥?」楊長帆大愣,腦中更是百轉千回。
至少不是倭寇。
聽上去也不像劫匪。
狼兵……好像聽戚繼光談過,張經對付倭寇最後的殺手鐧。
可他們不是該在杭州嘉興麼?跑這邊做什麼?
沒時間多想,抽刀聲「嗖」地一聲響起,楊長帆一個機靈,上一次也是在夜裡,操刀的還是戚繼光夫人。
沒等他求饒,手起刀落!
地上的老胡已經嚇得哭了出來!
隨後是騾子的慘叫與騾車的顛覆。
楊長帆看著那些影子愣生生頂住了騾子,還有拳打騾子的聲音。
騾子噗通倒地,楊長帆也險些被晃到地上。
他本以為大禍臨頭,卻見那些凶光貌似對他失去了興趣,通通圍在騾子身旁,揮刀上下,開膛破肚。
老胡濕著褲襠,流著眼淚,顫顫抬頭,見幾位凶神正欲分食騾肉,當即又有了些力氣,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起身,奪路而逃。
幾位凶神倒也不追,只關心眼前的騾子。
楊長帆則完全傻眼了,第一他不認識回家的路,第二這裡沒有路燈,第三沒了交通工具。
他裝著膽子下了東倒西歪的車子,湊到幾位凶神身旁:「幾位可是狼兵?」
大家都在專心致志切肉割腸子,無意理他,只有最開始那人「嗯」了一聲。
楊長帆終於放心幾分。
「幾位不去杭州嘉興麼?」
「與瓦老太……走散了。」那人答了一句,抬頭瞪了一眼楊長帆,又拍了拍死騾子,「補給。」
「在下本地人,沒了騾子回不了家。」楊長帆也蹲在他身旁,拍了拍騾子,「能分我一口麼?」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那人望著楊長帆呆滯片刻,突而爽朗大笑:「一起!補給!」
實際上楊長帆完全不是受害者,除了晚些回家沒有任何損失。只是老胡很慘,騾子被人宰了吃肉,車子被人劈了當柴燒,而且楊長帆全程成為了幫凶,而且真的是在扇風點火,用自己的火鐮子協助諸位快生火。
不多時,老胡的車子成為了一團篝火,相當慘烈。
這些人下手也著實迅,火旺之時,已剝了騾皮,清了內臟,切了驢肉,整整一大串子肉架在火上燻烤。
借著火光,楊長帆也終於看清了諸位凶神。
這批人很黑很瘦,眼窩很深,身著黑藍色異服,具備顯著的西南少數民族特徵。
可這會他們卻沒顯出太多狼性,紛紛掏出了酒袋子小口地喝,同時貪婪地望向被烤出油的騾肉。
驢肉香,馬肉臭,打死不吃騾子肉。
想必這幾位必然完全沒聽過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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