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聲音傳來,整個地下迷城也是一陣搖晃。扶蘇強作鎮定,拉著月芷的手在牆壁徐徐蹲下。兩人抓住牆壁放置火把的鉤子,感覺到一陣污濁的空氣襲來,呼吸徒然粗重了起來。
扶蘇示意月芷鎮定,看著搖晃的牆壁。卻發現整個地面都開始下沉,牆壁交界之處細微的水漬流淌,扶蘇略微皺眉。心想還好地面沒有傾斜,不然事情就大條了。
好的不靈壞的靈,扶蘇剛剛想完。卻發現整個地面又開始搖晃起來。扶蘇一陣瞠目,道:「地震?」
月芷也是心中一沉,兩人手上用力,抓住鉤子,卻發現鉤子竟然也被搖晃之下損了基底,一用力,兩個鉤子陸陸續續都脫落了下來。
扶蘇目光一沉,攔住月芷的腰間。佩劍往地下猛然一紮,青石地板之間的細縫一絲不差被插入了一把精鐵寶劍。
扶蘇攬住月芷柔軟的腰肢,緊緊握住劍柄,地面猛然傾斜起來。兩人身子被甩到地上,扶蘇一手緊握劍柄,一手攔住月芷。傾斜的角度還不算厲害,劍身卻略微彎曲起來。月芷擔憂地看著劍身,從懷中抽出兩把匕首。叮噹一聲插入地中卻發現怎麼也鑽不進那個微不可見的細縫。
扶蘇清晰感覺到整個地面越來越傾斜起來,不斷穩住劍尖向青石地板底下探去。看到月芷的舉動,手肘勾住劍身,迅疾從月芷手中拿來一把匕首,猛然插到青石地板上。短噌的一聲,匕首紮下,嚴絲縫合,只余匕首柄留在地板之上。
月芷趕緊去握住,此時不斷加高的傾斜角度已然到了七八十度的傾斜。幾乎讓整個地面毫無依靠之處。月芷沉住性子,另一把匕首貼著細縫插入青石之中,手握住匕首柄。整個身子這才穩了下來。
心中稍稍一放心,轉而去看扶蘇。卻發現扶蘇剛才左手纏住劍身的手肘部分細細鮮血流出,月芷輕呼一聲。卻被扶蘇止住:「無礙,只不過皮外傷罷了。」
月芷有些愣神地看向扶蘇。扶蘇卻沒心思管這些,扶蘇身著內甲,這寶劍縱然鋒利也不會把自己傷了。只不過宴會那會瞬殺幾人之時不查被幾個蟊賊傷了左臂。本來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到了眼下徒然又裂了開來。
扶蘇不在意,月芷卻心中暖流涌動。不過也只是涌動了些許就被更大的地面震動打斷了。
轟隆……
青石底板面猛然開始滑動,速度越來越快,伴隨著地面的顫動。轟隆一聲巨響,青石板猛然開始碎裂。扶蘇只來得及抓住月芷的胳膊,反身墊到月芷身上。卻不想,兩人身下的青石地板徒然碎裂,身子凌空。兩人自由落體而下,扶蘇心中猛然下沉,如觸寒冰。
只來得及再看月芷一眼,發現月芷眼中淚花涌動。輕笑一聲,緊緊抱住月芷的身子。兩個人徒然觸地,扶蘇只覺得胸腔之中一陣血氣翻湧,反震襲來的劇痛讓扶蘇一陣輕哼。死死按捺住喉中的鮮血,壓住胸中翻湧的氣血。這時才發現,這「地面」柔軟得異常。入手所觸,竟然是一陣柔軟膩滑,愕然望過去,扶蘇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摸錯了地方。
剛剛支起身的月芷看到扶蘇一隻手在自己胸前探過來,五指起合,紅暈湧上雙頰。反手卻是一聲輕響將扶蘇的手拍開。右手舉起,正要一巴掌將扶蘇這個登徒子教訓了,看到扶蘇臉上的蒼白,眼帘垂下,右手從懷中摸索起來。
扶蘇心中既是竊笑,又是惴惴生怕月芷再要一巴掌過來。看到月芷的動作,緊張的小心肝這才放了下來。
剛剛放心了,卻壓不住剛才強壓而下的血氣。身子一側,一口淤血噴出。扶蘇輕輕咳著,將殘留的淤血吐出。徒然感到整個身子一陣虛弱。
半側身,左手支起,卻發現眼前伸過來一隻芊芊玉手,玉手之中握著一個玉瓶。扶蘇正在愣神,卻聽到耳邊熟悉暖人的話語:「這是神農藥谷特製的藥丸,可以安養血氣,治療內外傷。整個神農山也就那麼十幾粒,快些服下吧。」
扶蘇支起身,看到月芷清麗無雙的面容,正要起身,卻發現左臂傷口崩裂,一陣劇痛後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月芷輕呼一聲,趕忙過來。走到扶蘇身旁,將扶蘇扶起,頭放到懷中,取出小瓶中的藥丸,狠狠倒入手中。一咕嚕卻倒了好幾粒。扶蘇看得直搖頭,道:「這些東西珍貴得緊,怎能這麼浪費?」
左手觸之便痛,右手卻無礙。只在月芷手心中拿了一粒,吞了下去。藥丸入口,一股暖流在肚中流轉。扶蘇心中驚奇,這才有時間打量起來此處的情況。
「這是……」扶蘇驚訝萬分,瞪著雙眼看向「地上」周邊。
月芷坐到扶蘇身旁,咯咯笑了起來。在扶蘇耳邊道:「呆子麼,才看到?這些,都是糧米草料。我們剛好落在這草料堆里,不然從空中突然掉下來,怎麼能活著?」
扶蘇有些難以置信,徒然一個念頭閃現腦中。整個人突然沉靜了下來,輕輕點頭。
月芷看到扶蘇反應淡淡不悅地輕哼一聲:「呆子。」便安安靜靜從懷中拿玉瓶,將藥丸防置口中輕輕嚼碎放置手中。
將扶蘇左臂撩起,盯著扶蘇道:「老實點,不要亂動。這藥丸內服可治內傷,外敷可治外傷。也虧你有福,這裡沒得別的藥材,不然,我可捨不得用這丸子給你治外傷。」
扶蘇輕輕一嗅,只覺得月芷此刻當真是吐氣如蘭。也不知是用什麼柳枝洗漱的,效果驚人,這般好。
聽著月芷絮絮叨叨說著,又細心不已地敷著左臂上崩裂的傷口。
「聽著吶,注意不要劇烈運動。不然,傷口剛剛癒合又要裂開了。」
「吃東西呢,不能吃辛辣油膩的。吃清淡,多吃一些蔬菜。」
…………
「下次換藥,也不用這種藥丸了。有了專門的外傷藥,再用這個就是浪費了。唔,你要是要的話,就到京城的越止醫館裡去找人,我會留下一些。」
月芷又將自己的香巾替換了被鮮血沾滿的破舊繃帶。叨叨絮絮將傷後的注意事項一一說出來,聲音不徐不疾。扶蘇也是安靜聽著,只覺得這片空間時時刻刻溢出一股子暖人心費的味道。
傷口處理完,月芷嘴角勾起,笑著抬起頭,卻剛好看到扶蘇凝目望來的眼神。心中突然一陣慌亂,看向別方,突然道:「其實,咸陽京都那麼多的好醫生。他們都知道的,你要是忘了,可以問他們。」
扶蘇面色笑容突然淡了許多,聲音許是因為虛弱低沉不少,道:「有御醫的。」
月芷啊了一聲,眸子有些黯淡,應道:「哦,你是皇子嘛。」
扶蘇苦笑不言,想到了月芷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銘刻在心中的女子。卻又想到了在九原的時時刻刻,點點滴滴。再回想到此次地下迷城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只覺得分外羨慕起那些網絡小說中的王霸主角來。若真的能王霸之氣一散發,後宮寧靜無事,那該多好啊。月芷和王芙表面上在扶蘇面前都化作柔情似水,可要換了另外一種情況,骨子裡的剛強發作起來只怕都不會退讓吧。
心中輕嘆一聲,是啊。扶蘇是皇子,是世人稱讚的扶蘇公子,身份尊崇,是時間第二號尊貴的人物。可這樣一個人,卻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去娶了。好在,自己的正牌嬌妻也是自己喜歡的人。可比起月芷這個自己到這世界第一個銘刻於心的女子而言,終究是令扶蘇刻骨遺憾的事情。
也許是那句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扶蘇看著月芷此刻黯淡的眸子和清麗秀美依舊的美貌,心中這般說著,一股子沉甸甸的東西壓得心臟有些沉重。
將心緒收回,扶蘇開始仔細查看起來周邊的情況。依照剛才看來,這裡顯然是一座極大的糧倉。而且,還是在武陵之處。定然是魚家積累下來的了,怪不得魚家要嚴密看守此處,不讓人進武陵查看。這般巨大的糧倉,單單一個便有數萬石的存量了。
扶蘇心中急劇思考起來。魚家反叛之心已然顯露,這些糧食存起來當然不是為了投機牟利而用,定然是用作軍糧。打仗,打得便是後勤。秦朝之所以能夠崛起與諸國,和其後勤體系的完善是分不開的。秦朝的農業在七國之中平均水平絕對是最高的。而秦朝國策:耕戰耕戰,耕為戰。耕田下來的糧食就是為了戰鬥用的。只有這樣的秦朝才能支撐起數次數十萬人規模的滅國之戰。
按照一個士兵一天吃掉一斤糧食計算。一個士兵一個月就要吃掉三十斤。而秦代一石糧食是三十多斤。也就是說,一個士兵一年需要十石左右的糧食。秦伐楚使六十萬大軍所需糧草將整個秦國的底子都給掏了出來。
而今,魚陽古想要割據一方圖謀天下大亂,復楚亡秦。而需準備的糧草同樣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光是扶蘇眼下看到的這個糧倉就有不少於三萬石的糧食。
而三萬石的糧食堪堪足夠三千人的軍隊一年之用。隴西之地,魚家底蘊再厚,私兵也不出一萬之數。縱然加上地方郡兵,鄉勇,也不超過三萬人。
三萬人,至少需要三十萬石的糧草。也就是說,這種規模的糧倉在此處至少還有十個。
三十萬石啊!扶蘇心中大吼,三十萬石的糧草,一定要到手!想到此節,扶蘇心中頓時活泛了起來,急劇思索著怎麼將這些都變作自己的糧草。
月芷此刻卻敏感許多,眼角不時看著扶蘇。突然,兩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真是該死啊,地下暗河一衝,竟然把牢城給衝散了。若是壞了糧倉,只怕上頭就要怪罪了!」
扶蘇和月芷眼睛都是一亮,竟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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