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女人 105

    柳依依有了很多怨,跟宋旭升說話,開口就是怨,不怨不行。

    有天晚上宋旭升睡著老是翻身,柳依依說:「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半夜老翻身,把我翻醒了。」宋旭升說:「我有什麼心事?我的心事就是想少聽幾次抱怨。」柳依依說:「自己身上的毛病可以篩出幾麻布袋,還不准別人說。」宋旭升說:「什麼時候成了個怨婦?怨怨怨,開口就是怨怨怨。不怨就不會說話?唉,女人,怎麼這麼能纏呢?近又近又得,遠又遠不得。」柳依依說:「男人只怨女人怨,不想想女人的怨是從哪裡來的。」又說:「你怨我怨,你的怨就不是怨?」宋旭升說:「我的怨只一個,就是怨你的怨太多了,不像你的怨,一天有幾麻布袋。」柳依依想,一個男人把女人這麼晾著,還怨她的怨太多?有一個大怨,就有無數的小怨。她也想少怨一點,可怎麼也沒辦法,怨成了一種本能,一種說話的方式,總不能每次說話都想好了怎麼不怨再說吧。

    一天宋旭升把錢交給她,她說:「人家的妻子當家那是真當家,錢是一五一十的,不像我們家裡還要打埋伏,主力部隊像潛水兵一樣潛在深水裡。」宋旭升說:「誰打埋伏了?」柳依依說:「你敢說你沒打埋伏?」宋旭升說:「我一個男人養家餬口,糊到這個分上已經可以了,她還有脾氣。你什麼時候交過錢給我?這是有個我,沒有這個我,你還不是要活!」柳依依手指著他說:「沒有這個你還有那個你!天下只有你這一個你?」喘口氣又說:「當年,當年啊,當年是我追求你?你別忘記了。」宋旭升說:「又說當年,又說當年!一個女人最好不要說當年,有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柳依依跺腳說:「就是要說!一個國家還要說自己幾千年的歷史呢,當年這才幾年,就不能說了?當年你」宋旭升打斷說:「當年我窮得一輛單車都買不起。可我不是當年的我了。」停一停又說:「你也不是當年的你了。」柳依依心中像爆炸了一顆***,滾滾濃煙都要從嗓子裡衝出來,渴啊,渴。她左手扼住自己的喉嚨,右手指著宋旭升:「你你,你現在偉大了,一出門就有人給你拋繡球,一拋你就接著。這個偉大人物說的每一句話,那是鋼錘也砸不爛的,還怨我怨!我的怨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宋旭升說:「別這樣指著我,天下沒一個人敢這樣指著我,不禮貌。要不是看著你可憐,我」柳依依跳過去說:「我可憐?我真可憐也不要你來可憐!」想也沒想,揮手朝他臉上打去。宋旭升用手一擋,沒打著。柳依依感覺到他用了那麼大的勁,手腕都震麻了。柳依依說:「你打我!」又撲上去,被宋旭升用力甩在床上,再撲上去,又被甩在地板上。柳依依坐在地板上,一隻手撐著地板,嗚嗚地哭,說:「男人打女人呢。」他說:「誰先動手?」她說:「他這樣跟女人斗呢,男人。」他說:「鬥了又怎麼樣,你又不是仙女。」柳依依嗚咽著說:「我不是仙女,他要找仙女,是仙女他才肯讓一點。當年誰追求我?」他說:「又來了,又來了。」

    琴琴歡叫著「爸爸」推門進來,看見這場面,呆住了,好一會兒才說:「媽媽,你是真的哭了嗎?」柳依依一把抱住她說:「你爸爸欺負我!」又說:「他打了你媽媽呢。」琴琴望著宋旭升,哀求似的說:「爸爸,你沒有吧?你沒有!」宋旭升高聲叫道:「蘇姨,把琴琴抱走!」蘇姨進來,遲疑了一下說:「我把琴琴抱去睡吧?」宋旭升說:「叫你抱你就抱好了。」蘇姨說:「到這裡來,琴琴。」柳依依用力抱著琴琴說:「琴琴呀,你為什麼不是個男孩!今天有人欺負你媽媽不要緊,我就怕明天有人欺負你呢!心痛啊,我心裡痛啊!」琴琴撩起裙子給柳依依擦眼淚說:「媽媽,媽媽,大人還哭啊!」柳依依鬆開琴琴,跑出了臥室,到廚房,拿起菜刀,刀鋒擱在自己的手腕上,嗚咽著:「不活了,不活了!」蘇姨闖進來,驚叫說:「開不得玩笑,依依,開不得玩笑!」琴琴也跑進來,見狀大嚷道:「爸爸,爸爸!你看媽媽!」身上顫抖起來。宋旭升走過來,把刀奪下說:「你嚇我你別嚇我琴琴!她的心是一顆嫩豆子!」柳依依說:「我嚇你,我是嚇你!」突然分開宋旭升和蘇姨,從兩人中間穿過去,跑到房間裡,爬到桌子上,推開窗戶要往外跳。宋旭升追上來一把抓住,抱著她的腰扔到床上。柳依依又跑過去,爬上桌子。琴琴拼命地叫:「媽媽!媽媽!」宋旭升用力地把她扯下來,甩在地上。柳依依掙扎著說:「我嚇你,你扯我幹什麼!你逼我,你好陰險。你讓我跳,跳下去了你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了!」宋旭升說:「琴琴你看見了,是媽媽自己要跳的。」柳依依說:「琴琴你記住,是爸爸逼媽媽跳的!」琴琴傻了似的站在那裡,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宋旭升說:「太殘酷!太殘酷了!」蹲在地上,使勁地拔自己的頭髮,「我,我,我啊!」蘇姨把琴琴抱起來,對宋旭升說:「你做男人的要讓,要讓!說幾句軟和的話會丟了你的人呀?出了人命你是要負責的!」宋旭升說:「我負責?我負得起這個責?」柳依依跪在地板上,雙手伸上去嚷著:「天哪,天哪,你是不是存在,你在哪裡?你出來講一句公道話!你在哪裡?」蘇姨扶起她說:「我們起來,我們起來。」柳依依見宋旭升蹲著不動,又掙扎著跪了下去。宋旭升把她扶起來,塞到蘇姨懷裡。蘇姨拍著她說:「我們不哭,不哭。」

    宋旭升去了客廳。柳依依對蘇姨說:「帶琴琴去睡吧。」琴琴說:「我不去睡,我要守著媽媽!」柳依依鼻子發酸說:「琴琴好懂事啊。」蘇姨說:「今天晚上就讓她睡在這裡吧。」琴琴從後面抱緊柳依依的腿說:「媽媽,我不想要你死。」柳依依眼眶又濕潤了說:「傻孩子,你還沒有長大,媽媽怎麼會死呢?媽媽要看著你長大,媽媽活著,就是要看著你長大。你睡吧。」過了好久,柳依依以為琴琴睡著了,一看她還睜著眼睛,說:「怎麼還沒睡著?」琴琴說:「我想爸爸!」柳依依嘆口氣,沒有做聲。琴琴說:「媽媽,我去叫爸爸來好嗎?」柳依依想,女兒好懂事啊!琴琴溜下床去,一會兒就牽著爸爸的手進來了,表功似的說:「媽媽,我把爸爸叫來了,他聽我的話。」琴琴拍著床說:「我跟爸爸睡,媽媽跟我睡!」


    吵了這一架,柳依依胸口堵了幾天。她想著,不能吵,不能吵,為了琴琴不能吵,為了自己也不能吵。柳依依不跟宋旭升說話,宋旭升也不跟她說話,倒是琴琴特別活躍,爸爸媽媽地叫個不停,聲音也特別大。因為她,家才像個家,才有點人氣。柳依依看到女兒這么小就有了焦慮,覺得對不起她。

    想好了不能吵,可過了不久又吵了一架,幾乎就是上次的翻版。怎麼吵起來的柳依依記不起來,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是一句話不對頭,形勢就急轉直下了。她想到這就像兩國打仗,反正是要打,怎麼打起來就不重要了。自己和宋旭升幾乎成了冤家,除非不說話,說話就會發展到吵架,這個局面已經形成,一句平平常常的話都可能點燃一桶炸藥。唉,炸藥就在自己心裡,別人不來點燃,自己也要找機會把它點燃呢。當時宋旭升開了門要出去,柳依依說:「你要走你把你的女兒帶走,她是宋家的人,我不管!」宋旭升又轉回來,抱起呆站在沙發邊的琴琴說:「我正好想帶走,我的女兒還沒人要?」走到門邊柳依依又衝上去說:「你想把琴琴帶走!我身上跌下來的肉我讓你拿走!你拿我的命都由你,你想拿她!」宋旭升沒辦法,就在沙發上坐了,嘆了會兒氣,和衣睡了。柳依依抱著琴琴哭了大半夜,覺得對不起她,給她的傷害太大了,她的心真的是一顆嫩豆子,禁得起這麼捶打?

    第二天中午,蘇姨打電話到營業部來說:「他剛才回來了,收拾了一提包東西走了。」柳依依說:「哪個他?」蘇姨說:「他,就是他。」柳依依心裡一緊,說:「收拾了什麼東西?」蘇姨說:「衣服、毛巾、刷牙的杯子,滿滿一提袋,還說,」停了一下,「還說,他怕出人命,負不起那個責。」柳依依脫口而出說:「你怎麼不攔住他?」馬上又說:「攔他幹什麼?由他去吧。」整個下午柳依依神思恍惚,客戶來諮詢,她也答非所問。幾次想打電話給苗小慧,手都把話筒攥熱了,最後還是鬆開了,丟不起這個臉啊!晚上回到家裡,看見了琴琴,一下子安心了許多,女兒還在這裡,事情還沒有壞到那個地步。吃了晚飯琴琴問:「爸爸怎麼還不回來?」柳依依摸了摸她的頭,一下抱緊了說:「你爸爸出差去了。」琴琴去看動畫片,柳依依看著琴琴想:「跟我賭氣,賭吧,就賭到底吧!」

    晚上睡在床上,她想,宋旭升現在跟誰在一起?那肯定是到那女孩那裡去尋找安慰去了。這麼晚了,該做的事情也肯定已經做完。想到這裡她腦海中就浮出一些畫面,就是當年自己的翻版,扎得心痛。自己這麼賭氣,又好了誰呢?好了自己的情敵啊!讓她高興,這口氣又怎麼咽得下去?她忽然感到胸口很悶,喘不過氣來。在這種狀態中,自己不是輸家嗎?要贏,一定要贏!女人一生什麼都能輸,就是不能輸掉這一局。她開了燈,看著身邊熟睡的女兒,輕輕推了推,沒醒。她想著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想起那些畫面她下了決心,用力把琴琴推醒。琴琴抬頭望著電燈說:「要上學了?」柳依依說:「你爸爸不是去出差了,他不要我和你了。」琴琴哇地哭了:「我要我爸爸!我要我爸爸!」柳依依說:「你打他手機,把他喊回來。」琴琴爬到床頭櫃前,撥了號說:「爸爸,你在哪裡?」打完電話琴琴說:「爸爸他也哭了,他是男的他怎麼也哭?」又說:「爸爸說他還要我,他明天早上到學校門口看我。」說完就安心睡了。柳依依想起這麼多年來,自己總是在扮演一個怨婦,在秦一星那裡是怨,在宋旭升這裡也是怨,這簡直成了一種定了型的心態。女人沒有一份踏實的愛,她能不怨嗎?越是得不到愛就越是要怨,越是怨就越是得不到愛,惡性循環,再也分不清哪是結果,哪是原因。這種局面柳依依看得清清楚楚,卻無法改變,眼睜睜地看著兩人的關係走入了死胡同。想一想,麓城的怨婦該有多少啊!她望著窗外的一點微光,靜靜地聽著鐘錶的滴答聲,均勻,清晰,把時間一點一點剪去。

    柳依依快到天亮才迷糊了一會兒,突然驚醒了,叫蘇姨說:「今天早點把琴琴送到學校,一開門就送進去。」她想著學校大門是不讓家長進的,宋旭升被那女孩纏著,肯定是掐算著時間到校門口,等他發現琴琴已經進去,已經晚了。這會讓琴琴失望的,也顧不得了。事情有這麼殘忍,就沒法不殘忍。出門時柳依依又交代說:「去了就要琴琴去教室,你也快點回來,都別磨蹭。」她想像著宋旭升匆匆開車過來,伸長了脖子張望,最後把頭垂下去,就有了一種快意:「我有琴琴,我治不住你!」過一會兒蘇姨回來,柳依依問:「沒有碰到誰吧?」蘇姨說:「他,他在那裡等琴琴。」失算了,柳依依心裡很沮喪說:「送進去沒有?」蘇姨說:「他跟她說話,要我先回來。」柳依依變了臉色說:「要你送進去,你怎麼不送進去!」蘇姨慌了說:「他,他是她的爸爸呀!」柳依依發現自己失態了說:「好了,好了,沒事。」心裡想著明天自己去送,看見了他,就像沒看見一樣,送進去,然後望也不望他一眼,走了。如果琴琴嚷著要爸爸怎麼辦?也不管,用身體擋著她的視線,用力扯著她的手,一直送進去。柳依依右手用力地來回擺動幾下,似乎在感覺扯著琴琴需要多大的力量,又用力地咬了咬牙,嘿嘿地笑了一聲。

    柳依依下班回來,琴琴已經在做作業。吃晚飯時柳依依說:「琴琴你不是今天要去游泳嗎?媽媽不能帶你去。」琴琴放下碗就去打電話,歡笑著回到飯桌邊說:「爸爸等會兒帶我去,他開車來接我。」到七點鐘門鈴響了,宋旭升在樓下從對講機中和琴琴說話,要她下去。柳依依想,你不上來?好的。她把兩個人的游泳褲和毛巾準備好,叫琴琴提著下去了。算著他們快回來的時候,柳依依把蘇姨叫著,熄了燈,離開了房間。在外面走了一個小時,在樓下看見房間的燈已經亮了,還不上樓,又回到街上走了一個小時。看看快十一點了,就上了樓,進門看見宋旭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柳依依也不打招呼,回到臥室,聽見宋旭升在跟蘇姨說話。她洗洗熄燈睡下,耳朵尖著聽客廳的動靜,想著如果宋旭升出門,就馬上叫醒琴琴,叫她趴在窗戶上對著樓下叫爸爸。過一會兒她聽見了鼻息聲,宋旭升在沙發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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