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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以戰促和(4)
執行西園寺指令的,自然非加藤高明不可,西園寺的話讓他的神情尤為猶豫,但是又不能分辨。伏魔府 m.fumofu.com 這種猶豫,到底是對議和的猶豫還是對西園寺承擔責任的猶豫,仍然讓人琢磨不透。
西園寺仿佛看穿了加藤高明的心境,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把媾和看作是多麼屈辱的事情,20年前,帝國因為三國干涉還遼都忍了下來,還有什麼不能容忍麼?作為外交官,不能把自己的好惡、個人情感放在國家利益之上。到現在,什麼事請對帝國最有利?那便是和平發展,休養生息——支那始終在帝國的周圍,只要我們願意,什麼時候取都可以,為什麼要爭這一時呢?」
「是,閣下。」
「陸相,我知道陸軍是反對媾和的,也知道這是對軍人榮譽特別是浴血沙場將士的不公平,但是,恕我直言,帝國沒有任何進行下去獲得全勝的把握,關東州如果沒有措施解救,只怕也難免淪落敵手。」西園寺強調了一句,「雖然山本首相因為執行和談方針而為國民說不容,但是對於我來說,認為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我這麼一把年紀,哪怕明天去死都已經無所謂。除非,陸軍能給我一個轉機。」
「什麼轉機?」寺內正毅知道西園寺肯定會提出陸軍所達不到的要求,但那樣一來,西園寺就把自己放在和陸軍的獨立面上了,這對於內閣並不是一件好事,但對於陸軍來說,未嘗亦不是一件壞事——只是自己這個陸相,恐怕以後會有夾板氣好受。
「很簡單,守住關東州,或者,在5天內抽調足夠的兵力,解決關東州的問題。」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陸軍因為戰事不利而導致的責任,便由我來承擔吧。」西園寺沒有聽寺內正毅接下去的解釋,「我只要一個答案,誰能解決問題就執行誰的方案——不是沒有給過陸軍機會,打仗打不贏,難道非要整個國家跟著受罪?」
「閣下!」寺內正毅臉色鐵青,沒想到溫文爾雅的西園寺,口中居然能夠說出如此直面羞辱陸軍的話,他的牙咬得嘎嘣嘎嘣響。
「當然,媾和是解決問題的現實手段,歸根到底要解決問題的,還是在於國防和實力。」狠狠打了陸軍一棍後,西園寺改口道,「這次戰事,經驗教訓要認真總結,特別是陸軍裝備差距和戰術差距必須加以彌補,只要陸軍正心誠意地支持和談,保證帝國獲得休息的良機,我作為首相,必然要推動陸軍裝備的現代化,不僅在戰事中受到損失的6個師團要儘快補足,其他裝備、兵員、物資更要大力拓展。你明白麼?寺內君,只有強大的國力才能為國防提供源源不斷的供應和保障——在適當的關頭後退一步,不是懦夫,而是為了更好地教訓敵人。」
「感謝您對陸軍的厚愛。」寺內正毅的心理依然是極端矛盾的——面對陸軍的模樣,他既無法欺騙自己也無法完全接受和談的命令,讓軍人在還沒有取得勝利的條約上簽字,是一種無端的恥辱。
「立即照會支那方面,說明帝國政府願意立即簽字,同時,請英國方面代為斡旋,言稱,帝國不是故意不講信用而拖延簽字,而是因為國內發生了變故,現在秩序已經穩定,是會嚴格遵循相關共識的。」西園寺講到最後,眼眶已然濕潤了,梗咽道:「諸君,值此國事艱難之際,諸位務必精誠合作,拋棄成見,切忌把一黨、一派的利益放在前面,而應該共同為帝國謀求最大利益。諸君,拜託了!」
東京方面的緊急電報很快就擺在了秦時竹的案頭,他看了兩遍後道:「西園寺倒是有些魄力,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籤約,而且還允許在簽約後實現停火——這麼識相的日本人恐怕不多了呀。」
「是呀,我一開始也以為是要先停火再簽字,正想罵他們一頓,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模樣。難道,他就不忌諱山本的下場?」
「到了這個關口,忌諱也來不及了,恨他的照樣恨他,支持他的,照樣會支持他,我倒是覺得,這是日本意圖擺脫目前兩難境地的最快思路。」
「那你如何考慮,拖上一拖?」葛洪義笑道,「關東州現在如火如荼,如何停掉還是個難題。」
「越是難停,越要停掉。」秦時竹毫不含糊地說,「一旦拿下關東州,國際影響很大,立即就破壞了目前的微妙關係。英國原來以為我們只不過是嚇一下日本,沒想到卻是來真的,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日本方面,守住關東州是基本的底線,只要關東州還在,日本在滿洲的立足點就在,如果連這個也保不住,那麼,不管西園寺如何心態,都是免不了再有一場廝殺的。」
打仗,當真是不怕日本人,可現在不是打仗的好時候,現在要發展啊——日本人也很困難,可不能逼急了,破罐子破摔,對誰都不好。
秦時竹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凝重起來,,半晌才道:「當家不容易啊,西園寺手裡一副爛牌,怎麼打都不行,自然是爛攤子,我們明明占著優勢,卻要瞻前顧後,也是苦惱。關東州兵也練了,炮也打了,可這麼著不是事情,進一步不死不休,退一步不依不饒,你說我能怎麼辦?」
葛洪義大笑:「意氣風發當總統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牢騷滿腹?」
「山本的死因和東京的騷亂,查清楚了沒有?」
「細節不能掌握,但是大方向卻是明確的——陸軍利用國會黨團和無知民眾對和談的不滿,煽動了這場騷亂,刺殺山本和藏相雖然語焉不詳,但是仍然可以將矛頭指向軍方,只是我認為,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罷了,西園寺不會追查下去的。」
「這是自然,山縣有朋已經給了他足夠的下馬威。」秦時竹又翻來覆去看了遍密電,「其中的要害就是,日本同意先簽字再停火,這就是關鍵。」
「什麼關鍵?我倒覺得,這是日本放低姿態而已,給英國人看?」
「如果英國人能當日本的家,那麼姿態便足夠了,現在的問題,不是英國人能不能當家,而是文官和軍人到底誰當家的問題。軍人反對文官是不同意議和,文官反對軍人是仗打不贏你說」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份密電有2個信息,第一,西園寺要和我們簽合約;第二,西園寺要借我們的力量壓服日軍,不但讓他們口服,還要讓他們心服!」
到了這時,關東州的戰略意義便顯露無疑——只有在戰場上獲得最大,造成日軍最難以承受的損失,才能讓和談的效果發揮到最佳程度。
「西園寺與山縣有朋對於中國的侵略,只有方法和程度的區別,不是對錯的區別。這一點我們無可否認,但就現在而言,終究是緩和派要勝過軍國派當政。這個面子,要給!」
「怎麼給?」
「簡單,命令大黑,發動攻勢,掃清外圍,奪取一切日軍駐點,只留下最後那一塊讓我們簽字用!」
「可這樣一來,國內的輿論就要大嘩,你考慮下?」
秦時竹斬釘截鐵地說道:「輿論是牆頭草,隨風吹遍往那裡倒,當初我們打遼陽保衛戰,也是質疑聲憤憤——不必太放在心上,幾個腐朽文人、激進分子或者政治天真者撲騰上幾天就會全明白的!」
「就這麼定了?」
「定了,難道你還要再反覆?」
「這麼大的事情,內閣起碼討論下。」
「討論?都討論這麼多天了,前面都已經達成共識,還要討論什麼,再說。」秦時竹大笑著道,「這份心我不來操,這個責任我不來背,還有誰來背?總不能讓人家吧屎盆子扣在陸征祥頭上吧?」
「那倒也是,找替罪羊容易,可以後誰實心替總統辦事呢?」葛洪義道,「我就是沒個權限,不然,我就去頂包了。」
秦時竹哈哈大笑:「弄得我好像出多大事一樣,不就是關東州暫時不拿等以後麼罵我認了!」
公元1915年4月7日,經過長時間激烈的爭鬥,中日兩國橫跨2個年頭的鬥爭終於在一份雙方都不是特別甘心情願的合約中降下了帷幕,似乎,只有作為調停和斡旋方的英國人最為滿意。
合約並不複雜,但也絕不簡單。在國防軍大舉進攻,眼看就要拔掉日軍最後據點——甚至連大谷、仁田等人都做好切腹準備的當口,奇蹟突然出現了,中國代表同意簽署了合約,並且承諾立即停火,圍困如同鐵桶一般的國防軍大踏步後退——關東州猶如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舟終於獲得了片刻安寧。
可是,任誰都知道,這只不過是東亞博弈一個小小的窗口期罷了,中日那些懸而未決的話題,還遠沒有到消停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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