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士 第四百四十六章大言

    使好用好孫元?

    楊嗣昌這樣的人物既然點了他的名,由不得陳新甲不對此人刮目相看。

    對於孫元,他在宣府任上時早就認識了。對此人談不上好感也談不上惡感,實際上,因為這人政治上有問題。本著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陳新甲也儘量避免同孫元接觸。生怕一不小心,就粘上了魏黨。

    但是,聽人說孫元打仗厲害,對於他以前討伐賊人所立的功勞,陳新甲還是很敬佩的。

    這次他『私』底下揣度,或許是楊相看上了孫元,要將他收入夾袋之中。既然他有這麼的命令,陳新甲遵照執行就是了。

    來昌平之前,他還想過要如何籠絡住孫元。想了想,還是覺得楊嗣昌說得對。大明朝的軍官不過是一地痞流氓,只要給他足夠的好處,就不怕此人不歸順。

    況且,如今宣大軍軍中乏糧,到時候將孫元的脖子一卡,還怕他不乖乖就範?

    卻不想,剛一見到孫元,這『混』帳東西就毆打自己新收復的愛將王允成,全然不給自己這個長官的面子,還揚言要反出宣鎮,這就不能容忍了。否則,自己以後在宣大鎮中還有什麼威望,還怎麼帶兵?

    可回來讀了半天書,他又想起楊嗣昌的話來,卻有些後悔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喃喃自語:「還是『胸』口中那一口靜氣修煉不夠啊,武人粗鄙,做出些荒唐舉動也可以理解。打仗畢竟不是繡『花』,也不需要溫爾而雅。一個屢立戰功的驍將,難免粗魯些。而且,這人對盧象升很是忠誠,個人『操』守卻是不錯,難怪楊相看重於他。這樣的人,一旦收復,卻比其他軍漢可靠多了。恩,罷了,我也不用同這種莽夫置氣。等找個機會,再同他好生談談,動之以情,曉之以禮,也不難說服。」

    放下手中的書,正要休息,『門』外就有衛士來報,說:「稟總督,王允成將軍拜見。」

    大半夜的這個川軍的將領竟然跑了過來,陳新甲以為軍中有事,急忙道;「著他進來。」

    「見過總督。」王允成跪地地上,磕了一個頭。

    「起來吧,軍中可有要務?」陳新甲伸出手虛虛一扶,王允成乘勢站了起來。

    「總督,那孫元實在可惡,竟然在你面前咆哮放肆,還將末將打成這樣。他毆打末將不要緊,可我卻是你的人。他打我,就是不給總督你的面子。末將委實咽不下這口氣,還請總督替我做主啊!」說到這裡,王允成眼圈紅了,差點掉下眼淚來。

    他鼻樑骨斷了,一張臉也腫得像一個饅頭,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

    陳新甲畢竟是一個讀書人出身,從小讀的就是儒家禮義廉恥那一套,尤其是他們這種進士出身的明朝文官,對於個人品行卻是看得極重。王允成投入楊嗣昌『門』下,或許大張了自己的勢力。可這傢伙可謂是盧象升一手提拔的心腹,現在見盧建斗落了難,說改換『門』庭就改換『門』庭,連眉『毛』都不帶皺一下。

    陳新甲內心中對他還是很不齒的,就不以為然地道:「孫元咆哮節堂,干犯軍法,本總督自然是要秉公處置的,朝廷制度不可廢。本總督也是秉著一顆公心,非為個人恩怨。至於如此處置孫元,本官自有定奪。本總督正是用人之際,這個孫元若是能知道自己的錯,念及本督的一片良苦用心,能夠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為朝廷立功,卻也是一件好事。」

    見他神『色』恬淡,好象沒有要拿孫元怎麼樣的意思,王允成心中就急了。

    此人是一個活脫脫的小人,小人如鬼,最是難纏,而且,這樣的人都有幾分小聰明。在揣摩他人心思上,又著特殊的天分。如何聽不出陳新甲有起用孫元的意思,心中不覺一愣,然後有怒火滔天。

    他自然知道,陳新甲之所以不想動孫元,還不是看在他往日的戰績上面。說句實在話,明朝的軍隊實在是不成,如果帶兵統帥手上有一個能打的將領,自然要愛若珍寶。搞不好,這個孫元還將大用。

    如果他真得了陳總督的信任,以後還能有我王允成的活路?

    一想到這裡,王允成就覺得臉上痛不可忍,再也忍不住,提高聲氣:「總督是愛那孫元在戰場上的本事吧?末將卻是不服。」

    這已經大大的無禮,陳新甲禁不住麵皮一垮。

    王允成撲通一聲又跪到地上,不住磕頭,大聲道:「孫元狂悖無禮,這樣的人怎能再用。否則,將士們如何心服。他不就是能打仗罷了,寧鄉軍那一套其實就是程咬金的三扳斧,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招。我川軍不過是沒機會罷了,若換成我,盧督臣夜襲那次,一樣也能擊潰建奴五千大軍。說不定我軍的斬獲比他還多。」

    既然已經說出大話,王允成也越說越離譜了。

    陳新甲;「換你比孫元斬更多,可能嗎?如果本官沒記錯,崇禎九年,你同孫元一道進京,遭遇建奴時,你川將可是炸營了的?」


    「總督這話說得不對,那日事發突然,若換成寧鄉軍,只怕也得營嘯。總督你也是帶老了兵的人,這事也不可能不清楚。」王允成還在嘴硬。

    陳新甲卻是一動,那一戰,他後來確實了解過。因為對寧鄉軍也沒有直接的認識,想了想,卻也覺得王允成的話說得有幾分道理,在那種情形下,換誰的部隊也得炸營。

    王允成見陳新甲『色』緩和了些,繼續說道:「是的,末將承認孫元能打。不過,他再能打,也是天雄軍。我川軍以前也是老天雄,還是盧總督手下的第一『精』銳。系出同『門』,誰也不比誰差。還有,當年盧總督命孫元派人整訓天雄軍。我川軍早就依寧鄉軍的法子編練過,又練了兩年兵,孫元那一套,只怕末將玩得比他更熟。所以說,末將不服總督為何看重那孫元。」

    陳新甲卻是心中一動,忍不住問:「你川軍真用孫元的法子重新編練過,知道寧鄉軍的戰法?」

    「自然,總督請稍待片刻,等末將取陣圖過來。」

    陳新甲:「去吧!」

    等到王允成跑了出去,陳新甲不覺動心起來:「是啊,我手頭不就有老天雄軍的『精』銳王允成部,又何必要不顧身份去勸慰孫元那賊子?就算川軍的戰鬥力比不上寧鄉軍,可怎麼說在我大明朝的軍隊中也能排到前幾號,不一樣能打仗,不一樣是一支強軍?」

    他好歹也是總督,一想起孫元那張可惡的臉,心中就膩煩起來。內心中,卻不太願意去隆隆那孫姓小子的。

    不一會兒,王允成就報著陣圖過來,鋪在地上。

    然後用手指在上面比比畫畫:「總督且看,寧鄉軍的戰法說穿了非常簡單,不外是用長矛結成厚實的方陣,內置火槍手。每戰,先待敵人沖陣,以長矛抵禦,不使敵『亂』其陣勢。然後用火槍齊全『射』,挫敵士氣……」

    他畢竟是個經驗豐富的沙場老將,這一解說,卻是說得娓娓動聽,有理有據。

    陳新甲對於戰爭也不是外行,越聽越覺得有理,最後,忍不住嘆道:「這個陣法好啊,就如同刺蝟一般。不管敵人是用步兵還是騎兵沖陣,光這道長矛陣就沖不過去。然後,在火槍的不斷『射』擊中,士氣一點點被消磨乾淨,最後的崩潰也就不可避免了。」

    王允成得到陳新甲誇獎,『精』神大振,接著道:「火槍手訓練不易,不過總督你忘記了,我天雄軍以弓弩起家。可將火槍換成弓箭,弓箭的『射』程和殺傷力卻比火槍強多了。所以,末將有這個自信,我川軍上了戰場所獲得的功勞絕對比寧鄉軍還大。」

    「好好好,非常好!」陳新甲大笑:「還真小看王將軍了,看來,咱們就算沒有寧鄉軍也不打緊。」

    「願為總督效死!」王允成大喜,有將頭磕了下去。卻不小心觸動傷勢,疼得滿頭大汗,眼淚都下來了。

    陳新甲森然道:「孫元不遵軍令,毆打同僚,視軍紀國法與無物,本督自然要替你找回這個公道。」

    「多謝總督,多謝總督。」

    這下,陳新甲是徹底打消了籠絡孫元的計劃。

    至於楊嗣昌那邊,反正只要能夠打勝仗就好。閣老要收復孫元,不也是看重他的打仗的本事,為了獲得軍功嗎?

    ……

    接下來,部隊都在休整。此次大戰,部隊傷亡加一起也好幾十來。傷員都需要救治,還得派人送回渤海所養傷。陣亡的士兵需要埋葬、家屬也需要撫恤。

    這一忙,就忙了三日,終於到了大軍啟程的時候。

    盧象升是個急『性』子,率先帶著部隊出發。

    陳新甲的軍令也下來了,宣大兩鎮鎮軍明日出發。

    這個時候,寧鄉軍的軍糧終於用盡。還好,前番月圓之戰時,孫元繳獲了不少戰馬和騾、驢。

    回昌平之後,戰馬和大畜生們因為在戰場上受了傷,有不少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

    這次索『性』都宰了,給士兵們充飢。

    「太初,你的軍隊吃得真好啊!對對對,就是要給士卒吃飽吃好,如此上了戰場才有力氣。「看士兵們吃得嘴角流油,劉閣老忍不住老懷大慰,一陣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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