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脆的斷裂聲響起,竹竿上面已經出現很多細長的縫隙,裂痕最多的地方開始折彎,圓筒樣的杆子已經扁平,如果力量繼續加大,折彎處肯定馬上就會徹底撕裂。
村民們抓著竹竿放也不是,拉也拉不動,都急得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就算繼續等著的話,竹竿斷裂傻娃爹也會沉下去。
『傻娃爹,別堅持了,放開他吧!』姥姥努力地勸道。很多村民和附和起來,勸他先鬆開兒子,要不然都會死,可是不管怎麼喊,傻娃爹就是不鬆手,大家也只能陪著堅持到最後一刻。
千鈞一髮之際,人群背後響起一聲急切的喊叫:『麻煩讓一下,我來救他們!』
後面的村民紛紛向兩側閃開,一個瘦削的身影飛奔而來。我認識這個人,就是昨天在姥姥家吃包子的那個白臉小青年。在周圍人一片好奇的目光下,他快步跑到了河岸邊,眼神憂鬱地望著只有腦袋還露出水面的傻娃爹。
『太好了!你來了他們就有救了!』姥姥望著年輕小青年,興奮道。
他沖姥姥歉意笑了下:『來的有點晚,老姐辛苦了。』說完將手伸進長衫中,摸出一塊銅鏡,順勢一甩,銅鏡劃出一道金色圓弧,輕飄飄地落在了洶湧的河水中,卻並沒有下沉,而是穩穩地浮在上面。
突然,銅鏡上一道耀眼的光亮閃了下,只覺得一陣炫目,眨了下眼想要看清楚時,光亮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道是銅鏡自己發出的,還是反射了太陽的光亮。
『竹竿又直了!』有人激動地喊了句。
抬眼瞅去,發現剛才已經快要折斷的竹竿重新彈直,應該是水下面的拉力變小了。再看水中,傻娃爹的身子在慢慢上浮,上半身已經露出水面,接著呼啦一下傻娃的屍體也浮了上來,不過這次不但沒有再下沉,而且被湍急的河水沖得亂搖亂擺,幸虧被他爹抓著,要不然早就衝到遠處了。
『可以把他們拉上來了。』白臉小青年向村民們提醒道。
愣神的村民反應過來,抓著竹竿向後拖拽,這次竟然拉了動,將傻娃父子拉上了岸。
『高人,快……快救救我兒子!』傻娃爹一上岸就斷斷續續地向白臉小青年哀求道。
白臉小青年先將傻娃爹扶起來:『你剛才灌了不少水,先坐下歇一會,我會盡最大努力救他的。』說完彎腰將匍匐趴在岸邊的傻娃翻了過來。
圍觀的眾人一瞧,嚇得趕緊向後退去,有些大人將孩子的眼睛也捂了上。我距離傻娃比較近,看得一清二楚,也被他的樣子嚇得汗毛聳立,不自覺地向後退去。
被白臉小青年翻過身子的傻娃身體水腫,面色猙獰、五官扭曲,嘴巴大張,眼睛高高凸起布滿血絲,就像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活活被嚇死的。這樣子一看就沒救了,死的不能再死。
『娃兒!娃兒!……』傻娃爹看見自己兒子的慘狀,忍不住呼天搶地嚎啕大哭起來。
周圍的村民也開始由驚懼變為好奇,湊過來開始竊竊私語地議論開來。有說遇見水鬼被拽了下去的,有說是不小心落水掙扎的,也有說被人謀害的……
說什麼的都有,不過都替他新娶的媳婦惋惜,剛剛結婚沒有幾天丈夫就死掉了,真是命苦。姥姥躬身將傻娃的爹扶起來:『大侄子,已經這樣了,別太傷心了,這都是命,也許是老天爺太喜歡傻娃了,招他上去陪著玩的,嫌他在人間沒有夥伴。』
『我可憐的兒子啊——,你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怎麼活——』傻娃爹望著姥姥,哭得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
姥姥邊安慰傻娃爹邊擺手讓周圍的人安靜些,不要打攪白臉小青年查看傻娃的死因。村里人還算給姥姥面子,很快安靜下來,好奇地望著這個外來的陌生青年,不知道自己的猜測能不能被他確認。
白臉小青年剛要蹲下身子,傻娃大張的嘴巴突然抖動起來,嚇的人群尖叫連連大喊詐屍,紛紛四下逃散,不過他卻不為所動,似乎一點也不害怕,緊盯著傻娃鼓動的嘴巴。
『啪嘰——』一個條狀東西突然從傻娃大張的嘴巴里竄了出來,在地上胡蹦亂跳著。
仔細一瞅,竟然是一隻泥鰍。圍觀的人群也發現是泥鰍,小聲咒罵著又重新圍在了屍體和白臉小青年四周。
白臉小青年將泥鰍一把抓住,扔進了河裡,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枚桃木釘,刺進了傻娃屍體的心口,過了一會抽出來看了看釘子尖上的血並嗅了嗅,之後又從上到下仔細地查看了下他的全身,最後深吸口氣站起來對眾人道:『桃木釘上的血不是黑色的說明他沒有中邪,而且全身並沒有傷口,所以應該是自己不小心跌落進水裡淹死的。』
『淹死的人我們見過,好像不是這樣的啊!』人群里有質疑聲響起。
白臉小青年平靜地問道:『我剛才聽有人叫他傻娃,是不是因為他腦子有問題?』
傻娃爹擦擦眼淚,點了點頭:『確實是,從出生就這樣,醫生說是腦子缺氧,什麼什麼受損了,發育不良。』
『那就是了,他腦子有問題,掉進水裡之後十分驚恐,所以不停掙扎,才會出現這樣的面目,如果你們不信,那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吧。』白臉小青年說完,將手向河裡一甩,擲出一根帶鉤子的鬆緊繩,勾住仍舊漂浮在水上的銅鏡,鬆緊繩一收縮,鏡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他手心裡,將鏡子放進懷裡後徑直地離開。
姥姥嘆了口氣:『傻娃腦子有問題,我想沒有人會害他這樣一個人,我也覺得是不小心跌落水中淹死的,至於是報警還是怎麼辦傻娃爹你自己看著處理吧。我有點累了,想回去歇息會。』說完姥姥領著我大步地往家走。
邊走我邊回頭張望,發現姥姥走後,圍觀的人群也都四散離去,只有傻娃爹還痴痴地呆坐在兒子屍體旁。回到家後,姥姥很稀有地將院門關了上,然後快步走進屋裡。我跟著進來,一進去就驚住了,剛才離開的白臉小青年正工工整整地坐在椅子上。
見姥姥進屋他忙站起來:『上官老姐,沒有允許我就進了你家,還請原諒。』
『別文鄒鄒地客套了,剛才在河邊我已經覺察到你是在敷衍傻娃爹還有村民,趕緊告訴我那孩子的真正死因是什麼?』姥姥急切地問道。
『老姐聰慧,那個叫傻娃的先是被嚇死的,之後又被人扔進了水裡。』白臉小青年淡定回道。
姥姥臉上浮現傷悲和痛恨的神情:『他不過是一個傻子,究竟誰這麼殘忍,真是太可恨了!』說完憐憫不止。
『我剛才查看了屍體的眼白,除了有血絲還星點綴著些許黑點,說明見了不乾淨的東西。』白臉小青年語調平靜地說道。
這話很讓我好奇,忍不住插嘴:『什麼是不乾淨的東西?』
白臉小青年發現我一直在仔細聽,怔了下,然後轉向我姥姥,見姥姥點頭後,對我微笑道:『問別人問題前最起碼要有個稱呼吧。』
聽他這麼講我心說這人真卑鄙,趁這麼個機會落井下石,但是心裡痒痒的,很想知道他說的不乾淨東西是什麼,於是勉強笑了下:『張爺爺,您說的不乾淨東西究竟是什麼啊?』
這次他比較滿意,點點頭:『雖然態度和語氣都是裝的,但是畢竟叫了,我可以告訴你,髒東西就是大人們口中經常嚇唬你們的惡鬼。』
『它們長的什麼樣?是不是很嚇人?』我連續追問起來。
白臉小青年笑笑:『你還沒完沒了了,惡鬼長的當然嚇人了,青面獠牙、眼睛不是血紅就是全白,特別喜歡吃小孩的肉。』說著向我比劃了起來。
我嚇得趕緊跳到姥姥身後躲起來。姥姥見狀對我笑道:『你張爺爺嚇唬你玩的,別信他的鬼話,出去玩會吧,我和他商議點事情。』
我也不大喜歡與這個白臉小青年呆在一起,見姥姥給我機會,高興極了。剛要抬腿跑開,誰知又被姥姥喊住,以為她改變主意了,不想讓我出去,頓時有些失落地嘟囔:『姥姥——』
『今天早上出這麼檔子事,姥姥也不能給你做吃的了,啃一包餅乾吧。』說著站起來從箱子裡拿了一盒鈣奶餅乾給我。
我高興極了,撕開包裝袋拿出一塊在白臉小青年面前晃了晃,饞了一下他,飛快奔出院子去找小萍安子還有二棍他們,來到昨天約好的地方,發現他們三個早就到了。
『你們……你們今天好早啊。』我氣喘吁吁地張口道。
安子委屈地擦擦臉:『阿飛,你能先把餅乾咽下去再說話嗎?噴了我一臉渣渣。』
我咽下嘴裡的餅乾沖他道歉:『對不起,跑得太急了。』
『好了,既然都來了,那我們快去找點屎吧,是狗屎雞屎還是豬屎?』二棍著急地對我問道。
我剛又嚼了塊餅乾,聽二棍說屎,肚子一噁心忍不住又吐了出來,全噴在他臉上。見狀小萍和安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正吃著東西,你說什麼屎屎屎的,噁心不噁心!能不吐出來嗎?』我沖二棍埋怨道。
二棍不耐煩起來,擦擦臉:『行了,怨我自己好不好,但是不找屎怎麼去試探傻娃?』
『試探傻娃?你們不知道河邊的事情啊?』我吃驚地問向他們三個。
『我們早早地吃完飯就趕過來了,等了你好半天了,哪裡會知道河邊有什麼事情?』安子有些牢騷地對我回答。
小萍頓了片刻,對我輕輕問道:『剛才我看到見有些大人跑得很快,是不是與河邊的事情有關,阿飛河邊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長出口氣:『有人死在了河裡。』
『啊?誰?』他們三個一起驚詫地問道。
『傻娃。』
『啊!?傻娃死了,是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們吧?』二棍有些不相信。
『不信的話你們現在就去河邊,興許屍體還沒有被拉走,你們還能看到他慘死的樣子。』說著我指了指出事的河邊方位。
『你領著我們去看看!』二棍對我催促起來。
『我才不想再看一遍了,那樣子甭提有多嚇人了,眼珠子紅的都快要流出血來,高高地鼓著,臉色煞白煞白的……』
雖然我說得很恐怖,但是二棍和安子還是有點不相信,一起朝傻娃落水的河邊跑去,只有小萍沒有去,她說光聽我描述就很嚇人了,看了會做噩夢,所以不去,留下來和我說話。
沒有幾分鐘就看到二棍還有安子神色慌張地跑了回來,到了跟前不停地說著嚇死了,太恐怖了,以後再也不看了之類的唏噓話語。
『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我沖他倆頗有些神氣道。
『信了信了!阿飛你看到傻娃那模樣的時候有沒有害怕,說心裡話?』安子盯著我的眼睛好奇地問。
『當然有,不過就那麼一點點,否則也不會看的那麼仔細,呆那麼長時間了。』我裝膽大回道。
『傻娃死了,那我們今天幹什麼?』二棍頗有些失望道,好像覺得自己昨天的推論徹底被否定了。
我想起半夜到我房間塗抹口紅的長髮胖女人,深吸口氣對他們三個坦白:『我把發現蛇皮袋子後經歷的事情告訴我姥姥了——』
『啊?你當叛徒了!』我還沒有說完,二棍就忍不住對我指責起來。
『聽阿飛把話說完好不好!』小萍替我爭辯道。
我苦笑了下:『什麼叛徒不叛徒,那些東西本來就不是我們,根本不應該拿,現在出了這麼多事情,再不告訴大人遲早會被嚇死,你們知道嗎,昨天晚上那個長發胖女人去我屋裡了,把我藏在床底下的那些化妝品拉了出來,還往嘴唇上抹口紅想,像紅窟窿一樣的眼珠盯著我,向我伸手要東西。你們是沒有看到她那張臉,腫成了紫黑色,還腐爛不堪,我都不知道她是活人還是死人。如果再不告訴姥姥,說不定她下次就會把我掐死,死狀比傻娃還嚇人!』
聽我說完,他們三個臉上流下豆大的汗珠,不停吞咽著唾沫,估計嚇得不輕。
『阿飛,你說的是真的嗎?』安子瞅著我又問了句。
『我欺騙過你們嗎?』
『那你真是太厲害了,假如是我估計當場就被嚇得尿褲子了。』安子唏噓起來。
『不是假如,我估計她今天晚上就應該去你們三個中的某人那裡了。』我提醒他們道。
『啊?不會吧?那太恐怖了!』二棍也緊張起來。
我向他們三個分析起來:『不管我們把東西藏在哪裡她都能準確地找到,而且每次只拿一件,我那裡是去過了,你們自己想想吧,接下來她能不去你們那找自己需要的東西嗎?』
『那怎麼辦?要不我把東西趕緊扔了?』安子已經嚇得不在乎他喜歡的那些項鍊手鐲了。
『扔了會不會不行啊?畢竟我們都藏過好幾回,她要是記仇怎麼辦?我看還是告訴家裡人吧!』二棍也願意當叛徒了。
小萍比他們都篤定,轉向我問道:『阿飛你打算怎麼處理那些化妝品,說不定下次她還會去你那裡呢。』
『我姥姥會找合適的地方給埋了。』
『那我把東西也給你姥姥,讓她也把我的埋了吧,反正我是一點也不想見到那個嚇人的胖女人。』小萍向我請求起來。
『沒問題,你回家拿來吧。』我大方地允諾。
安子和二棍聽後也改變了注意,紛紛央求我把他們的東西也讓姥姥埋了。我頓時感覺自己就像老大,爽快地答應,讓他們趕緊回家取來,跟我一起去姥姥家。
他們很快都從家裡拎著蛇皮袋子包趕來了,我領著他們朝姥姥家走去,他們邊走邊時不時打開,瞅瞅裡面的東西,看的出來都很依依不捨,畢竟從來沒有過這麼多好玩稀罕的玩意。到了姥姥家後,我徑直地走進屋裡,見那個白臉小青年還在,白了他一眼,走到姥姥身旁,小聲地告訴她蛇皮袋子裡的東西被三個小夥伴全拿來了,能不能一起埋了。
姥姥聽後很高興:『我正打算問你的好朋友們要呢,沒想到他們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真是太好了!』說完跟著我來到院子裡,將所有的東西都堆在一起,又找了個蛇皮袋子統一裝了起來,然後放到了角落裡。
他們三個都很納悶,臉色不解地瞅著我,懷疑我是不是藉機誆他們的東西。我抹不開面子,向姥姥詢問:『不是說要埋起來的嗎,怎麼放到院子裡了?』
『現在去不是會被很多人看到,所以我們決定晚上天黑了再去。』白臉小青年替姥姥向我回道。
聽他說的有些道理,於是轉向小平還有安子和二棍:『聽到了嗎,為了不被發現晚上再去掩埋。』
小萍指著白臉小青年,對我好奇地問:『他是誰啊,怎麼以前沒有見過?』
『我姥姥的朋友,很厲害的,早上傻娃就是被他撈出來的。』雖然我不喜歡白臉小青年,但是還是實話實說。
『小飛啊,領著他們一起出去玩會,我和你張爺爺還有些事情要商量。』姥姥把我們趕了出來。來到大街上,我們漫無目,不知道去哪裡玩。走了一會,安子突然開口問了句:『阿飛,早上傻娃的新媳婦看到傻娃的死狀有沒有被嚇哭?』安子的問話,讓我想起早上自始至終沒有出現的傻娃媳婦,心裡不由得納悶起來,她怎麼沒有去河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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