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解放前說起,那時候在外面打了多年仗的柱子突然回到了村里,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漂亮姑娘,柱子說是他女人,叫南宮什麼的。
柱子的家人擺了幾桌酒席,算是婚禮了。那個年代誰管來歷啊,逃荒的多的是,那姑娘就算是嫁到我們村了。柱子家雖然窮,但柱子幹活賣力,他老婆又勤勞賢惠,日子倒也過得去。
不久那女人就懷上了孩子。
村上人都說柱子家祖墳上冒青煙了,娶到這麼好的老婆。一切看上去很美滿。
但是第二年,事情就開始了。那晚是農曆七月十五,柱子的老婆要生了,柱子找了好幾個接生婆,都不願意來,她們說七月半不吉利,不敢出來接生。最後柱子跑了好幾個村子,出了三塊大洋,才有一個年輕的接生婆趕來給接生。
嬰兒出生了,是個女孩。
第二天,有村民在村口的路上發現了那個接生婆,死得很恐怖,嘴張得很大,七竅流血。村里人都議論說肯定是晚上遇見鬼了。柱子聽到村里人胡說八道,要揍那些說閒話的人。
當天晚上,接生婆家裡來人大鬧了一場,柱子家借了好多錢給他們才了事。
第三天,有下地的村民在村頭的水溝里發現了柱子,他頭朝下栽在泥里。好幾個小伙子一起使勁才把屍體拔出來,拿水衝過後,柱子的眼睛睜得老大,裡面布滿了血絲,眼角還有乾涸的血痕,有年齡大點的人說這是看見恐怖的東西嚇死的。
據柱子他們家裡人講,柱子本是背著玉米去集市上賣的,打算賣了錢好買點肉給他老婆補補身子的,半夜就出發了。
村里越傳越厲害,很多人嚷著說有鬼。老村長從鎮上請來了一位老醫生,老醫生說:『他這是不小心栽倒溝里窒息而死的,沒有什麼鬼魂,大家不要怕。』村民們的情緒暫時被安撫下來。
但是第四天,大家就擠在村長家,說柱子的媳婦死了,渾身都是窟窿。村長趕到柱子家一看,柱子媳婦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抓爛,身上有無數個窟窿,像是被什麼爪子抓死的,但是卻沒有一點血流出,放佛被吸乾了。
有人小聲議論說這是餓死鬼把她的血吸乾了。柱子的老父母哭的悲痛欲絕。村長見哇哇待哺的嬰兒不能沒有人照看,於是讓村里一位膽子大的女人留了下來,照顧那個剛出生的嬰兒,又拿了些錢給她。
本以為一切已經過去,誰知道事情只是剛剛開始。
第五天,有人發現嬰兒的爺爺死了,雙手緊緊扼著自己的喉嚨,像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第六天嬰兒的奶奶死了,裝殮的人說她身上有很多牙痕,深入肉里。
膽大的女人只好把孩子抱回家餵養,可是第七天,她丈夫發現她趴在家裡的院子裡,嘴裡滿是沙土,鼻子,耳朵都是。肚子漲的鼓鼓的,放佛吃了好多沙子。
第八天……
一連十五天,村里死了十五個人。鎮長,警察署的人都來過,可是什麼也查不出來。村上人發現凡是接觸過女嬰的人都死了,於是憤怒了,他們拿著火把,棍子,要殺死那個嬰兒。
女嬰仿佛明白一切似的,沒有哭聲,只是轉動著眼睛看著周圍的人。在嬰兒無聲的注視下,大家有點害怕起來,不過最後還是要動手。
正要點火,突然不知從那裡來了一位道士,穿著很破,嘴裡訓斥道:『殺戮一個嬰兒,還有人性嗎?』
村里人說就是她害死了十五個村民。道士卻淡淡道:『那是他們的命中劫數,孩子我帶走,村里也不會再死人了,你們放心吧。』
後來道士在山上的松林里蓋了三間木屋,經常下來問村民要點米麵餵那女嬰,一直養育了那個女嬰十年,在女孩十歲的時候道士走了。道士臨走的時候囑咐村民不准去山上的木屋見女孩,每月十五要放足夠的糧食在林子邊上的紅色岩石上。
村里人按道士說的去做,果然一直相安無事,而且村里十幾年沒有旱澇災害。
道士走後的第六年,也就是女孩十六歲的那年,不知怎麼的,這件事傳到鎮上幾個公子哥的耳朵里,那些人平日裡就是吃喝嫖賭的貨色,他們不知聽誰說的,說我們村山上的林子裡,獨自住著一位漂亮女子。那天晚上,他們帶著一些家丁,喝了酒晃晃悠悠的向山後的樹林去了。老村長和村民本想阻攔,但那些人手裡有傢伙,到底沒有攔住。
晚上村民聽到了槍響,但沒有人敢上山。第二天有早起放羊的老頭在山溝里發現了很多屍體。
村民們從他們的衣服和地上散落的槍支,斷定是那些公子哥和他們的僕人。只是他們的頭都不見了,脖子上留著撕裂的斷肉和半截頸椎骨,像是有很大的力將他們的頭拔了去。地上沒有任何血漬,只有一些乾涸的白色漿塊。
老村長只好去鎮上找鎮長說明情況。鎮上的財主,豪紳聽說自己的兒子被害了,成了無頭屍體,憤怒極了,糾結了很多打手和警察一起來到村里,決定上山上去殺了那個『妖女』。
老村長勸不住他們,只好嘆了嘆氣。那天下著連綿不斷的細雨,上山的路很滑,那些人爬的很慢,鎮長和一些警察也一起上了山。村里人遠遠地望著他們模糊的身影消失在細雨中。天快黑的時候,他們那些人回來了,個個垂頭喪氣。
後來老村長才知道原來他們找了一整天也沒有找到木屋,在林子裡迷了路,出不來,後來看見一個身影,他們追了上去,追著追著,就出了林子。那些打手和警察都嚇壞了,說林子裡有鬼,不敢再進去了。那些鄉紳沒辦法,只好聽鎮長的先下山。
本來以為這事可以過去了,但那些財主鄉紳畢竟死了兒子,咽不下這口氣,後來陸續找了很多混江湖的妖僧邪道去捉女孩,但是上山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找到木屋的。過了幾年那些鄉紳也就慢慢的放棄了。
村裡的人對林子裡的女孩更敬畏了,十五時把家裡最好吃的都拿出來供奉她。一直到女孩十八歲那年,也就是解放那年,去送供品的幾個人在回村的時候被一個蒙面的女子叫住了,女子告訴他們以後不要再送吃的了。他們幾個人,在地上不停的磕了頭,見女子走了,飛也似的奔下山,告訴了老村長,後來村子就沒有再送過供品。
村子一直平安無事,慢慢的大家都把山上的女子當成了神,私下裡叫她南宮神女,經常去林邊跪拜。這事一直延續到了文革的時候。那時是紅衛兵的天下,這種『封建迷信』的思想肯定是要清除的。不瞞你們說,我當時也是紅衛兵的一員。
那時我們根本不會相信家裡大人說的那些『傳言和警告』,十幾個人帶著鐵杴和大錘喊著打倒牛鬼蛇神的口號進了林子。我們輕而易舉的找到了木屋,心想大人們的那些話更荒謬了,我們站在門口叫囂著,喊著『南宮巫婆』滾出來。
木門開了,一位蒙著面的女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我們大聲罵著她,卻突然發現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周圍一片寂靜。我想向前走卻發現一動也動不了,那種恐懼只有親生經歷的人才能明白,就這樣我們一直和女人面對著面。過了很久,女人說話了,很輕柔的聲音:『你們走吧,我不想傷害你們,以後不准再來了。』
我們擦了擦臉上的汗,灰溜溜的跑回了村子,以後再也沒敢去過林子。」
秦村長講完了,我忽然覺得那幾個公子哥死的場景,像極了姥姥給我講的那個故事,心裡七上八下,不知是巧合,還是真的有聯繫,算了,先不想這個了。
村長的老婆喊村長吃飯,我們趕緊告辭,村長客氣著讓我們一起吃,我們說不用了。村長把我們送到大門口,問我們住在哪裡的。孫強告訴他我們住在山下路口盡頭的一大爺家。村長點了點頭笑道:「那是老祁家,他兒子兒媳在外面打工,家裡新房子有很多空房間,你們住他那很合適。」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不明白,林中的南宮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為什麼要蒙著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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