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頡紅著眼,滿面猙獰,眼皮抽搐,嘶聲叫道:「好!」
「就照規矩來。」
賀小駿咬牙切齒獰聲叫道:「加武。」
「可以!」
王頡眼睛冒光:「加武就加武。時間你來定!」
「三個月後。海島。亞龍灣。」
「不見不散!」
王頡漠然回了這句話,斜眼冷冷看了金鐸一眼,轉身出了房門。
絡腮鬍大個頭王晟揚起碩大拳頭輕輕對碰,衝著金鐸猙獰一笑:「殭屍臉,多吃點,長胖點。」
說完,揚長而去。
現場一片狼藉,3688一份的長江野生刀魚只動了幾筷子,現在滿地都是。還有最正宗的長江甲魚和野生雞樅的美味湯汁更是灑滿包間牆紙。
空調損壞,豪華包間就像是桑拿房,熱到極致。
「勞哥您放心。您今兒幫了我這個大個忙,兄弟就算是把這顆腦袋割下來也幫你扛了。」
「武鬥的事兒你也別擔心。管老三家開保安公司的。退役特戰隨便調。」
「賭注這塊兒我全包。」
「大不了,老子被禁足禁卡一年窩家裡不出來。」
「說什麼也得幫你把這面子找回來。」
「一把搞死王吉頁,讓他丫的十年都甭想緩過氣兒。」
管老三更是在旁邊憤聲怪叫,嘴裡冒出不著邊際的大話,直把嚴家父子聽得眼皮直跳,卻又自壯英雄膽為兩位少爺加油打氣!
三個月後亞龍灣,估計有一場龍虎大戰。
照這些少爺們的玩法,屆時,怕是要鬧出人命!
正商討之間,一個誇張怪誕的聲音傳入耳內,一個穿著洋氣的墨鏡少年出現在門口。
「我屌嗨。這他媽發生了什麼事?」
「這他媽還是人待的地方嗎?」
夾生的普通話從墨鏡少年嘴裡冒出, 管老三頓時沒好氣叫道:「這他媽關你什麼事。給老子滾出去。」
墨鏡少年微微一怔,右手扶著墨鏡腿慢慢往上頂。
冷漠鄙視的眼睛瞥瞥管老三就像是看個傻逼那般:「給你臭嗨撲街一個自行改正的機會。」
管老三火氣一下子從心口竄頂泥丸, 指著墨鏡少年罵道:「尼瑪再臭嘴, 老子抽不死你。」
墨鏡少年嘴裡嘖嘖有聲:「抽我?」
「想抽我的人有很多, 但絕不會包括你這個穿去年舊貨的死撲街。」
這話直接就將管老三逼到懸崖邊上。
身為少爺,最不忍的就是被人諷刺挖苦穿舊貨。
當下管老三就炸了毛, 抄起盤子怒罵:「你他媽……」
墨鏡少年輕輕打了個響指曼聲說道:「記下來,交給律師,告他侮辱我。」
「嗯。持械行兇。」
「上報大使館, 我人身安全受到嚴重威脅。」
「再給雙喜城有關部門看錄像,我對雙喜城投資環境表示嚴重擔憂。」
噌的下,管老三身子一抖眼睛縮至針眼大小。
旁邊的嚴家父子老子眼睛鼓得溜圓,吃驚看著墨鏡少年的身後。
在那門口, 赫然站著好些個衣著華貴的高級金領,旁邊還有兩個五大三粗的保鏢。
更嚇人的,這群人裡邊還專門有人拿著便攜式攝像機。
「你,你是……」
「我, 我是你們看不起又惹不起的臭老外。」
嘴裡冷冷叫著, 墨鏡少年卻是踮著腳在滿地狼藉的包間裡跳著踢踏,轉眼到了金鐸跟前。
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氣。
這個老外一定是來找金鐸麻煩的。
難不成他是王頡狗逼請來的幫手!?
這下……
當即賀小駿就站起來攔在金鐸身前沉聲叫道:「哥們兒, 有什麼沖我來。這是我哥。」
「他的事, 我來扛。」
「扛尼瑪!」
墨鏡少年一把就將賀小駿搡一邊去, 沒好氣罵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幫我哥來扛事了。」
說完這話,墨鏡少年一把抱住金鐸, 嗚咽大叫:「勞哥。全完了。」
「虧慘了!」
「這回, 兄弟跟你去賣屁股都填不上這個歸墟大窟窿了。」
「候婉清馬上就要過來逼宮了!」
現場所有人,盡皆呆立當場!
嚴子黃驀然大震, 突然驚聲怪叫:「你是獅子國侯翔,侯少爺!」
轟!
賀小駿管老三怔立當場,魂飛魄散!
已蓄水152米的三峽庫區對雙喜城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江邊吹來涼爽的風, 夜已深。
山頂上, 傳說曾經朱允炆躲避四個年頭的白崖寺一片漆黑不見輪廓,倒是那千年古鎮的磁器口燈火通明, 照亮了半個長江。
微涼的風從深夜的長江上掠過, 夾著一絲絲的暖熱, 像是嬰孩時候夏天蚊帳里母親輕輕搖動的棕櫚扇, 每一下都是那麼溫柔,又那麼的涼快。讓人深陷其中不願醒來。
五千噸級的貨輪拉著長長的汽笛,緩緩駛出碼頭。
趁著深夜偷挖河沙的黑船嗚噠噠的從滴答傲然駛過,開進視野的盡頭。
黑夜中,還能看到不少偷魚電魚的船隻鬼鬼祟祟的遊走在黑暗的邊緣。
「鐸哥。為什麼你要照顧嚴家人的生意?我們和他們不是結了血海深仇嗎?」
「既然得罪了嚴家,那就一直得罪下去。」
「這樣的主角,在現實里,活不過三集。」
雙腳插在水裡的滴答攥緊拳頭咬著牙:「活不過半集也要干。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兔子死了也要蹬禿鷲兩腳。」
「活得太他媽憋屈。是個人都能騎在我們頭上拉屎。」
金鐸就坐在民國時候古老的碼頭上,靜靜看著半明半暗的悠悠長江,蒼暮眼瞳中倒映著磁器口的魔幻燈火。
「我和嚴家談不上血海深仇。真正的血海深仇, 是你死我亡。」
過了半響,金鐸輕聲說道:「我們身後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沒有一座可以依靠的山。」
說著, 金鐸又指著長江:「看見沒。我們就是那艘偷魚的孤舟, 隨便一艘沙船和煤船都能把我們撞得粉碎。更別說那些貨輪遊輪。」
「我們,還太小,太弱。」
滴答凝望那艘小漁船, 迷惘的眼神里有莫名的思緒在流淌。
「鐸哥。那你什麼時候才能變成萬噸貨輪和遊輪?」
「我不知道。」
金鐸靜靜說道:「曹操終其一生都只能三分天下。」
「孔明六出祁山最後也只能溘然長逝。」
「他們都是天選之子。我,連他們的零頭,零頭的零頭都比不了。」
「差得太遠。」
頓了頓,金鐸又輕聲說道:「我現在比不了侯翔,比不了陳不負,甚至,連賀加貝都比不了。」
「我只能像狗一樣的狗著,慢慢長大,慢慢壯大。」
滴答默默聽著金鐸的話,心裡升起不服輸的憤怒又完全不理解的疑惑。過了老半響,滴答才復輕聲開口。
「那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活成人樣?」
金鐸木然說道:「劉邦造反的時候三十九歲,只用了七年就統一神州。朱元璋三十二歲起兵,只用了十五年就打下了大明江山。」
「要做大事,做成大事, 天時地利機遇實力,一樣都不能少。」
「記住一點, 活著就是最大的本錢。」
滴答對金鐸的話懵懂未懂,半響才默默點頭:「我十三歲。再過十年,我二十三歲。那時候的我,一定能幫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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