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該柯楚楚運氣好,前面那座宮殿裡,忙忙碌碌的太監正一抬一抬往外搬東西。引路太監見她似有興趣,悄聲解釋道:「那是洛妃娘娘的琉璃宮,洛妃去了珈藍寺,這房子就空出來了。皇后便讓寧妃娘娘住進去,所以在搬物什呢。」
要去寺里永住嗎?怎地連宮殿都要給人家搶去。
柯楚楚問道:「公公,咱們能進去瞧瞧嗎?」
「恐怕不好吧。」
是不好,非不能。柯楚楚堅持要進,她必須確定各宮娘娘是否都有布類似風水陣。
這太監心道,洛妃就是因講了柯夫人的壞話才被冷落的,柯夫人是想立威還是怎地?說道:「那奴才帶夫人進去逛逛吧。」
柯楚楚跟著太監只進去晃了兩三眼,很快就出來了,前後不到二三十息。她心裡已經有了數。
沒有吉局,也沒有故意亂修犯忌諱
。但是卻雜亂無章,一棵不高的槐樹不偏不移立在西北角上,那是敗財招陰之局。明顯是有人有心而為,那槐樹存活的時間不下於五年。
她輕易推斷出暗害洛妃之人懂玄術,且與皇后宮中的吉局出自同一人之手。那……秦王的對手,也就是邱世立的主公,肯定與鄭皇后有關係了?皇后宮中擺弄玄陣,當然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坐上皇位……
曾九,我查出你的主子是誰了。
柯楚楚心累至極,這對手果然強大。怪說秦王要自污自毀……不對,鄭皇后能有兒子成年?擅長玄術的又是皇后或晉王身邊的哪位呢?
她抬頭看著高高紅牆之上的藍天白雲,猶如墜入了迷宮之中。秦王這個人,她真的捉摸不透,晉王這個人,她倒是能看懂一半。
晉王趙慕,只有一半的真龍之骨,這是她從沒見過的骨相。他與齊王並排而坐時,齊王鮮明的龍骨之相使他黯然失光。
柯楚楚擰緊了眉頭,久久都無法鬆開。怎地過了三百年,玄術跟人一樣,似會生病一般,各種怪相都出來了。
「夫人。」泠兒見她發怔出聲提醒道。
「走吧,回去。」
泠兒忙問:「不去壽和宮了?」
柯楚楚回過神,輕聲道:「要去。」
泠兒便吩咐太監繼續走。
不出所料,太后不見。不但不見,還讓女官出來訓斥:一個夫人有甚好見,有事無事都別來擾她清修。
柯楚楚明白了,趙蘊不討祖母喜歡。或許建豐帝才是他的倚仗,只有他爹才縱容這個殘廢兒子。
「出宮。」柯楚楚再次說道,聲音不高,唯有泠兒和湘兒能聽見。
兩個婢女眼神詢問:也不去御花園了嗎?
見柯夫人示意身邊的太監,泠兒只有硬著頭皮讓太監過去跟皇后等人賠罪,找的理由
很平常卻也說得過去。
夫人又頭痛了,夫人身子不好,夫人每日都在用藥。
這太監一一記下,把柯楚楚交給另兩位太監引路出宮,慢悠悠朝御花園而去。
鄭皇后早得知柯楚楚溜了,聽到太監的稟報後,淡淡應了聲:知道了,下去吧。
那賤東西還敢拿喬,把宮裡當成什麼了!
晉王在她耳邊悄聲道:「娘親,現在您信了吧。有些人天生就會演戲,不止在宮中呆過的人才有這本事。」
鄭皇后眼神發寒:我給她作戲是看得起她。旋即指使她的近侍太監送了一本《婦規》去□□,柯氏禁足三月,抄寫《婦規》兩百遍。她是要皇帝知道,他的長子是何等的不給皇后臉面。
晉王贊道:娘親做得對。
柯楚楚回府就收到了皇后的賞賜,領了賞回屋順手遞給了湘兒,「抄吧,你倆一人一百遍正好。」她拿著書隨便翻了翻,又道:「不到一千個字兒,很快就能抄完。」
泠兒和湘兒一臉無語,默默接過下去了。
趙蘊表面不顯,心裡可是很焦急的,下了朝匆匆趕回來,同時一起來的還有文爭鳴
。
「夫人。」文爭鳴向柯楚楚施禮。笑道:「未能趕上夫人的喜酒,罪過啊。」
「文公子,考得如何?」柯楚楚也像老朋友一樣招呼道。她不提喜酒的事,哪有什麼喜酒,趙蘊一頂王府普通轎子就將她抬了回來。
「哈哈,那要看天意,不,聖意。」
趙蘊等他倆聊完了才出口說道:「爭鳴在京中的宅子已經收拾出來,他以後就要在京中長住了,咱們三人有的時間相處。」言下之意,你倆聊幾句就好。
「哦?是嗎!」柯楚楚有點意外,也就是說,他的任命將是京官?趙蘊連這都知道,可見皇帝對他真的很寵啊。
文爭鳴急切撇清:「哪有,放榜之後還要等上一個月才能確定。我收拾宅子是因為家姐將上京,並非我要長住。」
柯楚楚偷看趙蘊,未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情緒。問道:「劉伯呢?」
「他幾前日就回了肅州接家姐,或許十日後才能回京。」文爭鳴為怕趙蘊多想,忙接上他的話:「殿下說得對,咱們三人以後有的是時間聊。想想當初在奉州郊外,誰能想到會有今日啊。走,去德盛樓,今兒我請客。」
「我在禁足。」柯楚楚說道。
「啊?聽殿下說你今天進宮了,皇后娘娘罰的?」
趙蘊命令婢女:「為夫人更衣,備轎,一刻鐘後去德盛樓。」
柯楚楚就知道他會這樣做,皇后的禁規就是耳邊風,吹過即消。
她更衣,趙蘊也跟了進來,不待柯楚楚相問就解釋:「我也要換下朝服。」
兩人都默不作聲,丫鬟也不敢亂說話,換好衣服出門時,柯楚楚問了一句:「周夫人又是怎麼回事?」
趙蘊心說你終於問了,應道:「我舅舅送進來的,你可以當她不存在。你相不准我,應該能相准她吧,看看她的姻緣如何?」
柯楚楚很不想搭他這話,不知是哪根神經錯亂了,胡謅道:「母儀天下之相。」
趙蘊猛地停下輪椅,冷冷地看著她:「你可以不卜,但不能誆我!」
柯楚楚不以為然地撇過臉去。
突然,一股涼風襲來,她腳下一軟蹲了下來,後脖勁吃痛。趙蘊挾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按在自己的膝上:「這話我只說一次!聽到沒有?」
柯楚楚的回應是沉默,與面無表情。
趙蘊加重力道,壓低聲音怒道:「聽到沒有?」
婢女們早就嚇得縮在陰影里,化著了屋中隨便一件物什,連呼吸都沒有。
柯楚楚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盯著他胸前的絞花扭扣怔怔發呆,好似受痛的脖子不是她的。
趙蘊怒不可遏:「你承認是誆我的了?」
柯楚楚這才抬眼看他,輕輕點頭。
趙蘊愣了好幾息時間,才慢慢把怒氣消化掉,輕聲說道:「對不起……」旋即放開手。
柯楚楚站起來,自己揉著脖子,「以後,如果再對我動手,你會後悔。」
趙蘊捏緊拳頭,幾不可聞搖頭:「今日是我失態……最恨有人騙我
。」又道:「疼嗎?要不今天別出去了,我找人給你看看。是我不好……」他開始出聲道歉。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呵。」柯楚楚甩甩頭:「你可以不去,既答應了文公子,我就不會失信。」
兩人出來時俱是笑臉盈盈,文爭鳴完全沒看出剛剛他們有過爭吵。趙蘊是輸了,柯楚楚也沒贏。二人心裡都清楚:爭吵除了發泄情緒,於結果沒任何意義,剛剛這一吵,唯一的用處就是試探到了彼此的性格忌諱。
德盛樓是齊王的產業,齊王給每位皇兄弟都備有專屬地方,來這裡吃飯,當然就真的只能吃飯喝酒而已。所以這頓飯吃得很好,柯楚楚一走出□□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拋下了,美酒佳肴來者不拒。
看著文爭鳴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柯楚楚更是胃口大開,吃了個肚圓喝了個臉緋。還是文公子這樣的人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勞心,不該他想的從來不想。
......
禁足的柯氏今天跟著秦王上德勝樓了,齊王妃搖著香扇,抿嘴輕笑。
建豐帝剛剛打發走鄭皇后,摸著御筆愣神。
越來越不像話,一個渾不吝就夠嗆,又納進來一個不醒事的。隨即御筆一揮,減□□半年俸祿。墨跡未乾,他又添了一筆,藥材加倍。
一懲一賞,誰還看不出來皇帝的心思。
建豐帝越是這樣,越讓餘下的三個兒子們寒心。嫡皇后生的,始終是不一樣啊。
鄭皇后咬啐一口銀牙,人都廢了還顧著!
次日下朝,鄭皇后尚未從憤怒中緩過氣兒來,一個驚天好消息傳來:皇帝要立太子了。
就在放榜派官之後,東宮必定!
晉王放下手中的羅盤,大舒一口氣。是他,太子之位非他莫屬。他已測算過其他兩位皇弟,均沒有君臨天下的預示。雖然他不是太懂這些卦義,但從第二世繼承下來的大半玄術來測算,絕不會卜錯。除了……除了那個根本算不準的趙蘊。
趙慕花了六年時間確認趙蘊的生辰八字,甚至努力地精確到分,用上趙慕自己推算的太陽時,始終卜不准。
那就是一個怪胎!這個怪胎的生辰還是個秘密,皇帝不准任何人提起。只因趙蘊生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八字全陽,四陽全占命格極旺,一出生就「旺」死了生母。皇帝本就不信玄術,因臣子的含蓄進諫怒而下令:皇長子的生辰封存,任何人不得再提。
鄭皇后,也就是當年的鄭妃,她告訴趙慕,皇帝的原話是:既然這些東西讓你們害怕,那將它抹殺掉。
這不,皇帝不抹殺還好,抹殺了,更讓人害怕,搞得趙蘊二十好幾了還沒貴女敢嫁,全都怕被他尅死。幸好,大榮又出現了一個天煞孤星,正好配成雙萬事大吉。親貴們都這樣想。
......
殿試之後,皇帝就要立太子。選在這個關口來立,不止太子入主東宮之事,朝中也將有大變動。
柯楚楚從趙蘊嘴裡得知了這消息,外面都道太子會是晉王,她有種荒誕之感。
趙蘊面無表情地將消息告訴她,好似這不關他的事,也不關秦王.府的事。
既然他如此沉得住氣,柯楚楚也不著急了。繼續低頭擺弄木頭,她要做一個羅盤,極小的,一隻手就能握住那種。
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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