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撲了上來,拿刀的女孩更顯得驚慌失措,要揮舞刀子。顧暖衝上去抓住她拿刀的手腕,不放手。
歐亞楠反而在聽見那聲小笙的時候一驚,鬆開了手,等回過神來時,見眼前的兩個女人糾纏在了一起。
混亂的景象,讓他都不知道怎麼插進去。生怕忙亂插入的話,會給顧暖帶來更大的危險。只好在旁邊等著。
對方見顧暖死活不放手,也越加用力狠了起來,因此從自己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了鑰匙,把鑰匙當成利器準備往顧暖頭頂上砸。
見此,歐亞楠終於瞄準了機會上去,把她另一隻手抓住。
兩個人把拿兇器的少女給壓在了牆壁上。
這時醫院裡的保安聽到有人報警趕了過來,一塊將兇手制服在了地上。
看著所有人似乎都安全了,顧暖才敢鬆口大氣,只覺得滿身都是淋漓的惡汗。一抬頭,見站在自己對面只一步之遙的歐亞楠也是氣喘吁吁的。
他的臉色似乎有點兒蒼白。顧暖一驚,看到了他白色襯衫的左邊袖口上有一道劃破的口子。
感覺到一道焦灼的視線射到自己身上,歐亞楠轉頭時一樣望到了近在咫尺的顧暖,她的眸光像是他似曾相識的,又是前所未見的,那樣地鎖定在他身上。他愣了愣,緊接尾隨她的視線看見了自己袖口上的那個刀口。
其實很淺,一點都不深,不用怎麼處理自己都已經凝血結痂了的一道淺傷口,可能只稍微劃破點表皮。
疼都不覺得疼。要不是她看見,他都沒有發現到,都不知道是自己怎麼被劃傷的呢。
「沒事。」他不自覺地對她說。但是,她好像沒有聽見他說的話,目光呆滯,只是看著他的那隻袖口。
那瞬間他心頭湧起了一股有些揪心的感覺,讓他心臟都快疼了起來。
他只好向著她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很認真地用自己的臉對準她的焦瞳:「看見我了嗎?我很好,沒有問題。不信你自己摸一下確定一下?」
顧暖未來及做出反應,他的手握住了她的一隻手,放在了他那隻被劃破口子的袖口上。
摸到了,溫熱的感覺,活著的,不是死的。
這種衝擊力,遠比第一次看見他的臉來的更有力。顧暖猛然覺得一股血衝到了頭部,使得她眼前黑黑的,視線模糊,耳朵更是什麼都不見了。
雙耳幾乎被什麼覆蓋住了,轟隆隆的,宛如火車碾過。
「顧小姐?顧小姐——」歐亞楠趕緊抓緊她兩隻手臂。
站住了腳跟,顧暖定了下神,搖搖頭:「沒有事。」
保安把人抓住之後,問他們:「報警嗎?」
「當然報警了。」歐亞楠不假思索,冷酷地說。
那個被抓的女孩開始大喊大叫:「他們兩個欺負我一個!我要告訴我爸媽!」
「有監控在這裡,你和你那群同伴乾的什麼事,這裡都記錄的清清楚楚。」保安指著天花板角落裡的攝像頭。
女孩一咬牙,臉上卻顯出一副詭異的表情來:「我未成年呢,大叔,做不了牢的。」
保安沒有想到她年紀輕輕卻如此厚臉皮,只給一嚇,現在的孩子都不得了。
顧暖冷冷地打量她臉上的那幅得意,道:「給你錢的,指使你的,可就不見得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了。」
女孩一聽她這話一愣,接著詭笑道:「你知道誰指使我的嗎,大媽?」
顧暖一樣一聲冷笑:「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但是,如果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為了自己,不會傻到去給別人當替死鬼。」
女孩撅了撅嘴巴,嘟囔道:「你好可怕!果然像那個女人說的,你是個壞女人呢。」
顧暖沒有再說話。
保安把女孩給押走。
堵在通道口圍觀的人群,這才慢慢散開了。
樓下傳來警車出動到醫院的聲音,應該說明新這麼大一家醫院,有那麼多病人和醫護人員在場,屬於人數眾多的公眾場合,出點事誰都不敢怠慢的。不到五分鐘時間,從接到報警到出警,再到現場,一氣呵成。
在人們被警車的聲音吸引走的時候,歐亞楠和顧暖趕緊趁亂地低調離開。
兩個人走的是樓梯,爬到了外科的教授辦公室。歐亞楠有唐思禮的辦公室鑰匙,此刻,躲在唐思禮的辦公室里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唐思禮當然不在。兩個人進了辦公室關上門。
安安靜靜的,杜絕了外面的嘈雜。
警察與保安接觸接手案子,需要一點時間。在這個時候,顧暖看到了旁邊治療車上的消毒藥水,對他說:「你先把傷口消毒下吧。」
「不礙事。」歐亞楠隨口一說,回頭看見她那張不滿的臉色,只好給怔了一下。
顧暖直接把棉簽和消毒液遞到他面前:「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了。」
或許是想讓她安心一些,他坐了下來,隨之,指著自己面前的那張板凳:「你坐下吧。想還我人情嗎,就坐下,給恩人消消毒。」
顧暖愣了愣,接著想,或許他覺得不方便給自己消毒。沒有更多的糾纏他話里的漏洞和多心,她拿著消毒液和棉簽坐在了他面前的那把凳子。
等他一隻手把另一隻手的袖管提高,露出那道表淺的傷口,顧暖拿棉簽蘸了蘸消毒液給他傷口表面抹上去,同時在他傷口吹了一下。
吹完氣,再抬起頭,兀然發現他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珠,是邊吃驚邊含笑地看著她,是忍俊不禁的怪異露出在了他那張漂亮的臉蛋上。
顧暖於是才醒悟到,他不是那個幼小的顧笙了,是個長大的成年男子了。
顧笙的話,小時候很怕疼的,當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在她面前裝疼,總之,每次摔倒不小心磕碰什麼的弄出個傷口,她給他抹藥的時候,他總是喊著疼疼疼,要讓她給吹。
習慣了,多年的習慣幾乎根深蒂固地刻在她骨子裡了,讓她現在哪怕做起來,根本都不經過大腦思考,直接就給他吹了。都沒有弄清楚他是不是顧笙呢。
一切都是憑著一種身體內部的直覺。
歐亞楠感覺著自己面前的這張臉一怔,隨之又陷入了那種近乎出神的狀態。
回想起來,她總是這樣的,看著他,又不像是看著他。
這直接讓他感到非常的糾結。
他直覺里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這種她看著他像看著別人的感覺,他就是他,不是他人!
相信也沒有人喜歡被這樣看待,好像當成別人的替身一樣。
「你——」歐亞楠的聲音略顯沙啞的暗沉,緩慢地說道,「之前喊的小笙,是誰?」
顧暖陡然回神:「你說什麼?」
她什麼時候喊的小笙呢?她自己都不知道。心口突地一下加速起來。
「她拿刀子要劃我的時候,你叫了一聲。」歐亞楠說。
顧暖擠了擠嘴角:「是嗎?你聽錯了吧,歐醫生。什么小笙,我都不知道你說的什麼。」
「我原先也以為自己聽錯的,但不是你今天叫的時候,而是在昨晚上,有個陌生的女人突然到了我診室里,她應該也是無意中闖進了我那裡,第一次看見我的臉,然後失聲大叫,喊的小笙。」歐亞楠的眸光並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一絲一毫,「無疑,她和你一樣,看到我的臉,想起了一個人,因為我和你們認識的那個人很像,那個人叫做小笙。」
顧暖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回事。
是誰看到了他?不會是顧媽吧?顧暖的心跳更加加快,快要跳出胸口的速度。她恨不得馬上飛到顧媽身邊看看自己母親是否安好。
「你說有個女人?」顧暖慢慢地試探著。
「是的,她來找她女兒,她女兒是高中生,想到我這裡看病。」
他再這一解說,顧暖明白了,是邱三姑和邱三姑的女兒。這次剛聽顧媽說過,邱三姑陪著邱嘉莉轉學到這邊來了。
「怎麼?看來你和那個女人應該是認識的。」歐亞楠抓住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篤定地說道。
耳聽他這口氣好像福爾摩斯一樣,是毋庸置疑了,顧暖宛若開玩笑似地笑了笑:「歐醫生你可以去當名偵探了。」
歐亞楠並沒有因為她這句好像默認的話感到高興,不,他一點都不高興。因為這正說明了,她看著他時看的人並不是他,從來不是。
「你——又打算避開我了嗎?」歐亞楠的聲音,突然發出這樣一聲。
顧暖方才發覺,自己不知覺之中,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了,自覺地避開他那張和顧笙很相似的臉。
同時,他為什麼叫她坐在她面前,似乎有了答案。
只感覺他的手突然伸過來之後,握住了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睛只能再對準他的臉。
「看、著、我。」他三個字,咬文嚼字,像是要刻印似的。
顧暖確實心裏面幾乎無法控制,在這麼近距離看著他的臉之後,心頭浮現出的那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你明白了嗎?如果你不明白,那就一直看著,看到明白為止。」
顧暖深深地吸口氣:「歐醫生,你真的想多了。我不會把你當作那個人的,不會的。」
「那你的目光為什麼要避開,不再直接看著我呢?」
她瞬間抬起頭,一雙發亮的眸光直射到他臉上。
過了會兒,他若是莞爾似的挑了下眉,發出一陣低笑,道:「這就對了。」
兩個人的手機這時候同時響了。
打給歐亞楠的是醫院的保衛科,希望他到保衛科一趟,警察來了,說是要錄筆錄。
顧暖這邊,是瑤姐打過來的。因為照顧方永興的關係,瑤姐並不知道她出事,直到後來事情結束了,人家回病區在談論的時候,瑤姐聽見走廊里那些人說話,才隱約察覺到出事的人是她顧暖。
瑤姐知道她聽不見,因此給她發簡訊。
顧暖回答:一切很好,等會兒回回去再看方永興。
警察那邊,總得先去交代一下。
兩個人於是收拾了下東西,去保衛科。路上,他突然問她:「需要我怎麼配合嗎?」
「歐醫生只要說出事實就行了。」顧暖道。
聽到她這話,他不禁一樂:「我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被你拖進來的。你能讓我說什麼?」
顧暖真心覺得愧疚,說:「下次,如果歐醫生需要我做什麼,儘管開聲。」
歐亞楠猛地把腳步一停,落在了樓梯的台階上。
走在前面的顧暖只好回頭,不解地掃過他一眼。
「你知道的,我只想要的是什麼。」他這話言簡意賅,兩隻黑亮的眼珠子,在看著她的時候仿佛都把她圈進去了。偏偏,他的兩隻具有成熟男子魅力的瞳仁,又是那麼的深。
顧暖突然想,要是顧笙長大了的話,是不是變得像他一樣,深層的眼瞳仿佛是個沒有底的潭子,把人吸進去就不要妄圖拔出來了。
到底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她記憶中那個才幾歲的男孩子,而是真正的二十五歲的男人。
顧暖低下頭,仿佛看著自己的影子,說:「歐醫生要的,我給不了。」
說完,她轉身下樓。
他要她說明小笙是誰,要求事情的真相,這些,她都給不了他。在一切調查清楚之前,在他和歐春華之間究竟現在是什麼狀況都沒有弄清楚之前,盲目地去說一些什麼,她必須考慮後果。
是會瞬間再次失去他的後果?
歐亞楠望著她的背影,眉頭微微揪了一下,放在褲袋裡握著手機的手,捏出了一層微汗。
手機其實一直在想,他知道,是自己母親打來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就是不想在她面前接自己母親的電話。
到了保衛科,兩個人分別和警察一對一對話,做了現場的相關筆錄。後來,聽說由於事關公共場合的事件,事態比較嚴重。警察全力以赴破這個案子。有監控視頻存在的確鑿證據支撐下,警察很快找到了另外幾個作案人員,一起到嫌疑犯的家裡和學校將其抓獲歸案,繼續進行審理和調查。
顧暖做完筆錄之後,碰到了來找她的瑤姐。原來方永興已經情況好多了,並且他媳婦買完飯盒也回來了照顧他。瑤姐就此趕著出來接她顧暖。
聽說歐亞楠先因為不是被襲擊對象,做的筆錄時間短,已經先走了,顧暖直接走到瑤姐那裡。
「究竟是怎麼回事?」瑤姐邊和她一塊走時,擔心地詢問道,「我聽說她們拿刀子的,想把你弄死嗎?」
雖然猜到是誰幹的,但是,顧暖可壓根兒都不想把瑤姐牽扯進來,因此道:「警察說要調查,到時候結果出來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些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更不知道她們從哪裡來的,目的是什麼。」
瑤姐沒有懷疑過她的話,只知道她是個很聰明的連方永興都給予絕對信任的人,只怕自己插手只會徒添麻煩,於是說:「剛才,你們組長醒來後,對我說,說是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兒。」
「什麼事?」顧暖問。
「你們組長說——」瑤姐先四顧了下,再在她手心裡寫著,「說是可能你被分到他那個組,真是有人故意而為的。」
關於她被分到招商三組的事,很多人似乎有質疑過,但是,很快都又否決了質疑的可能性。方永興憑什麼現在重新質疑起這個事,是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瑤姐對此只是轉述方永興的話:「說是讓你留心一個叫做齊董事的。」
「齊董事?」
「你不是面試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面試你的,也是姓齊的——」
顧暖回想了起來,那天她面試的時候,蔡姐叫了其中一個人,那人坐在陳家銘的另一邊,身份應該也不低的長達的一個領導幹部。
齊如民。
「他是,我們文化娛樂公司那邊的,廣告部的部長。」瑤姐解釋。
關於現在長達的總部里,基本上都是地產集團的部門,另一個子集團文化娛樂長達,辦公地點並不在這,據說是在江浙一帶,最發達的地方,最潮流的地方。因為是搞最時尚的東西,所以必然要時刻走在潮流的尖端,地點必然要選擇全國最富裕的地方駐足,與國際接軌。
難怪,顧暖想,自己在總部這麼多天,面試的考官們基本在其它場合都見到了,唯獨這個齊如民沒有再見過。但是,只知道,那人和陳家銘關係貌似也不錯。
對這點,明顯再在瑤姐這樣一說,仔細推敲之後,有無數的漏洞。
陳家銘親自出席的面試,後來據多方應證,證實了是他為招錄自己的人鋪路。基於此,公司里一些其它派別的,肯定看不過眼。多少會到現場監督一下。
本身公司里就很複雜的人脈,不可能讓一方獨大,恐怕那個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也勢必不讓這種事發生。那麼,在那次面試考場裡,除了蔡姐鐵定是陳家銘的人以外,據她所知,展大鵬不是,李斯同不是,其他人很可能都不是。原因很簡單,蔡姐要不是人事部的領導的話,很可能也進不了這個特殊的面試考官群體中。
這樣一說,是沒有錯的了。齊如民,不過是表面和陳家銘客氣罷了。
「齊董事,是齊部長的大伯。」瑤姐說起來這事來,一樣是很迷糊的,「你們組長說的這話其實我也聽不明白。為什麼說齊部長留意你?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大可向人事部要人,為什麼把你弄到招商三組?」
這點,顧暖也需要回頭,再仔細琢磨一下。
或許,家裡的大白先生,能知道點什麼呢。
想到大白了,沒有想到瑤姐這時突然間又給她說了一條消息:「我組裡,有個同事,小年輕的,喜歡跟蹤董事長兒子的微博。董事長兒子不是在微博上發布自己結婚了的消息嗎?原來,聽說他娶的是大人物的千金。」
顧暖的眼皮跳了下,聲音保持冷靜:「哪家的千金?」
「說是個姓楊的小姐。」
家裡的老公原來都娶了別人了?重婚了?
顧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現在公安系統都全國聯網了,他要是重婚了,早就被警察抓了。況且,不說她顧暖怎樣,那個千金,大家族的小姐,能同意男方重婚?
他都把她帶回蕭家給許多人看過了,那個大小姐能不知道?
只能說這個謠言傳的真巧,真合時機,剛剛好了呢。
搭了瑤姐的順風車,顧暖回到小公寓的時候,由於中間出了意外給耽擱的,都是晚上快八點鐘了。
公寓裡沒有人。她一個人煮了麵條,吃完晚飯,洗涮完碗筷,洗澡,接著準備睡覺。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心裡不禁想著:這大白狗,居然不在家等著蹭她的飯了?害她本來可以和瑤姐在外面吃完再回家的,結果想到家裡的大白,只好悻悻然地拒絕了瑤姐的好意。
他去了哪裡?莫非是去見謠言中的太太那個真正的千金?
顧暖眉頭一揪,對自己忍不住的胡思亂想有些意外,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拉開裝著光碟的米奇書包,把方永興委託給她的重要東西拿出來調查。
她的手提電腦,剛好是老式的,可以放入光碟。
一共滿滿的一書包,數了一下,大概有上百隻光碟呢。
不知道讀到什麼時候。只見一張放進去,由於時間長了,讀取很慢,有時候根本讀不出來。
好不容易換了大概十張以後,有一張勉強過了光驅可以讀取。
顧暖在電腦上點下光碟裡頭存儲的文件夾,裡面全都是報表,密密麻麻的數據占據了每個細小的表格。她必須全神貫注地進行研究。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牆上的鐘,敲了一下。
深夜一點鐘了。
他沒有回來。
兩夜都不在。
顧暖突然發現,他從家裡搬來的那張床實在太大,一個人睡的話,別提多孤單了。真虧他能受得了。
因為明天還要上班,顧暖只好先收工。把東西找個地方放好了。因為這裡是他租來的公寓,想必有做過必要的安保預防措施,她對此似乎不需要太過操心。
躺到床上,拉了層薄被往自己身上蓋時,顧暖感覺有點單薄,再拉拉,今天發生那麼多事,她早已疲倦,因此沒過多久,她睡著了。
法拉利停在了公寓下的門口。
蕭夜白看了眼樓上他和她的那間小窩,沒有燈亮。這個點上,她應該是睡了。和她生活了一段日子以後,發現她是個非常無論在生活工作或是其它事情上有自律性的人。
最晚幾點睡覺,她心裡總有數,不會晚了,不管如何都不會晚了。
開車送他的展大鵬於是聽見他嘆氣的聲音。
「二哥?」
「我回去。你也回去睡吧。」蕭夜白踢開車門。
展大鵬看著他,能看出他臉上的那絲表情,因此建言了一句安慰,道:「嫂子是個比較關心他人的,可能顧慮二哥在忙——」
她在醫院裡差點被人拿刀捅的事兒,他沒到半個小時就接到風聲了。問題是他等了又等,等不到她打電話給他。
想起上回她出事時也一樣,要不是他打給她,她都不會打給他。
該說她太獨立了,太堅強了,是好事情。可作為男人嘛,總想被自己女人依靠一下。
蕭夜白搔搔自己後腦勺,把車門一甩,卻也腳步不停地朝樓梯口走過去,坐上電梯趕著回家看人了。
展大鵬目送他急匆匆跑上樓的身影,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心底倒是覺得很羨慕的。什麼時候,他這個單身漢,才能也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對方也喜歡自己的好女人。
蕭夜白打開家裡門鎖進了門,發現她沒有被驚醒,因此有些擔心地直接往房間裡走去。
見著她躺在他那張睡了二十幾年的大床上,睡的那麼沉,好像睡美人似的。
一絲無奈掛在他的嘴角邊上。
時間太晚了。他脫了衣服之後,開始往她身邊躺過去。
於是,在睡夢裡的顧暖感覺到了有條狗在她脖子上又啃又咬的,弄得她可痒痒了。因此,她一掌,朝蚊子似的那張嘴掃了過去。
啪。
咬的正歡的大白狗被挨了個正著,不悅地嘟起嘴巴說她:「你打我做什麼?」
顧暖睜開眼,見他那張臉出現在自己視界裡時,不由地吐出口氣。
蕭夜白眨了下眼,看清楚她臉上那絲表情是怎麼回事後,愕然地叫道:「不是吧?」
「什麼?」顧暖問。
「今天出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擔心我什麼?」邊說,他的手掌心輕柔地撫摸起她的臉蛋。
顧暖撥開他騷擾不停的蚊子手,說:「我怕你,直接跑去找人算帳了。」
呃。
她真是一猜就中了。
老婆差點被人拿刀捅,他不得氣死!那些人該死!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我呢?」他的眸光盯在她那張臉上,很顯然,並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她有事不打電話給他。不,沒有事的時候,她也是從來沒有想過給他電話。
「你又不是三歲小孩需要我整天盯著。」顧暖說著突然眯起眼,「怎麼?你希望我把你當三歲小孩?」
大白撇撇嘴,嘟一下,要往她臉蛋上親,整個幼稚園小朋友賭氣的動作。
顧暖只好兩隻手把住他的臉。可是她的力氣哪裡抵得過他,不一會兒,直接被他壓回了枕頭上。顧暖被他壓到喘不過氣時只好想:究竟是哪家的千金那麼急於想幻想當他的太太了,那可得想清楚了,隨時要被條狗壓在身上。
蹭著,蹭著,突然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笑了笑:「我說,我的蕭太太,你什麼時候開始動手的?」
要不是他今天去查,都不知道,原來自己老婆這麼有仇必報的,和他如出一轍的風格。
顧暖知道他說的是蘇家。其實這哪裡需要問。要說蘇逸夏,絕對是自己找死。這個自以為是的千金,最不該做的事就是惹了她顧暖。
讓這種眼高於天,並且自視清高,以為有錢就霸道的千金得到真正的教訓,沒有什麼比讓其變成一貧如洗,變成和她討厭的人群一樣貧寒更有意思了。
顧暖從不覺得有錢無錢是罪,唯獨有罪的是人心。
蘇逸夏徹底得罪她顧暖,還不是因為今天她派人對她顧暖動手,而是早在那天蘇逸夏把顧媽騙來的時候。
這無疑是踢中了她顧暖的鐵板。再怎樣,她顧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家人被人動手。顧笙被人帶走的切膚之痛她如今都還刻苦銘心地記著這個仇。
既然,對方都對她的家人動手了,那麼,對方就得付出拉著一家人陪葬的代價。她顧暖絕對不是好惹的!
*
大清早,這家城市裡的茶樓客滿為患。
知道自己母親常年在香港生活,最喜歡港式早點,剛好這邊近香港,很多港式茶點這邊一樣可以嘗到。歐亞楠問了唐思禮知道一家比較有名喝早茶的茶樓,預訂了位置,拿了自己在醫院的第一個月的工資,準備來請母親喝早茶。
歐春華接到兒子請吃飯的通知時,一早高興地起來梳妝打扮,提早了將近半個小時抵達了約好的茶樓。
她沒有走進去先坐在位置上等,而是站在茶樓門口,踮腳看著來來往往的車和路人。
似乎,兒子英俊挺拔的身影總是那樣的一枝獨秀,這讓身為母親的她感到無比的驕傲。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兒子身上時,她總是能輕易地忘記一切,和其他人一塊痴痴地只把目光盯在兒子身上。
歐亞楠穿過馬路之後,通過人群走到了她面前:「媽,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剛——」歐春華說著,邊笑吟吟地在他臉上打量一圈。
「為什麼不進去坐著等呢?他們不讓你進去嗎?你可以報出我手機號碼的。」歐亞楠說。
歐春華像是沒有聽見他說什麼,幫扯了扯他皺褶的袖口,說道:「你怎麼連衣服都沒得穿了嗎?我怎麼看你好像瘦了?」
「我又不是去出席宴會什麼。醫院的學生都是穿這種普通衣服。醫院裡其實都是髒亂活,好衣服到那裡一蹭,很快壞掉,難保養。」歐亞楠道。
「我知道醫院裡很忙,可你也該注意自己的營養,你自己都是醫生呢。」歐春華說到這,終於發現了他隱藏在袖口裡的那條結痂的小傷口,她的臉色驟然大變,「這是怎麼回事?!」
「媽,不小心磕到桌角,你看,止血貼都不用呢。沒有什麼好緊張的。」歐亞楠掙開她抓著手腕的手,說。
歐春華鋒利的眼神,在他臉上逗留一圈,不說話。
歐亞楠別開臉,道:「進去吧。」
兩個人隨之走進了酒樓。
在二樓預定好的位置坐下,接著翻開牌子點餐。
喝著茶的時候,歐春華說:「你爸,說是想讓你回去香港。香港的醫院比大陸好,你在這邊想做什麼呢?」
歐亞楠沒有什麼表情,道:「這點我會打電話給爸解釋。」
「怎麼解釋?」歐春華皺了皺眉頭,「而且你年紀不小了,該考慮成家立業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爸雖然說,支持你獨立發展,但是,你不可以連結婚都不結的,我和你爸只有你這個兒子。」
歐亞楠對於她的話,只是清清冷冷的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怎麼,爸和媽是看中了哪個女孩子嗎?」
「你這胡說什麼呀。」歐春華跟著他笑了笑,「我兒子那麼優秀,哪個女孩子都配不上。我看不中,你爸也看不中,要你自己想。」
「這話可是媽你自己說的。」歐亞楠抓住她這話道。
「是,我是這麼說。」歐春華嘆一聲氣仿佛在埋怨他狡猾,「但是,你總不能無限期拖下去吧。給我和你爸一個期限,怎麼樣?」
「明年再考慮吧。我今年跟教授第一年,根本沒有分心的時間。」
歐春華的眼睛再看了看他:「你真的打算做醫生?」
歐亞楠似乎感覺到她這話很好笑,嘴角笑著飛揚著:「我本來就是學醫的,媽,不當醫生做什麼?」
對此,歐春華心裡真有那麼一丁點後悔。貌似,當初不該由著他任性,學醫,好像和他以前有關。
歐亞楠的眼,掠過她臉上,淡淡的,再撇開,到了窗外。
早點上來了。
歐亞楠夾了一個她最喜歡的炸蝦,放進她碗裡,同時又說:「媽年紀漸大了,雖然喜歡吃這些,但是最好少吃點油炸食品。」
「是,是,我知道,大醫生——」歐春華如浴春風地笑著,在這個時候,分明能感受到兒子真情實感的關心。
她口袋裡的手機突然一響,歐春華低頭,看見是個陌生號碼,剛想按掉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因此起了身,道:「我去下洗手間。」
歐亞楠低著頭,吃著碗裡的半個包子,模糊地應了聲嗯。
歐春華快步地離開了座位。
走到茶樓里一處屏風後面的角落,剛好能保護她的*,歐春華接起了的電話。
對面的聲音,果然是如她心頭猛地閃現過的那個念頭,只聽對面那人甜甜地叫著她喊:「姑媽您好,我是蘇逸夏。我爸和姑媽都性蘇,姑媽記得吧。」
大概是,那個蕭淑菊根據她的暗示給對方傳去了什麼信息,歐春華就此心口一跳,想:莫非對方是動手了?
「什麼事?」歐春華故作冷靜地問。
「姑媽雖然沒有見過我,但是聽說挺關心我的,挺支持我的。我聽人這樣說。因此,如果姑媽真想幫到我的話,是不是該給我一點實質點的支持呢?」
歐春華冷笑,這窮親戚果然是見縫插針,想來要錢了。
「怎麼?你家裡不是也挺有錢的嗎?連買件像樣的衣服給你都沒有嗎?」
「姑媽您不知道。蕭家現在給他們孫子找的對象,可真是有錢有勢的。我和人家一比,什麼都沒有了。人家根本看不上眼,除非姑媽正式出面挺我。不過,姑媽八成不想出面吧。但是,也沒有關係。只要姑媽給我爸的公司投資點錢——」
「你爸讓你打的電話?」
「不,我爸才不會——」
對方的手機里,這時傳來了一片嘈雜聲,歐春華仔細點聽的話,分明能聽見有些人在喊:有錢還債,沒錢償命!來人,把這屋裡的東西全部先給我搬走!
如果聽見這些話,歐春華還給蘇家錢,那就是傻子了。歐春華剛想趕緊掛掉電話。
蘇逸夏在對面突然冷冷地說:「姑媽既然都聽見了,那麼,我也就實話實說好了。我現在需要錢,我們家裡需要錢。姑媽必須給我這筆錢,不然,我會告訴警察,是姑媽指使我,想要殺死顧暖的。」
「你——」歐春華的眼珠一瞪,「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你儘是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林太太可以為我作證的,反正,我從她那裡聽說的,就是你慫恿她,慫恿我,對顧暖凍手。」說到這,蘇逸夏陰暗地一笑,「姑媽,沒有想到,你竟然也會對我同學感興趣?這麼恨她?比我還恨她,想要她死?這裡面,莫非有什麼秘密?」
歐春華迅速地往後看了一下,不見歐亞楠,她心頭慢慢放緩了些,說:「我說了,你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既然你是從林太太那裡聽來的話,你去和她要錢好了!」
「好!」蘇逸夏發起狠,「破罐子一塊摔嘛!到時候警察去過問姑媽,姑媽千萬,可別怨到我頭上來。」
歐春華獰笑:才幾歲的小姑娘而已,她歐春華會怕?!
砰。
雙方同時都掛掉了電話。
可回頭一想,歐春華覺得哪裡不對。蘇家怎麼回事?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她剛來這幾天都沒有聽說任何風聲有關這個堂弟的家裡出事了。
蘇家驟然破產了。
半夜三點鐘,突然一群號稱債主的人,來到了蘇家。蘇家夫婦根本抵擋不住他們一群人。
蘇逸夏和蘇逸德仿佛從噩夢裡被驚醒。
這群人,在蘇家逗留之後,死活不走了,伸手要錢要命,不然要搬走這家裡所有的東西。最讓蘇家兄妹倆震驚的是,他們父母居然不讓他們打電話報警。
債主高聲叫著:「報警嗎?報啊!哪怕蹲監獄,我們不過幾天,你們一家子,全都得蹲一輩子了!」
「爸——」蘇逸德哭喊,「這是怎麼回事?」
蘇父面如土色,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蘇母在旁一直抹眼淚,仿佛一輩子的淚水都流下來了。
蘇逸夏走近蘇父,輕聲說:「爸,你給我把過程全部說清楚了,或許,我可以知道是誰搞的我們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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