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兩百五十七章、背刺

    翡翠宮，輾轉反側了一夜的凱撒四世，最終還是選擇了召開政府會議商討。

    牽扯的事情太大，哪怕貴為國王，也不敢輕易做出決斷。

    內心深處，他已經問候了查理三世全家。要不是實力不濟，凱撒四世刀了查理三世的心思都有了。

    光是「大陸第一名將」的榮耀稱號，也就罷了。哈德遜有一堆戰績放在那裡，不服都不行。

    提名「人族元帥」，這就是在挖坑了。

    戰爭還沒結束，主帥就提前登頂了最高榮耀，後面該怎麼辦？

    如此年輕的人族元帥，足以在政壇上活躍數十年，分明就是把他這國王架在火上烤！

    即便是要提名，那也該阿爾法王國自己來運作。無論最終成敗，都能夠收買一波人心。

    查理三世這次插手，直接搶了凱撒四世的活兒不說，還給阿爾法王國的政局埋下了隱患。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人族元帥」之所以備受關注，除了榮耀至高無上外，還在於名分來源於人族聯盟，而不是王國政府。

    這就意味著，頂著人族元帥頭銜的哈德遜，只要自己不卸任，他這個國王也沒辦法解除其職務。

    要是哈德遜臉皮足夠厚，完全可以打著對抗異族的旗號，一直霸占著阿爾法王國的軍中大權。

    雖然這是小概率事件，但作為一名君主，凱撒四世不敢賭。

    哪怕不出來爭奪權力，國內多了這麼一尊只能高高供起的大神，對君權本身也是一種削弱。

    正常情況下的操作都是：等哈德遜壽元將近，老邁的快要下不了床時，才由王國政府出面運作，讓人族聯盟授予元帥之名。

    既是對一生功績的肯定，又不影響王國的權力格局，順帶還能擴充王國的國際影響力。

    ……

    「陛下，這是前線送來的詳細戰報，還有關於雪月湖大捷的戰後總結。

    種種跡象表明，哈德遜元帥現在對法蘭克人的提議動心了，大概率是不會主動推辭！」

    軍務大臣艾克曼伯爵緩緩說道。

    這種結果，完全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人族元帥」，乃是所有人族軍人的最高榮耀，換成在場任何一人都沒法拒絕。

    想要玩兒道德綁架都不行，因為這種榮耀，並不影響大局。

    私底下的權力博弈，沒有辦法擺上檯面來說。

    承認法蘭克帝國的合法性，對阿爾法王國來說，並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

    不管是出於什麼動機，在過去的幾年裡，法蘭克人確實給阿爾法王國提供了不少幫助。

    王國內部，對法蘭克有好感的貴族，也不在少數。

    明面上，王國政府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拒絕理由。最佳的選擇就是哈德遜自己出來拒絕。

    不過亞斯蘭特大陸可沒有「三請三辭」從傳統，只要是自己開口拒絕了，那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可以永恆傳世的榮耀，就算是哈德遜能夠不在乎，科斯洛家族也會拼命讓他接受。

    「人族元帥」早就不是個人榮耀，而是一個新興政治派系的共同利益。

    不管哈德遜自己有什麼想法，身後的政治派系，都會推著他前進。

    要是傻乎乎的拒絕，那就把路給走「窄」了。多折騰幾次，就成了「德高望重」的孤家寡人。

    「你們怎麼看？」

    凱撒四世不確定的問道。

    看得出來，他是既想阻攔，又不想做這個惡人。

    按照正常的節奏，此刻就到了眾臣一心，替國王被黑鍋的時候。

    可惜凱撒四世明顯高估了自己對朝堂的掌控力。

    在場的眾人，除了是國王的臣子外，自身也是貴族集團中的一員，身後還牽扯著一系列的利益集團。

    或許他們不想看到哈德遜拿到人族元帥的頭銜，但不等於他們就能夠不管不顧的跳出來阻攔了。

    歸根結底，阿爾法王國是一個軍事王國，政治也是為軍事服務的。

    戰爭還在繼續，此刻跳出來和哈德遜對著幹，他們在前線的親朋好友們可就慘了。

    「陛下，法蘭克人想要藉機逼我們承認他們的合法地位，其心甚是可誅！

    不過哈德遜公爵功勳卓著，為人族做出了傑出貢獻，授予人族元帥也是眾望所歸。」

    兩不得罪的回答，打破了大殿內的沉默，也打開了大家的新思路。

    顯然，在擔任王國宰相之後，德爾加多侯爵踢皮球的功力，也在跟著增長。

    伴隨著群臣接二連三的發言，凱撒四世的臉色越發陰沉了起來。

    朝中大臣不想得罪人，踢皮球不奇怪，可是自家的親信也跟著加入球賽，這就沒法玩了。

    面對自家老大犀利的眼神，奧馬爾侯爵和里納雷斯伯爵只能低下頭顱，不與之對視。

    平常幫忙背鍋，按老大的意志行事也就罷了，但是這次的鍋太大，他們實在是背不動。

    作為新上任的朝中巨頭，他們的位置都還沒有坐熱，哪裡有底氣得罪軍方啊！

    看地方上一眾實權派貴族的反應就知道，分明早就有了默契。這背後要是沒有內幕交易，早就有人跳出來拖後腿了。

    現實卻是代表這些人的朝堂要員，要麼跟著和稀泥兩不得罪，要麼隱晦的對哈德遜表示支持。

    在貴族圈子裡混，識時務是必備條件。討好國王確實重要，但立身之本也不能忽視。

    一瞬間，凱撒四世從憤怒中清醒了過來。內心深處對哈德遜和查理三世的忌憚，同時上了一個台階。

    一個內部的權臣，一個外部的潛在競爭對手，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嗯！」

    「大家說的都有道理，哈德遜公爵勞苦功高，對人族有莫大的貢獻，確實有資格被授予人族元帥。

    不過這種事情，應該由我們來操縱。告訴法蘭克人此事不勞他們費心，外務部準備好相關資料，向人族聯盟提案：授予哈德遜公爵元帥頭銜！」

    凱撒四世的話，將眾人嚇了一跳。進展實在是太順利了，國王居然沒有阻擾一下。

    驚訝過後，眾人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人都是會成長的，國王也不例外。目前的局勢下，根本就找不到一個拒絕的理由，那麼幹嘛不賣個人情做好人呢？

    政治的本質就是交易，拿到了好處的哈德遜，必然要在別的地方給予回報。

    權臣做大，那是君主軟弱無能。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凱撒四世繼位後的表現，還是及格的。

    以王室的實力，只要後面不出現重大決策性失誤，王權還是有保障的。

    ……

    「人族元帥」的提案，除了阿爾法王國密切關注外，國際上的影響並不大，或者說各方故意不做出反應。

    有時候「無視」，就是最大的傷害。從未參與過人族內戰的哈德遜，肯定沒有能力拉下這麼大的仇恨。

    議案是法蘭克帝國向人族聯盟提出的，現在大陸各國都不承認這個帝國的合法性，提案的合法性自然也存在懸疑。

    阿爾法王國必須做出應對，那是他們不能否定自家元帥的功績。尤其是在對外的時候，更要保持一致。

    其他國家沒有這些顧慮，自然不會跟著法蘭克人的腳步走。

    相比北大陸的元帥，明顯是南大陸的反法戰爭，更能吸引大家的眼球。

    教廷指望不上，作為反法同盟唯一中心的伊利比亞王國，很快就成了風暴的中心。

    事實證明，帶頭大哥不是好當的。尤其是占局陷入僵持之後，伊利比亞王國承受的壓力就更大了。

    「我們沒有理會法蘭克人的提案，現在阿爾法人也跟著湊熱鬧，向聯盟發起提案，推薦哈德遜成為人族元帥。

    事情避不過去了，只要聯盟會議召開，就必須要進行表決。對於此事，大家有什麼看法？」

    聽得出來，波爾多八世的語氣中明顯帶有一絲輕鬆之意。很明顯，這是衝著人族聯盟會議去的。

    因為各國事先準備不充分，在反法戰爭中的表現都不怎麼樣。像教廷之流的紙老虎，聯盟中還不只是一個兩個。

    帶著一群豬隊友，同法蘭克人開戰，十分的心力有七分消耗在了內部，只有三分能夠用到戰場上。

    明明坐擁數倍的兵力，戰場上卻是處處被動。若非有兵多將廣的優勢，維繫僵持的格局都難。

    為了維繫戰線，伊利比亞王國都成了救火隊長，不斷的給隊友們擦屁股。

    很多時候，約好的聯合進攻，最後變成了伊利比亞王國和法蘭克人單挑。

    倒不是隊友們當了叛徒，而是在他們抵達前，盟友們就先被敵人打崩了。

    一部分原因是：聯盟中的某些國家「出工不出力」；更多的原因還是：聯盟中很多國家本身就非常菜。

    事不可為，自然要考慮後路。站在伊利比亞王國的立場上，此刻他們迫切的需要打破僵局。

    擊垮法蘭克帝國，那是反法戰爭的最高追求。現在明顯做不到，那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波爾多八世的腦子還是非常靈活的，軍事手段解決不了問題，那就改為「政治孤立」。

    有異族在旁邊看著，本身就不適合搞大決戰。就算是能夠強行覆滅法蘭克帝國，他們也會元氣大傷。

    萬一人族實力受損嚴重，不慎弄丟掉大陸霸權，他們就成人族的罪人了。

    不想冒險打下去，又沒辦法直接喊停，這種時候就需要第三方介入。

    「陛下，阿爾法王國雖然取得了戰略性勝利，但北大陸的局勢依舊危險。除了獸人之外，異族聯盟也在蠢蠢欲動。

    阿爾法王國提名哈德遜為人族元帥，也是為了振奮人心士氣。

    在我個人看來，為了人族的利益，王國應該順水推舟支持召開聯盟會議，對此項提案進行表決！」

    宰相奧爾莫斯侯爵義正言辭的說道。

    如果是不知情的，沒準還真以為北大陸局勢岌岌可危，需要人族聯盟出面為阿爾法王國加油打氣。

    不過在場的都是知情者，非常清楚此刻的北大陸局勢不僅不危險，反而是一片大好。

    異族聯盟確實在蠢蠢欲動，但是讓他們發起新一輪的大陸戰爭，卻沒有幾個種族有那膽子。

    都是老對手了，誰不知道誰啊！

    別看南大陸現在打的熱鬧，只要異族有介入的跡象，這場內鬥立即就能畫上一個句號。

    各國的損失雖然不小，但真正傷了元氣的，也就教廷那個倒霉蛋。

    大陸貴族是一家，可不是一句玩笑話。

    某些戰線上，白天反法同盟和法蘭克人開戰，晚上軍官們還能夠一起在宴會上談笑風生。

    看似打得熱火朝天，真正意義上的傷亡，其實並不慘烈。損失慘重，那是被俘虜的官兵有些多，並不是戰死的人多。

    要不是在教皇國的戰場上，雙方打出了真火，這就是一場典型的「貴族戰爭」。

    一切都是利益決定的，外敵的威脅只要存在，大家就不可能放開手腳內鬥。

    某種意義上來說，教廷在這次反法戰爭中損失慘重，本質上就是被伊利比亞人和法蘭克人聯手給演了。

    打開地圖就知道，法蘭克帝國在大陸戰爭中吞併了半獸人王國，但伊利比亞王國也吞併了食人魔王國。

    各自都完成了戰略擴張，現在都忙著消化新領地，統治集團根本就沒有死磕到底的動力。

    發起這次戰爭，更多的還是出於政治上的考量。局勢發展到現在這一步，除了沒能擊敗法蘭克帝國外，伊利比亞王國的主要戰略布局，其實基本上都實現了。

    接下來的環節，就到了瓜分教廷遺產的時候。一家頂尖勢力跌落，可以拿出來分享的東西可不少。

    只有結束了戰爭，解除了雙方的盟友關係，伊利比亞王國才能夠加入這場瓜分盛宴。

    「宰相，此刻我們支持召開聯盟會議，盟友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尤其是教廷那邊！」

    外務大臣米多福特伯爵委婉的提醒道。

    大國是需要面子的。直接跳出來支持提案，做的太過明顯，吃相太難看了。

    就算是想要瓜分教廷留下的勢力真空，也需要一塊遮羞布，掩飾一下吃相。

    「伯爵閣下說的對，盟友們的立場，我們也不能不考慮。

    只是教廷的情況特殊，他們和阿爾法王國有血海深仇，牴觸哈德遜公爵成為人族元帥也是正常的。

    為了公平起見，外務部不妨召集除教廷之外的各國代表共同商議此事，以聯盟的決議為準！」

    奧爾莫斯侯爵笑呵呵的說道。

    兩人一唱一和的表演，直接為事情做出了定論。所謂的聯盟會議，純粹就是一塊遮羞布。

    教廷都被排除在決策層之外，其他人想要鬧騰，也沒有足夠的底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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