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六十章、收穫的季節

    「元帥，黑森人妥協了！」

    剛起床就收到這個好消息，即便是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哈德遜，嘴角也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前面的謀劃，總算沒有白忙活。事實證明，生存壓力面前最能夠讓人放棄底線。

    軍事壓力、財政壓力、後勤壓力，三管齊下的同時打擊之下，黑森王國不得不選擇妥協。

    「全面放開商貿，他們也答應了？」

    哈德遜詢問道。

    放棄百里長廊是必須的，阿爾法王國一旦出兵，必然會占據此地，黑森王國根本就無力與之相爭。

    全面放開商貿，那就不一樣了。這意味著兩國通商的最後障礙被掃清，東南行省即將財源滾滾。

    不同於阿爾法王國的貴族農奴經濟，黑森王國擁有大量的自由民，內部經濟活力要高的多。

    相應的經濟制度上，黑森王國也走的更遠一些，早早實現了關稅統一。

    「元帥，黑森人答應的比我們預想中要爽快的多，這是簽訂的條約文本！」

    皮爾斯總督意氣風發的說道。

    這次謀劃是兩人共同搞出來的，但具體執行的卻是他一手操辦的。

    政治講究名正言順。

    哈德遜雖然位高權重，可終歸是軍事統帥。除了幾個軍管省份外，其他行省的內部事務是無權插手的。

    能夠代表地方行省的只有地方行政首腦，不喜歡攬事的哈德遜，順理成章的把事情推給了皮爾斯總督。

    確切的說，在未獲得王國授權的情況下，地方政府也無權對外締結條約，現在這份條約法律效力非常有限。

    包括締約最後的落款，都不是東南行省政府，而是東南行省貴族議會。

    從法理上來看，這是東南行省的一幫貴族，和黑森王國簽訂的民間商貿合作，約束力並不強。

    至於百里長廊的歸屬，條約上根本就沒有提，那是外務部的活兒。

    只要造成了實質性的占領，後續的法理問題，王國政府會負責善後。

    「黑森人這是急了，看來地心種族給他們帶來的壓力著實不小。

    戰略目標既然實現，那麼我們就履行條約，三天之後出兵黑石山脈！」

    掃視了一眼條約之後，哈德遜平靜的說道。

    條約上的項目不多，但內容卻非常的炸裂。雖然沒有直接免除關稅，但徵收的稅率和免除也沒有多少區別。

    理論上來說，這份條約對東南行省的所有貴族都一視同仁，可真正的受益者主要還是兩個大家族。

    尤其是對科斯洛家族的戰略意義重大！

    以往的時候沒有大力發展工商業，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商品銷售市場。黑森王國的市場不算太大，卻也是一個好的開始。

    萬事開頭難，只要邁出了第一步，後面的問題一切好說。

    黑森人能夠和東南行省簽訂這樣的條約，就可以和王國政府簽訂類似的條約。

    有人開了頭，再說服另外三國加入進來，難度下降了九成。

    最理想的狀態，五國聯盟互相打開市場，降低甚至是免除關稅，允許商品在各國之間自由流動，建立經濟共同體。

    從今天開始哈德遜就是王國最堅定的改革派，最少在國內稅率統一之前是如此！

    不踢除這個障礙，建立經濟共同體就是一個笑話。

    當老大的可以多拿一份，但也要保證最基本的公平。

    本來互相打開市場，自由民占比更高的四國就是吃虧的一方，要是遍地設卡亂收費，那就太欺負人了。

    不光自己要當改革派，還要拉更多的人進入改革派。

    比如說眼前的皮爾斯總督，此刻還沉浸在簽訂條約的喜悅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動加入了改革派。

    嘗到了自由貿易的甜頭，事後就算反應過來，到手的利益也會推著他為改革派添磚添瓦。

    省內的兩大家族都是改革派，下面的小弟們也只能是改革派。

    多了一個重量級行省的加入，改革派的處境將截然不同。不說超越保守派，最少雙方的實力均衡了。

    對哈德遜來說，勢均力敵就已經足夠了。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保守派是不敢掀翻桌子的。

    就算是矛盾激化，他往戰場中心一站，也能夠把人給「勸」回談判桌上。

    杜絕了內戰，剩下的都是政治問題。

    ……

    翡翠宮。

    收到哈德遜書信的凱斯撒四世，腦袋瓜子都是嗡嗡的。

    大陸亂做一團，自家的元帥來信不是索要援兵，反而是催促改革派趕緊行動。

    「哈德遜元帥建議：王國政府徹底廢除包稅制，加快稅制統一進程，爭取在明年完成稅制改革。

    你們覺得現在這麼幹，風險有多大？」

    不懂就問，心裡沒底就開會，這是凱撒四世繼位後總結出來的施政經驗。

    在政治上取得的成績不多，但勝在沒有捅出過大簍子。

    包括此前的王國改革，那也是擇一地試行，沒有直接向全國推廣。

    改革受阻之後，更是果斷叫停，沒有造成大規模武裝火拼。

    「陛下，從王國政府發起改革到現在，政府的直接財政收入雖然略有下降，但徵收的糧食卻增加了三成，民間糧食儲備同樣大增。

    事實證明，改革只要落實下去，王國的綜合國力就會迅速上漲。

    元帥認為此刻具備廢除包稅制的條件，必然是有其理由。書信上不方便說，但我們也可以揣摩一二。」

    宰相德爾加多侯爵的暗示，眾人瞬間聯想到了此前的四路遠征軍。

    剛開始只是覺得哈德遜挑選重量級貴族率兵出征，只是為了限制阿爾法一世向軍隊伸手，現在來看明顯是還有伏筆。

    一路遠征軍就代表著一方大勢力，並且還是王國山頭最穩固的大勢力。

    家族首腦和私軍主力都在國外作戰，就算是反對稅制改革，也很難做些什麼。

    包稅制度本就是臨時設立的，從法理上來說，王國政府廢除包稅制度完全是合法的。

    想到這裡，眾人對阿爾法一世的怨氣又增加了幾分。

    要不是他瞎胡鬧，導致托烏斯公爵身死，那就少了四座大山。

    沒有這些德高望重的老牌貴族領頭，保守派就算是想鬧，破壞力也要小的多。

    類似的操作，此前已經玩過了一波。正是利用各路貴族遠征教皇國的機會，大家才有機會拉起改革派。

    想起改革初期的順利，眾人又開始躍躍欲試。

    從創立改革派開始，他們這些人就回不了頭。要麼把改革進行到底，要麼倒在改革的進程中。

    妥協退讓，那是對自己的小命不負責。

    像哈德遜那種地方實權派，保守派或許會選擇性的裝作沒看見，但對他們這些朝堂大員，人家可不會手下留情。

    一旦改革宣告失敗，保守派在政治上發起反撲，就是他們的末日。

    「宰相說的不錯，眼下確實是一個機會。我們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再錯過這一次的話……」

    弗蘭西斯伯爵把話說了一半，就留下一個眼神給眾人自行體會。

    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時候自行腦補，往往才是最要命的。

    ……

    清晨的冬日，飄舞的龍熊戰旗迎風飄揚，仿佛在呼應從天而降的太陽光。

    集合的號角吹響，無數士兵紛紛出現在了校場上，等待著哈德遜的訓話。

    「出發！」

    誓師大會，前麵糊弄黑森人的時候已經開了，自然不會有第二次。

    對上一群敗兵之將，不需要過多的鼓舞士氣。儘管蜈蚣大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也不弱，大家依舊有必勝的信心。

    按照事先的部署，大軍有序的向黑石山脈挺進。

    作為主帥的哈德遜，沒有一馬當先走在隊伍前面，而是在天空中俯視著大地。

    馬克西姆那巨大的身影，就是最好的標杆，哪怕在數十里開外都能夠一眼認出來。

    不同於以往的各種奇謀，這一次哈德遜什麼戰術都沒布置，玩兒的就是穩紮穩打。

    黑石山脈的地形特殊，儘是一些崇山峻岭，裡面還盤踞著大量的魔獸。

    任何戰術到了這裡，最先要考慮的就是：怎麼去實施！

    如果不是「百里長廊」的分割，大軍想要正常通行都困難，迂迴繞路是不存在的。

    「夜襲」啥的，更是想都不能想。

    人家可是常年生活在地心世界的，黑夜完全不是阻礙。班門弄斧的事情，哈德遜不會幹。

    大軍浩浩蕩蕩的前行，很快就驚動了留守的巨足蜈蚣。

    「這怎麼可能！

    那幫聖域魔獸可是承諾過，人族不會進攻黑石山脈。現在敵人大兵壓境，他們怎麼毫無反應？

    難道阿爾法王國已經強悍到能夠無視魔獸的警告，不惜挑起和魔獸的大戰，也要把我們幹掉！

    ……」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蜈蚣王的迅速從驚慌中恢復過來。

    真相啥的，回頭可以慢慢研究，當務之急還是擋住敵人的大軍。

    區區一條百里長廊，巨足蜈蚣一族可以不在乎，但此地的地心入口必須要給守住了。

    若是丟了地心入口，他們的歸路就被切斷了。

    沒有大軍的保護，尚未來得及從地心世界遷徙出來的族中老弱，完蛋只是時間問題。

    進入地面世界的大軍，喪失了老巢，同樣會成為無根之萍。

    滅族之禍近在眼前，蜈蚣王也顧不得那麼多，當即下令道：

    「派人通知霍威爾元帥，責令他立即抽調一半的部隊回援！」

    作為一名知兵的王者，蜈蚣王非常清楚戰略防守，也不能放棄新占領的土地。

    越是危險時刻，越要對外保持強勢。

    一旦暴露了自身的虛弱，同他們作戰的黑森人也會從城堡中殺出來，在後面咬著大軍不放。

    稍有不慎，撤退就會變成潰敗。

    哪怕是順利把部隊撤回來，也會面對兩大人族王國的前後夾擊。

    在內心深處，蜈蚣王默默的問候了黑石山脈所有的聖域魔獸。

    前面欺負他們的時候，一個比一個下手狠，現在看到人族大軍居然不聞不問，區別對待也太明顯。

    要是還相信魔獸們的承諾，蜈蚣王也就不用混了。

    殘酷的現實告訴他，魔獸一族擺了他們一道。所謂的承諾「保障黑石山脈安全」，純粹就是在忽悠他們。

    被什麼人騙都行，就是不能被一群「心思單純」的魔獸欺騙。

    這樣的消息一旦傳了出去，無論是在地心世界，還是在地面世界，他們都會聲名掃地。

    「陛下，時間上可能來不及了！

    因為有魔獸的承諾，加上阿爾法人長時間按兵不動，導致我們疏忽了營地的防禦。

    目前駐紮在營地的部隊，只有近衛軍團和剛剛抵達的三十六軍團、三十七軍團。

    先讓霍威爾元帥率領部分精銳趕回，增加營地防禦能力，再催促一下正從地心世界趕來的四十三軍團、四十五軍團、四十七軍團……」

    不等佳瓦特宰相把後面的話說完，蜈蚣王就打斷道：

    「除了霍威爾元帥要留在前線指揮大戰，不能輕動之外，其他的都按你說得辦！」

    自從知道「人族元帥」的含金量之後，巨足蜈蚣們對哈德遜的忌憚就直線上升，再也沒誰認為上一次戰敗只是意外。

    遇上這樣的敵人，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都是那頭該死的天青獸，要不是信了他的鬼話，我們也不會這麼被動！

    下次遇到他，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一旁的戈蘭尊者忍不住怒罵道。

    一半是源於內疚，一半則是為了自己的顏面。

    如果不是他的牽線，蜈蚣王也不會那麼容易相信魔獸們的承諾。

    當然，甭管是否相信，他們都會向黑森王國發起進攻，無非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陽光下的土地，需要用鮮血澆灌。

    大陸各族的領地都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巨足蜈蚣想要在地面世界立足，也必須要經歷。

    「傳令下去，往後遇上天青獸一律誅殺！」

    蜈蚣王冷漠的補充道。

    決定是他做出來的，與其埋怨自己人，不如把怨氣發泄到敵人身上。

    ……

    「停！

    今天就在這裡安營紮寨，明日一早上路！」

    大軍行進不過三十里，太陽還掛的老高，這麼早就安營紮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元帥，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皮爾斯總督疑惑的問道。

    這一路走來，除了遭遇十幾次偷襲之外，幾乎可以算是順風順水。

    得益於巨足蜈蚣們的破壞，原本鬱鬱蔥蔥的大森林，此刻成了一片白地，適合隱藏的地方都不多。

    埋伏少量的探子還行，兵力一多根本沒地方藏。

    「沒有發現問題，只是今天趕的路差不多了，後面幾天也是如此。

    百里長廊不過一百多里，一路推進下去，明天不和敵人主力撞上，後天也一定會遇上。

    先讓士兵們休息一下恢復體力，免得敵人晚上夜襲，影響大家的發揮。」

    聽了這番的解釋，皮爾斯總督突然明白哈德遜為啥之前要說：換誰指揮都一樣了。

    穩健的行軍，然後和敵人決戰，全程沒有花里胡哨的招術。

    任何一名經驗豐富的將領，都可以很好的完成任務。

    哈德遜的存在，除了牽制敵人的強者之外，就剩下鼓舞軍心士氣。

    安營紮寨、埋鍋造飯一氣呵成，太陽才剛剛開始落山，營地中就響起了陣陣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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