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縣令簡直是不長眼,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不同的兩個人,他怎麼張口說胡話!」柳洛氣憤道。
「都告訴你死者身份不一般了。」蜻蜓無所謂地說。
當官的嘛,想要做事,得先保住自己的烏紗帽,明哲保身,不該碰的東西不碰,這長陽郡的縣令倒是個聰明人。把郡縣治理得這樣好,老百姓服他,也愛戴他。
這樣的人真的參與到什麼事裡,把自己殃及進去了倒是可惜。
「你整理的名單給我看看。」蜻蜓指著柳洛準備放進袖袋裡的紙張說。
柳洛趕緊把名單交給蜻蜓,趁她看著名單,給她補充沒寫的信息。
「梳理出來後,我也覺得鹿家的可能性更大。我們江湖中人,有什麼說什麼,斷不會做這種暗地裡嚇唬人的事。」柳洛斬釘截鐵地拍著胸脯道。
蜻蜓真想把他腦袋敲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些什麼,怎麼會這麼天真。
「雲奉有沒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令牌?」
「有啊,當然有。」
「給我,咱們去找縣令。」
「師兄都是隨身攜帶的,怎麼可能會給我。」柳洛說的理所當然。
「你腦子裡都是漿糊嗎?我問你這個,肯定是想現在拿來用的啊。」
「這可我真沒有啊。」柳洛回答。
蜻蜓接連嘆了幾口氣,對他說:「這案子縣令不敢碰,加之還沒結案,所以卷宗應該在縣令的書房或者後堂,你去把卷宗偷出來給我。」
「嫂嫂,我們江湖人行事光明磊落,斷不可做這種偷雞摸狗的小人行徑。」柳洛嚴詞拒絕。
「那行,我收拾東西回清河縣,你也自行回家去吧,後會有期。」說完,蜻蜓轉身出了柳洛的房間。
「嫂嫂嫂嫂嫂嫂你別走啊」柳洛一直追到天字號房,「嫂嫂,你走了我師兄怎麼辦,他現在下落不明,我擔心他出事。」
「你師兄這麼大一個人,武功又這麼高,哪裡用得著你擔心,你在這裡住下慢慢等,我走了。」說完,蜻蜓果真收拾起行李來。柳洛看得十分焦急,想去阻攔,又礙於男女授受不親。
「我去!我去還不行嘛,天一黑我就去偷!」柳洛情急之下趕緊答應。
蜻蜓是真的想找個由頭跑路,連縣令都不敢碰的事,她一個小小捕快,確實畏懼。要不,趁雲奉沒有回來,拿柳洛這個愣頭青當藉口,就此離開?
正在她踟躇之際,門口忽然出現一抹白影。
「師兄?!」柳洛驚喜地衝過去,雙手在雲奉身上摸來摸去,檢查他是否受傷。
「師兄你跑哪裡去了,我們都擔心死你了!」
雲奉看著蜻蜓頓住的動作,又看了眼被折好的衣服,心裡有了猜想。
「師兄你別怪嫂嫂,都是我惹嫂嫂生氣,她才說要回去的。」柳洛趕緊解釋。
「你身上」蜻蜓忽然皺起眉頭,抹了抹鼻子,「怎麼有這麼重的脂粉味?」
「我」
「師兄你大半夜不睡覺,不會是去逛花樓了吧?」
雲奉白了他一眼,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頭,「胡說什麼呢?」
蜻蜓當然不會跟柳洛一樣,覺得他是去逛花樓了,因為他衣服下擺沾染了很多淤泥,身上也濺了些污水,多半是去了郊外,還跟人打了架。
「你昨晚去哪裡了,我們一覺醒來就找不到你了,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蜻蜓佯裝生氣地質問他。
她這麼一問,雲奉倒是不好意思問她是什麼事情惹得她收拾東西要走了。
「昨夜」雲奉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告訴他們。
蜻蜓更加肯定事情不簡單,深入下去,多半能牽出什麼不得了的人物。
「師兄,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倒是說啊,嫂嫂和我都想知道。」
「不不不,我不想!」蜻蜓趕緊否認。
因為她的反應有些過激,倒是引來了雲奉的好奇,他看蜻蜓的目光,分明是在說,你知道了多少。
「既然師兄已經回來了,收拾東西趕路吧。」蜻蜓看向柳洛示意他去收拾行李。
「我們還不能走。」雲奉攔住了要去收東西的柳洛。
「為何不能走?」蜻蜓有些生氣。
雲奉給柳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出去,房間裡就只剩下他和蜻蜓。
「你知道多少?」
蜻蜓心裡咯噔一聲,果然她的直覺沒錯。
「我能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蜻蜓否認道。
「我追的人是望月,她們昨夜行刺縣令,被捕快一路追到這裡。」雲奉告訴她。
「你說這些做什麼,我又沒問你。」蜻蜓一臉防備地看著他。
「死在探花郎廢宅的人,我剛才去看過,頭顱是被人一刀砍下的,出手乾淨利落,沒有任何猶豫,所用的應該是一種比較薄的刀刃。屍體是後來處理的,兩撥人。」
「你你跟我說這些幹嘛?」蜻蜓不安地看著他,直覺告訴自己,雲奉要讓她去做什麼危險的事。
「你幫我」
「我不去!」
雲奉還沒說出來蜻蜓就立馬拒絕了。
「我還沒說是什麼事,你就急著拒絕。」
「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我不去!」
看著蜻蜓一副你可別想騙我的表情,雲奉沉默片刻,肯定地說:「你果然查出了什麼。」
「我女人的直覺罷了。」蜻蜓解釋道。
「王爺沒看錯人,你確實是那個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人。」
「王爺?」
「懷安王羽天和,當今聖上的皇叔,兼任大理寺卿,我隸屬於他的門下。」雲奉自報家門。
蜻蜓一顆心哐哐直跳,完了,雲奉既然向她交底,那這個火坑她就是不想跳,也有一隻腳在裡面了。
「你想要我做什麼?」蜻蜓認命地看著他,心裡仍舊憤怒。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離開了清河縣,她能依靠的只有雲奉。
「幫我把處理屍體的人找出來。」
「你想知道死者的身份還有別的辦法。」蜻蜓不滿地說。
「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是誰?」蜻蜓脫口問出,意識到自己問的不合適,趕緊閉了嘴。
「我還需要求證一二,等回了盛隆再告訴你。」
蜻蜓撇撇嘴,出門前,跟雲奉要了柳洛保護自己,她清楚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打流氓還行,真遇到個殺手,只有逃跑的份兒。
夜晚,蜻蜓和柳洛避開巡邏的官兵走在大街上,天上一輪明月照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細長。
「嫂嫂,我們這是去哪裡,幹嘛非得晚上出來。」
「帶你去抓鬼玩兒。」蜻蜓不咸不淡地說。
「抓、抓鬼?」柳洛瑟縮一下,但想到自己是個男子漢,挺了挺胸脯,做出一副我保護你的樣子。
他這呆傻的模樣引得蜻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呆瓜,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鬼呢。」
「那嫂嫂要帶我去哪裡?」
「去義莊驗屍。」
「驗、驗屍」柳洛看她的眼神從驚訝變成了驚喜,「嫂嫂還會驗屍?!」
「小時候就喜歡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我還會製毒呢,想不想試試?」蜻蜓嚇柳洛道。
「不不不,不用不用」柳洛趕緊搖頭。
蜻蜓笑了笑,跟他解釋說:「小時候阿爹特別忙,總不在家,我就輪流去縣衙里的叔叔家住。其中有個姓陳的仵作,家裡好幾代都是仵作,陳叔很喜歡跟我們講他參與過的案子,怎麼驗屍,怎麼處理屍體,怎麼判斷死亡時間。」
「所以當時嫂嫂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人已經死了一個多月?」
「嗯。」蜻蜓點頭。
「沒想到小小的清河縣,還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是我膚淺了。」柳洛欣賞地看著蜻蜓說。
「這樣一些人,每個縣都有,只是你在江湖上行走,用不著這些東西,所以不會去留心。」
很快,兩人就到了義莊門口,蜻蜓看了眼守在門口的捕快,給柳洛使了個眼色,帶著他走到一旁的圍牆下,直接翻身飛上高牆。柳洛緊隨其後,也跟著她進去。
「嫂嫂,你這業務很熟啊。」柳洛調侃道。
「我以前,每次跟陳叔學了東西,半夜就會翻出去找屍體實操,別提多刺激了。」蜻蜓笑道。
看著蜻蜓有些清瘦的小身板,柳洛真心想像不出來她拿著刀在屍體上比劃的模樣。
「你在外面守著,有情況就叫我。」說完,蜻蜓推開木門,隨手舉了個燭台就把門關上。
柳洛站在外面,十分好奇蜻蜓到底是怎麼驗屍的,可想想躺成一片的屍體,又覺得毛骨悚然,仿佛有陰風在四處亂吹一般。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眼前的門終於打開了,蜻蜓從裡面走出來,身上有股異香,聞著有些熟悉。
「嫂嫂」
「出去說。」
兩人翻牆出去後,蜻蜓差點站不穩摔在地上,還好柳洛眼疾手快把人給接住。
「是不是太累了?」
「死者生前吃了迷藥,是一種人死後很難散去的迷藥,在他肚子裡一直留存著。方才我剖開他的肚子,迷藥在火燭的烘烤下散發了出來。」
「我們快回去告訴師兄。」
蜻蜓攔住了他,眼看天就要亮了,不如去另一個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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