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態度堅決,然而林老太態度也很堅決。
「賠償可以,但道歉絕對不行,本來就是你孫子先嘴欠的,我沒讓他跟寶丫道歉就不錯了!」
張萍聽著這話後槽牙都快咬斷了:「可是我孫子被打成這樣,牙都掉了!」
「所以我說可以賠償。」林老太分毫不讓。
「不用賠償!」
這句話,自然不是張萍說的,而是大步從門外走進來的林光宗說的。
他後面還跟著大隊長和他兒子。
林光宗的兒子,在林斌傑被打之後,第一時間就去找了自己父親,當時林光宗正在拜訪大隊長,兩人聽說這事之後連忙朝老林家趕來。
「事情我都聽說了。」林光宗露出爽朗的笑容來:「弟妹,這事確實斌傑也有錯。而且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都是一家人,賠償就不用了。」
張萍幾人都忍不住露出不忿的表情,不過卻沒人反駁。
然而林老太並不買賬:「我們只是鄉下泥腿子,可不敢跟你們成為一家人。這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用你裝大度。」
聞言,林麗娜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麗娜!」林光宗面色嚴厲的呵斥一聲。
林麗娜抖了一下,不敢再吭聲了,不過看林老太的眼神依然十分不善。
林光宗歉意道:「弟妹,不好意思,麗娜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不會說話,你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林老太笑了一下:「我倒是覺得,這孩子說的挺對的。我確實不識好歹,所以你就不用在我身上白費力氣了,不管目的是什麼都沒用的。」
林光宗面色不改:「弟妹說笑了,我哪有什麼目的,只是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罷了。」
大隊長在旁邊看著這原本關係應該很親近的兩家人,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林光宗的歸來,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還以為這輩子都再不會見到這個滿心功利的人。
剛剛,林光宗來找他,除了敘舊外,就是想請他幫忙說和,跟老林家緩和關係。
他沒有應,即使當初年輕時這一輩人中他和林光宗的關係是最好的。
但他並不是一個幫親不幫理的人,林光宗當初的所作所為,他看在眼中,不敢苟同。
而且,幾十年沒見,當初的那點兒情意早就消散了,現在他當然更傾向於老林家。
於情於理,他都不會幫林光宗。
最後,林老太請大隊長做了個見證,堅持賠了五塊錢。
這個數目已經很多了,要是村里哪戶人家家裡小孩跟人打一架,能得到五塊錢的賠償,牙花子都能笑出來。
然而張萍幾人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臉色仍然不好看。
他們在意的是這點兒錢嗎!他們是想出這口惡氣!
只有林光宗面帶笑容的說了幾句場面話,然而一出老林家,他的臉色也拉下來了。
既是對林老太的,也是對張萍幾人的。
對林老太他有火都不能發,對自己家裡人就不一樣了。
林光宗沉著臉,一路上一言不發。
張萍等人都了解他,心中忐忑不已。
果然一回到家中,林光宗就爆發了。
「我怎麼跟你們說的?要忍耐、忍耐!態度要好,咱是回來修復關係的!」
「你們倒好,左耳進右耳出!不但幫不上忙,還把事情搞得更糟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事情弄成這樣,你們心裡就舒服了是嗎!」
林麗娜等人都低著頭挨訓,只有張萍敢反駁:「可是斌斌被打成這樣,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就那樣算了?」
張萍十分不忿,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總不能真讓她對林秀禾低聲下氣的討好吧?她做不到!
林秀禾一個沒文化沒教養的鄉下泥腿子也配!
林光宗看了看灰頭土臉的孫子,心裡也有些心疼,他就這一個孫子,平日裡自然寵溺有加,罵都捨不得罵一句。
他心裡自然也不舒服,但想想自己的盤算,也只能忍忍了。
林光宗只說了一句:「想想小鴻。」
張萍立即不吭聲了,面上的憤怒也消散了一些。
林光宗囑咐道:「你沒事多找林秀禾說說話,你們都是女人家,能說到一塊去。至少先把關係緩和一些。」
張萍仍然十分不情願,然而想想小兒子,咬牙點了點頭。
林老太不知道兩人的小算盤,她的心情並沒有受到影響,繼續準備過年事項。
其實林老太並沒有把林光宗一家人放在心上,左右他們不可能在村里待多久,也就過年這幾天。
等過完年,假期一過,他們就會離開。
就忍一段時間。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貼門畫、掃揚塵。
昨天夜裡又下了雪,滿目銀裝素裹,更顯氛圍,一片喜氣洋洋。
然而,有一戶人家卻與這和樂的氣氛很不相襯。
「林來娣呢?死丫頭片子死哪兒去了!」
「大過年的不幹活,淨知道偷懶,看我待會兒不好好收拾她!」
崔老婆子陰著一張老臉罵罵咧咧,臉拉得比驢臉還長。
林招娣滿臉擔憂,心中叫苦不迭。
來娣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起床走了,問她幹什麼也不說,神秘兮兮的到底上哪去了?
只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可能要很久才回來,讓她不要擔心。
可她怎麼能不擔心呢,這麼冷的天,就是自己把棉衣給了她也止不住的擔心。
再加上奶還在這裡找茬,等來娣回來,恐怕躲不掉一頓打。
林招娣憂心忡忡。
這段時間,家裡的氣氛十分緊張,不僅奶的脾氣更暴躁了,動不動就對她們又打又罵。就連爸媽似乎也開始看她們不順眼了,雖然沒有打她們,但發脾氣冷臉卻是常有的事。
林招娣知道他們是因為流產的事心裡不快,把她們姐妹當出氣筒了。
她心中很不好受,也很委屈,但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默默承受。
忍忍吧,再忍忍……等長大了,就能擺脫這種生活,這個家了。
在通往縣裡的路上,林來娣頂著寒風堅定的往前走,在雪地里一步一個腳印。
她知道等自己回去後會面對什麼,但她不得不這樣做。
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改變現狀的機會,她必須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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