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正是捉刀吏 第114章 依然是天下第一

    兩個月後。

    蜀中某縣官道旁的一小山崗之上,秋鴻滿目,落葉飄零,紅葉壯美,舉目滿是秋之蕭瑟之景,直教過往行人心生無邊惆悵,以及孤寂落寞之感。

    那一樹壯麗的紅楓葉之下,正站著一身量頎長之黑衣人。他雙手抱長劍於胸,悠然佇立,頭上的斗笠拉得很低,只露出了那如琢如磨般的下頜骨來。

    黑衣人的嘴角邊還輕輕咬著?根一尺長的狗尾巴草,嘴角似彎非彎,似笑非笑。

    此時,遠處隱隱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窸窸窣窣」之聲,黑衣人聽見後便漫不經心地抬頭遠眺,無意間露出了他那高挺的懸膽鼻,還有那雙似睜未睜的瑞鳳眼來。

    秋風起兮,吹拂著他的衣袂在風中獵獵,時光作渡,眉目如畫,身姿綽綽,這不正是一活脫脫的快馬青山逍遙客嗎!

    然而此時,他一個抬眸之間,眼神凌厲如風捲殘雲,狂娟邪魅睥睨眾生之氣展露無餘。

    一瞬之間,原來了無人跡的山崗下,憑空冒出了幾十號人馬來。

    來人皆手持繡春刀,不僅著裝一致,就連刀法和前進的步伐也是訓練有素,進退有序。黑衣人就是用腳尖想,也知道來人是些什麼人。

    他仍然一動不動地站著,嘴角的狗尾巴草也同樣悠哉悠哉地懸掛著,還微微有節奏地抖動了幾下。居高臨下,高瞻遠矚,仿佛在嘲諷著眼下那群手持彎刀,小心謹慎,步步逼近的捕手們,不過就如同是一群趕著搬家的螞蟻而已。

    像要對付一群螞蟻,簡直易如反掌。

    近了,其中為首一人喝道:「逃犯寧何苦,刑部捕頭於洵敬你是條漢子,看在你我也算是同僚一場的份上,你束手就擒吧?我決不為難你,定將你舒舒服服地送到東都去。」

    寧何苦仍然咬著狗尾巴草,漫不經心又含糊不清道:「你誰啊?我認識你嗎?囉哩八唆的,老子管你敬不敬的,老子都是一條漢子,如假包換。」

    「你」

    他倔傲的態度惹怒了來人,冷聲如冰,「好個不識好歹的傢伙,你以為你還是大靖第一捉刀吏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以前的你可以橫行霸道無所顧忌地滿天下去緝人犯,而如今你卻成了被滿天下通緝的人犯,還敢大言不慚,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好笑嗎?」

    寧何苦嘴邊的狗尾巴草微微顫抖,表示不屑,「我看你就很好笑。呶,就像那隻螞蚱,上躥下跳的。」

    「你」來人被嗆得啞口無言。

    下一刻,他惱羞成怒:「好個狂妄自大的豎子,看我怎麼收拾你。上,將他拿下,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於洵嘴裡雖然楊武揚威地叫囂著,手中的繡春刀也在半空中揮舞著,但雙腿卻出賣了他真正的心思,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後退了三步。

    有兩個不知死活的捕手雙足點地,高舉彎刀,一左一右就向寧何苦的雙腿砍去。也不見寧何苦如何作勢,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閃電,圍著那二人遊走了一圈。

    「哎喲,哎喲!」兩聲喊痛之後,那二人皆抱著右手,面部扭曲,手中之刀「哐當哐當」飛入一堆亂石叢中。

    那兵刃同山石相擊的金玉之聲煞是刺耳。

    剛打上照面,便一招制勝,可見這二者之間的水平相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看來,還是那個叫於洵的清楚寧何苦的實力,才沒有無知的上前去白送人頭。他振臂一呼,「別同他單打獨鬥,一起上!用車輪戰困死他。」

    一聲令下後,「呼拉拉」三十幾人就全都沖了上去,將寧何苦團團圍住,齊齊掄著繡春刀凶神惡煞地砍了上去,誓要將寧何苦斬為肉泥。

    寧何苦輕蔑一笑,仍然咬著狗尾巴草,腳尖離地,頎長的身形瞬間化作一尾游龍,繞著捕手們身側飛速遊走,時隱時現,如游龍,亦若驚鴻,所過之處,皆響起一片此起彼落的嚎叫聲,以及兵刃落地的金玉相擊之聲。

    眨眼之間,包圍圈已經被打得是七零八落,名存實亡,亂作一團。場中已然不見了寧何苦的身影。


    於洵打眼一望,不知何時,寧何苦已經慵懶地倚靠在那楓樹幹之上,手中劍尚未出鞘不說,就連嘴角的狗尾巴草也依然健在。

    還在秋風中微微顫抖著,仿佛是在嘲笑那一班無能為力之人。

    於洵和餘下的十幾人愕在原地,繡春刀凝固在半空之中,想收不能收,想攻不敢攻,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審時度勢之後,迫於形勢,才灰溜溜地放下了刀,去察看被陰陽指傷了的同僚們。

    那十幾個人正抱著右手,痛得呲牙咧嘴,只能是在呻吟的間隙,將怨毒的目光射向悠悠閒閒的寧何苦。

    此刻,寧何苦終於拿掉了嘴角的狗尾巴草,聲清如水,連譏帶諷,「別看我,技不如人,就自認倒霉吧?」

    於洵畢竟是這些捕手的頭目,自然是輸人不能輸陣,他壯起膽子用刀指向寧何苦,斥道:「這一路之上,你已經傷了我們幾十個捕手了。看來,你是想要同整個大靖為敵了?」

    寧何苦淡然一笑,淡若秋風,「技不如人,還口水多過茶。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便同你好好說道說道吧

    唔其實同你也沒啥好說道的,就是想誠心誠意地提醒你一下,就算本公子成了通緝犯,無論何時何地,也依然是天下第一。你們這幫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哎哎!你可別做出這副不相信的表情來哦!方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本公子就是明目張胆地站在官道上等著你們,你們也不能奈我幾何,難道——不是嗎?」

    「」

    寧何苦說完話後,像對待老朋友一般熟稔地揮了揮手,挖苦道:「看來,各位是想要留在此處欣賞風景,那在下就先告辭了哦!很是期待下一次的相遇哦!」

    下一刻,他便如一隻脫兔一般,提氣向前一縱,不過是在幾縱幾息之間,他的影子便漸變漸小,直到完全失去影蹤。

    於洵氣得說不出話來,他身側的一個面容陽剛的捕手氣不過,憤而直抒胸臆,「這個人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捉刀吏,怎能如此狂悖囂張,大逆不道呢?」

    於洵面色暗淡,有氣無力道:「王玄,你才來沒多久,不怪你。人家可是名滿天下的大靖第一捉刀吏,那名頭可不是吹噓出來的。」

    「就是,你看他方才獨自一人對付我們三十餘人的圍攻,都能遊刃有餘,進退自如,就連那劍都未曾出鞘呢,可見其功夫之深不可測。」另一捕手也泄氣地附和。

    方才那位不服氣的王玄剛要言語,又被另一位打斷,「對呀對呀!你看這一路上,他也沒有刻意隱藏行跡,更沒有往深山幽谷里鑽,就一路大搖大擺,悠悠閒閒地在官道上走。哪裡像是在逃逸呢?倒像是在遊山玩水似的。」

    「哎!可不是嗎?我們刑部這次出來的捕手共分三組,共有八九十位之多,每次同他照上面後,都會被他傷上十來個。其實,他原本能傷得更多,但他總是點到為止,就像老鷹戲耍小雞一般。如今眼看著我們的人手越來越少,就更加不是他的對手了。頭,還有繼續追下去的必要嗎?」

    方才那位不服氣的王玄聽完這些七嘴八舌的議論,憤而反駁:「聽聽你們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我同諸位雖然都只是一個小小的刑部捕手,但也是食國家俸祿之人,應當盡其職,終其事,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哼!」

    但很可惜,在場之人沒有人願意回應他的慷慨激昂之陳詞。

    更別說振臂一呼了。

    特別是那些抱著手哎喲鬼叫之人,臉上只有一個表情:就知道站著說話不腰疼,反正傷的又不是你。

    王玄便將目光投向於洵,聽他如何言語,總不能一個老大也附和那些個喪氣話吧?

    於洵沉默好一陣子後,望著寧何苦消失的方向,沮喪道:「是我們輕敵大意了,原想著我們一行八九十人,他再厲害總是雙拳難敵四手吧?可他狡如狐狸,每次都是快速傷了十來人後,便即刻逃走。他那一身絕世的輕功,我們所有人都只能望塵莫及,以致這一路追趕,都是被他在牽著鼻子走,可恨可惱矣!」

    「對對,他就是以此方式逐漸消耗掉我們的戰鬥力的。估計再追下去,有可能就是全軍覆沒的結果。」有個受傷的捕手更加沮喪泄氣地附和。

    那位不服氣的王玄又發話了,「頭,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對付他了嗎?那我們回去該如何向蘇尚書交差呢?您可別忘了,咱們出發前,可是尚書大人親自來頒的通緝令,我們也信誓旦旦向他保證過,一定要將寧何苦捉回刑部,給那些重傷的兄弟們一個交代。」

    他將刑部尚書都搬了出來,立時就像搬了尊如來佛祖一般,鎮得全部人皆啞口無言。

    於洵將手拍上他的肩膀,狡黠一笑,「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家財萬貫不是,最終也依然還是一個通緝犯罷了。咱們身為大靖的刑部捕手,是決不會望而卻步知難而退的。走,咱們去找蜀州節度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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