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同客棧小二一打聽,城內只有三家藥材行,南市大街有兩間,東市還有一間。
這就更容易了,客棧出門往右轉個彎就是南市大街了。
在第一間小小的藥材行隨意看了一下,再隨意這麼一問:「掌柜的,今日有沒有客人來買治傷筋動骨一類的藥材。」
掌柜抬起狐疑的眼皮,臉色不好看,道:「不清楚,不知道。」
寧何苦二話不說,善解人意通情達理地往掌柜手中塞了一錠銀子,掌柜立時笑容滿面卑躬屈膝,「小店簡陋,都是些平常小老百姓所用的平價草藥,沒什麼貴客來訪。客官不妨到那邊的慈仁堂去瞅瞅,他們家的藥材可是這城中最為齊全的。」
慈仁堂的確很大,各類藥材補品齊全,應有盡有。而且,它還不只是間藥材鋪,同時也是一間醫館,館內有郎中坐堂看診。人流如織,生意興隆。
到了慈仁堂,他找了個夥計如法炮製,小夥計立時見錢眼開,話像流水一般流出來:
「客官算是問對人了,小的什麼都不行,就記憶最行。讓我想想,最近七八日內,就只有王街的張屠戶扭傷了腰,還有買魚的劉大也是摔傷了手臂,都來找郎中看過了,然後開了好幾日的藥回去。別的,就沒有了。所以,恐怕是要讓客官失望了。」
寧何苦再次確定,「真沒有了?」
店夥計篤定無比地點點頭,「真沒有。客官看我這冊子上,都有記載呢?」
「」
夥計是個機靈人,眼珠一轉道:「客官是要找人吧?要不,再去東市看看,那裡還有一間醫館呢!哦,也同咱們這裡一樣,不僅有郎中坐診,也兼賣各類珍貴藥材補品,應有盡有。」
寧何苦心中一動,「東市還有一間?叫什麼名字來著?郎中醫術如何?」
夥計眨眨眼,小聲道:「叫『惠仁堂』,至於別的嘛?呵呵,客官到那兒一問就全都知道了。」
夥計模稜兩可又神神秘秘地說完,便轉身招呼別的客人去了,寧何苦出門後直接就轉到了東市大街上。
「惠仁堂」就在東市大街的街口處,遠遠就見到了那大大又醒目招搖的金字招牌,位置極佳,一看就是個做生意的風水寶地。
然而似乎,偌大的門店前很是冷清,有行人來來往往的,卻無人進進出出。
寧何苦心中納悶,走近仔細一看,店鋪竟然關門大吉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他抬頭往前一看,藥堂隔壁是一間叫做「珍寶閣」的珠寶行,人流三三兩兩,絡繹不絕。同這邊廂的關門大吉,冷冷清清,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來到店門口一看,門外當街顯眼之處,還撐著一個大大的木牌,上用硃筆寫著:高價收購海螺珠。
寧何苦心中一動:海螺珠,是個什麼樣的奇珍異寶呢?
他一貫是個實幹派,心動不如行動,進去看看不就行咯。還可以隨便打聽一下隔壁是怎麼一回事?
他在店中隨便逛了逛,除了日常的金銀珠寶首飾外,最吸引人的就是海水珍珠製成的各種名貴特色飾品。
而吸引外地商賈遊客的,也正是這些產於深海的海水珍珠。
海水珍珠個頭飽滿,造型圓潤,色彩瑩亮,完美無瑕,價值昂貴,是京中達官貴人們的追捧之物。
但寧何苦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些瑩潤潔白的珍珠身上,他滿店看了一圈後,問跟在屁股後面甩都甩不脫的夥計,「貴店沒有海螺珠出售嗎?」
那個小夥計十七八歲,五官端正,高瘦黝黑,手長腳長,一看就是典型的被海風吹大的海邊人。
若是旁人,肯定會實話實說直接回一句:「沒有。」可他不同,先仔細瞅了瞅寧何苦,看了來人的裝束和樣貌後,方善解人意地道:「客官是外地來的吧?您有所不知,在咱們這個地方,雖然產海螺珠,但一般人卻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更別說擺在店裡出售了。」
「」
寧何苦指指門外示意,夥計會意一笑,「是寫著收購,但沒得收啊!漁民們出海一兩個月,冒著性命攸關,前仆後繼,也未必能撈得到一隻鳳凰螺。這鳳凰螺可稀有珍貴了,隱藏在深海激流暗礁之下,是不像海蚌那般常見的。客官知道敝店收購一顆海螺珠多少錢嗎?」
寧何苦用眼神問他:「多少?」
夥計伸出一根手指頭,「一顆海螺珠一千金。若品相極好的,則又另當別論。」
寧何苦著實吃了一驚:「一千金?」
夥計無聲點頭。
寧何苦懂了,海螺珠是海中生物鳳凰螺所產,一珠價值千金不說,且店中只收卻沒得賣。
那他不禁要問了,「雖然少,不代表就沒有吧?那以往收回來的海螺珠呢?我就想買一顆,價錢不是問題。」
那夥計不說話了,他深深淺淺的看了寧何苦好幾眼後,嘴唇翕動,欲言又止。須臾,又改了面色,不卑不亢的做送客狀:「小人不知,客官走好,小店沒有您要買之物。」
寧何苦及時攔住了他,「夥計,再問你一個問題,隔壁的藥堂怎麼不開門呢?」
夥計的嘴角揚起一片譏諷之色,「開門幹嘛?開了門也沒有客人和病人的。」
訝異:「為何?」
鄙夷:「太貴!」
「」
寧何苦再問:「那是已經關門大吉了呢?」
夥計保持同樣的表情,「還不如關門大吉呢?」
這下,寧何苦就非要問個青紅皂白了,『既沒有倒閉,也不開門做生意,那怎麼維持下去呢?租子總得要交的吧?」
夥計倒是個熱心腸的,剛要說話,那邊就有個清瘦的中年男子喚他,「阿海,還不過來幫手。」
「來咯!」阿海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看了寧何苦一眼,走了幾步後又回頭再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
寧何苦看著那眼神,若有所思。
他站在原地又出了一下神,假意自言自語著,「不過是想買一顆海螺珠罷了,就這麼難嗎?再說了,你那店門口不也寫著大字嗎?還問都不能問了!」
嘀咕完,他轉身走了出去,帶著幾分萎靡,自嘲道:「問了半日,連隔壁究竟為何還不如「關門大吉」都沒問明白,真是沒用?」
但是,他卻沒有再繼續去找第二個人打聽,而是在店對面隱藏了身形,直等到天擦黑,「珍寶閣」打了佯,落了鎖,那阿海才甩著長手晃了出來。
他悄悄地跟在阿海身後,走過兩道長街,直走到一個僻靜的小巷深處,阿海忽然就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也沒有轉身,只輕聲道:「出來吧,別藏著了。」
寧何苦一驚,他自問身輕如燕,靜如鬼魅,跟蹤得也不露痕跡,阿海是如何發現自己的呢?
他現出身影,大大方方地走到阿海身前,自然又熟絡地打起招呼來,「哈,阿海啊!好巧啊!咱們又見面了。」
阿海盯著他沉默了一陣子,方沉聲道:「你在店門口盯了我一下午,又等了我一下午,不會就是前來打個招呼,說聲好巧的吧?」
寧何苦故作驚訝,「哦!不是你要我等你的嗎?」
「」阿海:「我幾時說過?」
寧何苦:「你沒說,但你轉身走的時候,用眼神告訴我了。」
阿海當時看寧何苦的那一個眼神,的確是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但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沒想到,寧何苦不只看懂了他,還能靜靜地等他一下午。
但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輕輕一笑,反問道:「那客官等了我一下午,不會只是為了來證明你的猜測是否準確的吧?」
「」寧何苦心中狂贊:好機靈的後生。下一刻便鄭重其事道:「自然不是,我來找你,是有兩件事想問一問你。」
「哦!」阿海淡淡應了一聲,一副「這才對了」的表情,繼而伸出粗糙修長的右手,攤開在寧何苦的眼前。
寧何苦有點懵逼,「這是何意?」
阿海顯然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甚感意外,細長眉跳了幾跳,語氣不悅,「銀錢啊!通常你們找人打聽一些消息,不都很會為人處事,喜歡往人手中塞銀錢什麼的嗎?再說了,我總不能白白告訴你吧」
阿海輕描淡寫的說完,寧何苦窒了窒,隨即又誠意十足的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以為你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
黑暗中,阿海也窒了一窒,繼而將手伸得更前了一些,「別想當然的你以為什麼,這個世道從來就沒有『我以為』這個東西。按規矩辦事,大家平安無事,相得益彰。」
寧何苦看著眼前那雙粗糙暗黑的大手,耳聽著他頗有境界的言詞,深以為然的笑了笑,配合的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來放在他手中,緊接著又摸出了一錠。
愛財如命的寧何苦居然會如此大方,他隨手摸出來的兩錠可都是元寶銀,足有一百兩之多呢。沉澱淀的壓得阿海的手都抖了一抖。他瞅著手中那明晃晃的白銀,眼中陰晴不定,情緒萬千,但寧何苦卻瞧得清楚,那眼中,分明沒有一絲絲的貪婪驚喜之情。
最終,阿海坦然的將元寶銀收好,不卑不亢履行契約精神,「公子要問什麼,儘管問就是。」
寧何苦便不再廢話,揀重要的問:「旁邊那間,像是關門大吉了,但卻又沒有關門大吉,這是怎麼一回事?」
「簡單!老闆有錢任性,想開就開,想關就關。」阿海爽快答。
寧何苦想了一下,「有錢到什麼程度?」
阿海的唇角又掛起一抹譏諷之色,「他再有錢,也有錢不過我的東家。」
「?」
寧何苦幹干地咽了一下,還是忍住了隨嘴問他東家是誰的衝動。最終,也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那你這幾日有沒有看見,他店裡來過什麼特別的病人,又或是客戶沒有?」
阿海繼續譏諷之色:「都半個月沒開門了,有人來才怪。」
寧何苦剛想問下一個問題,阿海忽然就接著道:「你是想問那老闆住在哪裡,家裡是個什麼情況,為何會想幹嘛就幹嘛?對吧?」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1s 3.623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