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他很好哄(28)
雷歐從小就怕黑,就算他說自己現在已經不怕黑了,可白瑤還是不放心,她要快點找到他,把他平安的帶回房間。
漸漸的,樓梯間那兒有人的哭泣聲傳來。
是一個男人,他抱著自己,蜷縮著身體蹲在牆角,脖子後方的紅腫了一大塊的皮膚,還隱隱有著蛛網般的裂紋,仿佛是有什麼東西隨時會從裡面鑽出來。
施懷仁的身邊沒有其他人,但他好似是看到了有其他的人影,身體發著抖,哆哆嗦嗦的,害怕的哽咽,「別跟著我了別跟著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你運氣不好!」
「我想過救你,可是我做不到啊!」
他低著腦袋,一個人在這裡自言自語,陷入了一場醒不過來的夢境一般,心裡的恐懼全跑了出來,無處可逃的他,只能讓自己藏身在這個小小的角落。
白瑤說道:「施先生。」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的聲音沒有反應。
白瑤連著說了幾遍:「施先生,施先生施懷仁!」
施懷仁猛然驚醒似的抬起頭,空洞的眼睛裡慢慢的有了焦距,恢復了意識,他奇怪的說:「白小姐?」
再看看周圍,他站起來,越發奇怪,「我不是在醫療室里躺著嗎?怎麼跑這裡來了?」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在夢裡糾纏著他的恐懼還在,他身體發冷,抱緊了自己,神色慌張又警惕的不斷亂瞟,可惜四周的黑暗裡並沒有出現別的人影。
白瑤問了一句:「你結婚了嗎?」
施懷仁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白瑤看了眼他的手,「你右手無名指上有長期戴戒指的痕跡。」
施懷仁的手指上有一圈膚色比旁邊的要白,只要稍微細心一點,就能觀察到。
施懷仁趕緊把手放在背後,勉強的說道:「是結過。」
白瑤問:「那天在山路上,坐在你旁邊的女人就是你的妻子嗎?」
施懷仁呆住,「你說什麼?」
「你的車和雷歐的車差點撞上的那天晚上,你車上的副駕駛那兒不是還坐著一個女人嗎?」
施懷仁出了一身的冷汗,臉色慘白,脆弱的身體隨時能暈倒。
白瑤看他表情不對,又見他來古堡起就沒戴過戒指,猜測他們感情出了問題,要不就是已經把婚離了,她沒再追究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有看到雷歐嗎?」
施懷仁又感覺到脖子後面疼的厲害,抬起手捂住脖子,他困難的說:「沒有。」
白瑤懶得再搭理施懷仁,繼續去找人。
她把一樓到三樓轉了一圈,就連醫療室也去過了,沒有見到雷歐的人影,心裡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雷歐又作又傻,白瑤時常害怕他哪天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頓都找不到人求助,所以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絕對不會一聲不吭的丟下她離開。
這讓她想起了十三歲那年,金髮的大少爺用著變聲期的公鴨嗓說:「白瑤,你給我等著,我會給你帶漂亮的禮物回來!」
結果他一去不回,原來是被關在了西塔樓里。
當時,白瑤和雷歐一起找到了威廉先生,說雷歐被關在了裡面,但是沒有查出來究竟是誰在外面鎖的門,只能懷疑是有過路的傭人,看到向來無人的西塔樓的門沒關,就順手關上了。
最後,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白瑤走到窗戶邊,看著西塔樓的方向,眉頭微皺。
窗外,熱鬧的風雨聲毫無停歇的跡象,窗內,低低的又響起來了不一樣的風聲。
寬大的長袍無風自動,骷髏在其中若隱若現,金屬十字架泛出陰森的寒芒,劍尖拖地,劃出長長的痕跡,逼仄的壓迫感一點一點的靠近,擺在桌子上的油燈即使有著玻璃罩子,但也閃了閃,隨時有著熄滅的危險,
亡靈的每一次靠近,就在喚醒威廉曾經對他的恐懼。
他熱切的看著骷髏人手裡拿著的木盒,卻半點不敢靠近,它每往前一步,他便會不自覺的退後一步,不敢發出多餘的動靜。
威廉被他追殺了那麼多年,好幾次都瀕臨死亡,縱使他已經死了,只有亡靈徘徊於此,他心中殘留的恐懼卻並沒有消失。
雷歐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他的嘴也被堵了起來,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切實演繹了什麼叫待宰的羔羊。
骷髏人停在了雷歐身前,如同到了目的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它生前的任務便是刺穿目標的心臟,成為亡靈之後,也是受著這個任務驅動,雷歐和當年的威廉長得一模一樣,威廉把雷歐作為祭品送出去,骷髏人捅穿了雷歐的心臟,就會因為任務完成,執念消失,消散在天地之間,
而到時候威廉就能拿出自己被封印的心臟,成功的接替這具年輕的身體。
見骷髏人好半天不動,他恨不得代為提起長劍刺穿雷歐的心臟才好!
終於,骷髏人動了。
長劍高高的舉起,隨著風聲落下,昏暗的光線里,血花飛濺。
雷歐悶咳了一聲,堵住他嘴的布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長劍不偏不倚的刺中了他心口的位置,不過短短時間,他的白色襯衣成了觸目驚心血衣。
慢慢的,雷歐的頭垂下,再也沒了動靜。
完成任務的亡靈也獲得了解脫,長劍與身影如霧消散,木盒子掉落在地,威廉趕緊衝過去,矮著身子,像是只狗一樣匍匐在地上接住了盒子。
他忍不住大笑,暢快的聲音迴蕩在昏暗的環境裡,癲狂又病態。
他玩弄了所有的人,哪怕是亡靈,也被他輕易的騙了過去,令他恐懼的存在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今後將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束縛他!
趁著「容器」還新鮮,他不能浪費時間。
威廉親手解開了木盒的封印,上面的圖騰宛若玫瑰花綻放,輕微的「咔噠」一聲過後,木盒打開,被塵封了上百年的、一顆還在跳動的黑色心臟暴露在了空氣里。
威廉小心翼翼的捧出了心臟,突然之間,一隻腳粗暴的將他手裡的盒子與心臟踹飛,兩樣東西重重的落在地上,激起了地上的灰塵。
威廉猛然抬頭。
金髮少年坐在椅子上,右腿搭在左腿,身子微微前傾,一手托著下頜,白淨的面容上沾染了血痕,也染紅了他原本蔚藍色的眼眸,被鮮血浸染的他,俯視著蹲在地上猶如小丑般的男人,咧開嘴角,笑容惡劣又詭譎。
「就憑你也想取代我,娶我的未婚妻?」
「愚蠢的豬玀。」
「給小爺爬。」
威廉果然爬了過去,他迅速的想去把心臟撿回來,一柄長劍落地,刺穿已經成了普通之物的木盒,劍身輕動,再差一點點,就能割裂心臟。
威廉不敢動了。
他抬起頭。
黑色長袍的身影,高大修長,白骨森森的雙手握著劍柄,如不可撼動的高山。
威廉僵硬著身體,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
金髮紅瞳的少年慵懶的靠著椅背,雙眼微眯,似笑非笑,血色化成了最好的點綴,神秘,危險,卻又矜貴優雅。
如同高高在上的看客,找到了一個最好的樂子。
他的外貌像他,卻又不像。
威廉心中的恐懼忽然又回來了,百年之前的記憶漸漸的清晰。
那個仿佛是瘋犬一樣的男人,曾經就是用著這樣一雙紅瞳注視著他,手中的長劍刺穿了他的身體。
威廉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有一個百年之前就開始的局,等著把他剝皮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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