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開以後,直接進行神術癒合的兔子,在癒合效果和治療術消耗方面,均沒有顯著差異。癒合第二天,取前一天創口的組織進行細菌培養,細菌含量與健康兔子的組織,也沒有顯著差異。」
這就說明,手術完畢,當場癒合的情況下,即使不完全遵守無菌操作要求,也大概率不會導致患者感染。」
希爾德神官揉了揉暈乎乎的腦袋,繼續往下看論文。雖然還是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是,寫這篇論文的人腦洞之強大、邏輯之嚴謹,很明顯在他之上。僅此一條,就值得他努力看下去……
一行又一行,一段又一段,各種不明覺厲的分析和繪圖之後,他終於熬到了自己可以看懂的部分。覺得自己找到了依據,小聲嘀咕:
「所以只要當場用神術治好,隨便怎麼折騰都可以……不用換衣服的呀……」
「繼續看下去。」格雷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乾脆,利落,斬釘截鐵,透著一股命令的味道。那雙眼睛卻趁著對方看不見,眼珠子骨碌骨碌的,想著怎麼從希爾德那邊弄點兒資源——
反正對方是大貴族的子弟,又有郡城大神殿重點培養,有錢。
至於實驗的問題,就算戰地醫院不能切兔子,也可以直接在傷員身上做對比觀察嘛。
希爾德神官縮了縮脖子,繼續往下看:
「創口充分暴露,兩小時後用聖光癒合的兔子……體溫……癒合效果……治療術消耗……
開腹沖洗後直接縫合,24小時後……兔子體溫……癒合情況……癒合時的治療術消耗量……細菌培養結果……」
每一種情況都是滿滿當當一張表格。表格完了是曲線,曲線完了還有奇怪的算式。希爾德看得昏頭昏腦,只能一目十行努力跳過去,只看結論:
「以上數據說明,在沒有得到神術癒合,或者沒有及時得到神術癒合的情況下,治療過程中的器械、用水,會極大地影響患者的癒合過程。
——為此,在神術治療不充足、或者得不到神術治療的情況下,建議嚴格遵守手術室無菌法則,以便促進患者的康復……」
神術治療不充足、或者得不到神術治療。希爾德神官深深吸了口氣,環顧四周。今天的攻城戰剛剛開始,傷兵還沒有往後送,但是昨天帳篷里滿地呻吟的傷兵,已經揭示了一個殘酷事實:
按照格雷特的方法治療傷患,確實、肯定,會產生神術治療不充足,或者有些人乾脆得不到治療的情況。
他老老實實地交回論文。捧起那套難看到死的洗手服,閉眼,睜眼,再閉眼,再睜眼,奮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反正沒人看我……反正沒人看我……反正沒人看我……反正那些漂亮妹子今天都有事忙……沒人看我……」
他快手快腳地換好洗手服,再次捋了下額發。飄逸柔順的金髮划過一道弧線,悄然落在額頭上,下一刻,兩塊布片當頭扔了過來:
「帽子。口罩。戴上!」
「別啊!」希爾德慘叫。「我英俊的容顏!」
格雷特黑著臉瞪他。希爾德用哀求的目光抵抗了好一會兒,才無奈投降,戴上手術帽,系上口罩。精緻的劉海瞬間被手術帽壓癟,格雷特卻毫不動容,招呼他往洗手池邊走:
「過來,我告訴你怎麼洗手。首先用流水濕潤雙手,塗抹皂角,掌心相對,手指併攏相互揉搓……」
知足吧你,我提供的手術帽好歹還是藍布的,沒丟一頂綠的給你!——哎,想當年我在醫院的時候,所有配發的手術帽,全是和洗手服相同的深綠色,大家只好各顯神通,搞來各種小花帽……
他微微出神回憶了一下,手上卻絲毫不慢,按照七步洗手法的步驟一一清洗。希爾德苦著臉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洗到第四步,終於抱怨:
「為啥要這麼麻煩啊……皮都洗掉了……」
格雷特:「……」
難道我還要再教一遍七步洗手法?
當老師真麻煩……哎,以前做宣教的時候,向病人家屬科普七步洗手法,最方便、最直觀的法子是什麼來著?
格雷特思索了一秒鐘。然後,他沉著臉往外一指,對準門外泥坑:
「去,捧一把泥漿,把手心手背塗滿。」
希爾德:???
別啊!就算我違抗命令,也不要這樣折磨我啊!
格雷特瞪他、瞪他、努力瞪他。兩人眼神交鋒,噼里啪啦撞擊了一陣,希爾德神官到底讓步,垂頭喪氣地往外走。哎,這個老師脾氣真是不好,大神官待他溫和多了……
他按照格雷特的命令,用泥漿塗滿了雙手回來。先自個兒隨意洗手,左洗右洗,手上泥漿總是零零星星,這邊還剩一點、那邊沒洗乾淨;重新塗了一遍,再按七步洗手法重新洗……
「咦!真的乾淨了!」
希爾德神官舉起自己雙手,往前一翻,往後一翻,再張開十指看看指縫,嘖嘖讚嘆。格雷特的命令聲已經追了過來:
「再洗一遍!把泥漿徹底洗乾淨!」
「好嘞!」
這一次希爾德神官答得又輕又快。回答完畢一邊洗,一邊就著嘩嘩的水聲,嘀嘀咕咕抱怨:
「讓我塗兩遍泥漿你何必呢……你要是跟我說,這是你們自然之神教團的儀式,治療病人之前都得這樣洗手的,我早就聽你話了不是……」
格雷特:「……」
那麼長的論文你都看完了,論文推導出來的結論說要遵守無菌法則,然後滅菌的洗手法是教團儀式……
這種邏輯,你覺得能說通麼?
我腦子得進了幾噸水才這樣說服你——這水還不能是蒸餾水,也不能是造水術造出來的雨水……
他惡狠狠瞪希爾德:
「自然之神教團的儀式,你一個泉水女神神殿的神官肯遵守麼?」
「啊?這?哈哈哈哈哈哈……」
希爾德很想撓頭。手剛舉起就被格雷特喝止:「手放下來!上不過肩!下不過臍!兩側不過腋中線!不許放到背後!」
「這麼麻煩啊……」
希爾德雙手僵在空中,上不敢上,下不敢下,只能暗暗祈禱救星。好在帳篷外終於響起了喊聲:
「救人啊!」
「來了!」
格雷特轉身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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