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的法術確實快用完了。
不但用完了,而且通宵奔跑,還沒來得及睡眠恢復。這時候的法師基本就是個廢的——估計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裁判所那幫傢伙才一直追趕,死死咬住不放。
畢竟,一個法術位完整的四級法師,和一個用盡了法術的四級法師,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一個1級戰士或許就能砍死後者,前者的話,幾個騎士結陣衝鋒,都不見得能拿下來。
「你快走!」
巴恩斯隊長毫不猶豫,直接推了丹尼爾一把。
他又轉向格雷特,有些遲疑。按照慣例,事不可為的時候,隊伍里的施法者有權優先撤離。格雷特也是該走的,但是那個野蠻人,不知是否可以加入陣型……
野蠻人是小隊裡戰力最強的那個,如果加入的話,隊伍的實力可以得到極大提升,能活下來的人也更多。然而按照慣例,追隨者只對守護對象負責,格雷特想要撤離的話,野蠻人沒有任何理由留下——
巴恩斯隊長沉吟躊躇,一時拿不定主意。格雷特已經轉向丹尼爾法師:
「沒錯,你快走!一邊走一邊放幻音術,裝作我們還在逃跑,我們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丹尼爾法師咬了咬牙,調轉馬頭。沉重的馬蹄聲、奔跑聲,像是十幾個人一起趕路發出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
而另一邊,格雷特已經拉開腰包,把治療藥水分給所有人:「拿著。待會兒我可能顧不上你們,自己記得喝!」
「格雷特你也走吧!」巴恩斯隊長終於下了決心。小牧師不應該死在這兒——肯在危難關頭分給他們治療藥水,肯冒著極大的危險去干光輝神教一票,這麼好的小牧師,不應該死在這兒!
裁判所的追捕隊很強,即使讓那個野蠻人帶小牧師走,也只有一線生機……但是如果讓他頂在這兒,連一線生機,或許也不會有!
「快走!讓伯納德帶你走!」
巴恩斯隊長低喝。格雷特卻向後滑開兩步,面帶懇求地看向了野蠻人:
「伯納德,你能不能……和他們一起頂上去?」
「北方的勇士不會拋棄同伴!」伯納德朗聲回了一句,提起骨棒,大步向前。
他身高腿長,一步能頂得上別人兩步,隨隨便便就擠到隊伍當中,和兩個盾戰士並肩而立。這野蠻人微微躬身,雙手握持骨棒斜指前方,忽然回頭看向了格雷特:
「你很好!伯納德會一直跟著你!」
「好!」
格雷特重重點頭。他拔開塞子,咕嘟咕嘟喝光一瓶精力藥劑,感受著冰涼的振奮感在腦海中升起,握緊一管氧氣,大步入列:
「我還有法術!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我和你們一起!」
「射程多少?」巴恩斯隊長霍然扭頭。格雷特想也不想:「30尺!」
「到伯納德後面去!伯納德,你保護好小牧師!」
馬蹄如雷,追兵將至。
格雷特感覺自己的心臟和地面一起震顫。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這樣可不太好,他想著,竭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這心臟的跳動,可別給對面騎兵帶出個奔馬律來!
要是回去一查,說奔馬律是給嚇出來的,不是心肌真的嚴重受損、甚至心力衰竭了,得給急診科那幫人笑死!
甚而至於,心胸外那幫傢伙,也能擠進來笑他一通……
格雷特亂七八糟地想著,呼吸越來越是急促。而拐彎處另一邊,裁判所的騎士們卻稍稍放緩了馬速,整頓節奏。馬蹄聲逐漸變得整齊劃一,而騎士們的禱告聲,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吾主,吾主,你是天上的神聖;
吾主,吾主,你是地上的法律;
願你的光輝行於地上,如同行於天上;
而我們,將成為您最銳利的鋒刃——」
耀眼的,明亮的白光,從彎道另一邊漸漸亮起,照徹山壁。然後冰冷的長劍挑起了馬屍,橫劃,豎劃,沉重的戰馬屍體一裂四塊,向格雷特這邊翻滾著砸來!
「動手!」
巴恩斯隊長大喝。約克舉盾,兩名盾戰士在他身邊同時舉盾,伯納德虎吼一聲,舉起骨棒,用力向上戳出。同一時刻對面駿馬長嘶,一柄大劍帶著雙翼般張開的白光,重重劈斬下來!
轟!
大地震顫。
格雷特站在伯納德背後,相隔五步之遙,仍然覺得腳下像是爆了顆炸彈,震得他前後搖晃兩下。身前,野蠻人高大的身軀彎了一彎,綁腿、腰帶同時崩開,雙手虎口都迸出了鮮血。
而左右兩邊的盾戰士們,以約克騎士為首,踉踉蹌蹌,向後倒跌。
「再來!」伯納德仰頭怒吼,雙眼一時通紅,肌肉一塊一塊高高賁起。他刷的一把撕掉了肩上獸皮,雙手握持骨棒,踏步前沖。對面騎士跳下馬背,也是雙手持劍,向前衝鋒:
「再來!」
光芒大盛。格雷特恍惚看見,野蠻人的骨棒上騰起一片光芒,仰頭嘶嚎,像是什麼遠古的巨獸;而對面光輝之主騎士的頭頂,則出現了一個天使的虛影,和騎士一模一樣揮落了長劍——
巨響再次爆發!
騎士大劍撞上骨棒。巨獸的光影一閃即逝,伯納德全身噴血,倒飛出去,重重撞上山壁。巨大的骨棒上,樹枝狀的裂痕咔嚓咔嚓,一直蔓延到骨棒中部。餘波所及,周圍的盾戰士放射狀倒了一地,盾牌亂七八糟地蓋在身上——
就連格雷特,也被當場掀翻在地,一連打了好幾個滾。
眾人驚恐的目光中,和野蠻人交手的那位騎士,一個踉蹌自行站穩,舉劍向前。
「投降吧。」那人無視滿地狼藉,穩步向前。他拉下面罩,森冷的長劍,和森冷的目光一起對準了格雷特:
「小牧師,你逃不掉了。現在投降,宣誓改信光輝之主,我高登·梅涅瓦以裁判所的名義,保你不死!」
高登一步一步向前。伯納德想要掙紮起身,在山壁上撐了一下,卻立刻吐了一口血。上方的巴恩斯隊長全力放箭,連續幾枚連珠箭飛出,卻被對方毫不在意,樹枝一樣隨手揮開——
「你那個追隨者只有7級吧?我是9級騎士,在神術加持之下,可以達到9級巔峰。投降,改信,你那個追隨者,也不必白白送死——」
高登聲音平靜,緩步前行。小牧師的袍子上只有一片綠葉,手裡的橡木杖頂端,也只飄著一片綠葉——僅僅一級的牧師翻不出什麼花樣,自己讓他一隻手,都能隨便打他十個八個的……
「別傷害他——咳咳、咳咳咳、別傷害他——」
野蠻人怒吼,掙扎,撐著骨棒勉力爬起。起身,吐血,跌倒,再吐血,再起身——高登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悠然轉頭。
然後,他看見那個小牧師從地上狼狽爬起,左手伸進腰包,右掌平平向前推出,做出了一個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手勢。
「#¥@%——」
熾白的烈焰洪流,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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