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利斯眼睛都不想抬一下。
冰封以後,的確可以讓他能冷靜的在精神海里拼命奔跑……跟在他的靈魂之後那看起來並不洶湧,卻暗潮浮動的海浪,其實並沒有他一開始想的那麼危險。
雖然速度的確不慢,但絕對沒到讓他危機四伏的地步。
可,全心全意,完全不去胡思亂想,即使眼看著那波浪即將衝到自己眼前也不為所動的堅定,太難了。
費利斯想了很多辦法也做不到。
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滿,最開始讓他能夠冷靜的完全不在乎身上的傷痛進入冥想狀態的原因是地下室的冰涼感覺?
反正他的潛意識選擇了冰,並且還飛速的將0環法術霜凍射線分解了符文,轉換成了冰環形態。
冰環還有點不太夠的時候,他甚至還靈光一閃的學會了怎麼讓冰環一層層堆積起來。
一道道冰環不停地疊加,再加上因為他本事不到家而不斷融化的外層冰……剛剛化了水就因為他又增加的冰環凍上……最後就變成了這麼一個冰坨子。
「拼命的人,抓到一線生機就不會放。」費利斯的聲音很輕很低……勉強能讓拉塞爾聽清而已,「冰對我有用。」
拉塞爾倒是能理解這一點。
比如當初的他,明明知道自己的防護系天賦要是暴露的話,下場可能不太好,但在危機感的驅使下,還是靠在私下裡的偷偷學習,試圖讓自己能夠跟上主流的步伐。
比起讓人感覺到他天賦的特殊……不管怎麼看,他的精神力天賦在家族裡都是數一數二的,但他在學習0環法術的時候,除了通用系的秘法印記,其他都差點勁兒,連魔法伎倆他都學得模稜兩可。
不是說學不會,而是速度有點過於慢了……眼看著有幾個資質都不如他的人,都快要成功了……當然,後來他也明白,覺得自己成功並不是真的就能成功……但誰讓他人小不懂事兒呢!
而只有學會了兩個以上的0環法術,他才能成為中階學徒。
那時候的拉塞爾其實很擔心。
家族裡關於防禦之塔的故事,總是讓人心驚膽戰,而他卻很明顯,對根本沒怎麼看的幾個防禦系法術很有感覺……如果是後來的拉塞爾當然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但那時的他小孩子嘛!總是容易因為過去聽到的一些或真或假的故事,自己嚇自己。
所以,那個時候,他真是頂著巨大的危機感,偷偷學會了那個防禦法術,然後又飛速的利用晉級後,精神海對法術符文的敏感度,直接學會了魔法伎倆。
雖然不知道,家族裡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以哪兩個法術成為中階學徒的,但起碼,報給黒迷之塔的時候,他是規規矩矩的兩個通用系。
現在的拉塞爾雖然對那個時候小心翼翼到差點把自己逼死的自己有點好笑,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進了黒迷之塔以後就更不會後悔。
也許,他在家族裡主動去學習防禦系法術的話,可能會更早的成為高階學徒,順利的走到吉爾伯特身邊……可那能比現在的拉塞爾強嗎?
甚至很可能因為他的天賦過於明顯,連吉爾伯特都被他連累。
拉塞爾不覺得現在的那位『吉爾伯特』是個會主動對無辜者下手的人,所以……真正的吉爾伯特一定早就撐不下去了,多一點波折,說不定早幾年他就會出問題。
他現在,其實很讚賞那時候的自己:雖然內心與精神的確都受了不少折磨,可,未來,卻是光明的。
所以,他也能理解費利斯的話。
但拉塞爾沒想到的是,費利斯竟然能被逼出這樣的天賦。
如果費利斯早就有這種表現的話,他……怎麼會連成為高階學徒都難?
就算有些天賦是隱藏起來的,那他這也藏得太深了吧?
「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安慰你。」拉塞爾輕聲地滴咕,「你只要熬過這一關,進階法師肯定沒問題了。
說不定還能走到,比羅蘭多還高的位置。」
「我還能指望你?」費利斯冷笑了一聲,才慢吞吞地問,「你說,我這,到底是哪一邊的父母有這個天賦呢?」
「你在說什麼?」拉塞爾有點沒聽懂。
「法師天賦不都是從父母長輩那裡傳下來的嗎?」費利斯嘆息著說,「即使有些平民突然有了法師天賦……但住在魔法塔旁邊的平民,哪可能真的一無所有?」
「同種天賦的人,世代通婚,的確會讓後代的天賦有一些傳承性。」拉塞爾突然嚴肅了起來,「但,要是真的能做到,法師也不可能這麼少了。
那只是一種偶然,而不是必然。
只是0到1之間的差別而已。
倒是兩個靈魂強大的父母,很容易生下精神海天生就強一點的孩子……這個幾率也只是比較大。
我們的誕生,的確脫不開父母的傳承,但更應該說,是世界突然愛了我們一下。
所以,不要覺得,什麼天賦都是從誰那裡得來的。
你能突然變得這麼強,是因為你熬過了正常人絕對熬不過的災難,你的精神海和靈魂經過這次的洗滌之後,突然和世界的某個法則共鳴了一下,所以,你找到了自己未來的路。
別把自己的優秀,當成是別人的恩賜。
太愚蠢了。」
「如果你能把正常人,換成普通人,我會更感激你這段發言。」費利斯慢吞吞地說。
然後他忍不住揚了揚脖子……雖然他有一個修長又優美的脖頸,可下半截都在冰里固定著的脖子讓他動作顯得特別古怪……一臉好奇地問:「拉塞爾,是什麼讓你脫胎換骨了?
你以前,不是最看重血脈的嗎?」
「我現在也很看重。」拉塞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動了,你現在很像縮頭烏龜你知道嗎?
唔……對了,你見過那東西吧?
圖書館裡有本消逝的動物圖鑑,很清晰,你以後可以欣賞一下。」
費利斯撇了撇嘴:他是沒看過,而且在被拉塞爾這樣說過以後,也不會再去看的。
罵人的話,最動聽的是聽不著,其次就是聽不懂。
拉塞爾輕嘆了口氣,慢悠悠的走了過去,掏出一瓶藥劑直接從費利斯的頭上澆了下去。
「這是什麼玩意兒?」費利斯好奇地問,「治療藥劑?
吉爾伯特法師竟然對你這麼好?」
信任一個人,把倉庫交給他管理,和允許一個人隨意取用倉庫里的東西,完全是兩種概念。
「老師,對我是很好。」拉塞爾澹澹地說,「但這種低階藥劑,他主要還是不太在乎。」
「什麼意思?」
「雜質太多,不建議服用。」拉塞爾拍了拍大冰塊,「但外用還行。
你這新覺醒的天賦挺好,身體不會因為過度冰冷出問題。
正好你又功夫不到家,總是要化點水,雖然好得慢一點……反正你也暫時出不來,慢就慢吧!」
費利斯聽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你能好好說話嗎?
明明是來幫我,幹嘛還要刺激我?
好事只做一半,對你有什麼好處?」
「精神抖擻,心情愉快?」拉塞爾微笑著說,「畢竟我幫你的時候,也不是那麼心甘情願。」
費利斯決定繞過這個話題……就像他根本不打算問為什麼卡朋特沒來一樣,這都是沒用的廢話。
拉塞爾願意冒著被追殺費利斯的人發現甚至傷害到的風險也要下來,自然是為了卡朋特。
而卡朋特不來,也肯定不是她膽小怕事,把責任推給自己的哥哥。
大家好歹一起待過幾年,都明白彼此的性格,沒有一個是那種願意忍受不平等的感情的人。
而拉塞爾肯冒險,自然也是這個危險程度已經非常低微了。
「這段時間這麼消停,大法師們是都回來了吧?」他想起了另一件事,「羅蘭多和普魯特那邊……竟然沒有動靜?」
「你那個愚蠢的父親就算了,但普魯特,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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