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4章 薰衣草田上的明月
沒有人能夠理解現在的希爾是如何的欣喜欲狂。
在領悟到德拉克魯斯現在是什麼處境,以至於魯特都不得不用最平靜的語氣發出最嚴重的警告之後,他的眼睛,瞪到了前所未有的大。
一直沒敢抬頭的萊莎沒能從他力持鎮定的語氣里聽出來,但對希爾伯特已經沒那麼畏懼了的卡朋特和拉塞爾卻一眼明了。
所以他倆才完全不打算和這位明顯有話想說,有事兒想求的5環法師周旋,只想趕緊把她送出自家大門。
要不然,負責日常雜物的卡朋特也不至於表現得那麼生硬。
拉塞爾現在就一臉頭大的表情看著那個在高台上不停走來走去的老師,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他甚至連勸阻都不知道從何處開口。
希爾伯特,真的快樂極了。
本來因為過去的不學無術以至於不得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去找德拉克魯斯求教,希爾其實心情很差。
他當然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前面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他自己扇回來的耳光。
尤其是那丑到他自己都不願意再看一眼的飛行器。
那足以讓德拉克魯斯,在法蘭面前笑話他幾千年!
希爾只是希望,他在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前,先抓到德拉克魯斯更多的把柄。
最好,是能讓德拉克魯斯根本不願意提起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任何一件事的把柄。
丟人不要緊,只要對方比希爾更慘就好。
但,誰讓希爾自己沒學好呢?
格萊西雅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愛斯琳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真的很重要。
希爾其實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件事的重要程度,甚至超過莫名其妙出現,然後還無影無蹤的和蘭森德爾扯上關係的那個存在。
甚至,更有可能都是,這兩件事之間也是有什麼聯繫的。
所以,希爾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將這件事拖得太久。
最好是在德拉克魯斯剛到西雅之塔,還沒有開始建造卡曼特塔的主魔法塔時,就去和他說清楚。
有些事情,早點知道,會有很大的不同。
那也就意味著,希爾伯特的前功盡棄……他所有的憤怒不滿都是源自於此。
自己送上門去給人嘲笑,這對希爾來說,簡直難以想像。
幸好,命運還是愛他的。
即使因為自己遭遇的這一切,深深懷疑之後還隱藏著誰的大手而心裡不爽,但這時候的希爾,心中的怨念還是緩解了不少。
雖然這也可能在某位的謀劃之中……但希爾還是自願上鉤了。
好歹,這次肯定有人比他慘。
嘿~
阿斯摩蒂爾斯這一巴掌,扇的可真好啊~
「老師,怎麼笑成這個樣子?」匆匆趕回來的卡朋特一臉詫異的把僵硬的站在門邊的拉塞爾拉出門,「那個萊莎的話,不是很正常嗎?
我怎麼聽不出來,哪裡值得笑?
普魯特死得再慘也不至於讓老師那麼開心吧?
我們兩個都沒……」
拉塞爾定定的看了一眼卡朋特,然後對著自己的妹妹挑了下眉……雖然用了比較長的時間,但卡朋特似乎也看出來他們的老師不是吉爾伯特了。
估計以前就有點懷疑,然後這段時間的一切,讓她能夠確定自己的猜測。
卡朋特給了用眼神詢問她的哥哥一個巨大的白眼……雖然拉塞爾偶爾會用話點她,但,這種事,誰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只憑著隻言片語就相信啊!
她,也是發現了結果以後再倒推才想明白的。
而且,那也是這兩位都沒想過要繼續瞞住她:吉爾伯特每次在製作奇物的時候,總會將某個更好的線條,突然改得差一點。
卡朋特仔細觀察過以後就發現,他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要保持和以前確定下來的某一條一致。
她雖然自己的手還沒有那麼精準,但眼睛卻分辨的出哪種更好。
吉爾伯特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原因,怎麼會選擇比較差的那個結果?
卡朋特,其實在某些地方,和吉爾伯特本人是有點像的。
比如,她也是實踐派:卡朋特就是那種一旦熟練了某種技法以後,就會一直持續下去的人。
她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樣是有點僵硬的……只有隨著製作品的不同而改變手法,才能製作出最完美的作品。
藝術從來都不是固定的線條。
就像她的幻術。
什麼時候,可以隨著每一個角度的轉變都跟著變化,甚至會出現某種不和諧的模樣,才能真的讓所困之人,完全走不出來。
而不是在製作出一個完美的景象以後,走到哪裡都是那副完美的模樣。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完美的風景。
最重要的是,風景中的人,怎麼可能一直是同一個面孔,同一種性格?
卡朋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能力極限。
當然,她也很清楚,現在的她,還沒有到考慮那種事情的實力。
但在意識到自己的局限性的那天,卡朋特終於想清楚了她一直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吉爾伯特老師所做的一切,正好是從她的夢想轉為她還正在努力完成的現實。
雖然慘遭打擊,但那,是她的老師。
卡朋特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好歹,那是她的老師,越強才越好。
不過,在確定了自己老師絕對不是吉爾伯特·海納爾森以後,有些事情,卡朋特就可以理解了:比如他們老師對海納爾森家族的確十分關照,但一點都不關切。
就像,在完成一個任務一樣,結果好就行,過程怎麼樣無所謂。
卡朋特對自己老師的性格還是有點了解的,所以,她一想就能明白,這必然是老師和吉爾伯特之間有過什麼約定。
所以,他們老師絕對不會因為算計過海納爾森家族的普魯特的悲慘遭遇而這麼高興。
卡朋特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那個從天而降的白衣女法師有這個價值了。
「那個,是老師認識的人掉下來了嗎?」她有點猶豫地問,「老師怎麼知道,就是她的?
魯特大法師的傳話,好像,也沒什麼?」
「肯定有些事情,我們不知道,但老師和魯特大法師卻很清楚的。」拉塞爾點了點她,「可能一句話,一個詞,就包含了一切。」
比如,踏月而來的美人兒。
聽到了門外兩個孩子對話的希爾伯特眯著眼睛微笑。
魯特這段話唯一的重點就在這一句。
他們兩個當然都知道愛斯琳過去對隆美爾的那點小心思。
而愛斯琳在提起羅塞羅的時候,也會稱讚他是月光下的美人,氣質獨特。
所以,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麼。
魯特的暗示,希爾伯特一聽就懂:和愛斯琳眼光相同的格萊西雅掉到了隆美爾身邊,並且對他青睞有加。
卡曼特塔無能為力。
這件事可能會對黒迷之塔的未來有影響,所以,希爾伯特最好去迎接一下卡曼特塔他們的到來……第一時間看到的事態發展,總是比之後調節過的要準確。
魯特希望吉爾伯特能夠從自己的角度做一個判斷。
希爾當然,以及肯定會親自去看的。
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時間怎麼突然放慢』了的感覺。
——
在希爾的翹首以盼中,卡曼特塔的車隊終於緩慢的抵達了西雅之塔。
如果說黑迷之塔這邊是為了迎接最後一波同僚而全軍出動的話,那西雅之塔的高層幾乎傾巢而出,就讓很多不知情的人的臉上掛著迷惑,不少人,都在東張西望。
希爾伯特稍微觀察了一下,沒來的,除了豐戈,也只有德里福斯。
這倒沒什麼好驚訝的。
如果格萊西雅願意公開出面的話,一直在觀察情況的豐戈估計才會突然閃現。
至於其他人會猜到一點那位是誰,更是正常。
格萊西雅向來以自己的容貌而自豪。
如果沒有她看得上的人,她會戴上特製的面紗讓人看不清她的模樣,但她絕對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形象。
更別提這一次她有。
卡曼特塔的隊伍里,真正屬於他自己的人,估計三分之一都不到。
剩下的,即使曾經無所屬,在那場追擊巨龍的大戰中,也必然會投向某些人的懷抱。
要知道,連他的正式學生普魯特都動了心……那其他人的情況只能更混亂。
而卡曼特塔,有些事情是不能也不敢出面阻止的。
所以,希爾毫不懷疑,格萊西雅在哪裡,又幹了什麼能瞞住西雅之塔高層的眼睛。
他們可沒有豐戈的自信。
比起過於殷勤惹人厭煩,被魔鬼養成的這些傢伙,肯定更怕被某位覺得他們態度不夠恭敬。
希爾雖然無法理解他們的做派,但聯想到過去看過的那些小說里的二狗子形象,似乎又能找出一點共鳴。
然後,他所有發散的思維就都集中到了那架已經可以看到一點的的大飛行器之上:白與灰藍的漸進色為底,下半部分是漂亮的薰衣草田。
飛行器上的圖案本來很協調,但上方的白色雲層中卻突兀的加入了一輪明月。
以希爾的眼力,當然能看出兩個畫者的不同。
明月本應是配角,但這一輪,卻大咧咧的露出了『老娘天下第一』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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