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斯站在鏡子前理順好最後一絲頭髮,他對著默克爾點了點頭,大步的走出房間。
默克爾跟在他身後並說:「少爺,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您可以在這裡或是自己的臥室中等待,當您需要被介紹的時候,我會來接您。」
「我更希望在莊園中轉轉。」萊克斯回頭說道:「但我希望你能跟著我,如果有哪裡我不宜拜訪,就阻止我。」
「我想這是被允許的,不過您最好不要去花園,因為如果再次弄髒了衣服和鞋子,我們可能沒有時間更換。」
「好的,我不出門,就只在建築里逛逛。」
默克爾不再發表意見,萊克斯則在羅德里格斯莊園當中閒庭信步。
以他的眼光來看,曾經的子爵莊園不夠豪華,裝修的品位乏善可陳,唯一有趣之處在於,席勒搬進來之後對他經常活動的地方進行了一部分修改,這讓這座莊園有了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雖然席勒所選的家具也不比子爵莊園曾經的那些更豪華,但顯然他並不像曾經的那位子爵一樣追逐那個年代的風尚,而是在審美需求之外找那些更加舒適的。
萊克斯非常清楚,一個人對於家居環境的品位能夠反映出這個人相當私密的人格部分,如果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的主要對手將會是席勒教授,那了解這一部分必然有助於他的行動。
萊克斯與布魯斯和康斯坦丁都不同,他這輩子唯一一次被動的接受某事就是接受了席勒的拯救,而除此之外,他從來早做打算,主動出擊,爭取每一分可能存在的優勢。
但他並不把這件事看作是單純的對抗,他明白這是個磨合的過程,如果他成功了,那麼他將有一個真正能懂得他偉大之處的至親之人。
所以必須格外謹慎,他不能夠採用對付敵人的手段去對付席勒,因為這遊戲的有趣之處就在於他們表面上有相對親密的關係,就像刀上淬了蜜糖,一切行動都不能超出這種關係的範疇,否則就是不戰而敗。
而不幸的是,席勒是那個一開始就擁有高位的人,萊克斯必須在不算大的限制範圍之內做更多的事,得到更多的信息,才有可能扳回一城。
萊克斯發現自己來到了主臥門口,但他並不選擇停留,因為入侵如此私密的空間是不可能被允許的,或許日後有機會,但現在他們尚未親密到這種程度。
探索席勒這謎題是一項長期任務,而萊克斯認為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走向了距離主臥最近的客臥,默克爾沒有要阻攔他,於是萊克斯輕輕地推開了門。
門開的一瞬間,萊克斯感覺到了驚訝,因為這間客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濃郁的,擠進眼睛裡的綠色。
窗外是極為茂密蒼翠的植物,這樣的植物密度通常只會出現在熱帶雨林當中,但此刻卻出現在了羅德里格斯莊園客房的陽台上。
萊克斯感到有些好奇,因為他知道這座莊園的管家格外不擅長園藝,難道席勒還是一個園藝高手?
「這是帕米拉小姐留下的禮物。」門外的默克爾解釋道:「之前她遇到了一些麻煩,先生幫助了她,於是她就將陽台改造成了植物的樂園。」
「令人驚艷。」萊克斯由衷的讚嘆道,然後他想,為什麼是客房?
他幾乎是立刻就聯想到了當時的場景,帕米拉或許是受傷,或許是生病,被席勒安排到了客房,在那裡他們發生了一場談話,就如萊克斯與席勒曾發生的那樣。
結果當然很好,帕米拉康復了,並且變得比之前更加容光煥發,於是她操縱著植物,給了這個房間一個獨特的窗景。
離開客臥之後,萊克斯從二樓走下去並來到了廚房。
儘管廚房被清潔的很乾淨,打理的一塵不染,萊克斯還是觀察到了使用痕跡。
他並不是布魯斯那樣的偵探,能夠從極細小的痕跡當中觀察出巨量的信息,萊克斯只是驚訝於席勒竟然會自己烹飪。
緊接著是客廳和書房,這裡改變的陳設並不多,依舊維持著華麗復古的裝潢,但能夠看出席勒添加了一些東西,來讓會客的過程儘可能的舒適。
這讓萊克斯腦中的席勒·羅德里格斯的形象更為立體,他能很容易的聯想出在學校里不苟言笑的席勒教授,在回家之後穿著睡衣坐在門邊的沙發上看報紙,或是在躺椅上小憩。
那時候的他應該沒有那麼鋒銳,顯得更為平和和安定,幾乎是個普通人。
或許瘋子都有這樣的一面,萊克斯想,瘋狂這種極端情緒也是需要消耗力量的。
瘋子們需要休息,調整狀態,在下一次的突發奇想來臨之前,他們活的依舊平凡而重複,沒那麼傳奇。
這讓萊克斯在對於席勒的構想中加入了更多「人」的元素,並部分的摒棄由於他的強大所帶來的神性和邪性。
如果他更希望成為一個普通人,那麼或許他也更欣賞普通人,同時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將他視作平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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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到底有什麼好的?
萊克斯有些想不明白,不過他的腦子裡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個計劃的雛形。
席勒的強大和他目前為止在父權關係中處於的強勢地位,是萊克斯要面臨的最棘手的問題,但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那這些問題就不復存在了。
席勒的學生們幾乎全是天才,就算很多都偏科,但能力也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萊克斯當然也是。
但如果他能站在普通人的視角,以一種更平凡的方式去看待和對待席勒,或許就能更加平衡二者的關係。
萊克斯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邁步繼續往前走去,可就在走過轉角的時候,默克爾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抱歉,少爺,但會客室現在正在使用當中,出於禮貌考慮,您最好還是不要接近。」
萊克斯挑了挑眉問道:「能透露客人是誰嗎?」
「阿爾貝托·法爾科內。」
「我沒想到你會提前過來。」席勒從冰桶當中夾出冰塊放進威士忌杯里,他的桌子上擺著一瓶蘇格蘭的高地麥芽威士忌陳釀,純金色的酒液在燈光之下閃閃發光,美的像一塊純粹的金子。
「兌些什麼嗎?」席勒又問。
「不了。」
「你確定要在宴會之前喝這麼烈的酒?」
「我們還有些時間,或許可以等冰塊化掉。」
席勒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倒了兩杯酒,都是只有冰球和酒,金色的酒液順著冰球流下去,蔓延的金色脈絡像夕陽下的三角洲。
阿爾貝托拿過自己的杯子輕輕晃了晃,看著席勒手裡的那杯,席勒笑了笑說:「你說的對,我們還有些時間,最近怎麼樣?」
「還不錯。」阿爾貝托向來沉默寡言。
「我聽說伊文斯正在組織哥譚劇院下一周表演的彩排,他還好嗎?」
「去當歌唱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阿爾貝托說:「站在聚光燈下太過危險,所以他選擇去當一名歌劇導演。」
「為了你。」
「為了我。」
阿爾貝托又晃了晃杯子,輕輕舔了舔嘴唇說:「他向我妥協了太多。」
「看起來你很擔心。」
「我從來都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還能持續多久。」阿爾貝托的拇指摩擦著杯口,視線落在茶几的正中央並說:「我不確定。」
「不確定什麼?」
「我們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嗎?」
「為什麼不行呢?」
「我查閱過一些資料。」阿爾貝托讓杯底懸浮在手心上,晃動著自己的手,似乎是想讓冰快一點化,「分離性身份障礙往往是階段性的,並不是所有人格都能持續存在。」
席勒停頓了一下,看向阿爾貝托說:「你最近感覺不舒服嗎?」
「在伊文斯使用身體的時候,我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清晰,甚至某些時候我能明確的感覺到我影響到了他的想法,伊文斯可不會對那些不接受安排的演員用那種語調說話。」
席勒知道阿爾貝托指的是什麼,他與他弟弟完全是兩種人,伊文斯是那種幾乎不會逼迫別人的人,在教父還只有他一個繼承人的時候,他就儘可能避免去做這種事,現在有阿爾貝托,他就更加釋放天性了。
席勒其實常常見伊文斯,雖然他沒有讀研究生,但是他常常往來於哥譚大學的藝術系大樓,而這棟樓又離席勒所在的基礎課大樓不遠,他們經常能在門前碰上。
伊文斯婚後很幸福,他的妻子和他有同樣的愛好,兩人經常一起過來排練聲樂表演節目。
阿爾貝托成為教父以來很低調,幾乎不在公眾場合露面,所以後來的這批學生雖然聽說過法爾科內的大名,但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只知道伊文斯是他們的學長,他們相處的十分融洽。
「這具身體原本就是你的。」席勒說:「你才是真正的法爾科內。」
「我知道,這與此有關嗎?」
席勒嘆了口氣說:「不進行真正的檢查和治療之前,我無法定論,但如果要我給出一個猜測,我想是的。」
「很多分離性身份障礙患者病因都是他們的主要人格無法接受刺激,所以虛擬出另一個身份來接替自己,本質上是為了分擔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環境發生改變,主要人格的心態和恢復狀況不同,另一重人格就很容易受到影響,如果主人格完全康復,另一重人格很容易就此消失。」
阿爾貝托深深地皺起了眉,表情不能更沉重了,但顯然這不是他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從他的表情來看,席勒只是肯定了他的猜測。
「有辦法讓他變得穩定嗎?」
「這要看你。」席勒看著阿爾貝托說:「你和他都需要進行一系列的治療,才有可能使你們的關係更加平衡和穩定。」
「沒有別的辦法嗎?」
席勒搖了搖頭。
喜歡在美漫當心靈導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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