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古怪的世界爆發的,恐怕根本就不是生化危機,這種攻擊是針對精神的,而我們所有人都沒有防範這種精神攻擊的方法,局面糟糕到了極點。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酒吧二樓的窗前,徐尚氣一邊吃著從酒吧儲藏室找到的還沒過期的密封麵包,一邊說。
「我根本不知道你們遭遇了什麼。」賈維斯眨了眨眼睛說:「這種精神攻擊對我來說完全無效,我也無法想像他們兩個到底是聽到和看到了什麼,能讓他們如此絕望的傷害自己。」
賈維斯的表情非常無奈,如果真要他用一句話來總結今夜發生的所有事,那大概就是「人類可真他媽有意思」,如果再補一句的話就是「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賈維斯知道,緋紅女巫旺達和快銀皮特羅這對姐弟雖然從小顛沛流離,但因為自身強大的能力,沒吃過什麼皮肉之苦,旺達被玫瑰上的刺扎一下手指都能痛叫出女高音的調。
可就在昨晚,她用一根粗糙的樹枝生生的剜去了自己的眼睛,而現在竟還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表情,她到底得看到了多麼恐怖的東西,才能發生如此之大的轉變?
賈維斯不得不時時刻刻牽著旺達的手,因為失去視力讓她非常沒有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因為擔心失控傷害到自己的同伴,旺達直接自廢武功,把所有能掌控的混沌之力全灌注到了眼睛上,並且毀掉了。
而她現在又完全聯繫不上西索恩,也不敢調動這個宇宙的混沌之力,所以她現在幾乎是個普通人了。
這對變種人來說是難以想像的,他們的能力本來就像是他們的手臂一般,失去能力可不僅僅是殘疾這麼簡單,好像世界都變了個樣子。
在之前的一個小時裡,旺達向賈維斯詢問了上百次她周圍到底有什麼,據女巫小姐所說,身為一個魔法師,有能力的時候,她根本不需要用眼睛去感知周圍的世界,她洞察和感知世界的視角與人類完全不同。
來利的情況能比旺達稍微好一些,他只是失去了聽覺,需要靠別人的口型來判斷對方到底說了什麼,但他又有另一種困擾,那就是不敢說話,生怕把那循環了無數次,徘回在腦海之中揮散不去的曲調,在不經意間唱出來。
他忍得非常辛苦,幾乎無法調用精力去做別的事,旺達也是如此。
因此,恐怕在接下來的旅途上,他們兩個不但不會再是隊伍當中最強大的人,反而會成為拖累。
而可以想見的是,不論是賈維斯還是徐尚氣,他們都不可能拋下自己的同伴,所以,雖然天亮了,但接下來的旅程恐怕會更加艱難。
「我收回之前的判斷。」徐尚氣率先開口說:「我原本的打算是找個封閉的地方躲起來,慢慢的積攢資源,等到生存不愁之後再想辦法製造武器,定期出去探索,等到基地規模足夠大,科技足夠發達之後,再一步一步的朝可能的事件中心探索。」
「但是現在看起來,這種高築牆廣積糧的方式根本不適用於這個世界,能看到並且能打敗的怪物太少了,有武器也沒什麼用。」
「而且恐怕也沒有大規模的倖存者來給我們救了,那樣既沒有大規模生產的條件,也沒有必要,更重要的是,我們每多等一天,被黑暗侵蝕的可能性就更大一分。」
徐尚氣捂住了眼睛,用痛苦的語調說:「為什麼在我抱上了蜘蛛俠和緋紅女巫的大腿之後,偏偏穿越到了一個要考驗精神力的世界啊!」
然後他又咬牙切齒的說:「可別讓我知道這是哪個小機靈鬼乾的!」
賈維斯也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說:「很抱歉,這座城市中大多數的機械都已經損毀了,我的黑客能力派不上太大的用場,頂多能修修車什麼的。」
「而有關你們遭到的精神攻擊,我完全感受不到,也幫不上忙,所以接下來恐怕要仰仗你了。」
「我只是個普通人。」徐尚氣強調道:「要是你覺得是我意志力堅強才堅持到現在的話,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是靠一件寶物。」
徐尚氣把自己脖子裡的玉佩拿了出來,他非常相信在場幾個人的人品,更重要的是,玉佩上的能量已經十分微薄了,那堵他用清心訣的文字構建出來的高牆已經搖搖欲墜。
賈維斯眼中的掃描裝置掃過徐尚氣脖子上的玉佩,他說:「那上面有一種奇特的能量,但我並不知道是什麼,你有辦法複製這種能量嗎?」
「很遺憾並沒有,我都說了我只是臨時抱佛腳學習了一下心法……好了,先不糾結這個了,我們得趁著白天時間做點什麼,不能再等在這裡了,否則夜幕降臨我們還是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我認為,破解你們這種詭異狀態的方法,應該是找出真相。」賈維斯理性的分析道:「那些奇怪的東西攻擊了你們的精神,那也總有辦法抵禦這種攻擊。」
「我搜索了資料庫當中包括教授在內的所有掌握有精神能力的變種人和超能力者的資料,並未找到任何有關建立精神屏障的方法。」
「這不是一種攻擊。」用布料蒙住了空洞雙眼的緋紅女巫捏緊了賈維斯的手說:「我很難和你描述,但我並沒有遭到攻擊。」
「恰恰相反。」來利的有些沙啞的嗓音響起:「正是直面真相,讓我們變成了現在這樣。」
徐尚氣仍沒忘記自己的中心主旨,他說:「坐在這裡討論路線也沒用,不論怎樣,天還是會黑的,昨天白天我在酒吧的一樓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粘液痕跡,我覺得我們可以去調查一下,看看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
說完,他也沒有理會坐在窗前的幾個人,而是轉身往下走,賈維斯看著失去了部分行動能力的來利和旺達,幾人一起來到了酒吧的一樓。
酒吧的一樓瀰漫著惡臭,人類複雜的身體結構讓他們在腐爛時所散發出的臭味更加複雜,也更加難以忽略,徐尚氣用袖子堵住鼻子,低頭尋找他昨天看到的痕跡。
很多人認為恐懼是一種持續的情緒,被甩入一個可怕的環境當中,人一定會持續的感到驚恐,而什麼事都無法做。
但實際上,人類的大腦有一種保護機制,在經歷過激烈情緒之後會有一種極端的疲憊感,這種疲憊感並不是用來剝奪人類的行動能力的,恰恰是讓大腦短暫的停機,然後讓本能接管身體,繼續保持行動力,從而提高生存的幾率。
而在經歷過多次驚嚇之後,這種疲憊期會越來越長,這個時候的人類通常會陷入一種麻木的狀態當中,不論再看到什麼可怕的事、遇到什麼無法接受的景象,反應都會很小。
徐尚氣並不是不怕屍體,畢竟他也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多屍體,也不是能忍受那種惡臭,只不過是普通人的大腦運作規律,讓他只能以麻木去適應這一切。
好在,麻木的狀態讓他克服大部分的生理不適,也能勉強靜下心來遵循理智行動。
「這些怪物是從人類身體當中爬出來的。」徐尚氣看著牆邊的痕跡說:「它們從人類的各個部位鑽出來,吃掉一部分人體,然後匆匆忙忙的離開。」
賈維斯也環顧著四周,他的掃描功能告訴他徐尚氣說的是對的,這裡有太多向外爬的粘液痕跡。
徐尚氣忍住恐懼,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之前面對怪物的狀況,之前那個托著女人下半身的怪物,看起來並不像是將人類的身體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任何生物都會有擺脫累贅的本能,人類的軀體對於那隻怪物的行動來說完全無益,那麼它沒有擺脫,就說明它不是不想擺脫,而有可能是擺脫不了。
「孵化失敗。」徐尚氣吐出了幾個單詞,他皺著眉思考了一下,然後說:「如果怪物是從人類身體中孵化出來的,那麼蛋殼除了提供一開始的必要養分之外,不應該再留在它們身體上。」
「我們見到的那兩隻怪物,可能都是孵化到中途沒能成功擺脫蛋殼的失敗品,而這些屍體是那些成功者留下的蛋殼。」
徐尚氣不得不忍住噁心,用一種更客觀,甚至是冷漠到無情的第三者視角去敘述這件事,去將自己的同類形容為一種無機質。
可他的理智在告訴他,他們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可能前一秒還在酒吧的舞池裡歡慶,下一秒就被怪物破體而出,然後又無情吞噬。
場景逼迫他保持理智,但道德又使他感覺悲傷,徐尚氣深吸了一口氣,又在心中默念了幾遍清心訣,念到最後一遍的時候,他甚至沒辦法再默念,而是念出了聲,仿佛聲音能夠給他安全感。
其他幾人聽不懂,還以為徐尚氣是在祈禱,徐尚氣鎮定了一會之後說:「如果沒能完全孵化的怪物留在了街上,那麼孵化成功的又去了哪裡?我覺得這可能是問題的關鍵。」
「我們不能再坐在這裡等待黑暗降臨了,不管前方有沒有真相,我們都得繼續走下去,走吧。」
徐尚氣轉身往門外走,其他三人跟在他的身後,徐尚氣沒有太強的偵查能力,但好在,街上的粘液痕跡很多,怪物又少給了他們充足的調查空間。
幾人一邊追尋著痕跡,一邊朝著街巷的盡頭走去,雖然有線索是好事,但不時地停下來查看痕跡的方向以確定自己沒有走偏這個過程是很費時間的,他們還沒走出幾公里,天色就暗了下來。
「找個地方休息吧。」徐尚氣吐出一口氣,氣的存在讓他的身體並不累,但精神疲憊到了極點。
仔細的去觀察那些粘液,絕對不是好乾的活兒,到最後。徐尚氣甚至覺得那種粘液已經爬上了他的身體,讓他感覺整個人都黏湖湖的,再混合著街邊的屍體和惡臭,徐尚氣嘔吐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徐尚氣撫摸著自己的胸膛,不斷的用手往下順氣,他總感覺有種東西要湧上來,他以為是自己的胃病還沒好,有些反胃,於是不停的咽著口水。
幾人在趕路的過程當中,找到了一些武器,但大部分都是冷兵器,因為能被他們找到的槍基本都沒子彈了。
力氣比較大的來利拿了一把消防斧,有自動瞄準程序的賈維斯拿了一把魚叉槍,徐尚氣拿了一把他用起來最順手的商店裡的水果刀。
最後,他們決定在一處較為乾淨的民宅休息,這裡的主人看起來是提前出門了,房子裡面並沒有被怪物肆虐過,床鋪和日用品都齊全,算是暫時休整的好地方。
但他們並不打算分房睡,而是打算一起睡在客廳里,徐尚氣把自己的身體扔到了柔軟的沙發里,久違的嘆出了一口氣。
可越是睏倦越睡不著,他總是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
徐尚氣越聽越煩躁,他不得不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努力深吸了幾口氣,又開始運轉功法。
今天白天調查的時候,為了應對那些噁心的場景,他已經把清心訣念過了無數遍,再念出口的時候,顯得順滑又流暢。
可就在他張口念完第一句的一瞬間,坐在對面沙發上剛解下自己眼睛上布條的旺達突然抬起了頭。
那隻剩兩個黑洞的眼眶直視著徐尚氣,徐尚氣也看著她,旺達怔怔的說:
「你念的和白天不一樣了……」
徐尚氣愣住了。
「我……」徐尚氣剛吐出了一個音節,他就僵在了那裡,然後露出了一個極端驚恐的表情。
因為他發現,他說的不是漢語,甚至不是他了解的任何一種語言。
這時,坐在側邊沙發上的來利忽然回頭看向徐尚氣,徐尚氣也看向他。
來利的眼中忽然露出一種悲傷,他用滿含淚水的眼眶看向徐尚氣說:
「我剛剛聽到了你說話。」
徐尚氣臉上的肌肉開始顫抖起來,然後這種抖動蔓延到全身,嘔吐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可當他的喉頭一緊,酸澀的感覺沿著食管蔓延上來的時候,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一連串他從未掌握的語言。
就在那可怕的囈語出現在房間中的一瞬間,來利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倒在了地上,發出了驚人的慘叫,緋紅女巫也開始不斷的呵氣,就像是被什麼掐住了脖子。
徐尚氣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但他的胃袋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不停的向外擠壓那種含湖又古怪的語言,徐尚氣絕望的讓腦袋磕在茶几上,但疼痛根本沒有讓他清醒一點。
淚水朦朧之間,徐尚氣看到窗簾的縫隙之間最後一抹夕陽的金色光輝褪去,黑夜降臨了。
旺達和來利的慘叫不斷的迴蕩在房間當中,他們痛苦的面容落在徐尚氣的眼睛裡。
那曾經都是他最喜歡的角色,他曾無數次圍著電影屏幕當中的他們而心緒起伏,感動落淚。
滅霸都沒讓蜘蛛俠這麼痛苦。
這個念頭出現在徐尚氣心中的一瞬間,難以言喻的無邊怒火燒穿了靈魂。
徐尚氣腦子裡的那根弦徹底崩斷了,他顫抖著撲在了沙發上,摸到了他之前放在縫隙里的水果刀。
在驚恐的眼神之下,是顫抖著張開的嘴,鋒利的刀刃倒映著絕望的眼神。
瞬間,鮮血飛濺,劇烈疼痛帶來的神經反射,讓被割掉的舌頭掉到地上之後還在輕微抽搐,像一條被扔到岸上的魚。
在低語消逝的沉寂中,滿嘴鮮血的徐尚氣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濃重的血腥氣在自己的口鼻之間徘回。
然後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那麼討厭血液的味道,甚至在失去味覺之後,還能從中品出一絲甘甜。
徐尚氣無力的趴在茶几上,卻努力的仰起頭,將本應該被嘔吐出去的鮮血咽了下去,那些模湖他視線的淚水竟也不再流了,讓他能透過窗簾的縫隙,將夜空中的群星看得明明白白。
在喘息之中,徐尚氣發現,甜的不是血液,而是勝利的滋味。
而同樣黑暗的房間中,羽毛筆顫抖的筆尖在黑色的筆記本上寫下了這樣一句話——
「若我寫末日,就不能只寫末日,要寫誤打誤撞得以倖存的蠢人、機關算盡棋差一招的聰明人,要寫被逼到瘋狂的好人、無私奉獻的壞人。
要寫本就偉大的英雄譜寫勇氣的讚歌,也要寫,卑微如塵埃一般的普通人,絕望喋血,卻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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