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國 第十三章 胖子的野望

    時間過得飛快，尤其當你在做一些重複而且單調的工作時。上工的鈴聲剛剛敲響，揮舞了幾下鋤頭，下工的鈴聲便接踵而至。而一覺睡醒雖是新的一天，鬧醒你的卻依然還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舊鈴聲。</p>

    「當~當~當~當~當~當~~~」斯派斯鎮政府議會廳頂上的大鐘緩緩地敲了六下，新的一天便開始了。斯派斯大鐘是一個機械的設備，它由鍾盒和控制室兩部分組成，並由一名接受過培訓的鐘盒管理員看管，然而在外界人看來，鍾盒管理員看管的目的不過就是每天在吃早飯吃午飯和吃晚飯的時候各給鍾盒的控制室擰一下發條罷了。</p>

    清閒的工作。一般來說這個工作由……斯派斯鎮鎮長本人負責。目前代勞的是鎮長喜歡敲鐘的小兒子。小達斯特會每天早上早早的起來等在鍾盒的外頭，等到控制室那頭看到時間差不多了，就打開門把固定在動力裝置上的敲鐘樁拆下來自己抱著親自敲出節奏相同的六下。</p>

    「起床啦！」十八歲的小達斯特總是跑進去，怪叫著，然後一把抱起比自己腰還粗的橫鐵樁。</p>

    清晨的斯派斯，雖然沒有陽光，但是卻依然能讓人感覺到一股新鮮的氣息。鎮子的幾個街口都安插著先輩們帶過來的空氣萃取器，通過水力發電給萃取器提供能量，將流經的地下水分解成適合人類呼吸的氧氣。而另外生成的氣體和鎮子裡每日產生的廢氣據有關人員所說是經由另外一根向上的總管道釋放在了斯派斯穹頂之上的泥土裡。研究人員數百年前發現，氫氣等氣體可以有效避免變異生物的入侵，而氫氣密度輕於氧氣，再也沒有比將它釋放在穹頂上層土壤更完美的守衛方法了。即使是這次入侵的兩條，額，最後變成了九條的蚯蚓們，也都是從側面侵入進來的。</p>

    完美。</p>

    經過一晚上的修整與新鮮空氣製造，昨日與蚯蚓戰鬥的硝煙味已然被排盡。清晨的街道充滿著濕漉漉的新鮮氣體。呼吸一口，心曠神怡。</p>

    遠遠地，斯派斯大鐘悠長而遼遠的聲音一聲聲地傳來到了起早的雷蒙德老先生耳朵里。</p>

    「小達斯特今天也是一樣的活躍呢。」鶴髮童顏的老先生靠坐在擺放在盒子門口的椅子上，陶醉地呼吸著清晨的第一口空氣。盒子裡，定好時間的鬧鐘的聲響也微弱地傳出來。</p>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p>

    雙耳鬧鐘在床頭左搖右晃地震動著，讓人絲毫不懷疑再過個幾分鐘這鬧鐘完全可以從床的東側震動著搖晃到到床的西側。然而鬧鐘想鬧響的那個人還是沒有絲毫起身的願望。</p>

    硬枕頭，粗被子，硬土床。斯派斯標準配置。</p>

    床上，面朝下趴著一隻半裸著只穿著三角褲的胖子。</p>

    胖子一個大字把被子推到床邊，哈喇子流了滿枕頭。</p>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p>

    鬧鐘鍥而不捨地，不把胖子震醒決不罷休一般。胖子的眉毛終於是皺起來，扭動了一下身體閉著眼睛伸出手來到處瞎拍著。東一下，西一下，再東一下……</p>

    呀，拍到了。小胖子終於是循著聲音拍對了位置，然而剛重重地拍下讓自己清靜了一會兒，小胖子朦朧中卻聽見了一個純淨無暇的聲音。</p>

    「雷蒙德——」</p>

    那聲音細弱絲線，卻清澈純淨，如同下凡的聖子，降落人間。雷蒙德迷迷糊糊中應了一聲，然後轉了個身又沉沉的睡過去。</p>

    「雷蒙德——」</p>

    那聲音又純澈地響起來，悠悠揚揚仿佛從極遠處晃晃蕩盪地飄過來。雷蒙德咂咂嘴，睡得還是香甜。然而小胖子潛意識裡卻覺得這聲音似乎在那兒聽過，而且潛意識裡自己覺得這個聲音背後所代表著的絕對不是自己想遇到的事情……</p>

    是誰？是誰？是誰？</p>

    睡夢中，雷蒙德強迫自己想起來，他看見夢境中有一道光，他朝著光亮處跑去，然而跑得顛顛簸簸東倒西歪，仿佛脖子手跟腳都被拘束著，使不上半點力氣。

    終於，慢慢地還是走到了光源處，他驚喜地往光源處瞧去，然後發現光源刷的一下子就變得無比耀眼。</p>

    「雷蒙德！」一聲粗獷的喊聲同時響起，雷蒙德從睡夢中驚坐起來。</p>

    「呼——還好只是個夢。」小胖子滿頭虛汗，心悸地摸摸自己的胸口。然而轉瞬間他便愣住了，自己，自己竟然是穿著汗衫的！往下看，大褲衩兒竟然也完好地穿在身上！</p>

    雷蒙德慌起來，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這時候他才發覺自己臉上不太對勁，原來是一根手電筒的光直接打在了他的圓臉上。雷蒙德順著這道光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己的三個上司，帶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笑眯眯地盯著他。</p>

    「咕嘟。」小胖子咽了咽口水。「領，領隊，兩位，兩位隊長，呵呵，呵呵，您們三人有什麼吩咐……」</p>

    「別緊張，我們只是想和你做個遊戲。」一臉橫肉的山做出了一個自以為很和善的笑容。</p>

    「嗝兒——」雷蒙德頓時一個抽抽重新暈了過去。</p>

    ……</p>

    行者，又叫迷宮行者，奔跑者，是一個相對於撕裂者來說稍微稀少一些，但在地下國同樣重要的職業。</p>

    行者善於奔跑，長途奔跑或許吃力，但是短途爆發卻是所有職業中要求最高的。一個高級行者，被要求至少要能在瞬間跑動速度超過普通的帝2163號制式子彈通過第六型號制式手槍打出來的速度。當然，這個此刻提了有些遙遠，不過，即使是初級行者，在法令上也是明文規定五十米速度至少跑入六秒五。行者，行如風。</p>

    行者善於暴擊。他們或許不擅長纏鬥，不擅長死磕，但是他們懂得在最恰當的時機把自己的匕首插到最恰當的位置上去，這也就導致了一個好的行者通常都有著死亡收割機的稱號，無論是面對變異生物還是敵對勢力的同胞，行者總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對方的弱點並加以精確打擊，這，也是行者與撕裂者和槍斗師之間的另外一個差別。</p>

    行者善於躲藏，善於隱蔽。他們善於利用地形地勢作用於自身成為掩體，他們善於發現隱蔽在迷宮各處的陷阱和他們所要追蹤的獵物，他們可以抓住敵方的弱點在敵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擊必殺。理論上，行者可以勝任與各種地勢地形的探查任務和刺殺任務，在現實軍旅中也是如此，迷宮行者多被用於組織小型偵查營和深入敵後的刺客營。他們，是戰場上的會動的眼睛與滴血的匕首。</p>

    ……</p>

    「什麼！？你們要訓練我當行者？！」</p>

    雷蒙德的最張大得能吞進一個半拳頭。小胖子搖著頭不敢相信，他甚至一度認為自己聽到了本年度最好聽的笑話。</p>

    「我說，幾位上司，你們不是純心來玩我的吧，我怎麼可能當行者，你看我這麼……」</p>

    「你可以的。」</p>

    加西亞打斷了雷蒙德還沒說完的話，對著雷蒙德斬釘截鐵地說。</p>

    「相信我們，你可以的。」</p>

    布萊爾也接話道。</p>

    「你雖然是個胖子，但是我們觀察過，你的爆發力反應力以及感知力都是具有極大天賦的，你不是職業者，卻可以在昨天那麼大的一條蚯蚓的追擊下安然無恙，可以遠距離便聽見我們的交談，甚至可以在全體都只收集到一點點雜蘚的時候獨自搜刮到超過六碗的份子錢……」</p>

    「我那都是僥倖」雷蒙德苦著臉，千百個不承認。「你看……」</p>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山也是一句，又把雷蒙德沒說完的話堵回了肚子裡。</p>

    「你可以的，相信我們。」加西亞再一次重複了一開始說的話。「我從學校檔案室了解到，你，雷蒙德，基本學校時代便有著做行者的夢想，那時你還是一個身形消瘦的少年，然而，你的最終考核因為物理沒有達A最終沒能拿到初級行者的從業職格證和身份徽章，要不然我們治安隊就能迎來第五名職業者了。」</p>

    「那我現在的物理也拿不了A啊！」胖子申辯著。</p>

    「哦？那這是什麼？」加西亞眉頭一挑，笑起來，從口袋裡掏出比巴掌小一點的厚厚的再生紙小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公式概念和草稿。</p>

    許久的沉默。</p>

    「那，那我現在胖成這樣了……」</p>

    「你可以瘦下來的，如果你夠努力的話。」布萊爾拍拍小胖子的肩，然後把他扶起來，「看見了麼，告訴我這兒是哪兒？」</p>

    一個嶄新的盒子迷宮陣映入眼睛，肉眼可見迷宮裡各處不規則的地形和一些裸露在外的明置陷阱。雷蒙德不敢相信的再次張大了嘴，「工地旁邊新築起的盒子區？怎麼變成這樣了！」</p>

    「從現在開始到七天以後商隊歸來它不再是盒子區了，它，是你雷蒙德的訓練場地。我用昨天晚上一個晚上的時間在這裡布置了不下於四十二處明暗陷阱，六種崎嶇地形，只要你點個頭，今後的七天裡你將在這裡接受最嚴酷的訓練，我們三個人將會從迷宮的三個不同方向攔截狙擊你，什麼時候，你能在半個小時內，逃出我們的追捕並且走出迷宮陣，你的訓練才算成功。而不管你是超時還是被抓到，統統會……」</p>

    「……被我們三個按在地上一頓打。」</p>

    許久的沉默。</p>

    「那就開始吧。」</p>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