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霸主第五十一章大崩潰（7）

到了11月初，股市暴跌的力量終於宣洩得差不多了，因為市場已充分地進行了換手，換句話說，哪怕沒有胡佛這5條禁令，市場也會在一個較低的位置找到自己的平衡點，但由於是在禁令5條以後股市停止了大幅下滑——小幅下跌依然避免不了，因此市場忽然對政府的動作有了一定的信心，但仔細審視市場情況的胡佛，卻感到了一絲驚恐。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經濟學家們告訴他，從1923年直到1929年秋天，美國每年生產率增長幅度達4%——在主要列強中除了義大利，排名第二的就是美國。但今年的這個跌法，很可能將導致整個社會生產下降20%以上，換而言之，柯立芝第二個任期的成就將全部被抹殺乾淨。而且在今年下跌20%以後，明年還會不會下跌依然是個未知數，不過對於1931年，經濟學家們大體保持了樂觀的態度：歷史上只有跨年的危機，還沒見到跨2年的危機，所以他們憑經驗認為持續1年足夠了，1931年就能捲土重來，現在的情況就是要儘可能穩住1930——1929就這樣了，基本不用救！

不過胡佛看數據看得更敏銳一些，他知道農業長期處於不景氣狀態，農村購買力不足，這個問題哪怕在柯立芝繁榮中也沒有得到解決，1919年時農場主的收入占全部國民收入的16%，而在1929年只占全部國民收入的8.8%，農民人均收入只有全國平均收入的1/3左右，今年遭遇股票衝擊後，糧食和農產品銷售可能更成為一個巨大的問題。

其次，工業增長雖然速度很快，但發展並不均衡，增長主要集中在一些新興工業部門，採礦、造船等老工業部門都開工不足，紡織、皮革等行業還出現了減產危機，大批工人因此而失業。而在危機之後，紡織、皮革等生活類工業受到的創傷將更為嚴重，中小企業是中小銀行破產之後第二輪破產的——這兩天報紙上到處都是破產清算的公告，而華爾街最大的1陸家財閥控制了整個國家國民生產總值的53%，這相當危險，沒有廣泛的中小企業，怎麼可能吸納如此眾多的勞動力和就業？

對這一點，梅隆表示反對，他甚至舉出反例：聯合集團不也在義大利占據了更多的比重和更重要的地位，他們怎麼可以？

說這句話時，他有意無意地忽視了一點：聯合集團的體量雖然大，但更多的卻是進入了增量領域，對義大利傳統具有比較優勢的存量領域，孔蒂尼連看都懶得看，而他進入增量領域也不是眉毛鬍子一把抓，只有把最要緊的、一般企業干不動的重型企業辦了起來，甚至以自身失血（虧損）為代價保持整個機器運轉，哪個華爾街大亨肯這麼幹？他們不是見哪裡有利潤就往哪裡沖麼？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收入不均衡的問題：美國1/3的國民收入被占人口5%的最富有者占有，約60%的美國家庭的生活水平還掙扎在僅夠溫飽的每年2000美元水平上下。更嚴重的是有21%的家庭年收入不足1000美元。本來1000美元也好，2000美元也好都是客觀存在的，歐洲各國的分配不見得比美國均衡，但壞就壞在美國要搞掉宣傳「美國夢」，認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實現個人滿足，現在好了，我努力工作卻要面臨失業，這怎麼說？

胡佛想來想去，決定還是要找孔蒂尼談一談，溝通一下那個44億訂單的事，如果這個訂單能被拿下，那1930年雖然艱難一點恐怕是可以過去的，既然要合同，那就要拿出誠意來，他決定親自去聯合銀行找孔蒂尼——表面上的藉口是我慰問，實際是要厚著臉皮談這件事看看有沒有轉機。

在胡佛前來的那一天，孔蒂尼剛剛發布了新的指令，讓利弗摩爾逐步按照交易所的規定削減倉位，在一個月內完成——利弗摩爾的個人倉位可以保持這個節奏。

這一點得到了交易所的默認，只要利弗摩爾能減少空頭倉位，他們才懶得計較是從哪裡砍倉，甚至有人還認為利弗摩爾出了老鼠倉——故意削減客戶的倉位而保住自己的倉位，這讓利弗摩爾感覺壓力很大，孔蒂尼卻哈哈一笑：「沒事，我同意的，你按照常規辦理就好了，不要理會這些風言風語……」

在禁止做空命令下達的一周內，聯合信託減持了16億頭寸，除了向義大利轉移4億，向金融體系提前歸還3億拆借外，另外都通過各種方式流了出去，從英國、法國、瑞士等地回流到了義大利，不過這些錢也不能完全拿來使用，孔蒂尼在原油上還面臨這一場戰役，需要留下充分的子彈。

到胡佛抵達聯合銀行的那一天，孔蒂尼已把風險敞口降低到8億美元以下了，任誰也說不了什麼，甚至因為聯合集團在此前一直堅挺且表現良好，那些轉移走的資金、其他驚魂不定測出來的資金、破產清算後的一部分資金都進行了回歸，現在存款居然開始排隊了……大家堅信總裁不會倒下，聯合銀行是可信的。很多人都在猜測總裁在股票投機中賺了多少錢，畢竟總裁當初言之鑿鑿地說要下跌，現在果然跌了這麼多，而當初口口聲聲說會繼續漲的費雪教授現在則遇到了大麻煩，1000多萬美元的財產歸零不說，連房子都被銀行沒收了，幾乎要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總算耶魯大學還有人情味，效仿孔蒂尼處理聯合銀行員工的方式將房子買下來供他居住。

由於費雪的名聲和他對股市的吹捧，使他成為標識，沒有任何人的失敗比他更觸目驚心，以前每天漲的時候，大家認為費雪多麼了不起，但等到暴跌之後，一切就反過來了，認為費雪徒有其名，甚至有人還要求他為誤導大眾負責，每天都有人上門圍攻這位可憐的經濟學家，幸虧極端分子跳樓的跳樓、自爆的自爆，費雪只是挨了一些皮肉之苦，沒有送命的威脅，最後只能硬著頭皮挺著。

孔蒂尼倒是同情他的遭遇，邀請他來聯合銀行避難，費雪確實也來過一次，結果被眼尖的記者發現了，那次招待會弄得他幾乎無地自容，最後逃離了聯合銀行，當孔蒂尼把這件事說給胡佛聽時，後者也是滿嘴苦笑——大崩潰改變了一切。

「加萊，我聽人說你手下很多人在紐約買車，而且在買舊車，為什麼不買新的？你賺了這麼多錢，應該給手下分一點啊……你看他們多辛苦。」

其實獎金是早就發過了：從義大利來的警衛每人都領到了一筆犒賞，最低級別的也有5000美元，像恩佐、吉安這些執行「特殊任務」的都上百萬美元，不過孔蒂尼讓他們低調，不要露富，因為美國還很不安全，這一點大家都心領神會。

「不了，買舊車挺好，實惠、便宜，而且還能幫助到其他人，我和大家說了一下，他們都表示挺好……」

原來在股市暴跌之後，那些體面的中產階級一夜之間一貧如洗，只能把自己手頭最後的一點東西拿出來變賣，一輛全新時價值1400多美元，僅僅開了1年的奔馳或者通用轎車現在只要賣100多美元——這樣還沒人接盤，因為賣的人太多，賣家寥寥無幾，所以恩佐就帶著隊員們去抄底便宜貨了——總裁的指令要服從，總裁說過幾個月再帶著大家發財，所有人都是深信不疑，買二手車也無所謂，誰的錢都不是大鳳刮來的，看現在美國人這麼慘，大家還敢拿著5000美元去花天酒地？趕緊拿回家才是王道，至於汽車嘛，反正正好有船回義大利，不買白不買……

「你看，你通過購買舊汽車解了很多人的燃眉之急，你能不能解除一下我的燃眉之急呢？」胡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今天是專門為……」

孔蒂尼笑笑：「我明白您的來意，其實我已經在幫助您解除燃眉之急了，阿奎尼亞，把我們已達成的收購計劃和總統先生匯報一下。」

秘書很快流利地報出了一張名單：芝加哥煉化廠、田納西州拖拉機公司、弗吉尼亞4家造船廠、德拉瓦電氣……林林總總一共31家企業。

「這些公司我大都沒聽過啊……」

「這些都是貴國的中型企業，在貴國算是中型，在歐洲可以算準大型，他們在這輪經濟危機中破產倒閉，聯合銀行前不久收購了一系列破產的銀行，然後獲得了這些資產，另外我也買了一部分破產清算資產，哦，還買了17條1.5萬噸的載重貨輪……」孔蒂尼笑笑，「這些您知道花了我多少錢？」

「多少錢？」

「1.4億美元！」孔蒂尼很自豪地說道，「雖然很多設備有點舊了，但整理一下還可以用，我打算搬回義大利去讓他們重新落地生根，我的人估算過，這批設備如果是全新的至少價值12億美元，按照正常市價估算也要7-8億美元，而現在我只花了1.4億。1.4億我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當然願意嘍，還有工人您也別擔心，大概有1400多個工程師和技師已被聯合集團僱傭了，他們將移民去義大利，在那裡開始新的生活，避免給美國政府造成新的壓力——最起碼你們可以少發很多人的救濟金。」

胡佛的眉頭緊緊擰成一個川字，說道：「加萊，其實你很有錢，你完全可以買新的……」

「新的貴，舊的便宜……閣下，我也是資本家。」

胡佛聽了這句話差點跌倒，說道：「他們已同意降價了，我這次來很多企業家對我表示說希望還是能履行那筆44億的合同……可以打八折！」

「但是閣下，現在打八折不夠了，市場價格跌得一塌糊塗，我們也要隨行就市對不對？舊貨只要1-2折，同樣能發揮功效，我為什麼要去買8折的新貨？」

胡佛滿頭大汗：「可以再給你降低一點……真的！」

「您今天怎麼和我談生意了？」孔蒂尼驚訝道，「舊貨1-2折，您覺得新貨我出多少比較好？」

「7……7折！」

「我最多只能出到3折，而且當初我交付的定金還要扣掉……」

「這太低了，他們別說賺錢了，連本錢都拿不回來。」

「閣下，沒有穩賺不賠的生意啊，我現在是在幫他們度過難關，如果他們不願意，我就去收購舊廠、舊設備，不也照樣用？而且這些舊設備也是美國人、美國貨……閣下，您是全體美國人的總統，不是部分華爾街財團或個別大公司的總統，您不能太偏心啊！」

胡佛被反駁得沒辦法，現場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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